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家中安好勿念,叁仟銀元已匯花旗,天寒加衣。” 碧云愣住了,在半年之前,還在夏天的時候,她托女仆艾米麗發(fā)給美利堅的同學一封電報,它輾轉了大半個地球,從這個國家的首都,到了美利堅,再到北平,從北平到了上海,又輾轉到了父母的手上,只為了跟家人報一聲平安。如今得到了回信。她激動不已地捧著這個信箋,眼睛漸漸濕潤了起來。 “寫了些什么?”他的腦袋湊到了她的身后,想窺視電文的內(nèi)容。 她撅著小嘴,瞪了他一眼,“你還裝,肯定被你偷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br> “我沒有偷看過,那信封是粘著的。”他挑挑眉毛,做出一臉無辜的樣子。 “我才不信哩!你說你沒看過,可是這封電報怎么會到了你的手里?” 他微微瞇起眼睛,“如果我說是從門外的郵筒里找到的,你信么?” 她想都不想就搖頭。 他故作神秘地說:“現(xiàn)在由帝國到美利堅的電報都要經(jīng)過一個特殊的機構過濾一遍代碼,一些有疑點的會被挑揀出來,送到我的技術處去篩查?!彼D了頓,接著說:“況且艾米麗她也不是個合格的信使?!?/br> 碧云白了他一眼,明擺著的是后面那句話才是重點。相必是當初她拜托艾米麗去郵電局發(fā)電報的時候,就被他的手下跟蹤了。這個可惡的家伙總是背地里干那些勾當,先前的一分感動和糾結情緒蕩然無存。 她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謹慎’是個富有而丑陋的老處女,只有‘無能’才向她求愛!” “你說什么?”他的表情陡然間嚴肅了起來,讓她覺得處境有些危險。 “看來我得立刻做點什么,才能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女人,知道我并非‘無能’?!?/br> 作者有話要說:讓大家久等了,最近太忙了。 63第四幕—11游行 “不,不要!”她掙扎著推開他的魔掌,卻被他迅速反手制住,她只好服軟求饒,“這話不是我說的,是一個名人說的。” “哦?是誰?”他的大手仍舊是掣肘著她纖細的胳膊,力道大的彷佛瞬間能把她的骨頭擰斷。 “我,我也忘記啦……”她欲哭無淚地望著他,“你弄疼我了?!?/br> 他被她窘迫又可憐的樣子逗得仰頭大聲笑了起來,放松了她的手腕,“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下次你想給家里發(fā)電報的時候,不必找艾麗米兜那么一個大圈子,我愿意為你效勞,并且從帝國到遠東軍線的速度遠遠超過你的想象?!?/br> “會有多快?”她揉著自己酸痛的手腕。 “當天,最慢也是隔日到。我一向看重效率,”他微微瞇起眼睛,補充了一句,“當然,電報的發(fā)出地也可以改成是美利堅。” 她暗自吃了一驚,這封電報從發(fā)出去到收到回音,足足用了小半年的時間,可這在他看來,竟然是朝夕之間就能解決的問題。突然間一陣莫名的辛酸,碧云捧著那份電報,情緒低落地坐到了書房的長條沙發(fā)上。他靠到了她的身邊,攬著她的腰身,在她耳邊寵溺地問:“為什么突然間不開心了?” “佳尼特,其實我一直覺得很愧疚,對不起我的父親和母親,家里每個學期都會給我寄來學資和生活費用,這次是三千銀元,比往常的還要多些呢,母親一定想讓我添置些冬天的衣服,我的家境雖然殷實,可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碧云突然間想起了他給她買的那件水貂皮短大衣,值20萬帝國馬克,換做以前想都不敢想這么奢華的東西。 他靠在椅子上,勾起手指沿著她黑色瀑布一樣的長發(fā)滑下,又輕輕揉捏著一小撮柔軟的發(fā)梢,“大凡不親手掙錢的人,往往不貪財;親手賺錢的人才有一文想兩文。” “噶?”碧云聽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是柏拉圖說的。”他微笑著望向她,藍色的眼睛灼灼發(fā)光,“我本來以為你這個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對于錢是沒有概念的,看來是我的誤會。你在家的時候,一定是個溫柔體貼的好女兒,如果你的父親知道你現(xiàn)在的想法,我打賭他會感到欣慰的?!?/br> 她搖頭低聲說:“不,不是的,我不是個好女兒,中國有句常言道,‘父母在,子不遠游?!晌乙粫r沖動偷偷跑來了歐洲,辜負了父親的期望,又違背了母親的囑托。” “如果不是一時沖動,上帝也就不會讓你這只潔白可愛的小鴿子,降落在我的手心了?!彼瓜卤{色眸子沉吟著說:“我的寶貝想家了?!?/br> 她點點頭,靠在他寬闊筆挺的肩膀上,“家是一個人最最溫暖溫馨的港灣了?!?/br> 他沉默不語。 碧云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是個孤兒,沒有體會過家的感覺和親情的溫暖,她知道他緣何冷漠,是因為孤獨,也知道他緣何殘酷,是因為夾縫中生存的艱辛,帝國的民眾只看到他俊美不凡、英武堅毅的一面,她看到的更多的是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每每想起來,都會提替他心疼。她感到未曾有過的,被一個人這樣強烈的需要著的感覺,于是她用兩只小手緊緊握住他的大手,篤定地望向那雙沉寂的冰藍色的眼睛。 “中國還有一句古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跟了你,就是你的人了?!闭f完,她脫掉了鞋子,跪坐在長沙發(fā)上,板正他的肩膀讓他面朝著自己,近距離地看著他棱角分明的俊美的臉,小手不經(jīng)意地摩挲上他剛硬的唇線,她鼓足了勇氣,嘟起嘴巴,微微側著頭,錯開他高挺的鼻梁,閉著眼睛湊了上去。 他的嘴唇看上去那么剛硬,卻有著那么柔軟的觸感;他也閉上眼睛,享受著她的雙唇像是羽毛刷子一樣輕輕落在唇畔那輕柔的悸動。 她的獻吻完畢,長舒了口氣,像是完成了一項重大的工程,他也隨即睜開眼睛,紋絲不動地端坐著,唇角微微浮起,冰藍色的瞳孔頻繁地變換著焦距,只見這個可愛的女人舔舔嘴唇,腮邊浮起兩朵紅云。 “很好?!彼芍缘胤Q贊到。她的黑眼睛閃爍了一下,剛要開口回應他的話,突然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fā)動了襲擊,擒住她的嘴唇,舌尖挑開她的牙齒,滑入她的口腔里,在她的唇齒間強悍地攪動著,霸道的索求著,她的大腦在瞬間短路了,眼前也是黑壓壓的一片,她已經(jīng)熟悉了他的味道和氣息,可還是驚慌失措,不知道如何回應他的吻,唇齒間變得綿軟,雙手胡亂地箍住了他的脖子, 他托住她的后腦,牢牢地穩(wěn)住她的身子,舌尖彷佛要鉆入到她的喉嚨里,她半張開眼睛,有些推拒,他笑了,知道她不習慣這種深入接吻的方式,于是改成含住她一截丁香舌,輕輕吸吮,這一次,她學習地很快,終于主動地與他的舌尖交疊和纏綿著。她隨著他的力道,雙手沿著他的脖頸向上攀延,十指沒入到他淺金色的短發(fā)從中。 他的指尖掀起她的毛衣,一寸寸地撫摸著她柔嫩細滑的肌膚,探入到了她的胸脯上,隔著蕾絲的胸衣,力道均勻揉捏她的乳—房,指尖輕輕按動著嫩粉色乳暈。 她突然喘息著叫到:“不,不要摸那里!” “什么?”他有些驚異,不明白為什么她突然間就激烈地反抗,被迫停止了動作,但是手仍然承托在她的側胸上,她的骨骼那么纖小,一只大手幾乎能把她半側的胸圍包裹起來。 碧云羞紅了臉,過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出聲,“胸部,很小對吧……” 他蹙著眉頭,忍不住哼笑出來。 “討厭,你還笑?!?/br> “我就是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樣子,還有這種能讓我一手掌握的美妙的感覺。”他邊說邊張開五指,覆蓋過她一**房。 …… 他橫抱起她的身子,注視著她有些迷茫的烏黑的眼睛說:“讓我們回臥室去,明天得早起,七點鐘要準時陪同總指揮參加游行。” “為什么游行?”她紅著臉,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問。 “誰知道呢,沒準又是葛貝爾那些人搞的鬼,對于我來說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游行就是白白浪費時間?!彼p臂同時用力,把她往上撮了一下,然她的胸部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仰頭看著她尖尖的小下巴,微微瞇著眼睛說到:“我得準備好藥棉塞住耳朵,否則會被那尖叫聲震聾的?!?/br> “噶?”她來不及問明白他的意思,就被他抱出了書房,快步走上樓梯,陣陣顛簸讓她下意識地摟緊了他。 一夜過去,他清晨便出了門。上午碧云再次接到了漢娜夫人的電話,這次夫人提出要約她一起喝咖啡,她剛想拒絕,夫人便說起了,是為了小兒子杰米,杰米自從她走后,就一直情緒低落,哭鬧不停,大夫說這樣下去他的抑郁癥會加深。碧云的腦海里立刻浮現(xiàn)起小杰米那雙藍色玻璃珠一樣渴望的眼睛。心頓時軟了起來,終于還是 碧云匆匆地梳洗了一下,套上一件淺紫色的羊毛連衣裙,外面罩了一件毛坎肩,又回到了洗手間里把烏黑的頭發(fā)梳理順滑,盤在腦后挽成了兩個發(fā)髻,用發(fā)卡固定好了,又到衣櫥里找合適的外衣。那件雪白的貂皮大衣就掛在櫥子當中,碧云撫摸了一下衣服下擺的大波浪的滾邊,這件衣服真是漂亮,但她都不怎么出門,買來之后就一直掛著,碧云把大衣取下來,放在身前對著鏡子比量了一下,穿這件衣服出去見漢娜夫人,顯得太招搖了,最終還是選了一件米色的半長羊毛風衣,罩在了外面。 在帝國廣場的一家咖啡館,二樓靠窗戶的座位上。金發(fā)的漢娜夫人和小杰米已經(jīng)在等候她了,碧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夫人打了個招呼,款款落座。一個黑衣的侍者,立刻為她端上來一杯溫熱的花式咖啡。 “抱歉,夫人,剛剛路上有些擁堵,所以來晚了點?!?/br> “沒關系,我們也是剛剛到,這咖啡是我給你點的,凱蒂,希望你能喜歡?!?/br> “謝謝?!北淘频痛怪^,眼神剛好落在小杰米臉上,跟他打了個招呼。小家伙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頭,用小勺子舀了一口冰激凌??瓷先ィ@個孩子的氣色不錯。 “哦,今天我們來的很不湊巧,趕上大游行?!睗h娜夫人像是在尋找什么話題,眼睛望向窗戶外面,盡管外面氣溫不高,彩旗招展的廣場上聚集了不少人,同往這里的主要街道兩側也站滿了人,熙熙攘攘的吶喊聲此起彼伏。 “呀,是啊,我忘記了。”碧云附和著點頭,她記起昨天晚上他提起過要游行的事兒,話音剛落下,發(fā)現(xiàn)漢娜夫人正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打量著她。 她端起咖啡杯子,放在唇邊,掩飾內(nèi)心的慌亂,心里正在想怎么編個理由解釋,突然聽見一個女人在窗子邊上大喊了一聲,“來了,來了!他的車子來了!”鄰近幾個桌子的女人們蜂擁而至,把那幾個臨街的窗口堵得密不透風的。外面的吶喊聲一浪高過一浪,震耳欲聾,近處,這些女人們突然尖叫的聲音把碧云嚇了一跳。 “萬歲——!萬歲——!” 碧云急忙掩住耳朵,皺著眉頭望向對面的漢娜夫人,只見夫人笑容滿面地看著自己。此時此刻她終于明白了,昨夜他說要準備好兩塊棉花,塞住耳朵那句話的意思。在帝都主要街道游行一圈兒,也得兩個小時。一路上都是這樣山呼海嘯的歡迎聲,的確是要把耳朵震聾了的。 “現(xiàn)在你知道,他在民眾的心目中所擁有的威望了吧,”漢娜夫人挑眉笑了笑,“聽那吶喊聲吧,比剛剛元首的車子走過的時候,還要瘋狂?!?/br> 碧云愣愣地答道,“恩,總指揮他是黨衛(wèi)軍的司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到民眾的擁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br> “別開玩笑了,凱蒂,你知道我說的是誰?!?/br> 碧云抬頭見漢娜夫人的美眸直視著自己,不知為何,她的臉迅速躥紅了,心臟也加速了跳動。她下意識地隔著玻璃窗子,望向外面的廣場,只見一排黑色的梅賽德斯敞篷轎車,緩緩地繞著廣場中央的市政雕像轉了一圈兒,車子上面坐著一個或者幾個穿著不同式樣軍裝的男人。她知道這些人是帝國的軍要們。她仔細地瞧著,在第四輛車子里,坐著的是漢娜夫人的丈夫,黨衛(wèi)軍的總司令,那一抹小胡子和矮胖的身材是標志性的特征,他不時地向道路兩旁圍觀的群眾們揮手示意,而他就坐在司令的身邊,身上穿著的是今天一大早她為他準備好的那身黑色的軍禮服,在領口掛著最具標志性的大十字,左胸還掛著幾枚高階的勛章,或許是因為他身材高挑,即使是坐著身姿也很挺拔,或許是因為那黑色的帽子壓在他淺金色的發(fā)上對比鮮明,總之他顯得格外地耀眼。 碧云明白了漢娜夫人所指的意思,那格外熱烈的歡呼聲是對他發(fā)出來的,尤其是女人們的聲音,更是高了數(shù)個分貝。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漢娜夫人用勺子攪動了一下杯子底的砂糖。 “我愛你——!我們愛你——弗里德李希上將!”“我們愛你,亞特蘭蒂斯黑衣騎士!”一個像是辦公室文員打扮的金發(fā)女郎撲到窗子前面,一邊跳腳一邊不顧一切地沖著緩緩駛過的車隊高聲喊著,但是外面的人潮聲淹沒了她的聲音。另外一個外表看上去非常文靜的褐發(fā)女孩則發(fā)瘋一般用力揮動著手里的萬字旗幟,她的身子恨不得探出窗子,直接跳到車隊中間去。還有一個胖乎乎的穿著白色裙子,系著黑色領巾的年輕女孩,激動到不能自已,捂著嘴巴哭了嗚嗚地起來。 碧云被這陣勢嚇得有些懵了,渾身上下突然冷颼颼的,她的眼神從這些瘋狂百態(tài)的女人們身上離開,再次望向廣場上的游行隊伍,車隊繞著廣場轉了第二圈,只見他在黑色敞篷轎車里正襟危坐著,那張她萬分熟悉的俊美的臉孔上,還是那一貫的十分冷峻的表情,始終正視前方的眼神,顯得像鷹一樣凌厲而堅定,看上去像是一位不可一世的高貴神祇,對這些女人們的尖叫聲視若罔聞,可她心里很清楚,他耳朵里一定塞著棉花團。 64第四幕—12訂婚(上) 傍晚,他回來的很早,但是神色疲倦。她在門廳里等了他好久,接過他的公文包和黑色的大衣。他發(fā)現(xiàn)她掛好了衣服,然后提著他的包笑盈盈地站在原地,他攬過她的身子,在她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個吻,“我先去洗個澡?!?/br> 用過晚餐,他沒有像往常一樣進到書房去待上兩個小時,而是直接到了臥室里,她也小貓一樣尾隨著他來到了臥室。 他愜意地靠在大床松軟的墊子上,隨手拿了一份雜志翻看著,余光瞥見她翻身上床,躺在他的身邊,雙臂摟住他的右臂,把腦袋靠在他的頸窩上,烏黑的眼睛也盯著他手中的體育雜志看了一會兒,他不時拿左手翻動著雜志,借著床頭壁燈的光,專心致志地閱讀著,她對那本雜志上的內(nèi)容絲毫不感興趣,改為近距離地注視著他的臉,只見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深陷的眼窩,高直的眉弓,筆挺的鼻梁塑造出來的陰影更加突出,像是一尊古希臘雕塑里的符合黃金比例的美男子,那雙低垂著深陷在眼窩里的冰藍色眼睛也是那么迷人,金色的睫毛在微微顫動著,告訴她這尊雕像是活生生的,碧云看得有些入神了。 “我臉上有什么?”他突然間問了一句,眼光仍然落在雜志上。 碧云沒有回答他,把眼神從他俊美的眉目間移開,開始打量著他的頭發(fā)。他白天出門之前,總是把頭發(fā)全部向后梳理,一絲絲都弄的很整齊,還會打上一些用于定型的油脂。她不太喜歡他總是弄成那個發(fā)型,也不明白這個國家的男人為什么都偏愛那種一絲不茍的發(fā)型,顯得過于刻板和剛硬了。他晚上洗過澡之后,頭發(fā)會自然地垂下來,原本的樣子就顯露了出來,腦后和鬢角的頭發(fā)被專門的理發(fā)師修剪的很短很平,頭頂?shù)陌l(fā)略長一些,淺淺的金色打著柔軟的小卷兒,就顯得隨意了許多,還帶著一絲慵懶的味道,她覺得此時此刻他這個樣子才是親切又可愛的。 他清了清嗓子,又翻動了一頁。碧云沒有受到他的影響,微微直起身子,斜倚在枕頭上,烏溜溜的黑眼睛繼續(xù)瞅著他,只見他的后腦倚靠在床頭的羊毛墊子上,由于是低著頭在看書,尖狹的下顎緊貼著脖子,修長的脖頸非常結實,寬闊的臂膀,薄薄的白色棉質(zhì)內(nèi)衣領扣開的很低,胸膛上肌rou若隱若現(xiàn)的線條是那么緊實健美,她再次把腦袋靠在了他的頸窩上,鼻尖輕輕聳動著嗅了下,他的身上是那種慣用潤膚乳的帶一點薄荷草的清涼味道。 “寶貝,為什么一直用那種眼神盯著我?”他斜著眼睛掃視著她問,其實從他剛剛進門的時候,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一直到剛才,她這股勁頭愈演愈烈。 “我們愛您,弗里德李希將軍,亞特蘭蒂斯的黑衣騎士,嘿嘿?!北淘粕衩氐匦α?,雖然心里有點小小的吃味,但是只有自己才能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他,就像芷伊說的那樣——縱然他是舉國上下都為之瘋狂的黑衣騎士,卻只有你有幸目睹他盛裝舞步的表演。 “寶貝,你說什么?”他先愣了一下,而后立刻反應了過來,嘴角浮起微笑,“今天上午你也去參加游行了?” “不是的,我和漢娜夫人在廣場對面的一家咖啡館里,我從二樓的窗子里看到了你和總指揮乘坐的車子,繞著帝國廣場開了兩圈,期間人潮攢動,盛況空前?!?/br> “你去見漢娜夫人了?”他轉頭注視著她,比起游行的盛況,他更關心的是漢娜夫人的情況。 碧云點點頭,一五一十地交代著:“我本來不想去赴約的,可是漢娜夫人一提起小杰米,我就心軟了,其實夫人是個心腸蠻好的人,就是生活地很無聊和空虛,愛打聽這個打聽那個的,今天她又問到我們是怎么認識的,在哪里認識的,怎么在一起的……” “你說了實話么?” “當然沒有,漢娜夫人和她的幾個閨中密友,特別熱衷于傳播這種小道消息,我如果說了實話,恐怕我們的事兒,第二天就會在整個首都傳揚開來了?!北淘苹叵肫鹕衔缒切┡藶樗偪竦膱雒?,仍舊心有余悸。如果她跟他在一起的事情走漏了風聲,她在大街上遇到那群“酒神的狂女們”,會立刻把她大卸八塊的。 “嗯,不錯。”他點點頭。 “我就急中生智地說,我們是在一次化裝舞會上認識的,那天你扮作了一個丑陋的敲鐘人卡西莫多,我扮作了白雪公主,因為你的面具太丑陋,所以沒有女孩愿意跟你跳舞,你就來邀請我跳舞,我們跳了一晚上的舞,但是在我離開之前,你不小心被衣角絆倒了,于是我看到了你的臉……呀!原來是位英俊的紳士,所以就對你一見傾心了,然后你就趁我不防備,一把摘下了我的面具,也,也對我一見鐘情,總之,就是互相喜歡嘛,后來就自然地在一起了……” 他聽完了她的一番陳述,金色的眉毛糾結了起來,“你覺得這種鬼話,她會相信么?” 碧云沒有聽出他話里的意思,眨著大眼睛無辜地望著他說,“我也不知道,反正當時漢娜夫人聽得津津有味的,但是我提到了是在今年的萬圣節(jié)的舞會上的時候,她的臉色就立刻變了,說話也變得遮遮掩掩的,一看心里就是有鬼的,”她調(diào)皮地朝他吐吐舌頭,頗有些得意地說:“反正我們的目的達到了,漢娜夫人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br> 他終于忍不住開始反駁:“可是今年的萬圣節(jié)過去才不到一個月,你認為在總指揮府邸里當保姆的那幾天,你給漢娜夫人留下的印象,是能夠跟一個認識了不滿一個月的男人姘居在一起的風流放蕩的女人么?” “哎呀!我沒有想到這一點,這么說來,我們發(fā)展的似乎是太快了些!” “我的上帝!”他把手里的雜志扔到了床頭的柜子上,有些氣結地咒罵了聲,這個小女人顯然是剛剛反應過來,捂著嘴巴一臉吃驚懊惱的樣子。 “都怪你!”碧云又氣又急,“是你非要我拿那件事情來威脅漢娜夫人的!”為了這事她還覺得良心受到譴責了呢,一下午都在惴惴不安。 “你這個蠢女人,我只是在說合適的時機透露一點風聲,這樣一來,主動權就掌握在我們的手里,我并沒有讓你立刻馬上,迫不及待地向她匯報這件事。好吧,就算是要說,也要能編的自有其說……難道你在說話之前,不經(jīng)過大腦思考么?”這個小家伙實在是太迷糊了,他來不及變換口吻和修飾措辭,一連串的斥責就出口。 “唔,”她像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樣嗚咽了聲,背對著他躺□子,鉆進了被窩里,扯過柔軟的被單蒙住了腦袋,被子里面?zhèn)鱽韾瀽灥芈曇?,“我困了,想睡覺了。” “女人真是……”他坐直著身子,攤開雙手,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他突然感到司令評價女人的那番話也不是全錯的,大多數(shù)的女人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他注視著那團蠕動地被繭暗自慨嘆,幸虧她面對的是同樣沒有什么心機的漢娜夫人,而不是那只狡猾的小白狐。漢娜夫人想打聽到的,只不過是一段風流韻事,不會去追究事情的真實度。 “不過,你那段在化妝舞會上的一見鐘情的故事,編的倒是有幾分逼真,卡西莫多……虧你想得出來!”他關上了床前的臺燈,也進到了被窩里。 他的聲音在她耳后響起,碧云瞪大了眼睛,烏溜溜的黑眼珠轉動了幾圈,心跳頓時漏了一拍。真相顯然是不能將給漢娜夫人聽的,謊言她又編造不出來,只能拆了東墻補西墻了,把那位英俊的傳令官——麥克斯·威施爾中尉遇見的時間、地點和場面生搬硬套,不同的只是換了個故事的男主角。碧云心虛地想,這個家伙的疑心病要是再犯了,繼續(xù)追問她為何會編出這個故事,那么她一定打死也不能說實話。 這一周的日子過的很平靜,一陣寒流經(jīng)過了帝都,氣溫越來越低,廣播上說近幾天內(nèi)可能又要下一場大雪,人們期待著銀白色的雪為即將到來的圣誕節(jié),增添幾分喜悅的氣氛。 碧云總覺得虧欠了夫人和小杰米,漢娜夫人除了有點虛榮和嘮叨之外,總的來說是個熱情、誠懇又善良的女人,這與她那個神情陰鶩的丈夫大不相同。這幾天夫人仍舊時不時地給她打來電話,閑聊上幾句,聽上去并沒有記恨她的意思。 碧云在擺弄著一束新摘下的紅色玫瑰,一朵朵地打去邊和雜葉,修剪出最美麗的形狀,然后浸到了那個有著彩色玻璃花瓶里,她一早就知道他今天晚上有個應酬,不會回家吃晚飯。 她一邊擺弄著這些花朵,一邊哼著一首英吉利的詩人贊美玫瑰的小調(diào):“吾愛吾愛玫瑰紅,六月初開韻曉風;吾愛吾愛如管弦,其聲悠揚而玲瓏。吾愛吾愛美而殊,我心愛你永不渝,我心愛你永不渝,直到四海海水枯;直到四海海水枯,巖石融化變成泥,只要我還有口氣,我心愛你永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