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團長淡淡的瞥來，“笑什么？”

    梁和想，這種想法可不能讓他知道，歪了歪腦袋，回答：“開心而已?！?/br>
    顧淮寧微微一哂，推開門讓她進去。

    房子是三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跟他們在c市的新房相比，算不得大，甚至連一半兒都不到，就連裝修也是統(tǒng)一的模式，要想要個人風(fēng)格還得自己來。他這幾天比較忙，基本上整理搬家的事全部交給了別人去做，他的個人生活習(xí)慣雖然講究，但也不算難以伺候。倒是梁和，顧淮寧直到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其實他不算太了解她，就連基本的生活習(xí)慣也知之甚少。

    推開門看到這一切，梁和是有些驚訝的。她不喜歡復(fù)雜的東西，所以這樣簡潔的裝修她很滿意。讓她驚訝的是臥室，貼了淡色的壁紙，淡藍色的碎花窗簾，同色系的床單，無一例外地讓她想起高中的時候在外婆家住的那個房間。

    那時父母總是吵架，她不堪其擾，趁著上高中搬到了距離學(xué)校很近的外婆家。她的房間是外婆親手布置的，生活起居一切也都是外婆打理。在離家之前她偶犯失眠癥和強迫癥，可是在外婆這里她再也沒有犯過。如今再看這同樣的色調(diào)，莫名的溫馨讓她鼻子微酸。

    “喜不喜歡？”低低的聲音將她喚回神。

    梁和扭過頭去，輕輕一笑，“怎么做到的？”

    “嗯？”顧團長微挑眉。

    “我很喜歡?！彼p聲說道，“有著熟悉的感覺，所以，我很喜歡?！?/br>
    那句話重復(fù)了兩次，顧淮寧聽了有些滿意，笑了笑，說，“那我可得好好感謝一下葉韻桐?！?/br>
    “唔？”梁和疑惑地望過去，“怎么扯上葉大姐了？”

    葉大姐這個稱呼讓顧淮寧微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很不能適應(yīng)，他沉吟了片刻，決定避過這個話題回答她的問題，“臥室是葉韻桐布置的，我好像，不太了解你的喜好?！?/br>
    難得聽見他說話這么猶豫，梁和不禁覺得好笑，彎腰去撫平床單上的褶皺，輕輕地往上一坐。然后抬頭看著顧淮寧，她的目光澄澈，好心情都寫在了眼睛里面。

    “既然如此，那我們從今天開始學(xué)著互相了解對方如何？反正你總是比我聰明啦，這點兒也不吃虧?！闭f完她歡快地笑了笑，眉眼彎彎的模樣很討喜。

    聽到這句話他原本繃緊的嘴角微扯出一個弧度，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去輕輕抱住了她，低低說了句好。

    愛情似乎就是這樣神奇，其他任何人的勸慰似乎都抵不過他的一句話。這種家的溫暖終于讓她有了安心的感覺，或許，真的可以這樣生活下去吧，一直一直。

    第四十四章：外公外婆

    晚飯是在新房吃的。

    梁和打開冰箱的時候不免驚嘆，這人完全是做了隨時都能搬進來的準(zhǔn)備啊，水果蔬菜囤了這么多，得吃到哪年輩子去啊，想了想，梁和把頭探進廚房，看見顧淮寧不慌不忙地卷起袖子開始切菜，昏暗的燈光剪出的側(cè)影很是沉靜，她看了微微有些發(fā)呆。

    忽然他一個側(cè)頭，對上她的眼睛，“看什么？”

    梁和立刻慌張地扭過頭去，在冰箱里一陣扒拉，有些別扭的轉(zhuǎn)移話題，“我只是想問你買這么多東西做什么，吃不完要壞掉的?！?/br>
    顧淮寧望著冰箱也是一陣嘆氣，“大院里生活服務(wù)中心那幾個兵送過來的，說什么嫂子剛到，不熟悉周邊行情?！闭f完又是低低一笑，“倒是會討好你?！?/br>
    梁和撲哧一笑，初來乍到，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禮遇。興致勃勃的洗了手想去幫忙，還沒碰到菜刀手就被顧淮寧輕恪住，她有些詫異地抬頭，對上他斜睥她的眼神。

    “今天我掌勺，你，邊兒呆著去。”

    她那悲催的廚藝被首長華麗麗地鄙視了，梁和想垂死掙扎，可是望著流理臺上一排看上去就很難雕琢的菜，還是怯怯地縮回了手去，縮到一半兒碰著他的腰，忽然就想起上次那個半路夭折的擁抱，好像，也是停在這里。頓時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從心底涌起，雖然已經(jīng)被他主動討了回去，此刻的她，卻很想主動地補回去。

    思來想去，梁和猶豫了一下，咬咬牙，最后還是抱住了他的腰。

    顧淮寧切菜的手頓了一頓，低頭看向腰間那雙白皙干凈的雙手時有些怔愣，緩過來之后卻是帶著點兒無奈的輕笑，這種被抱著切菜做飯的高難度動作他可是第一次做，這姑娘是不幫忙了，倒是改成搗亂了，雖然，亂得他很舒服。

    “怎么了？”

    “沒事兒?！?/br>
    她抵著他的背蹭了蹭，說不清楚現(xiàn)在自己的感覺，只是忽然想抱抱他而已，每次他讓她不經(jīng)意地感動了，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表達方式就是抱抱他，也不曉得他清楚不清楚自己的感覺。

    心滿意足之后，梁和松開了手。忽然顧淮寧轉(zhuǎn)過身來，一把扳起她的下巴讓她對上他的眼睛，梁和頓時心跳加速，舔了舔嘴唇剛想開口說些什么，顧淮寧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兩人具是一愣，片刻之后依舊是首長先緩了過來，稍稍咳嗽一聲跨步去客廳接電話，留下梁和一個人對著廚房想用爪子撓墻。

    還沒糾結(jié)完，首長忽然又回到廚房，拽著她的胳膊向臥室走去，梁姑娘頓時有些錯愕，這人不會是忍不住了吧，掛掉電話就像把她就地正法？

    “怎、怎么了？”她靠在門邊訥訥的問。

    “葉老病發(fā)住院了，咱們趕緊過去?！?/br>
    顧淮寧一邊穿軍裝一邊將大衣遞給梁和讓她穿上，收拾好之后趕緊拿著車鑰匙出了門。

    電話是葉以禎打過來的，他初接的時候語氣還很不好，那頭倒是很鎮(zhèn)定，聲音壓得很低，應(yīng)該是在醫(yī)院走廊。葉以禎只是淡淡地說了葉老暈倒了，其他就什么都沒說了。不過盡管葉以禎的聲音很克制，憑他對他的了解，知道他此刻心里必定好過不了。

    葉老身體不好多時了，最近這幾年也是來來回回的家里醫(yī)院折騰，葉以禎之前在t市工作，父子兩個因為一些事情鬧了矛盾，哪怕后來轉(zhuǎn)到b市來工作了，他也并不?；貋?。只是最近葉老的身體實在是不好，他回來的次數(shù)才算勤了點兒。

    想到這里他不免一嘆，倒不知道是些什么事兒，讓這好好的一對父子以前鬧得那么僵。想著他扭頭去看副駕上的梁和，這姑娘安靜地直視前方，打上車起沒說過一句話。

    “不用擔(dān)心，葉老沒什么大問題。”

    梁和聽了勉強一笑，扭過頭去又繼續(xù)默不作聲。不是不想說話，只是心中有一種驟然而起的壓抑感讓她發(fā)不出聲，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覺得手腳冰冷，心里有些發(fā)慌，這種感覺平生只有過三次，一次是父母離世，一次是外婆離世，還有一次，是顧淮寧受傷。每次一有這種感覺就好像要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她是怕了，怕極了，此刻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葉老身體無虞。

    到的時候葉老已經(jīng)被推進去了急診室，葉韻桐守在門外，看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也只是無力地點了點頭，而后繼續(xù)望著急診室的燈牌，等著它熄滅。

    顧淮寧四處打量了一下，沒有葉以禎的身影，皺皺眉，問道：“以禎去哪兒了？”

    葉韻桐苦笑一聲，“正在來的路上?！闭f著又忽然抬起頭來，“對了，你們來了，是以禎給你打的電話？”

    顧淮寧沒做聲，默認(rèn)了。

    葉韻桐搖搖頭，目光在觸及站在顧淮寧身旁的梁和時，稍稍一閃爍，“和和跟你一起回去了？我怎么說今天回家沒見著，房子還滿意么？”

    雖然不知此刻葉韻桐提起房子是什么意思，梁和還是點了點頭，望了一眼急診室，她說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葉韻桐斂下睫毛笑了下，將拿在手中很久的相冊遞了過去，搖了搖頭，“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老爺子暈倒的時候手里拿著你的相冊，梁和，雖然這樣問有些冒昧，但我還是想知道，你的相冊里，怎么會有我母親的照片？”

    在場的另外兩人都像是被雷一擊，梁和低頭翻了翻自己的相冊，那里面都是外婆和母親的照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會有……想到這里她猛地一抬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葉韻桐，對方也先是震驚了一下，片刻之后了然地點了點頭，“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老爺子那么疼你，原來都是有緣由的啊。”

    這個緣由讓梁和想起來就覺得心疼，別人都說隔代親隔代親，她也是打小就受外婆寵的，別人見了她也都免不了要說她眉目間能看出外婆年輕時的樣子，像得緊，外婆也就因此更疼她。

    她自打出生就沒見過外婆有過mama之外的第二個孩子，也從來沒見過外公，每次她提及外公，外婆總是告訴她，外公已經(jīng)去世了，不在了?？墒窃僖宦?lián)想葉大姐的話，梁和登時抽了一口氣，不敢再往下設(shè)想。

    梁和咬咬牙，眼眶有些紅，“不會是，看錯了吧？”

    葉韻桐無奈一笑，“我會看錯，難道老爺子還會看錯？”

    一直站在一旁靜靜聽著的顧淮寧此刻算是摸清了事情的原委，他輕輕攬住梁和的肩膀，看向葉韻桐，“這事兒等葉老醒了再談，現(xiàn)在先休息一會兒。”

    顧淮寧讓梁和坐下，轉(zhuǎn)身準(zhǔn)備去買幾杯熱飲讓她們兩人熱熱身子，在樓梯轉(zhuǎn)口處意外地碰見了葉以禎，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風(fēng)衣，此刻正站在玻璃窗前靜靜地吸煙，看見他來下意識地想把煙掐滅，卻被顧淮寧攔住了。

    葉以禎看著滿地的煙灰笑了笑，末了還是把煙給掐了，“不抽了？”

    “早戒了。”他淡淡說道，早些時候他患了一場急病，胃穿孔，醫(yī)生警告他要是這胃再在酒精和尼古丁里泡就徹底沒治了，讓他自己看著辦。到底不是多上癮的東西，沒費多大功夫也就不沾了，只是酒精這東西，處在這個圈子里，一時半會兒還擺脫不了，他看了看葉以禎，“倒是你，以往都是不沾的，怎么今兒抽起來了？”

    “煩?！?/br>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讓顧淮寧無聲一笑，雖然這人看上去很溫和，但是骨子里他們都是一種人，冷冽果斷。他是見慣了葉以禎淡定的模樣，像今天這樣言簡意賅直抒胸臆的還是第一次。

    “得了，這副模樣別拿到老爺子面前去，省得他被你氣得又舊病復(fù)發(fā)?！?/br>
    他扯扯嘴角，算是答應(yīng)了，“其實我早不恨他了，是老爺子自己心里有愧，這么幾年，沒能消除這層膈膜，是我的錯。”而后想了想又說，“說起來倒是對不起你和你媳婦兒，剛來就碰到這種事兒，梁和這姑娘，還能接受吧？”

    他有些遲疑，從這里回過頭去看只能看見她的一抹側(cè)影，長長的頭發(fā)垂下，此刻能想起的全是離開前她紅紅的眼眶，她大概，不算好吧。

    顧淮寧買來熱飲后不久葉老就被推出了急診室，葉韻桐和葉以禎跟了進了病房，梁和卻捧著杯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整整一個小時一動不動。

    顧淮寧低嘆一口氣，輕輕地攬住她，“梁和，葉老已經(jīng)沒事兒了，放松點兒，嗯？”

    她靠著他的肩膀一動不動，仿似被抽走了所有的思緒，說不出一句話來。其實她腦子里是很亂的，從小外公對她而言就是一個遙遠且陌生的概念，她要不主動問絕對能不會有任何人提起。只是恰恰在剛剛，她忽然想起來年幼時的一件事兒。那時她還上小學(xué)，爸媽的感情已經(jīng)不合，一吵了架mama就會帶她去外婆家。外婆上了年紀(jì)總免不了要說mama幾句，有一次mama氣極了，就沖外婆吼了一句“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別說老梁了，我叫爸的那個男人還不是照樣拋棄了咱們兩，談什么責(zé)任心，狗屁?！?/br>
    那時候的她還小，不太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此刻回想起來，心中卻是隱隱作痛。

    忽然有一個護士從病房里匆匆走了出來，顧淮寧過去一問，才知道葉老醒了過來，她這是要去叫醫(yī)生，顧淮寧心中一松，剛想進去看看，衣服便被人輕輕一拽，他低頭，看見她泛著明光的眼睛。

    “咱們回家吧，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

    他抿緊了唇，看向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里此刻似乎蘊滿了懇求，周遭還有明晃晃的水光，他不忍拒絕，低低嗯了一聲，帶她回家。

    第四十五章：人生如棋

    夜間b市市郊的人很少，顧淮寧把車子開得很快，到了家屬院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大門口掛上了彩燈，大門兩邊還貼了一副帶有喜迎元旦佳節(jié)字樣的對聯(lián)，看到這個顧淮寧才猛然意識到，原來明天就是元旦。因為現(xiàn)在夜已深，家屬院的大門關(guān)上了，顧淮寧按了按車?yán)?，值班室里立刻有人出來開門，透過車窗還塞進來幾塊糖，節(jié)日的氛圍讓人放松不少，同值班的兩個年輕士兵向顧淮寧敬了個禮，祝他們新年快樂。

    笑嘻嘻的哨兵讓兩人從一路無言的沉默中緩了過來，顧淮寧盯著手里的幾顆大白兔，嘴角微勾起一個弧度，他向士兵道謝，把車迅速的開到自家樓下。

    車廂里開了空調(diào)所以暖洋洋的。停穩(wěn)車子之后他沒急著下車，而是拿起手中的一個糖，放入掌心，遞到梁和的面前。

    “新年快樂?！?/br>
    梁和默默地抬起頭看他，又低下頭去看他手中的糖塊，那么小的糖塊兒，放在他的掌心里看上去有些可笑，可是剛才看他的表情卻那么認(rèn)真，帶著剛剛好的溫柔，她愣了一愣，從口袋里抽出手，褪去糖衣，捏住糖身，慢慢地放進嘴里，頓時一股恰好的奶油香席卷了她的味蕾。

    b市的天氣到了晚上就冷得異常，新房里的暖氣還不夠熱，梁和慌忙去洗澡熱身，熱水淋遍全身，她感覺稍微好了一些，腦子也不亂了，不知道是不是那顆甜糖的緣故。

    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時候顧淮寧剛剛掛斷一個電話，聽見浴室門響轉(zhuǎn)了過來，皺起的眉間尚未來得及平復(fù)，表情看起來有些凝重，梁和心一提，也顧不得擦頭發(fā)了，問道：“怎么了？葉……老他……”

    他揉揉眉心，控住她的肩膀沉聲說，“沒事兒的，不用擔(dān)心?！?/br>
    渾身的緊張感頓時退去，肩膀也隨之垮了下去，梁和低低哦了一聲，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他能看出她的別扭，接過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起滴水的頭發(fā)。梁和的頭發(fā)很軟，但是每次洗完她總是胡亂的擦，所以特別容易打結(jié)，現(xiàn)在頭發(fā)一到他的手里，總是被打理地特別好，有些事情哪怕他不常做，也總是能做到最好，不論大事小事。梁和透過發(fā)幕去看他，只能看見修長的手指穿梭于發(fā)間，一縷一縷地捋順。

    “那天你在干什么呢？”她忽然開口。

    “嗯？”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br>
    “哦？”他微微蹙眉。

    梁和不由得嘆氣，聲音悶悶的說道：“就是在醫(yī)院，你不記得了？”

    說完她感覺到他梳頭發(fā)的手微微一頓，待她抬頭去看他的時候，他已恢復(fù)如初，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不疾不徐地砸開，“怎么會不記得，我是去看戰(zhàn)友?！彼杆俚靥嫠蹈深^發(fā)，拿下毛巾的時候看見她微紅的眼眶。

    “那時候我外婆剛剛?cè)ナ?，爸媽已?jīng)都不在了，我一個人，根本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幸好，幸好最后遇見了你?！彼貞涍^去時那悲慟的模樣讓他有些不忍，他知道她此刻腦子是亂極了，微動了下嘴唇，末了還是伸出手，輕輕抱了她一下。

    是他幫著她迅速地處理了外婆的后事的，事無巨細(xì)，直至出殯火化。梁和一直以為他沒有去火葬場，其實不然，只要她稍稍留一下心，就能夠看見他黑色的奧迪車，一直停在不遠處。他坐在車?yán)铮罱K看到的是她一臉淡然地拿著外婆骨灰盒的樣子。

    其實有些事情她一直都不知道，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并不是在醫(yī)院，而是在一架從倫敦飛往中國的飛機上。從倫敦到英國他來來回回飛了好多次，唯一印象深刻的卻是那一次。

    那時候他們一行剛剛結(jié)束同母校關(guān)于軍官留學(xué)計劃的談判，自從畢業(yè)歸國之后那是他第一次回英國，因為時差的原因休息的不是很好，所以上了飛機往椅子上一靠就好像要睡過去，直到一道輕微的啜泣聲傳來。

    他睡得其實不沉，聽到哭聲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向身邊的人。一個穿著一套白色衣服的年輕的姑娘，眼睛緊閉著，仿似是在睡覺。嘴里喃喃囈語，他聽不真切。眼看著她的哭聲越來越大，他只好伸手輕輕推了她一把，因為僅從外表上看不出來國籍，所以他用英文低聲問她還好嗎她的回答讓他有些意外，她睜開眼睛先是茫然的一愣，在看清他的時候又慌忙站起身來向他道歉，道歉的話翻來覆去也就那么幾句，她不停的說，“抱歉，真的不好意思，我只是……抱歉……”，有些錯亂，但他還是聽懂了，并輕巧地安撫她“沒關(guān)系，你或許是做了噩夢?！?/br>
    不知是他的話還是其他什么緣故，她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坐在座位上不說話。他素來不是好事的人，看見她平靜了下來，就放松了自己，靠在座椅上準(zhǔn)備休息，就在他快睡著的時候，耳邊響起一陣低低的聲音，似是自言自語，她說，“真是一場噩夢就好了?！?/br>
    他那時候沒有再說話，然而她柔弱的模樣卻讓他難以忘記，直到在醫(yī)院的偶遇，同樣的失魂落魄，同樣的沮喪難過，他幾乎可以毫不費力就能記起面前這個姑娘，輕易地，讓他自己都覺得詫異。

    詫異過后一切仿佛就變得順理成章，他們結(jié)婚，從簡單的交談中他得知，她的父母早已離世，離世的時間與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相差不遠，稍微一想，他差不多就得出了結(jié)果。所以，后來他一直沒提過那一次匆忙的見面。因為，不管怎么說，哪怕她掩飾的再好，那都是她無法忘卻的痛苦。現(xiàn)在眼看她如此糾結(jié)，自然更是不會。

    察覺到情緒低落之后顧淮寧稍稍松開了懷中的人，“先去睡覺，有什么事兒等明天醒來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