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主院一直有人說話，蛇受到驚嚇，顧承禮到東院并沒有見到蛇。把主院通往東院的路清理出來，也累得直不起腰來。沈如意接過鐮刀，把主院通往西院的路弄出來，太陽就快回家了。

    八天假期已用兩天，明天顧承禮回老家再耽擱一天，他們再空出回去的時間，就沒幾天了。沈如意便對顧承禮說：“咱們天黑再過去吧?！?/br>
    顧承禮無所謂，“你們要是不餓，咱們?nèi)|西院屋里看看都有哪些問題，然后再把鎖換掉?！?/br>
    “可是我餓了啊?！毙∨２唤_口。

    顧承禮：“忍著！”

    小牛忍不住撇嘴。

    顧承禮裝作沒看見，“交給你個任務(wù)，檢查一下屋里的墻壁和地板?！?/br>
    沈如意正想問查那些做什么，心中忽然一動，“我們家沒有往墻壁里地板下藏東西的習(xí)慣。”

    顧承禮心說，我們家有。顧絨花得一分錢都往磚頭縫里塞，也不知跟誰學(xué)的。

    “有沒有都看一下，查清楚了也少遭賊。畢竟咱們一年只能回來一次?！边€得是顧承禮過來。沈如意要回來，還得請假。

    沈如意轉(zhuǎn)向仨兒子。

    小牛問：“找到歸我？”

    第91章 恢復(fù)高考

    沈如意頓時想揍他。

    顧承禮點頭,“誰找到歸誰。不準(zhǔn)爭不準(zhǔn)搶，否則充公?！?/br>
    充公的意思是歸父母。類似的話顧承禮以前也沒少說，哥仨秒懂,同時點頭，隨即就往屋里跑。

    沈如意無語又想笑，“真沒有。我大伯一家短時間內(nèi)就沒想過回來，怎么可能往墻縫里藏錢。”

    “讓他們找去?！鳖櫝卸Y朝屋里努一下嘴，“省得跟著咱們幫不上什么忙,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br>
    “爹,你說的話我聽到了?！?/br>
    小牛的聲音從室內(nèi)傳出來。

    顧承禮問,“那就別找了?！?/br>
    “萬一有呢?！鳖櫝卸Y不提還好，小牛也沒想過。他一說,小牛要不找找看，總感覺自己錯過了一屋子小人書。

    沈如意高聲道：“找也行,但不準(zhǔn)亂跑?！?/br>
    “知道,你們忙去吧?！?/br>
    顧承禮轉(zhuǎn)向沈如意,“先看看偏房？”朝東西兩側(cè)看一眼。

    主院的正房和偏房看起來挺好的,畢竟年久失修，沈如意點一下頭，兩人也沒敢進(jìn)去，而是在外面轉(zhuǎn)一圈，確定傾斜的不是很嚴(yán)重，一時半會兒到不了,兩人才去屋里。

    門窗全部打開，夕陽的余暉照射進(jìn)來，昏暗陰沉的屋子煥發(fā)出新的生機，顧承禮看到蒙上一層灰的架子床,“這是你以前的臥室？”

    沈如意點頭，正想過去，啪嗒一聲，沈如意嚇一跳，回過神看到一塊灰白的石灰被風(fēng)吹落在地，不禁說：“這個房子也得大修啊。”

    顧承禮往四周看了看，墻角梁頭布滿了蜘蛛網(wǎng)，有些木制的地板還撬開了，“是得大修，而且要修的跟以前一樣，還得不少時間?！?/br>
    沈如意道：“那就以后再說。你回頭把房頂弄一下，保證不漏水就行了。”

    雖說離改革開放沒幾年了，但離這邊的布票rou票糧票取消還有四五年。這些票取消之后，也沒幾個私營業(yè)主，更別說租他們家的房子居住。

    要把房子和沿街的店鋪租出去，至少還得再等十年。十年小牛和小貓哥倆就大了，他和沈如意沒空，也可以讓倆孩子放暑假的時候過來盯著裝修。

    顧承禮：“那先出去？”

    沈如意不是真正的沈如意，對這個房子沒什么感情，聞言就點了一下頭，“去東邊看看?！?/br>
    倆人從東廂房出來，就看到三個臟兮兮的少年。

    沈如意頓時忍不住問：“你們這是鉆老鼠洞了？”

    顧小貓搖了搖頭，“沒有。是里面太臟了。”

    “那找到錢了沒？”沈如意問。

    小牛搖搖頭，就問：“你們也沒找到？”

    “沒有?！鄙蛉缫獾?。

    小牛不禁皺眉，“那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一通？”

    顧承禮點頭，“是的。我剛才也有提醒過你，是你自己不信。現(xiàn)在信了吧？”

    小牛轉(zhuǎn)身就走。

    沈如意忙問：“還干嘛去？”

    “我再看看，就不信找不到?！毙∨]一下手，“找不到我就把屋里的兩個鐵盆賣了拿去換rou包子?！?/br>
    “鐵盤？”沈如意不禁轉(zhuǎn)向顧承禮。

    顧承禮也納悶，“家里還有鐵盆？”

    “咋沒有。”小牛端著盆出來，“還挺重，得有兩三斤。娘，這個能賣多少錢？”

    沈如意看過去，頓時想揍他，“笨蛋。這是銅盆。”

    “銅盆？”顧小牛看了看，黑乎乎的，“這是銅？什么銅？”

    沈如意伸手奪走，“還能有什么銅，銅錢的銅。”

    “娘的意思很值錢？”小貓忙問。

    沈如意想送他一記白眼，“整天想著錢。我們給你們的壓歲錢一分沒花，還整天惦記著錢，要那么多錢干嘛？”

    小牛想一下，“我想買一套《三國演義》連環(huán)畫，聽說有四十八本，娘給的壓歲錢根本不夠?！?/br>
    “不夠就找弟弟借啊。小貓和小柱有錢?！鄙蛉缫獾?。

    小貓搖了搖頭，“不行，不行，我的錢要買猴哥，也有幾十本。”

    沈如意轉(zhuǎn)向小柱。

    小牛替弟弟說：“他的得買《水滸傳》，也有好多本?！?/br>
    沈如意頓時好氣又想笑，“你們倒是會安排?！?/br>
    小牛下意識點頭。

    顧承禮不禁說：“你還敢點頭？你們知道哪兒有賣的嗎？”

    “我們不知道，爹知道啊?！鳖櫺∝埫摽诙觥?/br>
    顧承禮噎了一下，“我知道也不告訴你們?！?/br>
    小貓想一下，“那我就去問別人。我們?nèi)齻€人三張嘴，我就不信問不出來，買不到?！?/br>
    “瞧把你給能耐的?！鳖櫝卸Y朝他腦門上一巴掌。

    顧小貓抱著腦袋就喊娘。

    他娘也覺得腦殼痛，不過是被吵吵的，“行了，都少說兩句。你們仨給我聽好了，屋里的東西一樣也不許賣。不論是這個銅盆，還是里面的桌椅板凳和那些花瓶茶杯?！?/br>
    小牛不解，“那留著干啥？”

    “留我和你爹以后用?！鄙蛉缫庹f著，又補一句，“退休以后?！?/br>
    小牛張了張口，“那得啥時候？”

    沈如意道：“日子快著呢。你覺得遙遙無期，說不定就是一眨眼的工夫?！?/br>
    眨眼間四天過去，顧承禮把屋頂翻新一遍，確定三年之內(nèi)不漏水，就帶著妻兒回部隊。由于顧承禮半真半假的忽悠，沈家老宅前后左右的鄰居愣是只見過沈如意兩次，一次是他們過來那天，一次是他們回去那天。因此沈如意這趟回家之旅是充實忙碌卻又單純，好心情沒有受到一絲破壞，翌日便又神采奕奕的投入到簡單的工作當(dāng)中去。

    現(xiàn)如今全國各地都在忙著案件審核平反，重返故里，所以醫(yī)院的情況還跟年前年后一樣閑。

    沈如意覺得頂多閑到秋，然而，深秋來臨，發(fā)生了一件讓國人振奮，讓年輕人的人們和他們的長輩久久不安的事，那就是“恢復(fù)高考”。

    一九七七年，十月二十一日上午，學(xué)校“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的放學(xué)鈴聲一響，顧小牛把書往書桌里一塞就往外跑。

    小貓連忙跟上，隨即哥倆拽著想跟同學(xué)玩會兒的顧小柱朝醫(yī)院跑去。

    沈如意看到孩子焦急的模樣，連忙起身：“出什么事了？”

    “娘，娘，高——高考！”顧小牛停下，撐著膝蓋，艱難的咽口口水，“老師說，說，恢復(fù)高考我們以后也能考大學(xué)，是不是真的？”

    沈如意點頭：“是的。報紙上都寫了。你們老師也知道了？”

    “老師一開始不知道。給我們上第二節(jié) 課的時候才知道，聽校長說的?！毙∝埐唤プ∩蛉缫獾母觳?，“娘，我們老師說他等一下就去報名。娘，我們什么時候去報名?！?/br>
    張醫(yī)生奇怪，“你們報什么名？”

    “考大學(xué)啊?！毙∨Ｃ摽诙觯拔覀兝蠋熣f，誰想考誰考，沒上過高中也可以去報名。”

    沈如意點頭，“你們老師說得對?？赡銈冇袥]有想過，你們才幾歲？知道去哪兒上大學(xué)嗎？去首都。離咱們這邊上千里路，你倆就算考上了，怎么去？娘把工作辭了，領(lǐng)你們?nèi)グ?？?/br>
    小牛愣住，顯然沒想到這點?；剡^神看了看他和小貓的小身板，不禁問：“那那咋辦？”

    “給我好好上學(xué)。上了初中上高中，高中上完再去考?！鄙蛉缫夂懿豢蜌獾拇烈幌滤哪X袋，“你以為想考就能考上？高考考的是初中高中的知識，你們是上過初中還是高中？”

    兩個小孩頓時被沈如意訓(xùn)蔫了。

    小牛不甘心，“你以前怎么不說？”

    “我以前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恢復(fù)高考?！鄙蛉缫獾?，“高考停了十年，誰知道還會不會再停十年?！鳖D了頓，“你是在怪我嗎？”

    小牛當(dāng)然不是，也不敢怪他娘，就是他坐立不安小半天，興沖沖過來告訴他娘，他娘當(dāng)頭給他一盆冷水，小孩心里不舒服，而且意難平的很。

    顧小牛見他娘盯著他要回答，老老實實搖了搖頭，“我老師也沒上過高中，他咋可以報名？”

    “你老師？”張醫(yī)生說著轉(zhuǎn)向沈如意，“小牛和小貓是上五年級吧？五年級的老師不是副校長嗎？”

    小牛點頭：“我們的數(shù)學(xué)老師是副校長，但音樂老師不是。”

    “你們還有音樂老師？”張醫(yī)生的孩子小學(xué)畢業(yè)有些年頭了，以至于他都忘了小學(xué)有哪些課，“音樂老師教你們什么？”

    沈如意：“教他們紅星閃閃放光彩，紅星閃閃暖胸懷?！?/br>
    “《紅星歌》啊?！睆堘t(yī)生想到這首電影《閃閃的紅星》的主題曲，“確實適合小孩唱。她都是老師了，還考大學(xué)？”

    小牛搖了搖頭，“這個要問我們老師?！?/br>
    沈如意道：“要是六六年畢業(yè)的高三學(xué)生，就算以前學(xué)過的全忘了，也想試一試，至少這輩子沒遺憾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