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所長連連點頭：“了解，了解。顧富華是吧？明天有空明天就可以過來。家里還沒安排好，過幾天也行。”

    同樣的話不論是顧富華還是顧承禮，都沒有村長說合適。顧富華要說明面，副所長肯定以為他迫不及待。要是過幾天，又該覺得他不積極。

    村長就說：“那你明天過來吧。地里又沒什么事，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爹，我看到一個大汽車?！?/br>
    小柱的聲音傳進來。

    值班民警和副所長跟出來，看到越來越近的公交車，副所長道：“這是去碼頭的?！?/br>
    顧承禮此時才開口：“我們是去碼頭坐船回去?！?/br>
    話音落下，仨孩子下來。

    哥仨穿的衣服也不是定好的，棉褲外面套著黑褲子，棉襖外面套著藍外套，腳上踩著沈如意給他們做的黑棉鞋。架不住仨孩子白白凈凈，臉上沒有冬日烈風吹的痕跡，身上也干干凈凈的，比鎮(zhèn)上的孩子拾掇的還清爽，副所長如果剛才還有一絲疑惑，此時頓時沒了懷疑。

    大人可以裝，小孩的神態(tài)沒法裝。

    副所長抬手把車招停，對顧承禮道：“今天不巧，以后有空一定要去家里喝茶。”

    顧承禮點一下頭，就讓幾個孩子上車。

    知道車拐彎，四人才收回視線。

    副所長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聽說部隊隨軍有年限，顧富華，你這個叔叔看起來不大啊?！?/br>
    “還不大，四十四的人了。按虛歲算四十五了?！贝彘L接道。

    值班民警倒抽一口氣：“這么大？可看不出來。”

    “他跟顧富華不一樣。”村長看一眼顧富華，“他是義務(wù)兵招進去的，人家是大學生，一進部隊就是軍官?！?/br>
    副所長不過中專畢業(yè)，聽聞這話驚呼一聲：“怪不得。你怎么沒留在部隊？”奇怪的看著顧富華。

    顧富華不能說他們家跟顧承禮家的關(guān)系一般般，就比普通親戚多一層血緣關(guān)系。顧承禮如今愿意回來參加他弟弟的婚禮，還是因為他是個體面人。

    顧富華就說：“我們首長問過我是留下還是回來，要是留下最好爭取考個軍校，以后才好安排。我連中學都沒上，拿啥考啊。再說了，這幾年年裁軍，我要不主動提轉(zhuǎn)業(yè)，也不可能把我分配到你們這兒?！?/br>
    副所長想到顧富華的檔案，小學畢業(yè)，要往上升確實挺難。就算顧承禮把他弄上去，沒本事早晚也是被人弄下來。

    “你說得對。沒想到你年紀輕輕考慮的這么周到?！?/br>
    顧富華不是周到，是有顧承禮作對比，讓他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有幾斤幾兩，才能果斷選擇轉(zhuǎn)業(yè)。

    話說回來，剛過完年公交車上人少，船上人也少，父子四人身上依然臭烘烘的。歸根究底，車上和船上都臟。

    路上有凍，車行的慢，四人下了車走到家門口，將近一點，沈如意都上班去了。

    父子四人燒水洗澡，然后洗衣服。等把衣服洗好，天都快黑了。

    顧承禮爬到樓上弄一筐菠菜，正打算洗沈如意推門進來。

    小柱甩甩手朝他娘跑去，“娘，我好想你！”

    “想我回來也不去找我？”沈如意拿開他沾滿水的手，“你就是這么想的？”

    小柱：“我也想去找你，可我更想給你做飯啊，”

    “你做飯？”沈如意打量他一番，“不是搗亂嗎？”

    第111章 考上大學

    顧小柱想跟他娘絕交,“你怎么可以這么說啊。你要說，顧小柱，真懂事,有這份心娘就很開心了。瞧瞧你說的啥，我不跟你好了。”

    “噗！”隔壁傳來一聲噴笑。

    顧承禮官升一級，按理該換大房子,怎奈林師長家的房子年久失修，頂上漏水，海軍不富裕，顧承禮也在這邊住習慣了，就沒催后勤修整。打算過兩年孩子大了,不好擠一塊再移過去,所以隔壁還是老李。

    老李如今不在前線,因部隊裁軍整合,他調(diào)到了后勤。他沒搬也是因為住習慣了，兒女又都在外地,沒必要搬出去。再說了，先緊著需要房子的戰(zhàn)友,也能博個好名聲。過些年真需要房子，軍齡和職稱在那兒，上面自然會解決。

    沈如意聽到老李的聲音，“聽見沒？李伯伯都笑你?！?/br>
    “分明是笑你?！鳖櫺≈鶜膺葸莸暮咭宦?幫他爹壓水。然而,水沒壓滿,又扔下他爹擠到他娘身邊，“真不想我??？”

    小貓被他爹叫去壓水，氣得想揍小柱,“娘煩死你了。啥活不干，就會討巧賣乖?！?/br>
    顧小柱反問：“我這么厲害娘都不想我？”

    小牛：“娘想揍你。娘上一天班，累得腰酸腿腫，你不說給娘倒杯水，反而纏著她不放，也就娘脾氣好，換個人你早挨到身上了。”

    “你們想打我還差不多。”顧小柱嘴上這么說，還是給沈如意倒杯溫水，“娘，喝。”隨即把他爹剛剛摘菜坐的小板凳給他娘。

    顧承禮頓時也想揍他，“顧小柱，菜還沒洗好。”

    小柱的手一揮，“大哥，給爹搬個凳子?！?/br>
    “我有預感，最多三分鐘你就得挨揍。”沈如意提醒他。

    顧小柱頓時不敢皮，老老實實搬幾個小板凳，爹和兩個哥哥一人一個。

    沈如意歇一會兒，隨顧承禮去廚房。

    顧承禮道：“你歇著去吧。煮點面疙瘩一會就好?！?/br>
    幾個孩子飯量大，用爐子上的炒菜鍋做大半鍋，還得熱幾個饅頭。沈如意嫌麻煩，要是做面條或面疙瘩，就直接用地鍋，一鍋吃飽，方便省事。

    沈如意一聽他們要吃面疙瘩，坐到灶前點火：“沒出什么事吧?！?/br>
    “出了點小事不算事?！鳖櫝卸Y一邊倒水一邊說。

    沈如意：“你娘還是顧絨花？”

    “你兒子。”顧承禮道。

    沈如意想也沒想：“顧小柱？”

    “您真是我親娘?！毙≈I了，就去堂屋翻找東西，在柜子里翻出一個饅頭，打算幫他爹燒火，順便烤饅頭，沒成想到廚房門口竟聽到他娘又懷疑他，“我在你眼里就是個惹禍精嗎？”

    沈如意：“你們兄弟三個都很少惹禍，但一惹禍一準是你。”

    “大哥也不老實?！毙≈嵝阉铩?/br>
    沈如意點頭：“你大哥不老實，也就在家跟我和你爹撒歡。他到外面比你和小貓都穩(wěn)重，這點你承認不？”

    “我不想承認?！鳖櫺≈鹣掳?，用鼻孔看他娘。

    沈如意見他這樣頓時想揍他，“過來！”

    “我傻啊?！毙≈佯z頭塞給他爹，“幫我烤熱。”說完就往外走。

    沈如意轉(zhuǎn)向顧承禮，“怎么回事？”

    顧承禮把饅頭遞給她，大致說一遍，“他的屁股還青著?！?/br>
    “那也是他活該?！鄙蛉缫獬饷婵慈ィ倪€有顧小柱的影子，“跟你大哥說了吧，咱們往后幾年沒空回去?！?/br>
    顧承禮：“小牛說的，明年升高三，后年考大學，特別重要，我哪也不去，有空也是在家給他倆輔導功課。”

    顧承禮不屬于死讀書那種人，他把學習方法交給三個兒子，幾個孩子理解能力又強，根本不用他輔導功課。

    八四年的夏天，跟往年一樣熱，小牛和小貓叼著冰棍，坐在樹蔭下盯著顧小柱做暑假作業(yè)的時候，郵遞員來到兩人面前。

    年輕的郵遞員，頂著一張被烈日烤紅的臉，露出堪比烈日燦爛的笑容，“小牛，小貓，猜猜這是什么。”晃一晃手中像信封一樣的東西。

    小柱抬頭看一下，跳起來就抓。

    軍區(qū)家屬院的郵遞員是軍人，很輕松的躲開，“沒你的?！?/br>
    “我哥的就是我的?！毙≈秩Z，“快給我看看大學錄取通知書長什么樣。”

    “錄取通知書下來了？”

    在不遠處做活的家庭婦女們說著話起身。

    郵遞員下意識點頭。

    “他倆都考上了？”眾人又問。

    郵遞員見她們也要上來搶的模樣，連忙遞給小柱。

    小柱想拆這個又想拆那個，一時竟不止該先拆哪個好。

    小貓奪走遞給他哥，就把他的拆開，看到里面的字，驚了一下，“還是用毛筆寫的？”

    “我看看，給我看看?！毙≈侵绲氖直?，“航空航天大學？你咋也是航空航天？你又不當飛行員，也想上天?！?/br>
    眾人跟著點頭，對啊。一直嚷嚷著要上月球的不是小柱嗎。

    小貓不想搭理他這個弟弟，“這是制作飛機飛船的學校，不是教開飛機的?！?/br>
    “那干么不叫制造學院？”小柱不禁說：“起這么一個名，誰知道具體干啥的?！?/br>
    有人一聽這話頓時忍不住：“可不是。像人家老師，就叫師范學校，醫(yī)生就叫醫(yī)科大學，一聽名字就知道將來干什么。對了，小牛，你的學校叫什么，是不是也跟小貓的一樣？”

    小牛把他的錄取通知書遞出去。

    “帝都大學，還是物理系？”有人念出來，“也是用毛筆寫的。這個是干嘛的？你不是要做蘑菇云，又要給你爹做航母嗎？”

    小柱不禁說：“笨！這個就是教做蘑菇云的?！?/br>
    “物理不是那什么牛頓嗎？”

    小柱被問住了，“大哥，沒錯吧？”

    小牛想送他一記白眼，“物理也教那個?！?/br>
    “物理這么廣啊？”眾人驚訝。

    小牛沒法跟她們解釋，索性點頭：“是的?！?/br>
    “你們哥倆真厲害?！庇腥巳滩蛔「锌?，“小柱，你就算考不上帝都大學，也得是個本科。否則你們家就數(shù)你學歷最低?！?/br>
    顧小柱道：“我肯定能考上。沒看三伏天我都在寫暑假作業(yè)嗎。”

    說話的人聞言輕笑一聲：“你大哥二哥不盯著你，你能老老實實在這兒寫作業(yè)？早跑出去玩了?！?/br>
    “你又知道？”小柱瞪她一眼，轉(zhuǎn)向兩個哥哥，“娘還不知道，我們快去告訴娘吧。”

    小牛指著板凳上的暑假作業(yè)。

    顧小柱想翻白眼，“是我的作業(yè)重要，還是你們考上大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