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在南照以西，十音決定趁著新年案頭工作少，一路驅(qū)車趕往。

    魏局那里她請示過，已經(jīng)得了首肯。

    只是答應(yīng)厲鋒的兩隊聚餐要延后了。厲鋒以為十音近來因為和云海的感情問題，情緒并不好，故而她無論做什么都很可以諒解：你注意安全，我這里全力抓捕柏萬元。

    電話里孟冬還是有些不快：我不懂。二十五年前的案子，和當(dāng)下的案情關(guān)系很大？

    只要有她在，世上是不是就沒有懸案了？

    十音不動聲色，過了會兒才說：九先生，是古城人。

    我過來。

    不不，你安心準備音樂會。我先探探路，爭取三天內(nèi)回。

    孟冬哼一聲不說話了，掛了電話。

    十音以為他生氣，結(jié)果人家很快拍了段視頻發(fā)來。

    是他在拉琴的視頻，不知道找誰專門拍的是手指特寫，每一根手指都特寫得巨細無遺，白皙、纖長、骨節(jié)分明，彈、揉、滑、躍，它們靈動得像各自都有生命。

    魔鬼。

    知道就好，快點回來。他果然沒有生氣，就是在使壞。

    **

    結(jié)果十音和苗輝在古城的調(diào)查，還是足足耗用了五天。

    回程那段是苗輝開車，十音剛睡醒就到江巖一個電話通知：云旗的房間總算租出去了，租客晚上入住，準備接駕！

    自說自話！十音惱了，我跟你說過不租了不租了！我要接云旗回來住的。

    天地良心，是云海自己租出去的好不好。江巖說，說已經(jīng)租出去了，改不了。

    云海認識的人就雜了。十音隱隱擔(dān)心。

    可不是！江巖抱怨著，下午來了三撥人，一撥來做保潔，一撥來擺了一廚房的用具，一撥搬了架鋼琴來。我的天！天知道是個什么大爺，不會還要我們做飯給他吃吧，要不你給他泡面吧，我連泡面都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孟冬：哼，自力更生

    今天這個43章鎖得我那個心累啊，已經(jīng)改了5輪了，哈哈，還在繼續(xù)

    第46章 悲喜同源 十四

    古城距離南照車程近十小時。路途勞頓，十音過了零點才到家，洗洗就想睡，硬撐著還是給孟冬發(fā)消息報了平安。

    發(fā)完眼皮子都黏在一處，腦袋沉沉的，沒等到回復(fù)就睡過去了。

    也許是疲累之極，抑或是思念過頭。

    是許久未遇的夢，依稀還是故鄉(xiāng)的夜，有夜行舟子的槳、搖擼的水聲，月色下的水色忽明忽暗，那是船上的燈在蕩。

    但這夢又不像那些舊夢。耳畔全是孟冬的低語，聲音很近很近，十音被擾了香夢，起先竟有些惱。

    她撓了把，也不知撓到了什么，嘴上在嘟噥：困死了。

    但那聲音揮之不去，沉極略啞的語聲，說的都是情話。孟冬何曾說過情話？那聲音上仿佛布滿了鉤子，絲絲縷縷糾纏在夢里。明知這是幻夢，十音還是極力想要辨清內(nèi)容，可那氣息太燙，吐在耳朵里，耳窩都要溶成水。

    憑十音的聽力，竟聽不清其他，只剩下孟冬反復(fù)在喚她加加，就這一聲聲，兜轉(zhuǎn)反復(fù)。

    聽覺打了折，觸覺就無限放大。

    是極微妙的觸感，潛藏在寂夜里，夜愈涼，那觸覺便愈是燙。

    溫?zé)崤c溫?zé)岵粩嘞嘤|，有百蟻在各處輕咬、爬行，水云漂浮，薄云起先移得極緩，風(fēng)卻急急推了浪，一下就卷入無盡的夜里

    夢境很紛亂，分明是水鄉(xiāng)的小河，卻起了層層浪涌，后來仿佛雷電撕開了夜空，駭浪大作，有煙霞破了濃云而出，眼前全是光，明亮得讓人心碎的光，碎浪飛入煙波浩渺處不見了。

    浪恬波靜時，只留下一朵浮云，那一朵像被濡濕過的、小小的薄云。綿柔的細雨落下來，柳絮一樣，又癢又催眠的雨。

    十音醒來時，天光已大亮，大冬天的，睡前明明就洗了澡，偏偏睡得一身淋漓薄汗。

    按說她在古城早上都去晨跑，平時任務(wù)重，自我體能訓(xùn)練一天都不可以放松，但這一夜，她居然累得渾身肌rou都泛酸。

    這夢簡直沒臉回顧。

    十音洗澡時還是忍不住回味。孟冬在夢里說愛她，云停雨歇那刻，喚的那些稱謂，她全都記不清，只知道臉幾乎被血淹過

    如果告訴孟冬，他不定怎么嘲笑自己，她都說不出口的話，他這輩子都沒可能說。

    十音從沒做過這樣的夢，美得像個泡泡。在夢里，她其實隱約知道是夢，都不敢怎么亂動，怕一骨碌翻了身，夢就會被戳破。

    她開了冷水洗臉，冬天水管里的水很冰，捧到臉上，緩緩就醒了神。十音望著鏡中的自己，對鏡揉了揉臉，還是很燙，連日來那么累，血色居然還挺好的。

    也不知為什么，分明是夢，醒來連掌上都覺得有他的氣息，還有被他指尖刮過澀澀的，是他的繭，怎就如此真實？

    每一處都在想他。

    樓下有鍋具相觸的聲音，江巖和包子一大早又在打鬧？

    十音忽然想起昨天下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