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jié)
陳達微怔,他知道夏芍要他妻子的八字自然不是無故要的,而她的八字,他確實是記得的。他當即便把妻子的八字寫下來,遞給了夏芍,問道:“大師,你要她的八字做什么?” 夏芍卻沒回答他,目光落在陳夫人的八字上,先是一愣,接著了然,再接著便是搖頭苦笑了。 她的笑容看起來總有些復雜和感慨,看得陳達心下驚疑。 “大師?” 夏芍笑著放下陳夫人的八字,看向陳達,目光說不出的感慨,“陳署長,我想,你命中的貴人找到了?!?/br> 這話很直白了,陳達也不笨,立馬就聽明白了。但這話對他來說,卻如遭五雷轟頂,怎么也接受不了,“大師,你的意思是說,我命中的貴人是她?別開玩笑了!” “我自然不會拿這事開玩笑。陳夫人命帶紫薇星,確實主統(tǒng)治欲,為人強勢,妻奪夫權。但女命主夫榮!”夏芍垂眸笑道。 “她絕不可能是我命中的貴人!”陳達對此很接受不了,從沙發(fā)上霍然站起,情緒激動,“我不用她幫忙!我用不著!我的人生就是她毀的!再說了,她向來就是看不得我好,她毀了我還來不及,她會幫我?笑話!” 夏芍垂著眼,笑得意味深長,“她為什么要毀了你?你是她丈夫?!?/br> “還不是因為我在外面有女人?” “那之前呢?你婚姻出軌應該是這兩年的事,之前呢?”夏芍挑眉問。 陳達愣了愣,冷笑,“我怎么知道?我曾想過,她是不是跟我有仇?” “她跟你有仇,可以用別的辦法報復你。值得她賠上自己的婚姻,把你綁在身邊,折磨你嗎?”夏芍笑容淺淡,但頗為耐人尋味,“陳署長,恕我直言。以陳夫人家族的榮耀,她雖當時年已三十,可身為名門千金,聯(lián)姻也好,縱使不嫁,家中也養(yǎng)得起她。她為何就看上你了?” “我……我怎么知道!我根本就不認識她!”陳達瞪著眼。 夏芍笑容卻變得有些怪異,抬眸看向陳達,“你不認識她,她卻偏偏看中了你。你們結婚這么多年,難道就從來沒問過她原因?” “問……有什么好問的,反正我是賣給他們家了?!标愡_一擺手,顯得很煩躁,“反正,我們之間除了吵架,就沒別的話說了。大師,你說這些,跟幫我化解這次官災有什么關系?你別告訴我,要我去找她幫我!打死我也不會去求她!” 夏芍笑容無奈而惋惜,搖頭嘆了嘆,“陳署長,雖然我可以明擺著告訴你,你命中的貴人就是你的夫人。你想化解這次官災,只有找她出面。然后,我便可以甩手不管了,反正該說的我都已經(jīng)說了,怎么做取決于你自己的決定。但是,只當是我多事吧,我今晚就多說一句。我猜測,陳夫人對你是有感情的?!?/br> “感情?呵呵,笑話!她對我有感情,她會對我呼來喝去,天天跟我吵,從結婚到現(xiàn)在,沒一天讓我消停?” 夏芍的話令陳達變得很煩躁,他并非煩她多管閑事,而是對多年一直憎恨的人就是自己命中貴人的事很接受不了,要他去求她?他寧愿丟官去職! 夏芍卻笑了笑,垂眸,“可你對她也沒好過,不是么?” 陳達臉上的冷笑頓時一滯,顯然被這話說得一愣。 “你從結婚那一天開始,就沒給過她好臉色。冷淡,漠然,甚至是敵視。人心都是rou長的,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能接受得了妻子對自己呼來喝去,可天底下也沒有哪個妻子能接受得了丈夫?qū)ψ约洪L期的冷淡。” 夏芍一嘆,她雖然沒有見過陳夫人,但從她的八字里可以看出,她雖然個性強勢,但其實待人熱情,很有責任感。而陳達的八字里也能看出,他當年算得上高材生,成績很好,應該是很有才華的年輕人。雖然他今時今日身材已略有走樣,但相貌上若不論面相,也是很有成熟男人的氣質(zhì)和威嚴的。 當年,名門千金與家世普通的才俊不知在什么場合相遇,她或許是被他的才氣所吸引,一見傾心。 她想盡辦法打聽他的家世信息,結果得知他的父親生意失敗,被債主逼債,舉家生計艱難。于是便想出了這么個替他家里還債來求取婚姻的法子。 或許,她也知道這個方法會有傷他的自尊心,但是她卻沒有勇氣向他表露心跡。因為兩人年齡相差七歲,她年長。她向來是個勇往直前的人,只是在這件事上退縮了,她沒有自信,認為會被拒絕。所以,她習慣性采取了掌控的姿態(tài),用交易完成了婚姻。 婚姻果然并不美好,結了婚她才知道,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他同意了婚姻,卻沒有給她感情,對她是冷淡漠然的。而她從小家境優(yōu)越,沒受過這樣的對待,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開始找茬,但找茬的結果是他開始敵視她,兩個人從相敬如冰,到了一見面就吵架。 一吵便是十幾年,直到長期分居,用別的感情來填補婚姻的失意。 她對他的出軌一定是極為憤怒的,她氣得去舉報他,但卻還是不愿意離婚。即便兩人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她心中許還保留著當年一見傾心的那一幕,妄想著哪怕是一紙婚約也好,至少這個男人屬于她。 而陳達,他長年對妻子有成見,敵視,甚至是憎恨,但……卻未必沒有感情。 夏芍淡淡一笑,“陳署長,莫怪我多言?;橐龅氖?,從來就不是一方的過錯。因為婚姻綁著的,是兩個人。幸?;蛘呤遣恍?,都是你們兩個經(jīng)營的結果。” 陳達還為剛才夏芍說的那句話愣神,一聽這句便垂了眼,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夏芍捧著茶杯,淺嘗一口,笑問:“再說了,在我看來,陳署長對陳夫人,未必沒有感情?!?/br> “我?”陳達這才反應過來,無語地一笑,一副夏芍開玩笑的表情,“我對她有感情?” “不然呢?”夏芍笑意頗深,“剛才我問尊夫人的生辰八字,你可以一下子就寫給我了。要知道,世上多少人連自己的生辰八字記起來都嫌艱深繁瑣,何況記是別人的?” 陳達一愣,接著扯著嘴角笑了笑,“這有什么?當初我們結婚之前定日子,我跟她要過生辰八字,找風水大師算良辰吉日用的,所以我記得?!?/br> “是哦,當初結婚的時候,十七年前。你記性可真好?!毕纳中θ荽蛉?,眼睜睜看著陳達如雷劈一般愣在了當場! “我、我……我記性……本來就挺好的。”陳達這話說得很沒有底氣,或許他自己也覺得這話頗有解釋之嫌。他眼神虛浮,望著桌上妻子的八字,表情看起來很懵,明顯心緒很亂。 夏芍卻是笑著放下茶杯,將寫著兩人八字的白紙并在一起,緩緩向陳達面前一推,“若非看你們是天命姻緣,我才懶得管這閑事?!?/br> 陳達夫妻之所以一直離不了婚,固然有女方不同意的原因,但其實從命理上來講,兩人是天命姻緣,本就離不了。陳夫人命帶紫微星,婚姻雖不如意,卻不會輕易離婚,這是命理上就定了的。 陳達雖不懂天命姻緣為何意,但聽著也知是上天注定的意思。他直直看著夏芍把兩張八字并在一起推過來,眼神發(fā)直。 兩張紙,一個筆跡。 夏芍放開手,笑容淺淡卻感慨。 這兩個人都是這么自尊與強硬,誰也不肯放軟姿態(tài),才致使多年的婚姻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人啊,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從一開始就被一種情感所束縛,堅定地留在其中不肯走出。結果,一步錯,步步錯,錯過了太多。 如果這對夫妻肯走出來,能夠重新審視這段婚姻的話,夏芍想,她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陳署長,去找你的夫人吧。能攤開了說最好,你可以不必放低姿態(tài),但只要你語氣軟一些,我相信她一定愿意幫你的?!?/br> 陳達的目光還在那兩張寫著八字的紙上,聽見夏芍的話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出聲。他聲音不像剛才那么激憤,而是有些自嘲,“我去哪兒找她?她在外面的房子我從來沒去過,也不知道在哪里?!?/br> “這個好辦?!毕纳中χь^,看向墻上的鐘,“按照你提出想見她的這個時間來算算局象……” 夏芍拿出紙筆來,在上面寫寫畫畫。陳達是看不懂的,他只看到一連串的阿拉伯數(shù)字,但其實那是夏芍在利用奇門遁甲之術,以日期時辰的天干地支相加之術卜算吉兇。 沒一會兒,她就在一連串的數(shù)字里找出合適的吉數(shù)來,笑道:“你明天出門,上午十點,往西方走!起造營昌,升官發(fā)財,萬事吉祥。只是有一點你要記住,莫乘車!避開與金有關的交通工具,則出門見吉,必遇貴人!” 陳達又眼神發(fā)直,他完全看不懂,就是這么寫寫畫畫,一連串的阿拉伯數(shù)字,就能幫他化解這次的官災? 這、這也太玄奧了…… 陳達這一點倒是沒想錯,奇門遁甲之術,自然是玄奧的。夏芍雖然算的是日期時辰的天干地支,但她所算的時辰,卻并非是按照香港當前的時間,而是按照香港的真太陽時。 現(xiàn)在的城市,日常用的計時是平太陽時,即假設地球繞太陽是標準的圓形,一年中每天都是均勻的。京城時間就是平太陽時,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時。而如果考慮地球繞日運行的軌道是橢圓的,則地球相對于太陽的自轉(zhuǎn)并不是均勻的,每天并不都是二十四小時,有時候少有時候多??紤]到該因素得到的是真太陽時。 簡單的說,就是太陽在每個地區(qū)的升落時間是不一樣的,每個地區(qū)都有每個地區(qū)的真太陽時。 古代就沒有所謂的京城時間,先輩們在計時的時候用日晷,利用日影測得時刻。每個城鎮(zhèn)的日影升落是不一樣的,所以古人用的就是真太陽時。占卜師們在占卜的時候,取的也是當?shù)氐恼嫣枙r刻。 真太陽時與地球?qū)嶋H運行軌道相對,所以磁場影響也就是最準確的。奇門遁甲卜算吉兇,用的必須是真太陽時,這樣結果才會極其準確。 夏芍便是以香港的真太陽時為換算標準,列出的奇門遁甲數(shù)列,卜算出的吉兇。而她跟陳達說明天上午十點出門,自然也是在心中為他把真太陽時的時間又換算了回來的。 陳達看著夏芍只是寫寫畫畫,但其實她做的換算很多。 “按我說的時間去做就好,別晚了?!毕纳中χf完,便站起了身,“好了,耽誤的時間比想象中的久,再不回去,學校就要鎖門了。我先走了,預知明天陳署長能有好的收獲。” 陳達一聽夏芍要走,也顧不得自己那些復雜的心情了,趕緊問道:“夏大師,那……酬勞的事,你還沒說?!?/br> “酬勞先不急,陳署長先辦好自己的事吧。等你的事有結果了,打個電話給我,我們再約時間見,到時候再說。” 如果陳達沒能度過這次官災,他就幫不了夏芍,所以,還是等他的事有結果了再說。 陳達吶吶點了點頭,這才趕緊把夏芍送了出去。夏芍不用陳達相送,只讓他忙自己的事就好。 夏芍走后,只留陳達一人站在包房里,望著桌上的三張紙,直愣愣發(fā)著呆。 …… 夏芍趕著學校關門前回了宿舍,回到宿舍的時候,正遇上查寢,學生會風紀部的學生正在夏芍宿舍里,曲冉焦急地往外望,就怕夏芍今晚回不來。 “你們再等等,小芍她有事請假出去的,說好了回來,她不會不回來的。你們等等,要不我打個電話給她……呀!她手機沒帶!董、董部長,要不……你你們先查其他宿舍吧。等小芍回來,我讓她打電話給你。你電話能給我一下么?”曲冉的聲音遠遠就從宿舍傳到走廊里。 夏芍轉(zhuǎn)過走廊時,便笑了笑,但目光落到走廊盡頭宿舍門口站著的七八名學生會女生的時候,她微微垂眸。 圣耶女中的學生會干部跟當初的青市一中沒什么兩樣,都是家世很好、成績優(yōu)秀的名門淑媛,因此,她對學生會的印象一直不太好。 希望在圣耶女中,不要又遇見找茬的學生會。 而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夏芍報到第一天就打出名的原因,學生會的人并沒說什么,開口應答的女孩子,聲音意外地軟軟的。 “嗯,好。帶著假條出去,按時回來就沒事?,F(xiàn)在離關校門還有半個小時,我們先去查別的宿舍,一會兒再回來。哦,對了,這是我的號碼,她要是提前回來,記得幫我給她哦?!迸⒆诱f話明明是很干脆的,但是不知道怎么,聽著音線就是綿綿軟軟的。 “好、好!”曲冉趕緊點頭應下。 宿舍里卻傳來一道笑哼哼的聲音,“有必要么?不回來也沒事吧?晚上請假出去,還能有什么事?肯定是約會唄!說不定約完會,春宵一刻呢?!?/br> “劉思菱!不許你這么說小芍!她一定是有事!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曲冉平時在展若南面前不太敢說話,在劉思菱面前可是從來沒軟過。 “我說錯了么?我又不是諷刺,你急什么?”劉思菱笑了一聲,“我倒是覺得出去找男人挺聰明的。你要知道,南姐再有錢,對朋友再講義氣,那也是女人。女人總不能養(yǎng)女人一輩子吧?想過得好,就得找男人!大陸人,哪有香港這樣遍地都是富豪?趁著年輕,釣個金龜婿,還能拿到移民證,以后能留在香港呢!” “你別總是看不起小芍是大陸來的好不好?她比你有本事多了!”曲冉氣憤道。 “大陸人就是沒香港人有錢嘛,這是事實。如果不是香港比大陸好,怎么不在內(nèi)地讀書,跑來我們這里?”劉思菱咕噥。 “你!” “好了!吵什么吵!”學生會的女孩子一生呵斥,但軟綿綿的聲音讓威嚴感大打折扣,簡直就像是在撒嬌一樣。她說完便看向曲冉,囑咐,“記得把我的號碼給她哦。” 曲冉點頭應下,女孩子這才帶著人要從宿舍離開。 但一群人一轉(zhuǎn)身,便都愣在了原地。 夏芍已經(jīng)走了過來,步伐散漫悠閑,已經(jīng)到了眾人面前了。 “我回來了。”她聲音淡淡的,目光更是淡,先是抬眼看向了劉思菱。 劉思菱臉色刷白,訕訕地轉(zhuǎn)過頭去。而夏芍的目光也只是在她身上掃了一下,便懶得再關注她。 她將關注的目光落在了學生會風紀部七八名女生的最前頭。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十九章 校門口,一觸即發(fā) 陳夫人在家中準備了晚宴,約夏芍晚上赴宴相見。舒榒駑襻夏芍自不會拒絕,當即便應了下來。收起手機之后,桌子對面正在悶頭扒菜的展若南抬起頭來,問:“吃個飯也這么忙,真不知道你從大陸來香港,在香港認識的人又不多,有什么這么忙的?!?/br>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餐桌禮儀,食不語。”夏芍慢悠悠坐下,看了展若南一眼,繼續(xù)淡定吃飯。 展若南在學校常翹課,她不是每天都來,但是但凡來學校,都一定會來食堂吃飯?,F(xiàn)在圣耶女中的學生們已經(jīng)習慣她來學校食堂了,她每次都帶著刺頭幫的幾個人,招呼那幾個人霸占一張桌子,然后自己去跟夏芍和曲冉擠一桌。她一如既往地抱怨食堂的菜難吃,一邊咒罵一邊吃完。 夏芍一開始還會來一句“嫌難吃就到外面去吃”,后來也懶得說她了。 “喂!周末出去兜風!”展若南看向夏芍,不是詢問,而像是事情就這么定下了一般。 “沒時間?!毕纳植幌滩坏赝苹厝?。 “看書?沒勁!”展若南開始無語地皺眉頭,“看書有什么好玩的?無聊死了!不如找個地方去打架!” “你以為誰都像你這么閑?你是身上的傷好了,筋骨又開始癢了?”夏芍邊笑邊吃東西。她這周末未必有時間看書,今晚去見過陳夫人之后,艾達地產(chǎn)開發(fā)永嘉小區(qū)的審查案批復下來之后,世紀地產(chǎn)丟了一塊肥rou之后,必然不罷休,戰(zhàn)爭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