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呢？”沈如意捏捏他的小臉，“記得也要裝不知道。因?yàn)槟悻F(xiàn)在還小，打不過他們罵不過他們，跟他們對(duì)上吃虧的是你。不過有娘在，不怕?！?/br>
    小孩眼中一亮：“娘要做啥？”

    “這就不是你該關(guān)心的了。你要做的是好好吃飯，快快長大，順便幫我照看弟弟，我給你們納鞋底做涼鞋。”沈如意放開他，“弟弟又睡了？”

    “沒有，娘?！?/br>
    顧小貓的聲音傳出來。

    沈如意問：“在干嘛？”

    顧小貓大聲說：“躲貓貓?！?/br>
    “躲你??？”沈如意故意問。

    屋里安靜下來，片刻，顧小貓大喊：“不是我，我是小貓，不是貓貓?！?/br>
    沈如意拉著兒子的小手，一邊往里面去一邊說：“讓我看看怎么躲?！?/br>
    “這么躲?！鳖櫺∝堊テ鹈€毯蒙上頭，不滿兩歲的顧小柱擠進(jìn)去。顧小貓“喵”一聲，小柱兒樂得咯咯笑。

    顧小貓把線毯蓋在他頭上，然后鉆進(jìn)去，顧小柱學(xué)著他二哥“喵”一聲，顧小貓哈哈大笑。

    沈如意心說，你倆可真幼稚。一想倆孩子加在一起還沒八歲，讓他們成熟也成熟不起來啊。

    脫掉小牛的鞋，把他抱上去：“渴了餓了喊我，娘就在外面?！?/br>
    “娘忙去吧?！鳖櫺∝垞]揮小爪子，“哥，該你啦?！?/br>
    顧小牛抬手用線毯蒙上頭。

    沈如意輕輕帶上門，倒一瓷缸子開水，留他們玩累了喝。

    仨孩子咕嚕嚕灌完一瓷缸水，顧承禮推門進(jìn)來。

    沈如意下意識(shí)拿起桌上的東西，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針，才意識(shí)到那雖然跟手機(jī)大小差不多，其實(shí)只是鞋底。

    “這么快又下班了？”沈如意起身道。

    顧承禮一邊洗手一邊說：“我去的時(shí)候都快九點(diǎn)了?！?/br>
    “現(xiàn)在幾點(diǎn)？”沈如意問。

    顧承禮下意識(shí)想問，你不知道。話在嘴里轉(zhuǎn)一圈，想到他家沒掛鐘也沒手表：“十二點(diǎn)多一點(diǎn)。還沒做飯？”

    沈如意朝西邊大聲說：“等你回來做?！?/br>
    顧承禮想問，那么大聲做什么，看到她眼中的狡黠，頓時(shí)哭笑不得，小聲說：“沒必要。”

    “我覺得有必要?！鄙蛉缫饪粗?/br>
    顧承禮不敢跟她對(duì)視，無奈地說：“好好，你覺得有必要就有必要。廚房里都有什么？”

    “還有點(diǎn)青菜和小蔥。”沈如意用正常音量說出來，又大聲說：“做個(gè)小蔥炒雞蛋吧。再蒸點(diǎn)白米飯，我愛吃。多蒸點(diǎn)，留晚上做蛋炒飯?！?/br>
    顧承禮不禁說：“蛋炒飯？”

    “沒吃過？”沈如意大聲說：“很簡單的，往冷飯里加一點(diǎn)菜籽油拌勻，然后再往里面打幾個(gè)雞蛋泡一會(huì)兒，大火燒熱，迅速炒干盛出來，米粒分明，個(gè)個(gè)金黃，這就是傳說中的‘金包銀’。金包銀不用我再解釋了吧？”

    顧承禮下意思說：“外表像黃金一樣金黃，里面像白銀一樣雪白？”

    “聰明！”沈如意不吝夸贊。

    顧承禮犯難：“可是得用不少油和雞蛋吧?！?/br>
    沈如意壓低聲音：“你傻呀，還真做?！背鬟吙匆谎?。

    顧承禮莫名松了口氣：小聲說：“我以為你真想吃?！?/br>
    “日子還過不過？”沈如意白了他一眼，又大聲說：“不用，跟一頓炒菜差不多。有了蛋炒飯不用炒菜也不用蒸飯，還能省一塊煤球呢?！?/br>
    “娘，我要！”

    顧小貓趿拉著鞋跑出來。

    顧承禮忙轉(zhuǎn)向沈如意。

    沈如意過去抱起二兒子：“現(xiàn)在沒有，得先蒸米飯，晚上再做?！?/br>
    “哦，好吧。”小孩很是失望，隨即就往下滑。

    沈如意放下他，顧承禮拽著她的胳膊去廚房，“這下怎么辦？”

    “仨孩子頂多吃兩碗，做就是了?！鄙蛉缫獾溃骸按蟛涣四阄页郧逅篝~，多放點(diǎn)姜，不用油也沒什么腥味?！?/br>
    顧承禮道：“這可是你說的。”

    “我又不是小孩。下午我就去買魚?！?/br>
    魚雖然兩三毛錢一斤，一條魚得一塊多錢，天天吃一個(gè)月也不過四五十塊錢。算上柴米油鹽其他開支，一個(gè)月也就一百左右。

    沈如意要是沒工作，也沒能從錢綠柳那里弄來錢，不敢這么花。而她的工作定了，顧承禮每月的工資還能剩一點(diǎn)，等她上班，一個(gè)月最少能攢一百塊錢，一年就是一千多。

    十年后顧小牛上大學(xué)，他們家就有小兩萬。這還是她和顧承禮的工資十年不動(dòng)的前提下。然而，不漲是不可能的，光顧承禮的軍齡補(bǔ)貼，未來十年都得漲不少。

    顧承禮道：“買條小的，太大吃不完浪費(fèi)?！?/br>
    “我知道。”沈如意擔(dān)心幾個(gè)皮孩子不長記性，她前腳出門，他們后腳喝涼水，飯后就去副食廠。

    然而，她要是知道回來的路上又碰到去上班的梅碧姝，寧愿晚上不吃也不去。

    “小沈，聽說你家晚上做蛋炒飯，這魚還怎么吃??？”梅碧姝大聲問。

    帶著孩子在外面玩的人紛紛轉(zhuǎn)向她，好奇地問：“啥是蛋炒飯？”

    “雞蛋和米一起炒的飯?！泵繁替淮蛉缫忾_口：“這種蛋炒飯，要想做的好吃，必須得多放油?！?/br>
    “油”字瞬間牽動(dòng)眾人的神經(jīng)，不禁問：“得放多少？”

    梅碧姝笑看著沈如意：“這個(gè)就得問小沈了。我們家窮，不像小沈，大家小姐，什么好東西都吃過，我可不知道怎么做的?！?/br>
    沈如意心里罵娘，面上坦然：“梅大姐過謙了。我早年是吃過不少好東西，可沒法跟梅大姐您比啊。還記得我們家以前請(qǐng)人唱堂會(huì)，那都是山珍海味的備著。我們這些小孩都沒資格吃。梅大姐又比我年長二十歲，想來吃過的好東西比我見過的還多。是不是呀？梅大姐?！?/br>
    梅碧姝的臉色頓時(shí)僵住。

    四周的人見狀，紛紛轉(zhuǎn)過身，有假裝聊天的，有假裝逗孩子的，但這些人都有一個(gè)共同點(diǎn)，豎起耳朵聽梅碧姝怎么回。

    沈如意笑看著她：“看來我說對(duì)了。以后大伙兒誰想學(xué)做蛋炒飯就找梅大姐。不不，不光蛋炒飯，誰家來客也可以向梅大姐討教討教。千萬別找我。梅大姐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睆拿繁替砼越?jīng)過，停頓一下，壓低聲音說：“是不是很意外，很驚訝，我竟然是這樣的沈如意？這還只是開始，以后還請(qǐng)大姐多多指教。誰讓我是家庭主婦，閑呢?！睌科鹦θ荩伤谎?，就往家去。

    沈如意推開門險(xiǎn)些嚇一跳。

    只因門后站著一個(gè)人——孩子他爹。

    沈如意明知故問：“干嘛呢？”

    “她又?jǐn)D兌你了？”顧承禮問。

    沈如意道：“你沒聽見？”

    “聽得不甚清楚，只知道跟蛋炒飯有關(guān)?！鳖櫝卸Y一頓，“她怎么這么不受激？”

    沈如意又不了解她，“鬼知道。大概以為我年輕，喝過的水沒她吃過的油多，不是她對(duì)手吧。咋了？還敢找鄒副師長告狀？”

    “不是。鄒副師長再過幾年就退休了，我不擔(dān)心他?！鳖櫝卸Y壓低聲音說：“我是擔(dān)心她在外面亂說?！?/br>
    沈如意道：“那我就撕爛她的嘴再給她縫上。”

    顧承禮猛地直視她：“你說什么？”用一種不認(rèn)識(shí)的眼神看著她。

    沈如意以前會(huì)擔(dān)心，如今確定顧承禮不了解原主，眼皮都沒動(dòng)一下，“錢綠柳敢欺負(fù)我，就是因?yàn)槲覍?duì)她太客氣。梅碧姝這種人，比你那個(gè)娘還會(huì)惡心人，我要是忍她讓她，只會(huì)助長她的氣焰。要她不說我壞話，必須得讓她怕我才行，否則沒用?！?/br>
    “可是，你，你行嗎？”顧承禮很擔(dān)心，“她比你大將近三十歲?！?/br>
    沈如意把魚遞給他：“試試不就知道了?！?/br>
    “什么時(shí)候？”顧承禮忙問。

    第19章 羨慕嫉妒

    沈如意下意識(shí)問：“什么什么時(shí)候？”

    “試試她啊?！?/br>
    沈如意恍然大悟：“什么時(shí)候得看她。我不能先找事,否則傳出去有理也成沒理。”

    不是下午就好。

    顧承禮放心下來：“我該走了。魚放廚房里，我回來收拾?！?/br>
    沈如意關(guān)上門，魚扔洗菜盆里，繼續(xù)給孩子做衣裳,直到天色暗下來,顧承禮回來。

    顧承禮殺魚，沈如意炒蛋炒飯。

    濃郁的香味飄出來,沈如意忍不住咽口口水,就要盛出來，拿到碗停頓一下,大聲喊：“小牛,貓兒,柱子，快來吃蛋炒飯?！?/br>
    顧承禮的手一抖,啪嗒一聲,魚掉盆里。

    看著垂死掙扎的魚，顧承禮無語又想笑：“如意！”

    “干啥？”沈如意聽出他話里的警告意味，“你也想吃？魚收拾好了沒？”

    正往廚房跑的顧小牛停下,勾頭朝東南邊看一下：“沒有！”

    “沒有不給他吃?！鄙蛉缫庥谜Ｒ袅空f出來,遞給顧小牛一小碗。

    顧小牛看到案板上還有兩個(gè)碗，“娘不吃？”

    “我得做魚，你們先吃?！鄙蛉缫庥质砂胪胨偷教梦菥拖胨㈠?一看到鍋里油光锃亮,猶豫片刻往里面加一瓢水,“顧承禮，魚好了沒？”

    “好了，好了?！鳖櫝卸Y端著魚進(jìn)來。

    沈如意把姜和蒜連同魚一起煮至乳白色,仨孩子的碗都干了。

    沈如意擔(dān)心鬼精的顧小牛又問她怎么不吃蛋炒飯，故意問：“小牛，還喝不喝魚湯？”

    “不喝，娘，我吃飽啦?！?/br>
    小孩的聲音從堂屋傳出來。

    沈如意的眼珠一轉(zhuǎn)：“領(lǐng)著弟弟去門口玩一會(huì)兒，弟弟一天沒出去了?！?/br>
    “柱兒，出不出去玩??？”顧小?？粗〉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