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破地方。只有米飯。每天都做米飯。剛才的那兩塊饅頭還是兩天前送饅頭剩下的。”男孩笑著跟唐振東說了饅頭和米飯的由來。

    “你是北方人?！蹦戏匠缘氖敲罪?。唐振東很清楚。他以前走南闖北。只有北方的面食才以饅頭為主。所以南方人吃不慣饅頭。北方也有人吃不慣米飯。

    男孩閃動著大眼睛。很有神?！拔沂呛颖比?。我聽口音也聽出你是北方人?！?/br>
    唐振東點點頭。沒說話。雖然跟男孩認(rèn)識的時間不長。但是自己走時候。他送自己的半袋饅頭卻在唐振東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能教我功夫嗎。”男孩眼中閃著光。一臉希翼。

    “學(xué)功夫需要吃苦。你行嗎?！?/br>
    “我能行?！蹦泻⒁慌氖萑醯男馗?。

    “那好。如果你能吃苦就學(xué)吧。”唐振東不問男孩想學(xué)功夫的原因。他也不用自己的精神探測。所有關(guān)于相術(shù)的東西。他都統(tǒng)統(tǒng)拋棄了。仿佛壓根就沒學(xué)過一樣。

    “太好了。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蹦泻⑼扔忻　９蛳碌故遣怀粤?。倒頭便拜。

    唐振東把他扶起來。坐在石凳上?！拔医裉煜冉棠慊镜恼緲?。你體會一下站樁的感覺?！?/br>
    “內(nèi)家拳最重要的基本功就是站樁。一身功夫都可以通過站樁站出來。內(nèi)家拳就是意念指揮氣血……”

    唐振東自從于清影死了之后。從來沒說過今天這么多話。他把內(nèi)家拳的樁功給男孩詳細(xì)講解了一遍。男孩很聰明。這點很像自己。自己說了一遍。讓他復(fù)述。他竟然把所有的要點都給記了下來。而且不是死記硬背。還能加上自己的理解。

    唐振東點點頭?！澳憔毎伞＿^幾天我再來?！?/br>
    唐振東翻身躍出圍墻。河源之大。卻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自己還不如剛收的這個小徒弟。雖然他沒有家。但是好歹有吃住的地方。自己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連一日三餐都是嚴(yán)重的問題。

    趙琳下班很早。她這個職位。如果不是過年過節(jié)。其實根本就沒什么事。上午九點上班。下午早早就回來了。

    趙琳開著車。打開舒緩的音樂。她喜歡的是這種抒情的曲風(fēng)。劉德華?！爸x謝你的愛”。不管誰看趙琳。都是一個樂天派。整天笑容掛在臉上。知性美麗。讓人如沐春風(fēng)。但是誰又知道她心中的苦楚呢。作為一個即將 跨入三十歲的大齡女人。她也渴望愛情早日來到。但是現(xiàn)在好男人似乎都是別人的老公。

    在人前。趙琳一個模樣。在沒人的時候。她的思緒才會天馬行空。女孩愛幻想。她也時常幻想著自己也能有個白馬王子踏著七彩祥云。過來娶她。跟她白頭偕老。

    “吱嘎”趙琳一個急剎車。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她又把車倒了回去?！笆撬?。”

    趙琳一時半會兒還沒想起唐振東的名。其實她早忘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唐振東的名。在醫(yī)院的時候。唐振東沒有開口說過話。只是對自己說“他會還錢給自己”。除此之外。趙琳也跟護士了解過。他再沒說過一句話。更別提報上自己大名了。

    唐振東前兩天剛收了一個徒弟。教了他最基本的站樁。一個站樁。動作簡單。但是其中的東西卻不少。需要好好消化。

    唐振東又餓了三天的肚子。從那晚吃了男孩的兩片饅頭。到現(xiàn)在下午三點。米水未進。不過唐振東并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吃不喝。也許三四天都撐不下去。但是他就算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也不會餓死。這一路從海城到的河源。兩千多公里的路程。他至少走了三四千公里。沒有目的。沒有方向。

    到了河源仍舊是這樣。他心中的方向感已經(jīng)完全崩塌。

    “真的是你?！壁w琳下了車。走到唐振東近前?？粗约航o他買的那件t恤。已經(jīng)裂的一綹一綹了。

    唐振東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他知道這人是誰?！拔椰F(xiàn)在還沒錢還給你?！?/br>
    “沒事。不急。我不是來要錢的。”趙琳說話很溫柔。生怕刺傷他的自尊心。其實她沒想到唐振東的心已經(jīng)如鐵似鋼。就算用刀扎。都不會讓他產(chǎn)生半點畏懼。

    唐振東不再說話。這幾天他說的話越來越多。心也不是完全封閉的密不透風(fēng)了。

    “你有什么困難需要我?guī)椭鷨?。”趙琳說話很軟。有種吳儂軟語的味道。

    唐振東依舊低頭不語。

    “既然有緣碰到。那我請你吃飯吧?！壁w琳見唐振東不說話。然后說道。

    唐振東搖搖頭。對于人家的好意。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那還可以說是不好意思。但是人家都表現(xiàn)出了足夠的善意。而且還是主動示好。唐振東再不搭理人家。就是不識抬舉了?！拔疑頍o分文。連你墊付的醫(yī)藥費都還不起?！?/br>
    “呵呵。就算還不起錢。那也得吃飯啊?！?/br>
    唐振東第一次抬起頭。他的兩只眼睛不像以前那么茫然。但是絕對沒有想象中的熱切。趙琳雖然從來不感覺自己有多么漂亮。但是走在街上的回頭率還有在醫(yī)院的受歡迎程度。她還是了解一些的。

    這個男人以前看自己的眼神。仿佛自己是空氣?；蛘哒f他好像根本沒有看到自己?，F(xiàn)在趙琳可以肯定。他一定是看到了自己。但是卻絲毫沒有其他男人那些yin邪的目光。他的目光很坦然。有種歷經(jīng)世事、過眼浮云的感覺。

    他心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故事。趙琳心想。

    “走吧。我也正好一個人吃飯?！壁w琳是真心實意的邀請。她并不是對唐振東產(chǎn)生了好感。而是她對唐振東先前的行為感到佩服。救了三個人。這一家三口因為唐振東的搭救。而活的很好。還得到了渣土車司機的賠款。反觀救人的人。卻被人遺忘在角落。唐振東自始至終沒有任何的自怨自艾。沒有后悔自己的舉動。

    身為醫(yī)生的趙琳知道。當(dāng)撞人時候的車速達到六十邁。被撞者的死亡幾率近乎百分百。這只是說一噸多的轎車撞人。連車帶貨近八十噸的渣土車撞擊的力道何其之大。在這樣的情況下。能活著。幾乎就是八輩子修來的福。

    這么嚴(yán)重的傷。渣土車司機沒來。面包車司機沒來。他救的三個祖孫仨也沒來。換做哪個救人者也得怨聲載道。如果這人還有能力怨聲載道的話。

    但是唐振東沒有。仿佛這一切都不關(guān)他事似的。別人或許認(rèn)為唐振東聾啞加彪癡呆。但是趙琳知道他并不是。

    就憑這一點。這個人就值得一交。

    唐振東站起身來。“謝謝?！?/br>
    “呵呵?！?/br>
    趙琳絲毫沒嫌棄唐振東的臟。其實唐振東身上倒也不是烏起麻黑的那種臟。但是卻也一眼就能讓人一眼就把他歸于乞丐一類。

    趙琳的車是自動擋。開起來比較輕松。在行車途中。她時不時的偷眼看看唐振東。唐振東雙目又回復(fù)松散的模樣。仿佛在看著前路。但是趙琳心中卻知道其實他什么都沒看。

    “你想吃什么。”趙琳輕聲問。

    “只要能填飽肚子。吃什么都行。”唐振東的話也多了一點。

    “說的你好像好幾頓沒吃一樣?！壁w琳臉帶笑意。

    “不是好幾頓。只是好幾天而已?！碧普駯|說的一本正經(jīng)。

    “幾天?！壁w琳好奇的問。

    “三天?！碧普駯|平靜說道。

    “你三天不會連水也沒喝一口吧?！?/br>
    唐振東搖搖頭?！皼]喝。”

    “嘻嘻。據(jù)醫(yī)學(xué)研究。人不吃飯可以活七天。如果不喝水只能活三天。你三天不吃不喝。還能活著。我倒真是佩服你。”

    “我倒是希望現(xiàn)在就死去。可惜總是死不了?！碧普駯|很頹然。

    說到這里。做外聯(lián)工作的趙琳也聽出來了唐振東語氣中的傷感。像他這么大的人。誰會把死整天掛在嘴上。這很不吉利。至少趙琳是這么感覺。但是唐振東卻說的情真意切。語中的傷感。讓趙琳聞之落淚。她急忙岔開話題?！澳呛?。這可是你說的。三天沒吃飯。那我就點人三天的飯量。你可要都吃完啊?！?/br>
    “我吃一頓。最少頂十天。”唐振東說的很保守。

    趙琳把車停到自己的租住房不遠(yuǎn)的停車場。鎖了車。直接把唐振東帶到了她最常去的客家菜館。

    “阿琳來了。今天早。進來坐?！憋埖昀习迥锶鄽q的模樣?？礃幼痈w琳很熟。趙琳一來。她就笑著跟趙琳打招呼?？戳颂普駯|一眼。但是什么都沒問。

    第四卷 011 請君同住

    “鹽焗雞、釀豆腐、紅炆rou、咸香鴨、水晶雞、上湯桂花魚、清煲草魚、釀三寶、娘酒醉河蝦、薯絲煲。”

    趙琳一口氣點了足足十個人的菜量。把這家客家菜館的老板娘給著實驚了一下。“阿琳。你一會還有朋友要來?！?/br>
    “沒有。就我倆。這段時間太忙。好長時間沒正經(jīng)吃飯了。慰勞下自己。呵呵?！壁w琳笑著解釋。

    現(xiàn)在還不到吃飯的點。菜上的很快。一個接一個的上來。客家人的老板娘看得出來跟趙琳關(guān)系很熟稔。知道一個桌擺不開。此時又沒有別的人。特意又并了一個桌。

    “這是客家名菜。釀豆腐。把水豆腐炸成金黃色。把豬rou魚rou做成的餡“釀”入其中。放進蔥花。香油。盛在雞湯瓦煲內(nèi)燜著。鮮嫩可口。嘗嘗?！?/br>
    唐振東夾了一塊。雞湯的香味融入其中。唐振東好久沒吃過這樣的好吃的飯菜了。他馬上開動。吃得很快。風(fēng)卷殘云的清空了一個又一個的盤子。

    客家菜偏重“肥、咸、熟”。油水足。都是硬頭貨。唐振東的飯量本身就大。再加上又餓了三天。這十個菜。趙琳淺嘗輒止。吃了一點點。剩下的都到了唐振東的肚里。

    吃完飯。老板娘給兩人上了茶水。唐振東的裝束太過奇怪。引得這客家老板娘的陣陣好奇心。

    “你在河源住哪里?！?/br>
    “橋洞。公園。還住過救助站?！?/br>
    “你?！甭犞普駯|如此坦然的說自己住在這些地方。趙琳驚訝的瞪大了眼。不知道說什么好。雖然這些事情她也早就想過。但是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讓她有些感慨。

    “你的傷怎么樣了。要多休養(yǎng)。”

    “基本好了?！?/br>
    即使唐振東不掀起衣服。他胸口的傷疤從裂開的衣服中。也能露出來。趙琳的眼在唐振東的前胸看過。黝黑的皮膚。結(jié)實的肌rou。還有上面的結(jié)痂。不得不說。這人如果不是個乞丐。如果收拾起來。還真挺帥。

    趙琳一陣臉紅。

    突然。趙琳心中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既然沒地方住。那我給你找個地方住吧。”

    “嗯。”唐振東沒想到這個美麗的女醫(yī)生竟然想來這一出。

    “我的意思是。我家的房子很大。你可以住我家?！壁w琳臉上帶笑。

    “不用。”唐振東剛吃了人家這么豐盛的飯菜。他也不好意思太生硬的回答。不過他自己感覺不生硬的話。聽在別人耳朵里。是真的很生硬。使出反常必為妖。一個如花似玉的女醫(yī)生。主動讓自己住她家。這絕對不正常。其實就算正常。唐振東也不會去住。

    但是趙琳并沒有生氣。她笑道?！昂呛?。你不會是怕遇到騙子或者女色狼吧。你看我像嗎?！?/br>
    “看樣子不像?！碧普駯|想了想。說。

    “撲哧?！壁w琳笑了?？礃幼硬幌?。那就是說表面不像。其實就是。這個回答還不是最讓趙琳高興的。她最想笑的是唐振東那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嚴(yán)肅其實非常有喜感。他不像是開玩笑。倒像是正兒八經(jīng)的回答。

    “放心吧。我還沒缺男人到饑不擇食的地步?！壁w琳喝了口茶水。說道?！拔易屇愕轿壹依镒?。也不是白住。”

    趙琳看著唐振東的眼睛。沒繼續(xù)往下說。

    “我好像還欠你醫(yī)藥費沒還。房租我想暫時也沒法給你?！?/br>
    “呵呵。房租就不用了。我需要你幫個忙?！?/br>
    “你說說看。”唐振東仿佛一只被剝了皮的小綿羊。緊張的看著大灰狼。

    “那個什么。我父母過幾天要來看我。二老一直對我的個人問題非常憂心。這次來也是為了這事來的。我想讓你扮演我的男朋友。你看怎么樣?！?/br>
    唐振東鄭重的看了看趙琳。她不像是在開玩笑?！澳撬麄儊砹?。咱們倆一起住嗎?！?/br>
    唐振東說的一本正經(jīng)。趙琳差點糊涂了。這人到底是不是真乞丐。都餓成這樣了。心思還這么花花。

    “去。去。去。我是讓你扮演一下。又不是讓你來真的。再說”趙琳卻沒再說。她怕說了會刺傷唐振東的自信心。她本來準(zhǔn)備說自己也不能找個你這樣的。

    “你父母愿意你找個乞丐當(dāng)男朋友?！?/br>
    “哼。我看你連鳳姐都不嫌棄。”趙琳本不是個這么刻薄的人。但是跟唐振東在一塊。她不自覺的就想開玩笑。也許是唐振東帶給她這種開玩笑的氛圍。

    “那行。我答應(yīng)你了。不過我能不能再提個條件。”唐振東點點頭。答應(yīng)了趙琳。

    他還要提條件。本小姐個如花似玉。閉月羞花的美女肯收留你。已經(jīng)是你修了好運了。你還想怎么樣。

    趙琳心里這么想。但是嘴上并沒有這么說。“什么條件。說說看噢?！?/br>
    “那個什么。你在這里認(rèn)識人多。能不能幫我找個工作。我也好快點把錢還給你?！?/br>
    趙琳一聽唐振東的這個條件。心道。這人還不算不可救藥。呵呵。其實想想他也挺可愛。讓自己幫忙原來是想早點還錢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