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接過已經(jīng)撕開包裝的面包咬了一口，奶香頃刻彌漫開來，咀嚼間，他嘴角帶著淺淡的笑意。

    騰耀撓撓后腦勺，雖然不知道陸哥在笑什么，但是這人笑起來可真好看，怎么會有人連吃飯都這么好看，像個初嘗人間煙火的謫仙。

    食欲大開的騰耀把手塞進包里，摸了半天也沒能掏出別的吃的。他看看嘟嘟?jīng)]動過的面包，喉頭動了動。

    感受到他不懷好意的目光，嘟嘟猛地將嘴巴咧到不可思議的弧度，口腔內(nèi)的倒鋸齒看得騰耀打了個寒顫。嘟嘟很滿意他的反應，它把面包往嘴里一塞，噎得直翻白眼也堅決不吐出來。

    騰耀咽咽口水，很好，他什么都不想吃了。

    第12章

    靠食物維系的短暫聯(lián)盟徹底崩壞，騰耀乖巧地目視前方，堅決避開嘟嘟噴火的小眼神。陸淵不解，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再咬一口面包，于是嘟嘟的火力一點沒浪費，全轉(zhuǎn)移到他后腦勺上去了。

    面包車早已不見了蹤影，陸淵并不著急，反正上山就這一條路，他們早晚能弄清楚面包車的終點在哪里。

    騰耀拿出隨身的小本子，邊回憶大學城附近的地形邊寫寫畫畫。按岔路口的拐向推斷，他們現(xiàn)在應該在馬路西面的山上，可西面的山四面是百十米高的土坡，中間是洼地，根本不可能建造這么長的盤山路。東面那座山高度倒是夠，但山上連條像樣的小徑都沒有，更別說這種規(guī)模的公路了。

    如果不是馬路兩邊的山，那他們又是在哪兒呢？

    “陸哥，你昨天說這附近有個廢棄的墓園，”既然出現(xiàn)了不合常理的山路，他也沒必要繼續(xù)按常理思考了，“墓園建好之后輕易不會搬家，更沒有隨便廢棄的道理吧？”

    陸淵“嗯”一聲：“西市郊在建造大學城之前是一片荒地，附近的村莊在那里開荒種蔬菜，挖魚塘養(yǎng)魚，規(guī)模都不大，也就夠自家人吃。這么大塊地空著也是空著，既然開發(fā)不成活人的聚集地，那就建成死人的地盤好了?！?/br>
    建墓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風水得適合死人居住，陽氣不能旺，陰氣也不能盛，而西市郊這塊地陰氣偏重，活人在這兒不得安寧，死人埋這兒也消停不了。

    騰耀一面聽陸淵娓娓道來，一面腦補各家祖先找子孫托夢的場景，不自覺地抖了抖。

    “不是你想得那樣，”陸淵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多了，有些哭笑不得，“普通人的亡魂沒什么力量，人們常說的托夢很多時候只是活人思慮太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只有極個別亡魂能在機緣巧合之下給親人傳遞某種信息。不過先人所葬風水好壞會影響后世子孫氣運是真的，把親人埋在西市郊的那些家庭那幾年很少有過得如意的，只是人們很少會把生活過得不好和長輩埋在哪兒聯(lián)系在一起?！?/br>
    墓園向來建在偏僻的地界，年頭多風水好的墓園價格貴不說，空位也越來越少，新建墓園在這兩點上的優(yōu)勢很大，所以西市郊墓園建成之后，墓地被搶購一空，一些沒人過世的家庭也會提前買一塊留給家里身體不太好的老人。

    “十多年前吧，那年夏天雨水多導致墓園里大量積水，墓園哪敢把消息放出去，立刻找工人挖排水渠，好不容易把墓園里的水排干凈了?？蓻]過幾天，墓園地下開始不明原因地透水，而且透上來的水沒辦法用排水渠排掉。一開始人們以為遇到了靈異事件，開發(fā)商還高價請了玄學大師去作法，結(jié)果法事才進行到一半，整個墓園突然陷入地下，徹底被水淹沒了?！?/br>
    “整個墓園下陷？”騰耀吃了一驚，透水地陷在挖礦開采行業(yè)比較常見，而他所在這座城市有百年歷史，地下水道都有明確標記，當年的西市郊又一直處于未開發(fā)狀態(tài)，連地下管道和下水系統(tǒng)都沒有，怎么可能說陷就陷，還被水給淹沒了。

    陸淵沉重地點點頭：“誰也說不清墓園下沉的原因，開發(fā)商連夜派人打撈落水的骨灰盒卻一無所獲，別說骨灰，他們連座墓碑都沒能撈到，整座墓園仿佛沉入了另一個活人無法觸碰的世界。這件事終究紙包不住火，家屬們鬧上門，開發(fā)商只能賠錢了事。”

    骨灰找不回來是客觀現(xiàn)實，家屬們就是鬧上天也沒有辦法，然而入土為安是多數(shù)人固有的觀念，哪能讓先人就那么不明不白地被水泡著。后來開發(fā)商請多位法師聯(lián)手做了場超度法事，然后用土將那個水坑填平了。又過了兩年，市區(qū)地皮吃緊，西市郊一躍成為開發(fā)商們眼里的香餑餑，可不久前才發(fā)生過墓園下沉這種詭異的事兒，開發(fā)商們又不敢貿(mào)然觸這個霉頭。

    最后的最后，西市郊被規(guī)劃成了大學城，本地一半高校遷到這里，學生多了人氣旺了，那段離奇的過往也漸漸無人提及了。

    騰耀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感嘆：“學校是塊磚，哪里鬧鬼往哪搬，我讀的小學就是建在亂葬崗旁邊，冬天黑得早，放學的時候還能看見鬼火；初中更了不起，直接蓋在亂葬崗上；等到了高中吧，校區(qū)是新建的，好巧不巧就在小學旁邊，還是在亂葬崗上……我好像突然知道自己為什么學習不好了?！?/br>
    后座的嘟嘟嘎嘎兩聲，嘲笑得不要太明顯。

    陸淵含笑搖頭，很良心地沒再打擊他。

    騰耀沖嘟嘟皺皺鼻子，問陸淵：“到底哪個學校那么倒霉，蓋在墓園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