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煙嗓還在問mama：梁、孟兩家有的是錢，怎么也不缺余家這半份。你知不知道，余北溟究竟為什么給那小子立遺囑？

    北溟對那孩子有愧，本來他與我說好，今生都要不惜一切彌補他的。

    你倒很聽話，可惜余北溟慘敗，輸?shù)眠B你們母女那份都沒留住，就更別說贖罪了。你女兒寒假是不是勾了那梁家小子去了千燈鎮(zhèn)？

    他們是去旅行。

    呵呵，可惜了這雙小兒女，我從個人角度，想想的確是很可憐。

    mama聲音愈發(fā)微弱：你們想怎么樣？

    你以為千燈鎮(zhèn)余氏老宅還是你們母女的？余北溟一敗涂地，產(chǎn)權(quán)早已抵押出去，說好七年為期，他會去贖，怎么贖？幸好你女兒以后就離那小天才遠遠的了，兩個世界的人，早晚要分開。電腦交來，我饒你一命。

    分開、為什么早晚分開十音邊奔跑，腦子飛轉(zhuǎn)。

    爸爸還在世時，對孟冬的態(tài)度十分詭異。一向開明健談的人，頭回見孟冬，竟是頗為寡言，全程都近乎沉默。

    人離開之后，十音見他在嘆息，以為爸爸不喜歡孟冬。孟冬模樣才華哪樣都是上上之品，好容易請來家里玩，他對待爸媽也十分知禮，不過就是話少了幾句。

    十音失落得無以復(fù)加，老爸沒眼光的，她無比心動的人，他竟不入眼？

    不想過了兩周，余北溟專門找十音長談了一次，告誡她對人要真心。既然喜歡了人家，一生都要全心待他，絕不可辜負。

    十音一度認為老爸腦子秀逗了，她才多大？一生這種話題，簡直山遙路遠。

    況且人她都還沒追到手，孟冬不過是答應(yīng)同她一起排練。當(dāng)然了，無論如何，她遲早都會追到孟冬，這么一個寶貝，她珍惜且來不及，怎么可能始亂終棄！

    然而爸爸態(tài)度十分鄭重，那次談話也是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自從十音應(yīng)下來，爸爸再見孟冬，噓寒問暖就多起來，搞得十音每每擔(dān)心孟冬不自在。

    雨夜那刻，她才知道，爸爸當(dāng)年為了孟冬，甚至專門立過遺囑。爸爸為什么虧欠孟冬，他與孟冬的淵源究竟是

    一會兒必須向mama問個明白。

    屋子里還有人，連那說話的，總共三人。一直在翻找，他們要電腦，電腦里有什么？

    mama在哀求阻攔：求你們別翻了，孩子還有考試

    她沒機會考試了，她是要出遠門的人，很遠很遠的門，回不來了！你一個瞎子，倒是不用出門，不信邪回頭可以驗證一下。后天中午，那小天才決賽結(jié)束一出門，會先出個車禍，這一次還好，會傷在右臂你女兒是不在了，你也可以不交電腦，信不信，小天才下次不止掉塊皮？余北溟既然對不起他，你想想，這樣做就對得起人家了？

    mama聲音焦灼：你千萬不要，我交，保險柜密碼是她迅速報出一串密碼。

    你不是不知道么？那人的笑聲猙獰，似攜這暴雨來的惡魔，可惜車禍?zhǔn)敲獠涣说?，我們九先生呵呵，常言道，那什么之仁？固然是舍不得那小天才受傷的，可惜這事是我來cao辦，九先生也是鞭長莫及?。」?！那么遠的地方，定金都交了，不方便退了啊。

    無恥到了極點，mama只能哀求他們，不要、千萬不要傷害孟冬，十音就要奔到了，雨勢瘋顛，她聽見按動保險柜的聲音。她從不知道，爸爸在保險柜里，為什么要藏一臺筆記本？

    那人取到電腦那刻，后巷警笛聲驟起。那是幾乎為大雨淹沒的響聲，屋內(nèi)的人都沒聽見，但十音聽見了，銳利、短促地刺進她的耳膜，真的是警笛聲！

    十音精神稍稍一振，松了一口氣。

    **

    十音在喝水，敘述讓人疲憊不堪。

    那段記憶太過慘烈，以至于這么些年，她不輕易去回想。只是埋頭向前、不停趕路。

    這事自始至終和我有關(guān)，我要不來南照，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打算告訴我？梁孟冬心有不甘。

    他清楚還有下文，更為驚心、迫她遠走的下文，卻忍不住要質(zhì)問。

    十音手中礦泉水瓶頓了下：我會讓案情水落石出，然后找到你，把與你相關(guān)的部分和盤托出。

    然后扭頭就走？在體制內(nèi)相個親，嫁個還不錯的花花草草？反正余隊有的挑。

    這不可能，雖然我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和你重逢。梁孟冬還想說話，被十音打斷了，不光是因為我爸爸虧欠你。他虧欠你什么，我至今沒查到，暫時不知從何說起。

    她后來甚至調(diào)閱過父親的檔案，發(fā)現(xiàn)他在醫(yī)學(xué)院求學(xué)期間的檔案存在三年缺失，她猜測爸爸可能參與過什么涉密研究。

    但那段時間你都還沒出生。

    孟冬揣測著：會不會我父母？

    那個煙嗓的指向非常明確，我爸爸虧欠的就是你，你本尊，我mama的話也證實了這種說法。我實在想不明白，我爸爸不過是個制藥商，究竟對你做過什么？孟冬，說到這我必須向你坦承一件事。

    三年前，十音的確作過一次比對。當(dāng)時她還在邊防，是云大隊為她破例申請到的權(quán)限，材料調(diào)用名義仍是當(dāng)年案件，屬合規(guī)行為。但收獲不大：我爸和你的父母唯一的共同點在于，有醫(yī)學(xué)院背景，年份比較相近，其余并無交集。除此之外，因為你父母是軍醫(yī)大的學(xué)生，他們的學(xué)習(xí)期間檔案不歸入個人檔案，而是由軍醫(yī)大檔案室統(tǒng)一管理，涉密級別較高，需要另行申請，我最終沒能調(diào)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