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男》

    作者：報紙糊墻

    文案：

    講述一個男人告別都市，回老家種地養(yǎng)牛的故事。

    內(nèi)容標(biāo)簽：種田文 隨身空間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羅蒙，肖樹林 ┃ 配角： ┃ 其它：

    編輯評價：

    羅蒙五年前因為出柜被趕出家門，如今事業(yè)有成，便有了衣錦還鄉(xiāng)的念頭。某天，羅蒙在小區(qū)好心幫了一個老人，竟得到一眼靈泉，更加堅定了回家的打算。羅蒙告別了都市的生活，回到鄉(xiāng)村開始了養(yǎng)牛、種地，日子依然過的風(fēng)生水起…… 看多了豪門恩怨，換個風(fēng)格享受一下田園生活也是十分愜意的。作者文筆老練，文風(fēng)樸實(shí)，故事十分貼近生活，將羅蒙的發(fā)家奮斗路描寫的有聲有色，讓讀者欲罷不能。偶然得到的一眼靈泉給主角開了金手指，卻并沒有過分之感，給故事增色不少。

    1、被趕出家門的男人

    又是一年年關(guān)將至，臥牛山下大灣村里一戶姓羅的人家，也像村里的家家戶戶一樣正張羅著過年，但是他家的氣氛，比起別人家，又顯得有些不同。

    羅老漢蹲在家門口吧嗒吧嗒抽著水煙，前幾天她婆娘接到兒子的電話，說是馬上就要回家過年了，這擱誰家都應(yīng)該是件好事，偏偏他家不一樣。

    五年前他兒子大學(xué)剛畢業(yè)，又找了份不錯的工作，回家過年的時候，他們夫妻倆就合計著要給他相個好姑娘，誰曾想那小子一下往家里丟了顆炸彈，說自己不喜歡女人，沒辦法傳宗接代。

    羅老漢當(dāng)時那個氣啊，不僅下了狠手打得他鼻青臉腫，還沒少說狠話，什么斷絕父子關(guān)系，讓他滾，這輩子都別認(rèn)他這個爹，就當(dāng)自己沒生過兒子等等。

    如今想想，說不后悔那是騙人的，他這么一鬧，全村人就都知道這事了，沒少說閑話，他兒子這一走，就是五年沒回家。

    這么些年下來，羅老漢雖然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兒子畢竟還是兒子嘛，而且他也花了些心思了解他兒子那事，曉得這檔子事大多都是天生的，要怨就怨老天爺。

    他就說呢，他兒子從小就懂事聽話，從來沒給家里惹過事，成績還年年第一，初中畢業(yè)就考上縣里的重點(diǎn)高中，高中畢業(yè)就考上重點(diǎn)大學(xué)，他那人生簡直是順利得不像話，他娘的，原來老天爺是擱這兒等著呢。

    屋里，羅大娘一早就開始忙活了，她時不時抬頭看羅老漢一眼，就是不跟他說話。她跟這老倔驢過了大半輩子，對他的驢脾氣那是清楚得很，這老家伙，你要是給點(diǎn)顏色，他立馬就能蹬鼻子上臉，你要是不搭理他，自然就消停了。

    幾年前那事，她也是震驚失望的，但是再怎么失望，也不能把兒子往外趕啊，外邊的世界再怎么好，人不得還要有個根么。就她這個做人家女兒的，小時候也沒被家里怎么疼著，現(xiàn)在時不時還想著要回一趟娘家呢。

    想想她兒子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頭飄著，過年連家都回不了，她就沒少埋怨她家那口子。羅大娘這回是打定主意了，過兩天他兒子回來，這老不死的要是再把他往外趕，到時候她就跟著兒子一起走，讓他自己守著這老破房子一個人過去。

    千里之外，一列從南方駛來的火車上，羅蒙的心情也是忐忑的，當(dāng)年他爹發(fā)火的樣子他現(xiàn)在都還記憶猶新。不知道這一回，他會用什么家伙來招呼自己，鋤頭還是扁擔(dān)？還是扁擔(dān)好，疼是疼點(diǎn)，起碼出不了人命。

    羅蒙琢磨著是不是先給他娘打個電話，讓她把家里的鋤頭菜刀都藏好了？想到這里，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有些擔(dān)心回家以后要面對的情況，但是這么多年沒回家了，如今坐在歸鄉(xiāng)的列車上，心里還是很高興。

    這么些年下來，每每逢年過節(jié)，羅蒙就想著，要么回家走一趟？可是他卻又每每都下不了決心。父母年紀(jì)大了，總?cè)ゴ碳に麄円膊缓?，早知道?dāng)初他就不坦白了，不喜歡女人什么的，自己一個人知道就行了，多少負(fù)擔(dān)，都讓他自己一個人擔(dān)著。

    要是當(dāng)年羅蒙沒說那些話，那么現(xiàn)在，羅老漢就會有一個年近三十還不結(jié)婚的問題兒子，老兩口可能三天兩頭打電話讓他快點(diǎn)找個女朋友，過年回家相親見面連軸轉(zhuǎn)，時間會在他們的著急上火中一年一年過去，而他羅蒙，始終都是光棍一條。

    而五年前的羅蒙，是一個剛畢業(yè)的愣頭青，坦蕩得近乎自私，那時候的他，從來沒想過要在沉重的謊言中生活一輩子，也不想欺騙對自己滿懷希望的父母，所以他說了實(shí)話。

    人生總是充滿了選擇題，卻從來沒有對錯，但是每當(dāng)你做出一個選擇，就要為自己的這個選擇負(fù)責(zé)到底，接受它所帶來的好處，也同樣要承受它給你帶來的災(zāi)難。

    五年前的羅蒙做出了選擇，于是他不用像其他同性戀者一樣生活在晦澀的謊言之中，他坦蕩蕩地被揍了一頓，然后坦蕩蕩地提著行李離開了故鄉(xiāng)，這些年來他有家歸不得，心里也被愧疚折磨著。

    父母的年紀(jì)漸漸大了，難道他還能一直不回家嗎？獨(dú)自一個人生活在這繁華空洞的城市里，讓年邁的父母在遙遠(yuǎn)的故鄉(xiāng)一年年老去？

    就在羅蒙的猶豫踟躕中，又到了一個冬天，這個冬天羅蒙交到了好運(yùn)，它促使羅蒙下定了回家的決心。

    那天傍晚羅蒙提著一盒快餐往自己的出租屋走，經(jīng)過小區(qū)公園的時候，看到一個老頭正坐在綠化帶邊上啃冷饅頭，他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就將自己的快餐給他，又給了他一百塊錢。

    老頭給了羅蒙一塊玉石，玉石的成色不大好，用一根廉價的紅色繩子拴著。出于禮貌，羅蒙從老頭手里接過這塊石頭，順手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沒想到等他回到家里，這塊玉石早已不知所蹤，而他的腦海中，卻多出了一眼清澈的泉水，泉眼四周用青石堆砌，泉中還有一塊石碑，上面雕刻著“靈泉”二字，筆法古樸蒼勁。

    羅蒙意念一動，手窩里就出現(xiàn)了一捧清泉，泉水清涼透澈，喝到嘴里，更是甘甜純凈，讓人神清氣爽。

    羅蒙不知道那老頭是在知情還是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了他這一眼泉水，要是他不知情，那自己不是占了別人天大的便宜，尤其還是一個落魄貧窮的老人。

    他當(dāng)下又趕去公園，一路上還想著見到老頭以后要怎么辦，如果那老頭知情，那自然是要好好感謝他，這么大的恩惠，無論怎么感謝都不過分。如果他不知情，那么羅蒙也不會提起這眼泉水的事，懷璧其罪，靈泉的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是羅蒙可以給他錢。

    這五年來羅蒙混得還可以，三年前他和一個信得過的同事一起辭職開了一家小廠子，羅蒙投入了當(dāng)時所有的存款，但是他主要還是以技術(shù)入股，他那個同事頗有家底，主要的資金還是靠他。

    這幾年羅蒙致力于廠里新產(chǎn)品的研發(fā)，也解決了一些技術(shù)難題，如今廠子已經(jīng)上了軌道，也擁有了一支自己的技術(shù)隊伍，羅蒙終于可以歇息，他給自己請了一個長假，準(zhǔn)備好好放松放松。

    前兩年工廠還在起步階段，賺些錢就馬上花在新設(shè)備上，所以剛開始也沒賺多少錢，去年年終倒是分了三十萬，今年大概也還可以。

    這點(diǎn)錢羅蒙原本是想留著另外找個小項目的，不過如今就算把這些錢全都給了那老頭，他也絲毫不會覺得可惜。因為金錢能買到的東西是有限的，而這眼靈泉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他的想象，是一些人擁有無數(shù)金錢，卻一輩子也無緣見識到的東西。

    羅蒙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可是當(dāng)他再次回到公園的時候，那老頭卻早已經(jīng)沒了蹤影，他在公寓附近找了很久，始終一無所獲，問附近的人，都說沒有見過這樣一個老頭。

    之后的一段時間，羅蒙沒事就出門轉(zhuǎn)悠，希望能再次遇到那個老頭，可是對方卻像是人間蒸發(fā)一樣，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在一座人口近千萬的城市里，要找一個不知道姓名，記不清面貌的老人，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到年關(guān)將至，羅蒙終于放棄了尋找，他給家里打了個電話，是他母親接的，聽說他要回家，他母親顯得很高興。然后他又給合伙人打了個電話，說是要回家一陣子，暫時不上班了，廠里那個職位，就別給他留著了，以后他就只是股東了，而不再是廠里的職工。

    讓羅蒙下定決心要回家的，就是這眼“靈泉”，這段時間羅蒙一直飲用“靈泉”里的泉水，一個多月下來，他覺得自己似乎比從前精神了許多，身體也挺好，每天早上醒來都覺得神清氣爽，就連原本時常會覺得有些模糊的視野，也變得清晰起來。

    除了飲用，羅蒙還在他們小區(qū)的花圃里灑了幾天靈泉的泉水，結(jié)果不到半個月，那片原本半死不活的花草就長得郁郁蔥蔥，洋溢著滿滿的生命力。

    手里握著這么好的寶貝，羅蒙自然不會忘記自己年邁的父母，這次他是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就算羅老漢再次揮舞著鋤頭扁擔(dān)讓他滾，他也絕對不滾。

    2、路遇牛犢

    羅蒙在市里下了火車，打的到汽車站轉(zhuǎn)乘汽車，三個鐘頭之后又在縣城下車，搭上了從縣城到水牛鎮(zhèn)的班車。

    馬上就要過年了，在外地打工的人都趕著回家過年，坐火車的時候羅蒙買到了臥鋪車票，倒也沒怎么覺得擁擠，從市里到縣城的汽車因為要過高速，查得很嚴(yán)，他們也不敢搞超載，所以還是不擠。

    在從縣城到水牛鎮(zhèn)這輛小面包車上，羅蒙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春運(yùn)。車上擠滿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說，還有不少雞鴨海鮮，車?yán)锏臍馕赌墙幸粋€難聞，羅蒙腳邊還有兩只編織袋，看編織袋外面起伏的形狀，他猜里面放的是紅薯。

    車子搖搖晃晃地開在盤山公路上，越往山上開，氣溫就越低。他們縣城的海拔本來就不低，水牛鎮(zhèn)的海拔更高，羅蒙的老家大灣村，海拔已經(jīng)有將近兩千米了，因為山路崎嶇交通不便，他們這塊地方相當(dāng)落后，耕地面積少農(nóng)業(yè)發(fā)展不起來，工業(yè)更是幾乎沒有。

    大概是車上的乘客也覺得車?yán)锏臍馕峨y聞，不少人都開了窗戶，山風(fēng)陣陣從車窗灌進(jìn)來，吹得羅蒙鼻涕都下來了。

    這些年他在南方城市待慣了，早已經(jīng)告別厚重的棉襖許多年，如今他身上的薄外套，哪里抵御得了這冷冽的山風(fēng)。這回出門前，他還特地挑了一件穩(wěn)重大方的外套穿在身上，衣服是名牌，看是挺好看，就是不怎么厚。

    羅蒙被車子甩得左搖右晃，和車子里的男女老少擠擠挨挨，隔幾分鐘就要吸溜一下鼻子，哪里還有半分在城里時的人模狗樣。

    相對于羅蒙的狼狽不堪，他身上的那眼靈泉卻顯得十分高興，泉眼里的泉水叮叮咚咚地往外涌，水位都高了許多，似乎很喜歡這種窮鄉(xiāng)僻壤。

    車子一路開著，陳舊的面包車像是一頭不堪重負(fù)的老黃牛，一路喘一路走，走啊走啊，突然猛地抖了兩下，不動了。

    “咋了？熄火了？”車上的乘客頓時sao動起來，司機(jī)擺擺手，打開駕駛座旁邊的車門，下車去看了看，很快他又上來了?！败囎訅牧?，走不了咯，等會兒有別的車過來，就安排你們換車?！?/br>
    “眼下這是什么時候啊，就算有別的車過來，也擠不上去啊！”本地人對當(dāng)?shù)氐慕煌ㄇ闆r總是很了解的。

    “放心，總回得去的?！彼緳C(jī)老神在在，一點(diǎn)不著急。

    “那得等多久啊，家里還有事呢?！?/br>
    “可不是，這要等上大半天，我這些蝦都該要臭了?！?/br>
    乘客們七嘴八舌，對當(dāng)下的情況很是不滿，有些人自然就開始著急上火了，司機(jī)和售票員被他們問得沒辦法，就說前面就是大溪鎮(zhèn)，這幾天剛好是一年一度的牛市，搞不好會有車子到水牛鎮(zhèn)。

    考慮到他們村離鎮(zhèn)上還有一段距離，要是不早點(diǎn)趕到鎮(zhèn)上，錯過了最后一趟班車，就只好在鎮(zhèn)上多待一天了。羅蒙拎著他的行李箱下了車，裹緊薄外套，抖了兩抖，和他一起下車的還有七八個乘客，他們決定去前面的大溪鎮(zhèn)碰碰運(yùn)氣。

    大溪鎮(zhèn)一年一度的牛市在這十里八鄉(xiāng)都很有名氣，聽說從前好些外地人都會到他們這里來買牛，只不過這些年養(yǎng)牲畜的人少了，也漸漸有些沒落，年輕一輩中有許多人，都已經(jīng)不知道牛市這回事了。

    牛市附近果然有不少車輛，有拖拉機(jī)有卡車，只不過這會兒牛市還沒散，好多車子都不打算離開，和羅蒙同行的幾個旅客各自散去，在牛市中穿行，都想找個老鄉(xiāng)，一會兒好搭個順風(fēng)車回家。

    羅蒙在牛市里轉(zhuǎn)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一輛水牛鎮(zhèn)的車子，只好回到馬路邊，把箱子打橫放下，坐在箱子上，準(zhǔn)備等過路車。

    “嘿！嘿！攔住它！幫我攔住它！”

    過了一會兒，羅蒙聽到牛市的方向傳來一陣叫喊，他抬頭一看，一只黑不溜秋的牛犢子已經(jīng)近在眼前，羅蒙眼疾手快，一下扯住牛脖子上系著的藍(lán)色尼龍繩，那頭奔跑著的小牛崽子一下摔在了地上。

    “謝謝啊！謝謝啊！”后邊一個黝黑的中年漢子喘著氣也趕了過來。

    “沒事?！绷_蒙拍了拍那頭小水牛，把牛繩交到對方手上。水牛沒長大的時候，體型不像大牛那么龐大，身體比較輕便，羅蒙小時候就經(jīng)?？吹侥切┻€沒長大的牛犢子在村子里撒丫子奔跑，有些還會偷吃別人家地里的青菜，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免不了就要被追著打。

    “哞……”那頭小水牛伏在地上不肯起來，羅蒙見它淚溝濕潤，竟然是哭了。

    “怎么了這是？”羅蒙掏出隨身攜帶的香煙，給那漢子遞了一根。

    “嗨，沒事?！蹦菨h子接過香煙，又扯了幾下牛繩，無奈那頭小水牛怎么都不肯起來。

    “咋回事啊，說說。”羅蒙想到自己剛剛得了一眼靈泉，那是天大的機(jī)緣是，如今這頭牛崽子撞到他手里，也算是它走遠(yuǎn)。他掏出打火機(jī)給自己點(diǎn)了根香煙，然后又把打火機(jī)遞給對方。

    “唉，不是啥好事，本來我也不想說，兄弟你要是想聽，說說倒也無妨。”那漢子接過打火機(jī)把香煙點(diǎn)上，深深抽了口，就說起了關(guān)于這頭小水牛的事。

    原來這漢子姓彭，人稱彭老九，家里幾代都是做水牛生意的，他們養(yǎng)種牛和母牛，等生了小水牛，養(yǎng)到斷奶的時候就賣掉。從前在他們這片山區(qū)，各個大大小小的村子，都要養(yǎng)那么幾頭水牛，他們家的生意也不錯。這些年這片地方上種地的人少了，甚至還有一些村子都荒了，養(yǎng)水牛的人也少，他們家的生意就不景氣。

    今年初夏他家有一頭年輕的母牛一胎生了兩只小水牛，把身體給傷了，奶水不足，以后怕是也懷不上了。兩只水牛崽子，一只長得還不錯，前陣子賣了，剩下的這一頭長得瘦弱些，一只沒賣出去。

    眼看就要過年了，他們家這一年的進(jìn)項也不大好，這姓彭的漢子狠狠心，就決定把那頭不能再生育的母牛賣去屠宰場，沒想到這頭牛崽子像是知道了什么，鬧騰得厲害，剛剛竟然把牛繩給咬斷了。

    羅蒙不是素食者，一年到頭沒少吃rou，豬rou牛rou雞鴨魚rou樣樣都吃，對于這姓彭的漢子把沒有生育能力的母牛賣到屠宰場的事，也不覺得有多大問題，這事要擱平常，他肯定是不管的。

    說起來還是這兩頭牛運(yùn)氣好，趕上他剛剛得了靈泉，一時間就覺得自己碰上這事也許是天意也說不定，于是他就問了：“那現(xiàn)在那頭母牛宰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