第468節(jié)
伴隨著猜測,所有目光齊刷刷看向夏芍!弟子們已經(jīng)知道不久前的海龍氣是夏芍召喚而去,難不成這次也是她? 但當目光落到夏芍身上,所有人又都是一愣。 夏芍靜靜立在原地,注視著遠方海面,眉眼間淡淡寧靜,唇角淺柔。她什么也沒有做,沒有法陣,沒有手印,沒有元氣的引導召喚,周身卻似染上一層淡淡光暈,那光暈在夜晚的崖邊虛無縹緲,一瞬,好似要升上虛空而去般,弟子們見了全都靜了靜。 張中先一驚,嘶地一聲,驚駭?shù)乜聪蛳纳帧L谱诓畢s看向海平面,忽然,老人目光一沉! 這一沉間,海底似有隆隆之聲涌動,這聲音不僅驚得弟子們驚呼后退,也驚得懸崖處正在急速下落的男人目光一駭!他倏地回頭往下看,只見腳下已能看見海岸密布的礁石,眨眼間他就能落地。 然而,就只是這眨眼的時候,腳下忽有巨浪涌來!這巨浪就像是海底竄出的噴天水柱,又像是天空胡來一道龍卷,海水被成柱形卷上天一般,巨大的沖力若非男人雙腳有元氣護持,僅這沖力,他一定腳骨粉碎!但就算是護著雙腳,他這這時候正墜下斷崖,想改變路線已是不可能,且他離地面距離也不遠了,那水柱一沖起來,男人便被沖了個正著! 霎時間,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竟被水柱頂著只沖崖頂!男人在水柱中心元氣迅速從手腳處散布全身,猛地一翻,竟在水里打出一道金符,水柱砰地一聲四破,男人翻身便想繼續(xù)跳崖。 但他這一翻身,目光大駭,海平面上沒有再竄出一道水柱,卻有一道看不見的龍氣直沖而來!男人已將元氣運轉(zhuǎn)至全身,卻還來不及全部護住胸腹,胸口處便遭升來的龍氣一記重擊,男人噗地一口血噴出,身體更是被浩蕩激闊的海龍氣送上崖頂。 當男人的身影被從崖底拋上來時,弟子們嘩地一聲,紛紛瞪直了眼,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這、這人跳了崖,竟被突來的龍氣又給拋回來了?這也太悲催了! 話說,這龍氣是怎么莫名出現(xiàn)的,這時誰心里都沒譜,就只見那人在空中落下時,口中噴了兩口血沫,然后直接砸到了地上!那人在地上滾了兩滾,正在夏芍腳前。 夏芍不知什么時候總算有了動作,她抬手,臨空一揭,一張薄薄的面具便在手上,而那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吐血的滋味如何?不錯吧?”夏芍拿著面具笑了笑,冷然,“讓我?guī)熜滞卵娜耍視屗聜€夠!” 后頭,弟子們卻是陣陣sao動,目光都盯在夏芍的手上,“面具?這人剛才的臉不是真的?” “嘿!這年頭還真有易容的面具?什么材質(zhì)做的?” “我說你這人注意什么呢?現(xiàn)在最要緊是看看這人是誰才對吧?剛才掌門祖師說肖掌門,哪個肖掌門?不、不會是……冷……” 那名弟子想說冷家,卻最終沒說出口。畢竟其實現(xiàn)在玄門弟子里面,擅長占算的幾乎當初都是冷氏一脈,雖然大多人不姓冷,但畢竟是師承那一脈。對冷以欣也倒罷了,若說起冷老爺子,很多弟子還是有感情的。當年的事,冷老爺子雖然是明哲保身,不夠仗義,但他平時對弟子們還是很和藹的。因此對于掌門祖師最終沒有將冷老爺子逐出師門,也沒有廢其功法,更沒有對外公布他的所作所為,成全了他晚年名聲的做法,很多弟子還是很敬佩感激的?,F(xiàn)在大家都屬一脈,平時一起在老風水堂修煉共事,也一起出生入死過幾回,不少人之間已經(jīng)生出了共患難的同門情義,所以對以前的事,哪怕是張氏一脈的弟子現(xiàn)在也不愿舊事重提。 這并非忘記前仇舊恨,而是大家都是拜師學藝,向來是師父挑弟子,沒有弟子挑師父的。分去哪一脈,有時身不由己。當年的事,該怨的是余王曲冷那四人,與底下的弟子無關。既然門戶已經(jīng)清理,當年的人也死的死退隱的退隱,得到了應有的門規(guī)處置,那恩怨就算是清了!所以,從同門情誼上來說,對以前其他幾脈的弟子,現(xiàn)在沒太有人愿意帶著有色眼鏡看待。 那名弟子“冷”字剛說出來就閉了嘴,但其實其他人聽見肖掌門三個字,又何嘗不是想到了冷家? 曾經(jīng)是冷氏一脈的弟子,這次來了三個人,三人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緊緊盯著地上趴著的男人。一名弟子道:“師叔祖,讓我們看看這男人長什么樣可以么?我們……我們不相信他會是冷長老的孫女婿。他、他跟咱們沒有仇怨!” 冷老爺子自從退隱,已經(jīng)不是玄門的長老了。但唐宗伯和夏芍都沒有說什么,不過是孝道而已,正因為這些弟子有孝心,當初才留在門派里的,唐宗伯反而比較喜歡這樣的弟子。 只是說話間,那名弟子更是自動走上前來,來到地上趴在的男人身前,打算親自查看。 夏芍沒有阻止,有些真相,是要自己去面對的。既然要揭開,自己揭開比別人揭開要好,這弟子算是有勇氣。 這名弟子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蹲下來,他的目光緊緊注視著那人,先伸手在他頸動脈旁探了探,才扳上那人的肩膀,將人慢慢翻了過來。然而,正當翻到一半的時候,異變突生! 那名弟子將人翻過來的時候,面朝向他本人,可正當他將人翻側(cè)過來的時候,一只手忽然從暗處掐向他的喉嚨!那弟子大驚,但目光落到男人臉上,更是驚得呆在原地忘了反應,這正好給了那人可乘之機,眼看著一只手如電光般的速度,連后頭的人都還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一道龍氣忽然穿過男人的指尖,眼看便要廢了他的手指! 男人此時竟不懼,他的手離那弟子的喉嚨只有一毫,若龍氣震開,廢了的就不僅是他的手指。 這一次,他賭對了。那似乎無人cao控卻確實被人cao控著的龍氣倏地一收,男人掐了那弟子的喉嚨便原地一滾,翻身起來。 這一切都是在一瞬間,直到男人挾持了人起身,玄門的弟子們才驚駭?shù)胤磻^來。只是弟子們的震驚不僅僅在于同門被劫持,也在于男人的面容! 男人這一起身,他的面容已經(jīng)全然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里,稱不上有多英俊,但卻很剛毅沉穩(wěn),眉宇間渾然天成的一股仙家氣度更是很少見的。正是這氣度,很多弟子只見過他一面,卻對其印象深刻。 “肖掌門,別來無恙?要見你可真不容易。”夏芍冷哼一聲,表現(xiàn)最淡然。 她早就知道這人是肖奕了,此時不過是讓這張臉曝光一下而已。 且不說以前夏芍對肖奕的懷疑和暗查,今晚當她將肖奕逼到懸崖邊上的一瞬就已經(jīng)開天眼確認過了。當初在京城,肖奕是在公路上開著車行進,角度多有不便,夏芍只能看見個側(cè)臉。但今晚她有太多的機會看見他的正臉,只要是正臉,他戴多少張面具都沒有用! 直到夏芍開口,玄門的弟子們這才反應過來。 “這、這怎么可能?!”弟子們都不可置信地盯著肖奕,另外兩名冷氏一脈的弟子更是很受傷,“肖掌門,為什么?跟玄門作對的人真是你?” “肖掌門,我們跟你沒有仇怨,放了阿輝!” 而被肖奕挾持的阿輝也臉色漲紅,不可思議地往后看,眼神實在不愿意相信劫持他的竟然是冷老爺子的孫女婿。這怎么可能?! 肖奕卻沒有理這些弟子,而是笑了笑,眸光深沉莫測,看向夏芍,“夏小姐,你很了不起,我低估了你的實力。不過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是我的?” “要發(fā)現(xiàn)是你,很難么?”夏芍挑眉一笑,氣定神閑,卻冷淡。這次自從她布下計劃,就已經(jīng)派人盯著香港那邊肖奕的動向了。在和冷以欣訂婚以后,肖奕并沒有馬上回加拿大,而是在冷家香港的宅子里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大半年。這期間,他的賬戶也不曾有過異動,一切都看起來很平靜。直到她來了英國沒幾天,玄門宣布與奧比克里斯家族撒旦一脈宣戰(zhàn)! 當時,還在香港的冷老爺子聽說了這件事,曾去向唐宗伯問過,并表示他希望能出份力,一起來英國幫幫忙。唐宗伯并沒有答應他,當初冷老爺子為了保存冷家這一脈,選擇了明哲保身。現(xiàn)在他已宣布退隱,如愿過上了天倫生活,哪有再讓他出山的道理?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既然已經(jīng)金盆洗手,再重出江湖是有違規(guī)矩的。 唐宗伯的拒絕在冷老爺子看來,他還是在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不肯原諒他。卻不知,其實唐宗伯已經(jīng)放下了,經(jīng)歷了這么多風風雨雨,門派也已經(jīng)清理,他的心態(tài)也寬和了不少,只當是師兄弟緣分淺,各過各的日子就是。但唐宗伯沒有答應冷老爺子,這次還真是有自己的盤算。他是知道玄門跟奧比克里斯家族宣戰(zhàn)的內(nèi)情的,所以他的拒絕,也是想看看肖奕那邊會不會有動靜。 冷老爺子被拒后顯得有些沮喪,在香港住了一晚,第二天便精神不佳地提出回加拿大了。肖奕和冷以欣自然陪同著他一起回去,可是回了加拿大之后,肖奕便接到了一位德國朋友的婚禮請?zhí)S是見冷老爺子精神不太好,便將冷以欣留在了加拿大,自己獨自去了德國。 可是,本應該在德國的他,卻出現(xiàn)在了英國。 這沒什么稀奇的,就像當初他說去內(nèi)地處理師門的產(chǎn)業(yè),但卻出現(xiàn)在了香港,給龍脈動了手腳一樣。同樣的手段而已。 當夏芍得知肖奕有出國動向的時候,就已經(jīng)八成認定這個幕后黑手就是他了。而今晚他出現(xiàn)后,一直隱藏路數(shù),卻在最后不得不施展出煉神還虛境界的元氣,就更加深了他的嫌疑。 世界上三十歲出頭、又是這等高手,還是東方道家派系出身的人,會那么巧合地有兩個人? 但這些夏芍并沒有對肖奕說,只問道:“我也很想知道,肖掌門為什么要三番兩次暗算玄門?我們有仇怨?” ☆、第四卷 嘯咤京城 第一百三十五章 恩怨往事 肖奕到底跟玄門有什么仇怨,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弟子們并不知冷以欣對徐天胤有什么執(zhí)著的情感,自然就不知這方面的原因。但夏芍知道,卻她總覺得這點原因不至于讓肖奕如此暗算玄門,甚至至徐天胤于死地。難不成,因為肖奕因為冷以欣愛的人不是他,身為未婚夫,這讓他的大男人顏面和自尊心受損,所以要報復? 誠然,世上不乏這類心胸狹隘的人,若肖奕純粹是這種人,那只能說,他和冷以欣太般配了,一樣的偏執(zhí)。 可是夏芍卻直覺著,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肖奕是她遇到的對手里面,隱藏功夫可謂最深的。今晚揭開他的廬山真面目,可謂很不容易。這男人城府很深,印堂豎紋,眉間略窄,眼尾略長,這樣的人精于算計,情緒卻常壓心中,極少表露,性情很難被看透。正因情緒表露少,所以心事重。一件事情,無論是恩情或者仇怨,他可能會記很久,所以未必不會有其他什么原因。 莫非,玄門在什么時候不經(jīng)意間得罪過他? 其實,夏芍并沒猜對,但也相差不遠。 肖奕自幼家境貧寒,拜入茅山派的時候年僅六歲。六歲的年紀,已經(jīng)記事。他記得家里有六個兄弟姐妹,他不是年紀最小的一個,卻是最話少的一個。那個年代,動亂雖然剛剛過去,鄉(xiāng)下卻很貧窮,家里養(yǎng)活六個子女,天逢大旱,食不果腹。正巧碰上師父道無大師云游經(jīng)過村子,機緣偶遇,師父見到他天資奇高,便有意收他為徒。家里人沒有多考慮,便讓師父將他帶走了,那個時候他并不明白為什么跟著一位陌生的老道士離開家,但他還是聽話地跟著走了。當然,后來他才漸漸明白,不過是家里無力養(yǎng)活太多子女,而他又是不討喜的那個,走一個便少一個負擔罷了。 跟著師父回到山上,在年幼的肖奕的記憶里,道觀是很破敗的,曾經(jīng)遭過打砸,屋頂都漏雨。兩間瓦房,兩張舊床,就此成了他和師父相依為伴的地方。 師父看出他年紀小卻心思重,便費心多加開導,教他習武強身,教他大道法理,教他門派傳承術法,漸漸在他眼前為他打開一扇尋常人難以窺見的大門。 十八歲那年,他修為已在煉氣化神的巔峰,學有所成。師父見他已經(jīng)成年,便讓他回家看望父母。哪知回家一趟,卻令他終身難忘。 十二年沒有回過家,家里人也從未來看過他。他突然回到家里,令全家人都很驚訝,看得出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還會回來。父親、母親、兄弟姐妹和家里親戚們的模樣他早就淡忘了,卻還記得當年臨走時家里破敗的瓦房。這間不大的瓦房成為了他十二年來夢中常見的畫面,一朝下山回家,瓦房不見了,家里蓋起三間新房,寬敞明亮,在那個年代已經(jīng)算是富裕。 不需多問,他已能從面相上看出兄弟姐妹們的境況。 他的大哥和二哥合伙做起了生意,雖然那個年代講究鐵飯碗,自己做生意的不多。但是兄弟兩人在村里挖了魚塘,養(yǎng)魚很有一手,正逢經(jīng)濟開始發(fā)展,兩人日子過得紅火,都已成家生子;三姐在縣政府工作,在當時的女人里算是最為出息的一類;四姐也不差,嫁了個當官的,自身也在國企工作;六弟考上了大學,是家里人的驕傲。 六個子女五個有出息,只有一個從小送了出去,當了茅山道士,顯得跟家里格格不入。 父母對他的回來雖然很意外,但也曾欣喜感慨,兄弟姐妹們回到家里,一家人相認,場面隆重。但飯桌上談起他的職業(yè),親戚們都有些尷尬。茅山道士這時候在許多人的認知里,已經(jīng)等同江湖騙子,很不光彩。他起初不悅,但念在與家人重逢團聚,便將不悅壓在了心里,不曾表露。只是為師父正名了幾句,當然,并沒有得到認同。 他本可以以自己的所學令他們信服,但他沒有。在他的心底,對這些所謂的家人,還是有些怨氣的。當年是他們?yōu)榱松鎸⑺腿ギ斆┥降朗?,現(xiàn)在又嫌棄他的職業(yè),他心里不快,因此并未開口指點。 這之后幾天,他一直在家中陪伴父母,多年不曾相處,即便是血脈親情也有所生疏。但父母對他還算關懷,整日將他留在身邊聊天陪伴,但這種日子過了幾天,他有些悶,便想出門走走,卻被父母給攔了下來。 正是這時候,有位村民來家里借東西,發(fā)生的一幕,讓他永生難忘。 那村民見到他看著眼生,便詢問是誰家小伙子,父母臉色尷尬,竟稱是遠房親戚家的孩子,來住幾天就走。待村民走后,尷尬的父母向他解釋,稱父親要競選村支書,若是被村民得知家里有子女是茅山道士,恐競選不成。三姐和四姐夫身在官場,若是被人知道家里有道士,恐影響仕途,六弟剛上大學,前些日子說要入黨,家里有道士,恐怕受影響。 他那天一下子明白了,回家探親幾日,父母將他留在身邊噓寒問暖,竟是為了不讓他出去見人。他一下子明白了,他在家里是多余的,當年被送走的時候是,現(xiàn)在不被希望回來也是。 至今他還能想起那天,想起他冷笑一聲,離開那三間新蓋的瓦房,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終有一天會再見,要這些人來求他! 那一年,他并沒有立刻回師門,而是在回去的路上有意云游,到過許多地方,遇到過許多事,直到三年后才回到師門。而這三年里,他憑師門所學結識了不少政商名流,回到山上的時候,他提出要下山以門派名義建立慈善基金。這個想法,師父并沒有反對,只是看出他這一路心境有變,多番開導。他笑著應下,這一次,卻沒有全聽師父的,而是遵循自己的心意,下了山。 六歲,那改變他人生的一年,師父說他天賦奇才,家人當他是累贅,他到底是什么,他會自己證明! 而事實證明,權勢、金錢、地位、人脈,只要他想要,唾手可得。 他以門派的名義建立慈善基金,推廣茅山品牌,期間建立了屬于自己私人的公司,同樣很快風生水起。這期間,他成為省內(nèi)上流圈子里人盡皆知的大師,并主持重修了道觀。當年和師父窩在漏雨的屋檐下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他卻將那兩間破舊的瓦房保留了下來,另選新址建了新的道觀,打算壯大師門,讓茅山成為內(nèi)地第一大奇門門派。雖然師父無心此事,打亂了他的規(guī)劃,但但師父是他在這世上唯一敬重的人,在他老人家有生之年,他只有尊重他的選擇,將這一規(guī)劃延期。 在這期間,他終于等來了他要等的那家人。 他們第一次來到了他拜師學藝的山上,親自來求他,他卻閉門不見,自始至終未曾伸出援手。他只讓道觀的門童告訴他們,一切都是報。而且,他為人消災解難所開出的價碼,他們付不起。 那家人最終就像是受到了命運最嘲諷的捉弄般,大起大落,落下去,就再也沒有起來…… 都說報復的快感,可是,他的心里卻不知道為什么,從來沒有暢快過。 師父為此嘆息,將他叫回身邊,終日開導。師父身為掌門祖師,一直沒有振興發(fā)揚門派的心思,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潛心研究道學上,他更像是位道學大士。他聽著師父講演道法,雖并不能盡除內(nèi)心積郁憤世之火,但總能換來暫時的心靈寧靜。 師父將他留在山上一年,讓他放下所有外物,潛心修行。他那時也覺心中疲倦,壓抑不住卻又發(fā)泄不出的情緒堵得心里難受,便接受了師父的建議。與師父在山中相伴的一年,他前所未有地心靈舒暢,也覺得自己能漸漸放下那些困擾的情感。 但就在這個時候,師父收到了一封講經(jīng)論道的邀請函。 這封邀請函來自臺灣,說是講經(jīng)論道,但其實只是一部分,這同時是奇門江湖同行們的切磋聚會。因為在內(nèi)地舉辦這樣的聚會終究是不太合適,舉辦地點便辦在了臺灣。 他隨師父以及兩位師叔一同前去,卻在那次行程里受到了難堪和羞辱。 這難堪和羞辱,正是來自玄門。 這次論道會唐宗伯并沒有來,來的是玄門的長老余九志和王懷。玄門總堂在香港,并沒有遭受到內(nèi)地那場運動的波及,門派弟子眾多,掌門祖師唐宗伯更是華人界的玄學泰斗。在場的不少人以玄門馬首是瞻,言語恭維,儼然玄門是國內(nèi)奇門江湖第一門派。 論開宗立派的歷史,茅山派不比玄門晚,在內(nèi)地也是一大名門正派,弟子不比玄門少。茅山的人脈多在內(nèi)地,玄門的人脈則多在香港、東南亞和華爾街。拋開玄門歷代掌門祖師在黑道的勢力不說,只論弟子規(guī)模和門派傳承正統(tǒng),茅山和玄門誰高誰低,還真有得一拼。但時也命也,正因茅山在內(nèi)地,當年才受到了波及太嚴重,門派弟子走的走散的散,幾年便沒了大派氣象。 其實,這些年不復當年的門派并不止茅山派,傳承缺失,青黃不接。在這種時候,同行齊聚,本該商討的是傳承大事,結果卻變成了切磋大會。有的門派甚至劃分了地盤,以此切磋較量,輸了的就要退出對方地界。 師父多年在山上潛心修道,心境已有大成,不愿爭世俗名利,謝絕了多個門派的比斗邀請,有人因此言語激將,稱茅山派日落西山,師父也只是一笑置之。最后,余九志站出來,要求與師父切磋一二,師父本也不愿,但念在與玄門的掌門祖師唐宗伯在年輕的時候有些交情,不愿當眾不留情面,這才無奈應戰(zhàn)。 但師父也看出余九志好勝心強,若贏了他,只怕日后麻煩不斷。于是便跟他來了一場精彩比斗,在關鍵時候暗使手段,“惜敗”給他。甚至兩位師叔中的一人也惜敗給了玄門的另一位長老王懷。 見師父師叔戰(zhàn)敗,有人雖表面上說著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次切磋不代表什么,但轉(zhuǎn)身便去恭維玄門,對茅山的態(tài)度冷淡疏遠。有人更是嘲諷擠兌,稱茅山派不敢應戰(zhàn),原來是已無高人。最可惡的是余九志,師父故意戰(zhàn)敗他竟未發(fā)現(xiàn),還心安理得地接受恭維祝賀,從那之后更懶得再看茅山派的人一眼,甚至言語之間不乏諷刺之意,儼然玄門之外,再無高人。 氣焰之囂張,令人憤慨! 這些人哪里知道,師父不僅法為有成,更是大道之士。他的境界,豈是烏合之眾能比?若真論斗法,就憑余九志,必不是師父對手!就算是唐宗伯到了,誰輸誰贏還很難說。 但是沒辦法,無論真敗假敗,成王敗寇,永為世界的法則。 當時他剛?cè)牖?,尚不是余九志的對手,師父也不允許他出頭。但他卻將這天的屈辱全部記下,他發(fā)誓,一定奉還! 無論是華人界玄學泰斗的名譽,還是奇門江湖第一門派,這些都應該是屬于茅山派的! 畢竟,若論開宗立派,兩派雖然差不許多,但若論道教起源,茅山派更為正宗!這一切,本來就該屬于茅山。 從那以后,他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提高修為進境上,企業(yè)交給兩位師叔的弟子代理,他則留在山上潛心修煉。三十歲那年,他進入煉神還虛境界,這是茅山歷代祖師都沒有到達過的成就。他本想就此下山,師父的身體卻開始漸漸令人擔憂。他無奈推遲了計劃,在山中陪了師父四年,在他三十四歲那年,師父仙去,他接掌了茅山派的掌門衣缽,從此開始振興門派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