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個老師可以證明試卷并沒出錯?。俊?/br>
    “如果試卷被銷毀了，就算三個‘老家伙’出來證明，也是口說無憑！”

    “嗯，確實?！彼皖^緘默了片刻，說，“如果你推測得正確，許蕾的心計就太可怕了！”

    “不過，有一點許蕾失算了?！标懞普f，“今天凌晨在醫(yī)院時，許蕾表現(xiàn)出特別傷心的樣子，甚至比被害人的丈夫還要傷心。”

    “她故意作秀？”

    “對！這反而讓我起了疑心?！彼窒肫鹉呛信繜?，大腦仿佛接通了電流，關(guān)于香煙的疑惑一下就解開了，“你還記得那盒女士煙吧？就是你從奧迪車上拿回來的物證之一。”

    “記得，怎么了？”

    “蘇可曼曾告訴我一個疑點，她昏倒之前，聞到作案人身上有一股煙草味兒，而許蕾偏偏也吸煙。單憑這點，可能證明不了什么，但結(jié)合上面的推理，就更加加重了許蕾作案的嫌疑?！?/br>
    李薇皺緊兩道細眉，單手托腮想了想，心里還有幾個疑問，就道：“可是，許蕾為什么突然中毒身亡？這和設(shè)局殺害蘇可曼是否存在什么聯(lián)系？”

    “很難說。如果存在聯(lián)系，這案子就更復(fù)雜了！”

    陸浩望向窗外，cao場上聚了很多學(xué)生，應(yīng)該是在上體育課。他望向更遠處，能看到大門外的停車場——車禍發(fā)生的地方。他收回視線，說：“當然，許蕾也可能是畏罪自殺?！?/br>
    “畏罪自殺？”

    “對。事實上，許蕾的計劃失敗了，蘇可曼還活著！她擔(dān)心蘇可曼還記得遭到襲擊時的情景，會把她供出來，所以就畏罪自殺了?！?/br>
    “但問題是，蘇可曼并沒提供許蕾是兇手的線索，她沒必要自殺?。俊?/br>
    “不！許蕾并不知道她是否向警方提供了線索。還有，我凌晨去見蘇可曼時，她還沒從恐懼和痛苦中擺脫出來，說不定下次去就會想起些什么?！?/br>
    “這些都是我們一廂情愿的推理，而且有的很牽強?！崩钷闭f，“我們不能僅憑試卷出錯和一張照片，就下了定論?！?/br>
    “你說得沒錯。但有時也要大膽推測和預(yù)判，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這樣才能盡快破案。”陸浩側(cè)目看著她，嚴肅地說，“其實，要證實是不是許蕾作案，非常容易。”

    “哦？”

    “只要比對指紋，答案自然明了?！?/br>
    她猛然想起從物證——礦泉水瓶上提取到的指紋，輕拍了一下腦門，道：“對?。】次疫@記性，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給忘了?！?/br>
    陸浩把相框和照片裝進塑封袋里，環(huán)視了一周，說：“我們再仔細找一找，說不定許蕾還會留下什么。”

    李薇應(yīng)了一聲，開始在辦公桌上翻找起來。

    陸浩走到書柜前，柜門上著鎖，但透過玻璃，能看到里面塞滿了書籍和資料，多以教輔書為主。他一看到這些教輔書頭就疼，索性坐到小沙發(fā)上。他把塑封袋放在茶幾上，看著袋子里的照片，心里忽然涌出一個謎團：究竟是什么原因?qū)е滤齻冇亚槠屏?，以至于產(chǎn)生殺害對方的深仇大恨呢？

    就在他被這個謎團困擾時，突然傳來李薇興奮的喊聲：“浩哥，有重大發(fā)現(xiàn)！”

    7

    下午新生入學(xué)測試的第一科結(jié)束了，我把收上來的試卷送到考務(wù)辦，拿著下一科的試卷返回了辦公室。

    我坐到椅子上，蹺起二郎腿，享受著考試間隙的放松時間。

    這時，有兩個女同事走進辦公室。其中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同事坐到我對面，側(cè)身對戴眼鏡的女同事問：“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當然，警察正在她辦公室調(diào)查呢。據(jù)說是吃下了毒鼠強，死相很……”戴眼鏡的女同事斜瞥了我一眼，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毒鼠強？”扎馬尾的女同事嚇得吐了吐舌頭，“真可怕！以后要小心點，學(xué)校里也不安全了?！?/br>
    “是啊，真得小心點。”她低下頭翻看桌上的試卷，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抬起頭說，“對了。聽說上午測試用的數(shù)學(xué)試卷，根本就沒出錯?！?/br>
    “是嗎？”

    “嗯。我在考務(wù)辦取試卷時，老李親口告訴我的。”

    “真難以置信！既然數(shù)學(xué)試卷沒出錯，許主任為什么給換了呢？”

    她搖搖頭，沖扎著馬尾的女同事眨了眨眼，示意不要討論這個敏感話題，然后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到飲水機前接水。

    我聽完她們的對話，心想試卷果然沒出錯！但是，許蕾為什么要謊稱試卷出錯，把蘇可曼叫到學(xué)校呢？

    那個不祥的預(yù)感又從腦子里冒了出來。

    考試的預(yù)備鈴忽然響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試卷，走出辦公室時作出一個決定：等考試結(jié)束，去拜見蘇可曼。

    8

    同一時刻，教務(wù)主任辦公室。

    陸浩走到辦公桌前，從李薇手里接過一本臺歷。臺歷剛好翻到今天——9月2日這一頁，右下角的空白處寫著一段文字：中午11點40分，友誼路意大利面館，劉靜。

    “果然是重大發(fā)現(xiàn)！”

    他興奮地說了一句，然后快速翻看著臺歷。幾乎每一頁的空白處都有文字，內(nèi)容多以當天要處理的事情為主。顯然，許蕾擔(dān)心忘掉一些重要的事，就提前寫在臺歷上，起到提醒自己的作用。

    “今天中午和許蕾會面的人，肯定是一個叫劉靜的人?！崩钷痹谂哉f，“我們只要查一下她的人際網(wǎng)，就能把劉靜找出來。”

    陸浩點點頭，一邊翻著臺歷一邊說：“無論是他殺還是自殺，目前看，劉靜很可能是最后見到許蕾的人。即便她不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至少也會了解許蕾中毒前的心理狀態(tài)?！?/br>
    “如果是他殺，劉靜的嫌疑就很大了?！崩钷碧崾菊f。

    “嗯……”

    陸浩發(fā)現(xiàn)一個疑點。從8月3日到今天，劉靜的名字頻繁出現(xiàn)在臺歷上，而在此之前，從沒出現(xiàn)過。也就是說，她們最近一個月頻頻見面，而此前卻從不見面。難道，她們剛剛認識？但為什么見面如此頻繁？這會不會與許蕾中毒身亡有關(guān)呢？

    他把臺歷翻到9月6日，也就是四天之后那一頁，看到空白處寫著兩段文字。第一段：上午9點半，教育廳，重要會議。第二段：下午2點，劉靜到學(xué)校。在第二段文字末尾，畫著一個大大的重點符號。顯然，相對于教育廳的重要會議，劉靜的到來顯得更加重要。

    劉靜究竟是什么人？

    陸浩的手機忽然響了，是派去調(diào)查意大利面館的李強打來的。原來，李強找到了那家意大利面館，并秘密調(diào)查出和許蕾一起用餐的人——劉靜的地址。

    第3章 誘餌

    1

    出租車穿過幾個街區(qū)，停在師大附中的校門前。這是一所重點高級中學(xué)，文化底蘊深厚，師資力量強大，升學(xué)率位居全市第一，京海市的中學(xué)生無不趨之若鶩。

    “今天是怎么了？剛從私立高中出來，又來到公立高中，是讓我重溫高中生活嗎？”走進校園后，陸浩咕噥了一句。

    “浩哥，高中生活似乎沒給你留下好印象??？”李薇笑道。

    他苦笑了一聲，環(huán)望著寬敞卻略顯陳舊的校園，疑惑道：“既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怎么看上去還不如私立高中呢？特別是那棟教學(xué)樓，也太陳舊了吧？”說著，他抬手指向左前方。

    李薇沿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見cao場的左邊有一棟陳舊的教學(xué)樓，樓體表面的紅磚清晰可見，似乎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建筑。她收回目光，一臉嚴肅地說：“富麗堂皇的校園建筑，并不代表好的教育?！?/br>
    “哦？”陸浩側(cè)目看著她，“你這句話挺深奧??！”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繼而又換成一副嚴肅的樣子，像個大學(xué)教授似的說道：“真正的教育，可以沒有華麗的外表，可以沒有文化和歷史的傳承，甚至可以沒有強大的師資力量，但必須要有——‘魂’！”

    “魂？”

    “對！這個‘魂’就是教育思想。”她放慢語速，抬高聲音說，“一個好的教育思想，首先應(yīng)該是育人，其次才是知識的傳授。”

    陸浩不敢相信，這樣深奧的教育論點，會從一個和教育毫不沾邊的、剛走出刑警學(xué)院的警員嘴里說出來。他佩服地豎起大拇指：“真沒看出來，你對教育有這么深入的研究。嗯！比我那個當物理老師的堂弟強多了?！?/br>
    “我哪懂這些呀？都是我老爸強行灌輸?shù)?，他是個從教三十多年的老教師了?！崩钷弊チ俗ケ且?，忍不住繼續(xù)說道，“我老爸常說，現(xiàn)在有很多中學(xué)，把升學(xué)率作為立校之本，特別是在二三線城市和高考競爭激烈的省份。于是就導(dǎo)致了惡性循環(huán)，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升學(xué)率上，卻不去關(guān)注對學(xué)生思想的教育和引導(dǎo)，導(dǎo)致很多學(xué)生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產(chǎn)生不同程度的扭曲。表現(xiàn)最突出的，就是現(xiàn)代人的極端功利心。當然，造成這樣的結(jié)果，考試制度要負一定責(zé)任?！?/br>
    “你說得沒錯，現(xiàn)代人的極端功利心確實挺可怕?！标懞聘胶偷馈?/br>
    說話間，他們走到一棟嶄新的教學(xué)樓前。陸浩仰頭看了看，大門上方貼著“勤思樓”三個大字。他拿出便條比對了一下，李靜所在的高三物理教研室，就在勤思樓的三層。

    他們走進勤思樓，卻被門衛(wèi)攔住了。由于沒穿警服，陸浩只好出示警官證，說明事由，以及要找的老師的名字。

    門衛(wèi)放行后，咕噥了一句：“還以為又是來‘挖墻腳’的?！?/br>
    陸浩立刻駐足，轉(zhuǎn)身問道：“‘挖墻腳’？什么意思？”

    門衛(wèi)也不回答，快步走回了傳達室。

    “還用問他嗎？”李薇拉了拉他胳膊，走上樓梯后說，“肯定是有哪所學(xué)校來高薪挖老師了，現(xiàn)在這種現(xiàn)象很普遍?！?/br>
    “哦?！?/br>
    他放慢腳步，心想許蕾頻繁約見劉靜的目的，難道也是為了“挖墻腳”？如果是這樣，她們的關(guān)系就相當簡單，應(yīng)該不存在劉靜下毒的可能。

    正想著，陸浩走到了高三物理教研室的門前。門虛掩著，透過門縫兒，能看到里面有幾個老師正伏案備課。他在門上敲了幾下，然后推門走進去：“請問，哪位是劉靜老師？”

    靠窗坐的一個短發(fā)女老師站起來，邊走過來邊問：“我就是劉靜。你們是……找我有事？”

    “對，我們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彼捯怀隹冢趥湔n的老師們把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劉靜聞言先是一怔，隨即露出無比驚訝的表情，似乎對兩個警察的到來毫無準備。

    看來，她并不知道警察去意大利面館調(diào)查這件事，李強不愧是老刑警！陸浩這樣想著，不露聲色地打量著劉靜。她穿著樸素，看上去四十多歲，留著自然的黑短發(fā)，消瘦的臉上架著一副金屬框眼鏡，典型的中學(xué)女教師模樣。

    劉靜發(fā)現(xiàn)同事們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就指了指辦公室的門：“我們出去說吧?！?/br>
    在一間小型會議室里，當陸浩說出許蕾中毒身亡的消息后，劉靜震驚不已。她足足屏息了半分鐘，才顫抖著嘴唇說：“她……她中毒死了？真不敢相信，我們中午還在一起吃了飯?！?/br>
    李薇向陸浩眨眨眼，意思是：她表情和語氣不像裝出來的，確實是剛剛知道這個消息。

    他會意地點點頭，盯著劉靜的眼睛問：“能介紹一下你和許蕾的關(guān)系嗎？”

    “呃……怎么說呢？”劉靜猶豫了一下，把許蕾和自己的關(guān)系詳細解釋了一遍。

    果然被陸浩猜中了。許蕾最近頻繁拜訪劉靜的目的，就是邀她加入新起點高中，并代表校方開出非常高的薪金空間。但劉靜始終猶豫不決，直到三天前才下定決心，并約好在9月6日到校簽訂合同。

    調(diào)查清楚她們的關(guān)系后，陸浩心里的疑點全部解開了。劉靜沒有作案動機，也就不存在下毒的可能。不過，還不能完全確定許蕾是自殺，因為在用餐前后和用餐過程中，她是否見過其他人，現(xiàn)在還不得而知。

    “你們是幾點到餐廳的？”陸浩決定從時間上排查。

    “我們約好11點40會面，但由于路上堵車，我遲到了幾分鐘。”劉靜歪著頭想了想，“大概是11點45左右，我到了餐廳?！?/br>
    “那時，許蕾到了嗎？”

    “到了?！?/br>
    他推算了一下，許蕾是在12點25分發(fā)生的車禍，而劉靜到達餐廳的時間是11點45分，時差40分鐘。毒鼠強的毒發(fā)時間是10到30分鐘，所以，許蕾不可能是在劉靜到達前吃下的毒鼠強。因此，餐前吃下毒藥的可能排除。

    “在用餐的過程中，許蕾是否出去過？”

    她堅定地搖搖頭：“我們一直邊吃邊聊，都沒離開過座椅?！?/br>
    “也沒有人在你們用餐時來訪？”

    “沒有。一直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用餐過程中吃下毒藥的可能也被排除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餐后吃下毒藥。想到這里，陸浩問道：“你們幾點離開的餐廳？”

    “我們不是一起離開的，她比我先走了一會兒?！眲㈧o快速掃了一眼面前的兩個警察，然后垂下視線，鏡片后一雙烏黑的眼珠游移不定，似乎在想是否要把原因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