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第一卷 014 三檔境界

    學(xué)問之美，在于使人一頭霧水；詩歌之美，在于煽動男女出軌；女人之美，在于蠢得無怨無悔；男人之美，在于說謊說得白日見鬼。老葉就有張能使人一頭霧水、煽動男女出軌，把白日說成見鬼的一張嘴。什么水果到了他的嘴里，那都是天上僅見，人間罕有。

    再配合上唐振東俊朗的外表，很多大姑娘，小媳婦，大嬸，大媽，只要路過唐振東的水果攤，都會買一些帶走。

    這一上午下來，唐振東這半天的營業(yè)額足足相當(dāng)于平時的兩天，幸虧今天早晨打貨打的多，要不然都不夠買的。

    中午的天氣，最是炎熱，不過也幸好有了這炎熱的天氣，所以唐振東和老葉才有機(jī)會喘口氣，老葉幫著吆喝了半天，唐振東在十一點多去前面的盒飯攤前買了兩個盒飯，跟老葉一人一個。

    “葉叔，你看你一天凈幫我吆喝了，自己一個生意沒做，我有點過意不去。”

    老葉一擺手，“咱倆還用說這個嗎？”老葉扒拉一口盒飯往嘴里塞，老葉和唐振東都不是挑剔的人，老葉是生活所迫，而唐振東是在監(jiān)獄里打下的苦日子的底子。

    在里面，別說吃盒飯，就是菜從來都不用炒的，當(dāng)然主要是人太多，也沒法炒。歌里唱的好：手里捧著窩窩頭，菜里沒有一滴油。

    不過遲志強(qiáng)那時候的監(jiān)獄算是八十年代的監(jiān)獄，現(xiàn)在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監(jiān)獄建設(shè)和人性化管理，起碼在伙食上，不會像喂豬一樣了。雖然罪犯失去了政治權(quán)利，但是畢竟也還有人權(quán)。其實普通人的政治權(quán)利剝奪不剝奪并沒有什么，因為政治權(quán)利離我們太遠(yuǎn)。

    以前或許吃的霉變發(fā)紅的霉米，但是現(xiàn)在好多了，即使是霉變的，也沒有太多，起碼看不到上面的五顏六色了。不過米飯都是糟米，那是確定無疑的。

    用獄警的話說，這叫：糟蹋自己的身體，來救贖曾經(jīng)罪惡的心。

    唐振東吃飯很快，這土豆雞塊中的雞塊這明顯就是雞架，不過唐振東依舊吃的津津有味。

    老葉速度也不差，而且有樣唐振東不會的本領(lǐng)，那就是邊吃邊說，唐振東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絕對不會相信老葉的嘴功會達(dá)到如此的地步，說話沒停，吃的還比自己快。

    “小唐啊，我發(fā)現(xiàn)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你一擺攤賣水果的，竟然會氣功？我怎么想都感覺不可思議，而且醫(yī)院要花十幾萬的病，你卻只要幾十塊就有明顯的效果？我以前感到自己是最能忽悠的人，見識了各種各樣的人，但是唯獨(dú)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奇怪，太奇怪了?？床煌福床煌噶??！?/br>
    老葉邊說還邊配合著他的招牌動作：搖頭晃腦，那模樣就是一個十足的神棍。

    唐振東哈哈一笑，“老葉，瞧你說的，我這也就是會點氣功，然后剛好了解一些醫(yī)理常識，并且能把兩者結(jié)合起來而已，沒有你說的那么神奇。”

    老葉還是有些不信，“小唐，我從早就發(fā)現(xiàn)你這孩子有點琢磨不透，你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老哥也從來沒問，誰能沒有點往事呢，不過你小子也太低調(diào)了，身上有這么大本事，別人沒發(fā)現(xiàn)也就罷了，被我發(fā)現(xiàn)了，還不敢承認(rèn)？”

    唐振東哈哈大笑，“好，好，我承認(rèn)，我承認(rèn)，我是在世華佗，新一代孫思邈，下一個張仲景，我醫(yī)術(shù)無雙，告訴你個別人不知道的秘密，其實我跟嘗百草的神農(nóng)還有親屬關(guān)系。”唐振東壓低了聲音，俯在老葉耳邊說。

    “得得，”老葉一推唐振東，“別跟我來這套，你小子，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了，說你油頭滑腦吧，你平時自己做生意的時候，卻很少說話。說你木訥吧，我感覺你現(xiàn)在就有點像郭德綱?！?/br>
    老葉一拍手，“對，就是郭德綱，而且你還有個郭德綱不具備的特點？”

    唐振東對郭德綱這個名人也有所耳聞，不過郭德綱都有些什么特點，他就不清楚了，唯一確定的一點是，郭德綱長的磕磣。

    所以唐振東對老葉后面沒說出來的話，也感到好奇，“什么特點，你說說？”

    “你幽默起來像郭德綱，長的卻像林志穎，哈哈哈哈?！崩先~說完，哈哈大笑。

    唐振東讓老葉笑的有些莫名其妙，“我說老葉，有這么好笑嗎？我一身陽剛之氣，怎么會像那娘娘腔的林志穎？”

    唐振東在監(jiān)獄的這八年，根本就不了解郭德綱和林志穎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的共同點。林志穎號稱不老神童，而郭德綱看樣子年近半百，不過兩人的共同點都是三十八歲。很多人都感嘆：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唐振東沒笑，老葉的哈哈大笑也覺得索然無味，戛然而止。

    “老葉，其實我最佩服你的一點，知道是什么嗎？”

    “哦，我還有你值得佩服的？那肯定是我的相術(shù)出神入化，鬼神皆驚?！崩先~對于他的口才和察言觀色，那是相當(dāng)?shù)淖孕拧?/br>
    “恩，也對，這風(fēng)水相師分為三種：一等風(fēng)水相師把人騙得心悅誠服，幫他數(shù)錢還要感謝他一輩子；二等風(fēng)水師讓別人即使不太滿意，也挑不出大的毛病，馬馬虎虎的算了；三等風(fēng)水騙子讓別人點著名字罵，恨不得要掀他的祖墳，暴尸骨于荒野。老葉，我剛擺攤的時候，你還算是二等，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榮升一等了，恭喜，恭喜。”

    唐振東在這里擺攤的過程中，也見識了老葉的成長，以前的老葉是不遺余力的吆喝著生意，每一個過往的人，他都吆喝，漸漸的到后來，老葉只吆喝那些看上去篤信風(fēng)水的，最后來，老葉的一雙眼睛凌厲無比，他已經(jīng)很少吆喝，即使吆喝，也絕對能一擊必中，抓住人的心理最弱點。這一兩個月，老葉只做了五檔生意，但是無一不是凱旋而歸。

    算命需要天分，這察言觀色，也不能離開了天份。

    老葉讓唐振東說的哭笑不得，“你小子，我真的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了，我那不叫騙得人心悅誠服、感恩戴德，而是我是有真本事的人，你還看不出來嗎？”老葉眉毛朝唐振東一挑，示意他給自己幫個腔。

    因為不遠(yuǎn)處走來一個大姨，正是昨天愁眉苦臉，而被老葉騙去三千塊錢的那位。

    第一卷 015 與人為善

    這次這個老大姨走的比昨天還急，而且唐振東也明顯的看到了老大姨眼角的疾厄?qū)m和夫妻宮困厄，是個老來喪偶的必然結(jié)局。不過風(fēng)水相師雖然能知道結(jié)局，但是對于過程卻不能拿捏準(zhǔn)確，因為老來喪偶，這個老究竟要老到什么程度？這個誰也不好說。

    唐振東看著走到老葉近前的大姨的夫妻宮雖然困頓，一條不顯眼的皺紋，橫亙夫妻宮，把整個眼角一分為二，這是個典型的老來喪偶的面相。

    “先生，大師，我昨天就拿著你給我的藥，煎服了一劑，不過吃完，我老伴，他有明顯的胃痛，癥狀比前幾天重多了，你看這個？”

    老大姨非常著急，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語氣很急促。

    如果她是老葉前幾天給她看的，然后昨天又來跟老葉說這些，那老葉肯定會忽悠她說：亂世用重典，急病需猛藥，矯枉才能過正，所以這是正常現(xiàn)象。

    但是今天老葉自己老伴黃秀琴的病癥有明顯好轉(zhuǎn)，他也不缺錢用了，用不著賺這些昧心錢，老葉真心的感覺，這是老天開眼，讓他們夫妻能繼續(xù)相依相伴，共度一生。

    這是與人為善得來的機(jī)緣，老葉從事這一行這么多年，自然知道種善緣得善果。如果不是老伴黃秀琴久病不愈，他也不愿意掙這個昧心錢。

    “大姐，你慢慢說，把癥狀慢慢說，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崩先~既然得了善緣，他就想把收了這大姐的三千塊錢退給她，讓他趕緊去治病，不過退錢需要有個由頭，不能人家一說，你馬上就不解決了，馬上退錢，這也不是那么回事。

    老大姐慢慢的把老伴的病癥和服藥后的表現(xiàn)都說了一遍。老葉又不是醫(yī)生，用不著望聞問切，之所以讓她這么說，就是因為旁邊有個半吊子醫(yī)生唐振東。老葉想讓唐振東聽聽這個病狀，還有沒有救。不到萬不得已，老葉是不會退錢的，倒不是他愛錢，而是因為老葉希望多多與人為善。

    老大姨說完，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了，趁著她在擦眼淚的工夫，老葉看向一旁的唐振東。

    要不說唐振東聰明，老葉一看他，他就知道老葉的打算。并且把老葉的心理把握的非常準(zhǔn)。

    唐振東給老葉一個眼神，在這老大姨身上一點，然后一移。

    老葉本就是靠揣摩人的心理吃飯的，唐振東的這個眼神，老葉一下就看懂了什么意思，唐振東是讓這個老大姐先回去，然后自己跟他一起去她家看看。

    “大姐，按照你說的，我有些模糊，這樣吧，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然后再給你說具體的治療方法。”

    老大姐連連拜謝，“謝謝大師，謝謝大師，麻煩你了，那你看咱們什么時候走合適？”

    “宜早不宜遲，咱們馬上走！”老葉說完就開始卷地上的麻衣神相的白布。

    “哎，老葉，你不能現(xiàn)在走啊，你答應(yīng)幫我回去干點活，要不咱們現(xiàn)在回去，你搭把手，馬上就好?！碧普駯|在旁邊一攔，一配合，連老葉都感覺唐振東這小子天生是個做神棍的面相。他那陳懇的外表，加上微黑的膚色，給人一種沉甸甸的信任感。

    “大姐，你看我這，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這位朋友，要不您稍等一會，最多一個小時，我跟我朋友把事情辦完，咱們再去？”老葉比唐振東還自然，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當(dāng)奧斯卡影帝了。

    “沒事，大師，你有事就先忙，看你時間?！?/br>
    唐振東和老葉推著車往幸福唐振東的出租屋走。

    “老弟，你說我是不是不是東西？我這，哎。”老葉邊走邊嘆氣。

    “老哥，也不能這么說，我感覺你人還是不錯的，你看人家大姐對你多么信任，如果是我，我早就借這個機(jī)會一走了之了?！?/br>
    “小唐，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你這人雖然話不多，但是我能看的出來，有事找你幫忙，你絕對沒有二話，老哥我這么多年，就練這個眼了?！?/br>
    “老哥真把我看成是好人了，我這人，絕對算不上什么好人?！碧普駯|實話實話，他幫助老實人可以，但是對付惡人，他絕對比惡人還惡。要不然，唐振東也不能在進(jìn)監(jiān)獄頭一天就打出了名聲。

    唐振東這人最是快意恩仇，他有個最大的仇家，他一直沒有去找他。不是因為唐振東膽小，也不是因為他實在找不到人，而是因為凡事有因就有果，唐振東所以能學(xué)得一身本領(lǐng)，說起來，也是拜這人所賜，他不送自己入獄，那自己就無緣見到自己的師父，也就根本無從學(xué)得一身驚天地的本領(lǐng)。

    況且人家真的是死了兒子，不是假死，是真死，自己入獄八年，也算是自己賺到了。這八年，唐振東也想開了，不為別的，就為自己因為他遇到了自己的師父，那這就算個天大的恩情。

    “你老哥我以前是迫不得已，現(xiàn)在你老嫂子痊愈有望，我對錢也變的可有可無了，夠花就行，老弟，你說是不是？”

    唐振東對老葉的心思猜的很透，他點點頭，“是！”

    “小唐，本來你老嫂子的病，就很麻煩你了，這次又把你叫來，老哥我這心里真是過意不去。耽誤你時間，又耽誤你生意?！?/br>
    唐振東把車停好，把容易腐爛的水果用布一擋，擋住陽光，“老哥，你要是這么說，我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一上午幫我賣力吆喝，半天能頂平時兩天的銷量，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jī)會，我也可以休個班，呵呵?！?/br>
    “小唐，我對你是越來越佩服了，你真是我的福星，我這一輩子做的最對的事情就是交了你這個朋友。”

    唐振東哈哈大笑。

    第一卷 016 乾卦坤卦

    當(dāng)老葉跟唐振東回到火車站旁邊的小攤一條街，那位老大姐還在原地等著。見到老葉和唐振東一起回來，高興的迎了上去。

    “大師，您回來了？”

    老葉一點頭，“咱們走吧，你家住哪里？”

    這位老大姐家住海城火車站旁不遠(yuǎn)的一個簡陋筒子樓?；疖囌九栽趺磿型沧訕牵吭诤３腔疖囌九?，就有。

    這里都是老城區(qū)的居民，在當(dāng)?shù)刈×藥资炅恕?/br>
    老葉家的樓就算比較老的了，不過到了她家，老葉突然感覺自己家的樓就像新樓一樣。不管怎么說，老葉家樓雖然老，但是還是最好的那一批一梯三戶的老樓。而這位大姐家住的，那就是切切實實的筒子樓。

    什么叫筒子樓？筒子樓就是一條大走廊，然后住戶都住在走廊的一側(cè)，就類似于現(xiàn)代的公寓性質(zhì)，但是一般都不是兩側(cè)住人，而且每家每戶的面積也少的可憐。

    “慢點走，樓道黑。”

    這樓道不光黑，而且放置的雜物非常多，有舊的不用的沙發(fā)，桌子，還有冬天燒的蜂窩煤。

    “沒事，沒事?！崩先~越走越感覺心里不是滋味，他也算是海城的老居民了，他知道這塊地方都是以前的煤炭公司的家屬樓。

    煤炭公司在以前的計劃經(jīng)濟(jì)時代，是首屈一指的好單位。各大企業(yè)生產(chǎn)、取暖用的煤，還有居民有的煤，都要通過煤炭公司購買，這就是壟斷。那時候效益好的不得了。不過改革開放后，計劃經(jīng)濟(jì)變成了市場經(jīng)濟(jì)，煤炭公司的生意就開始一落千丈。

    而煤炭公司的這些職工們，除了能住在單位分的筒子樓里這份福利外，其余的都是奢望。別說工資獎金發(fā)不出來，就是看病的醫(yī)藥費(fèi)，廠里都沒錢給報。

    后來國企改制，原煤炭公司被私人購買后，這些退休職工就更加沒人管了。他們這些人是真正的為國家干了一輩子活，但是臨老的時候卻被公司掃地出門，拿著最微薄的退休金。

    老葉也聽說過，原煤炭公司的退休職工們因為養(yǎng)老的問題，去市政府門前坐了多少次去示威。

    不過老煤炭公司的原址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發(fā)成房地產(chǎn)了，只剩下這群煤炭公司住筒子樓的老住戶住在這里。

    “請進(jìn)，請進(jìn)，家里比較亂，不好意思！”老大姐一打開門，唐振東就能聞到屋里那濃重的草藥味。

    老葉跟在老大姐后，進(jìn)入了房間。老式的筒子樓，說是筒子樓，其實就跟個宿舍差不多，面積大的給隔成了一室一廳，面積小的，根本就沒法隔，只能睡覺和做飯都在一起。

    不過老大姐的這個屋子，面積還是可以的，給隔成了一室一廳?？蛷d和餐廳還有廚房，三種功能合為一體。

    “大師，隨便坐，家里太擠，我先給你們泡茶?！?/br>
    “大姐，別麻煩了，我們還是先看病吧?！?/br>
    “沒事，泡杯茶，很快，馬上就好?！?/br>
    過了時間不長，老大姐端上來兩杯茶梗多于茶葉的碎茶水，那茶葉還有淡淡的霉味，不過唐振東和老葉都不是挑剔的人，相反，老葉看到老大姐家里的情況后，更加感到昨天老大姐毫不猶豫的拿出三千塊錢來買自己的藥是多么的不容易，這錢可能就是她的全部家底，是她治愈老伴病的希望。

    “大師，你等等，我把老頭子扶出來?！贝蠼氵M(jìn)去把里屋的老頭子扶了出來。

    等到老大姐把老伴扶了出來，唐振東明顯的感到詫異。

    原來聽老大姐的意思，她老伴的病是在胃腸上，因為胃腸疼，不過唐振東這一看，他從風(fēng)水和面相上來看，這個病怏怏的老哥，其實病根并不在胃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