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著一件月白色廣袖寬袍，自膝部之下穎繡著大朵大朵墨蓮，朵朵不同，姿態(tài)萬千，色澤深淺自然，行動之間衣擺飄風(fēng)，一朵朵墨蓮便起伏不絕，大有步步生蓮之態(tài)。

    墨黑的發(fā)高束，插著一支白玉簪，墨染著眼眸內(nèi)含著水波輕漾的笑意，帶著三分溫雅，三分從容，四分天生的矜貴氣度，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

    正文 第64章 驚鴻舞，驚誰心

    月色很美，好似銀色的海洋浸潤著大片盛開的海棠。

    比月色美的是花，一叢叢在夜風(fēng)中悄然綻放著自己的妖嬈。

    比花更美的是人，他一步一步走近.深邃的、寧靜的墨瞳在他絕色的微笑里燦若流星。

    只聽說女子可以用“傾城絕色’來形容.殊不知眼前這個俊美的過了頭的男子，也讓人不由自主想起這幾個字。不過.雖然人想到傾城絕色.但是.他的容顏卻沒有一絲女氣。

    他徑直走到上座的皇甫無雙面前.躬身行禮。這行禮之態(tài)，也極是灑脫優(yōu)雅的。

    皇甫無雙繃著臉，勾唇笑了笑，道：“難得左相大人今日能來，請上座！”

    皇甫無雙和下里對姬鳳離很是憤恨.但是見了本人，那些情緒竟是一絲兒也不曾表露。端坐在一側(cè)的康王早已起身迎上去.其他的官員亦隨之紛紛離開案桌.態(tài)度竟似都十分恭敬。見此情景.花著雨心中更加沉重，看來姬

    鳳離在朝中勢力甚廣，要對付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姬鳳離薄酒一撩衣襟坐在椅子上，入了席。

    樂班開始奏得勝之歌.百官舉杯連?；实廴f歲.又敬了太予皇甫無雙.飲盡了方才傳席開宴。康王府中的侍從流水般將珍味佳肴端上酒桌，盛宴就此開始。

    花著雨一直立在皇甫無雙身后，胸中波濤駭浪.而上卻是極力壓抑著，然.寬袖中的手卻早已握成了拳。待得席上就斛交錯之時.她方壓下心頭波瀾.抬眸淡淡凝視著姬鳳離。

    他落座之處.恰好是溫太傅的下首.此時一個官員正端了酒杯敬他.他接過來飲了.宮燈的光芒恰好照到他俊美的臉上，映得他面色如玉.薄唇如丹.墨色瞳眸中流轉(zhuǎn)著炫目的光芒。

    花著雨的眸光在角及姬鳳禹的容顏時，倏地冷凝。

    這樣一個沉靜如水.優(yōu)雅如蓮的男子.有誰會將他和蛇蝎心腸的劊子手聯(lián)想在一起？

    既有酒宴，少不得有酒令.那邊桌上鬧鬧哄哄開始簪花行令.只見得一個文臣簪著一朵紅艷艷的海棠.吟了一首，“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獨。嫣然一笑竹籬間.桃李滿山總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自然富貴出天姿，不待金盤薦華屋。”

    眾人一起鼓掌.那人吟完詩.將帽子上那朵海棠摘下來.闔上眼眸.輕輕一拋，就見得那導(dǎo)紅艷艷的海棠花順著夜風(fēng)撲到了溫婉的懷里。

    眾人一見花到溫婉那里.早有年經(jīng)較輕的幾個官員齊齊鼓起掌來。

    只聽得一個年輕男子向溫婉解釋著這個酒令的規(guī)則：“凡得到花兒者，需要將花簪于頭上.然后或詩.或歌.或舞，然后再將花兒擲出.才算完了。”

    “看來我們今夜不是有耳福.便是有眼福！溫小姐的歌和舞.本官還從不曾見過呢?！庇幸粋€官員低低說道。

    “下官倒是見過一次溫小姐的舞姿.那一次還是在皇上壽辰上.至今仍是令人難以忘懷??！”另一個官員小聲說道。

    皇甫無雙看到海棠到了溫婉手中.原來有世黯淡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眼底滿是期待。

    花著雨一直聽聞溫婉盛名.如何才氣橫溢.如何歌舞皆擅長.難得今日有機(jī)會.倒也很像看看到底是如何出眾。

    溫婉從席上優(yōu)雅站起身來.溫柔一笑，道：“都說酒令如軍令，既然婉接到了花兒.少不得要獻(xiàn)丑。只是婉的詩詞怎及得上各位大人，實在是不敢班門弄爺.只好在歌舞上獻(xiàn)丑了。’

    皇甫嫣忽然起身走到溫婉面前，水波瀲滟的美目一彎.笑盈盈地說道“婉jiejie.你是要舞還是要歌.如果是舞，能不能讓嫣兒為你奏樂。’

    溫婉聽到皇甫嫣的話.淺淺笑道：“三公主琴技高超，能為臣女奏樂.臣女感激不盡。公主辛苦了……’她頓了一下.躊躇著說道.“只是，臣女要舞的是弱水。

    ’

    弱水？

    皇甫嫣愣了愣.這首曲子.她委實不會.甚至于從未聽過。

    溫婉睫毛一顫，眸間閃過一絲歉意：“請三公主恕罪.此曲是姬相新作.臣女便根據(jù)此曲編了舞.弱水還未曾在坊間流傳。這樣吧.不如.臣女改舞——轉(zhuǎn)應(yīng)曲吧!’

    皇甫嫣麗目一凝，眸中的殷殷期待頓時轉(zhuǎn)為失落和黯然.不過.她很快就笑道：“婉jiejie不必為了本公主改舞其他.既然是相爺所譜的曲子，那也只有相爺?shù)牡亚拍芎屯駄iejie的舞姿匹配。"斂眸偷偷瞧了一樣姬鳳離.神

    情落寞地退了下去。

    “既然是相爺所作的曲子.世只有相爺能奏了!我等從未聽過相爺?shù)牡亚?不知今夜可否一飽耳福啊!’席間方才賦詩的那位官員說道。

    眾人頓時紛紛恭維附和。

    姬鳳離在此起彼伏的恭維聲中，唇角依然凝著淺淡溫雅的笑意.羽扇般的長睫微微顫動.眸底卻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有冷洽，有世傲，還有絲不易覺察的厭倦。

    他在柔膩的光線中優(yōu)雅起身.而上掛著風(fēng)華無雙的笑意，淡淡說道：“既然各位相請.姬某也只好獻(xiàn)丑了?！?/br>
    他緩步走到那一叢海棠花前，靜靜而立，優(yōu)雅的姿態(tài).一雙絕美的眼眸掩映在纖長眼睫之下，幽深如夢。

    夜色如墨，華燈旖旎.碧水湖畔.一人一笛，人笛合一。

    淺音綿綿，好似從天際吹來的飄渺的風(fēng).將塵世中的一切浮華幻麗敷貼。高音冷冷，如飛花流泉般清越平和。時而婉轉(zhuǎn)，時而清澈.時而纏綿……

    燈火連離的夜色之中瞬間氳氳著如夢如幻的婉轉(zhuǎn)纏綿。

    溫婉便在笛音之中，裊裊而舞。

    她今日穿的是粉藍(lán)色衣裙，極嘗寬大，很適合舞。

    她的舞姿曼妙.輕盈.隨著笛音或緩或疾或旋轉(zhuǎn).或倒仰。

    淡淡的燈光和月色籠罩著她.讓她看上去就像九重天外來的仙子不不小心墜落凡間，寬大的裙袂隨風(fēng)輕揚，一襲粉藍(lán)色輕盈薄衫猶如籠罩著輊煙，朦朧而又迷離。

    第一好女的名頭卻不是空xue來風(fēng)，看溫婉的舞.的確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曲和舞.都很美妙.

    吹曲的人和曼舞的人也是那樣的般配.似乎天生便是一對。

    這樣的曲和舞.看花了人眼.迷離了人心。

    皇甫無雙的一雙黑眸.在夜色掩映下，深沉再深沉。

    他忽然一側(cè)身，在花著雨耳畔輕輕問道：“元寶.你可會舞?”

    花著雨不知皇甫無雙何以有此一問，愣了一瞬，方道：“本殿下要你一會兒代本殿下接酒令，你記得，無論是要表演什么.勢必要蓋過他們兩人。

    皇甫無雙是終于看不過姬鳳離和溫婉兩人的笛舞合作了。

    說起來也是，皇甫無雙喜歡溫婉，看到她和姬鳳離如此般配.他終于是坐不住了。不過.要她蓋過他們的風(fēng)頭.怕是有此難的。她現(xiàn)在身份是一個太監(jiān).就算不是太監(jiān)，只要是身著男裝.是無法出去舞的。既然無法舞，又如何能比得過溫婉的舞？不過…

    花著雨輕聲說道：“殿下.姬相的笛曲和溫小姐的舞確實精湛.奴才怕…她故意沉吟了片刻…

    皇甫無雙看到她躊躇的樣子.黑眸忽然一瞇.道：“本殿下給你一次將功贖罪的機(jī)會，如若這次表現(xiàn)的好，明日本殿下就向父皇去提在陵開設(shè)船舶司之事?！?/br>
    “是.奴才遵！”花著雨展顏淡淡而笑。她原本正不知如何開口這件事，若是此此為條件要挾他，說不定會適得其反，孰料，這個小煞星竟然主動提起了此事，倒真是不容易。

    不過.皇甫無雙竟然看透了她的心思，倒是叫她有些意外。

    溫婉的舞隨著笛聲的消弭而慢慢停滯，頓時迎來了嘖嘖的贊美聲一片。

    姬鳳離淡淡頷首，微笑著收起玉笛.緩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溫婉向眾人施禮道：“婉獻(xiàn)丑了!”言罷.素手伸向海棠花叢.折了一朵素白色的海棠.闔上眼眸.素手拋了出去。

    這一拋.不偏不倚.恰巧拋到了皇甫無雙的衣袍上。

    皇甫無雙的位子那是最朝前的.距離溫婉跳舞之地也甚近.速一拋.真不知是否故意的?；矢o雙想必早就預(yù)知溫婉的花兒拋到他這里來，是以，提前安排了花著雨代她行令。

    “臣女得罪了.不想竟拋到殿下這里，這酒令……’溫婉唇角勾著輕盈的笑意，慌忙施禮道。

    皇甫無雙拈起白海棠.心情極是激動，黑眸一瞇.笑嘻嘻地說道：“難得婉兒將海棠拋到了本殿下這里.本殿下又怎能不接呢？不過，本殿下著實什么都不會呢，賦詩？很難！奏曲？也不會唉，這可如何是好呢？’

    他執(zhí)著白海棠.在手中不斷地轉(zhuǎn)啊轉(zhuǎn)地.滿面的愁苦.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之中.更是一片頑劣。

    這是花著雨首次看到在眾臣面前的皇甫無雙.他倒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無能，不禁頑劣而且草包。

    眾臣們見怪不怪.似乎早就料到到皇甫無雙什么也不會一祥。一個年老的臣子站起身來，施禮道：“殿下不必苦惱，這歌舞只是娛樂.殿下無需會這樣。殿下直接將花兒拋出即可！’

    “那怎么行，婉兒方才已經(jīng)說了，酒令如軍令，本殿下又怎能例外呢！

    皇甫元雙嘟著嘴說道.為難地說道.忽然黑眸一亮，道.“不如這樣.讓本殿下的太監(jiān)小寶兒替本殿下接了這個酒令?！?/br>
    眾人聞言.臉上各種神色都有.真是精彩極了。不過.多是不屑和鄙夷。一個小太監(jiān)能有何才華能耐??？不過是只會恭維主子的奴才罷了。

    皇甫無雙卻渾然不覺.回首對花著雨說道：“小寶兒.你可是代替本殿下去的.要好好表演哦！”

    “是.奴才一定不負(fù)殿下所望?！被ㄖ晟钌顢孔⌒纳?微笑.領(lǐng)首.深黑的眸中一片恭謹(jǐn)。

    她從皇甫無雙身后曼步走出.淡淡走到三公主皇甫嫣面前.施禮道  “奴才聽聞三公主琴曲了得.不知可否請三公主奏一曲 —— 鶴沖天！”

    眾人皆不如這個小太監(jiān)要表演什么.此時聽見他讓三公主為他撫曲.莫非是要歌.或者要舞？頓時人人都打起了幾分好奇之心。

    皇甫嫣還有世失落.此時聽到花著雨的話.雙眸中頓時水波瀲滟。’

    “好的.既然你是代替太予哥哥的.那本公主就為你奏一曲?！被矢︽绦τ卣f道。

    身后的侍女慌忙捧出來一把瑤琴.放置在鋪著氈毯的地面上。

    花著雨曼步走到鋪就著紅毯的那片空地上。起身也到海棠花叢中，折了一枝花枝?；ㄖ蛣Φ拈L短差不多，上面綻放了五六朵白盈盈的海棠，開的如火如荼.有兩朵是重瓣的.更是嫵媚多姿。還有兩朵花蕾.猶自暗吐泠香

    她手持花枝，站在燈火籠罩之處.暈黃罷暖的燈光籠罩著她全身。白海棠映著冰雪般的臉龐，更加嬌美無雙。席間不免有人驚呼出聲，只覺眼前小公公真真是冰雪之姿。

    眉如遠(yuǎn)山般青黛.眸若流水般清澈.那是天然去雕飾的一種美.似乎只有天地間的鐘靈毓秀才能凝結(jié)出來這群一個人兒。

    這是真正的絕色。

    如初雪.如流云……

    “淡而彌鈁.清亦脫俗，這個小公公，倒是生的很像枝上那朵白海棠”席間不知誰說道，大約是有感而發(fā).沒管得自己的嘴。

    “不然.不然.并非小公公像這白海棠.而昌白海棠像這小公公而已！”另一個人反駁道。

    花著雨清眸一掃，甚至看到這兩個人眸中有著色迷迷的光芒。

    在禹都.倒是有些貴家子弟都是好男風(fēng)的.沒想到……

    當(dāng)然.學(xué)有世話有些人沒說出來.只因太子在此.但是.花等雨還是能從他們面上表情看出來他們的心思。大約是懷疑他是太子皇甫無雙的男寵吧！

    花著雨心中頓時一冷.面上卻依舊掛著淡淡的溫柔的笑意。

    耳邊倏忽響起一聲冷咄，劃破空氣.“白海棠何其無辜?。　边@句話很含蓄.然而他的意思，卻是不難猜測的。

    那就是說她根本不配被人比作白海棠！

    花著雨淡笑著望向說話之人.只見姬鳳離斜倚于案旁.手中執(zhí)著酒杯.有意無意地望向她，美得很是憊懶，燈火闌珊.襯得他絕美的眸波光瀲滟。

    花著雨回予優(yōu)稚的身笑.道 “多謝各位謬贊.小寶兒哪里配的上白海棠.也就是階下的一棵雜草而已。奴才不會舞.只會舞劍，是以.只好就以花枝代劍.為眾位大人添點樂子?！?/br>
    話音方落.皇甫嫣的琴聲起.劃過云煙霧藹，一曲 鶴沖天.冷冷在空中飄蕩。

    花著雨手中花枝一揚.花枝似乎一瞬間幻化成了一把利劍，隨著她的身姿開始舞動?；ㄖθ缬锡堃话慊没瑫r而有形.時而無形.身隨花枝，花枝隨心，那急速的花影在燈光下漫漫舞動。

    如若花枝是利劍.那么勢必會有犀利劍光閃爍.眾人皆想不到.這個柔美的小太監(jiān).也能舞出選般瀟灑快意的劍法。

    一襲玄紅色的太監(jiān)服緊緊裹著她纖細(xì)的身姿，腰間還束著同色的玉帶.沒有寬大的袒擺飄蕩，也沒有縹緲的輕紗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