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意紛紛廊中聽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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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穆時的書齋歷來是他的貼身小廝承松打理的,素娥現(xiàn)在這幅衣衫不整的樣子不便喚人來,他也不管榻上斑駁痕跡,只管用白狐褥子將她裹了往外間走。 素娥想到要由別人清理這些便不自在,掙扎著想下地,被沉穆時不輕不重地在臀上拍了一記,便乖乖不作聲了,只是眼巴巴望著那榻兒擔(dān)著心。 她記得父親曾有個通房叫蕊珠,一度很討父親歡心,連府里的姨娘都要討好她,后來到底被嫡母拿捏了個“恃寵生嬌、悖逆主子”的罪名給杖斃了。 如今自己進(jìn)出都讓主子抱著,卻比當(dāng)初的蕊珠還要輕狂得多。唯一慶幸的是,沉大人是京城有名的鰥夫,他在瓊林宴上惹出的一段是非,至今還為城中貴婦們津津樂道。 說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當(dāng)年沉穆時蟾宮折桂,年方十七,真正是少年英才,風(fēng)頭無兩。也不知怎的就被先皇最寵愛的幺女長平公主給惦記上了,瓊林宴上,先帝有意賜婚,沉穆時直言自己在亡妻靈前發(fā)下重誓叁年不娶,如今叁年未滿,不好違誓。 ——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沉穆時不想當(dāng)駙馬的托辭。一旦娶了公主,他這輩子便只能當(dāng)個富貴閑人,一腔治世的雄心抱負(fù)盡皆付諸東流。 先帝氣了個仰倒,他此前也是讓金吾衛(wèi)調(diào)查過的,知道沉穆時娶過親,那女子是麓山書院山長之女,只是福薄,出嫁不足半年便得急癥死了,連個子嗣也未曾留下。他本不愿將公主下降,實在是聽說北蠻有意和親,而公主又中意此人,這才勉強(qiáng)應(yīng)了——不曾想皇家不嫌棄他這個鰥夫,他竟然還矯情上了。 也是沉穆時命該有此一劫,換了性子持重的太祖皇帝,此等大事必定先探個口風(fēng),便不至于當(dāng)?shù)铍y看;又或者換了愛才的武帝,說不得也就哈哈一笑揭過不提,也沒哪個不曉事的敢再拿這事來說嘴。 偏偏他遇到的是氣窄量狹的炆帝,又是酒氣上頭,當(dāng)時便掛了個臉不陰不陽地道:“愛卿亦是有心,既如此,不若再多守幾年,也能成就一段‘永鰥癡郎’的佳話?!笔潞笥执虬l(fā)沉穆時去廣寧當(dāng)了個縣令——要知道他同殿的進(jìn)士最差的也是個庶吉士,這是擺明了不想讓他回京了。 沉穆時卻沒有消極怠慢,在廣寧很做了一番實事,之后九年他輾轉(zhuǎn)各地都頗有政績,更在處理豫州水災(zāi)時立下大功,避免了一場流民叛亂。那時的武帝還是郁郁不得志的叁皇子,領(lǐng)了河道差事在豫州賑災(zāi),對沉穆時的才干多有褒揚(yáng),兩人的情誼便是那時結(jié)下的。 后來北蠻叩關(guān),炆帝御駕親征被俘,太子欲割地求和,武帝在宮變中殺了太 子登上了帝位——沉穆時便是踏著這一片血雨腥風(fēng)卷土重來。那時的大齊,又是兵禍又是天災(zāi),真正是國運多舛、風(fēng)雨飄搖,虧得武帝雷霆手段,打退北蠻穩(wěn)住了局勢,又知人善用,將大齊這條漏雨的破船修修補(bǔ)補(bǔ),逐漸有了幾分起色。 沉穆時作為武帝寵臣,這些年無論是清理軍籍、撫綏民夷還是治理邊患都做得妥妥貼貼,總算讓那班只會拿資歷說事的老臣閉了嘴。而在主持中饋的命婦眼中,他更是閃閃發(fā)光的女婿人選——偏偏他本人卻似絕了結(jié)親的心思,一味拿先帝那番言辭推脫,倒讓人不好強(qiáng)求了。 素娥長在權(quán)宦之家,自是熟知京中掌故。尤其是這位沉大人,經(jīng)歷豐富得寫成話本也足夠了——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還能以這樣的方式同他扯上關(guān)系。 沉穆時抱著她迤迤走過暖廊,廊子里悄無一人,只聽得瀟瀟暮雨打在窗外芭蕉葉上。貝母窗透過昏黃天光,寂寂清寒中,更顯得他懷抱溫暖寬廣,素娥情不自禁地將小臉貼在他肩上蹭了蹭,呢喃道:“幸好有大人?!?/br> 這一聲軟軟的在喉間滾過,低得幾乎聽不清,然而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全心全意的依戀和信賴,純潔赤忱得幾乎透明。怕是有一天將她剖開了,要這顆心,她也會給。 “傻姑娘。”他淡淡的,嘆息似的說,將她嬌小輕盈的身子舉高,深沉的眼底藏著一點她看不懂的意味,“你可莫要后悔啊......” 一面說著,一面輕輕吻在她唇上。 這一吻幾乎不含任何情欲,溫柔地令人落淚,素娥暈暈乎乎,只覺得自己一顆心都要化了。 “柳陰輕漠漠,低鬢蟬釵落。須作一生拚,盡君今日歡?!?/br> 從前懵懂讀過的詞,她在這一瞬間,忽地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