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十三年五月，施南生回京給祖母辦兩年祭奠。

    ☆、44 婚嫁路

    天元十三年的五月初,百香居的后院。

    “大舅母，這個味道如何，這個我可是請教過高人指點(diǎn)的。”一身淡藍(lán)細(xì)布衫子的田娘笑吟吟的說道。

    坐在田娘對面的正是張家的大奶奶劉氏，身穿淡綠繡百蝶穿花絹紗褙子和金絲繡團(tuán)蝶百花十二幅長裙。一如三年前,還是白皙鵝蛋臉,溫柔嫻靜的樣子,只是神色卻是比那時候要開朗的多。

    “味道不錯,你的手藝越發(fā)好了。今年十六了吧,大姑娘了。”劉淺語看著眼前的女子點(diǎn)頭說道。

    劉氏看著眼前的女子,身上的淡藍(lán)的衫子雖然是細(xì)布的,可是剪裁合體,更襯得田娘的體態(tài)輕盈,氣質(zhì)優(yōu)雅。烏鴉鴉的頭發(fā)上只簡單的插了根銀釵。白嫩的瓜子臉，彎眉杏眼的，那里還有當(dāng)年那個黃頭發(fā)，瘦小微黑的鄉(xiāng)下丫頭的影子。紅潤的櫻桃小嘴越發(fā)的顯出面容的精致，總是帶著淡淡的微笑的女子，讓人看到了就覺得舒服。

    “嗯，我是四月生的，虛歲十六了?！碧锬镂⑿χo劉氏把茶續(xù)滿。

    “如今這店面也擴(kuò)大了，這幾年可是辛苦你了。”劉淺語看著院子里小小的假山，樹木蔥蘢，鮮花似錦。聽著前面?zhèn)鱽砜腿说恼f笑聲，不由的贊嘆道。

    “我年輕，不覺得辛苦。關(guān)鍵還是舅母的支持，不然我光有想法也沒有用，我自己如何做的來這些?！碧锬镂⑿χf道。

    “那也是你聰慧能干，舅母不過是坐享其成了?！眲\語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最初這店的收入她并沒看在眼里?？墒沁@兩年，她的分紅可是比她想象的要多多了。

    “大舅母，你又夸我，我會不好意思的。這個是我和李師傅一起想的，不太甜，還軟和，適合老人家用的。您嘗嘗，可不可以拿出來賣。”田娘笑著又遞給劉氏一塊小點(diǎn)心。

    “嗯，這個味道不錯，還綿軟可口，很好吃。唉，可惜老太太不在了，不然她吃到你做的這些點(diǎn)心一定很高興。”劉淺語笑著接過來，然后嘆口氣說道。

    “老太太她，都是我沒福氣，不能多服侍她老人家?guī)啄??！毕肫鹉莻€慈善的老人，田娘眼圈一紅，低頭說道。

    “好孩子，你做的夠好的了。老太太一生最牽掛的是你娘，你把你娘和弟弟都照顧的很好，老太太在天上也是高興的。”

    “到底是因?yàn)槲业氖虑?，才讓老人家發(fā)生那樣的事情。不然也許現(xiàn)在還能吃到我做的點(diǎn)心?！碧锬锵肫鹉悄昴赣H的糊涂事，不由的嘆口氣。

    “老太太身子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是有錯，我說句誅心的話，那也是兩房太太的錯，做什么跑老太太那里吵鬧，和你沒相干的。話說回來，老人家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六十九了，算是喜喪，你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劉氏拉著田娘的手嘆息著說道。

    “大舅母，多謝你這些年對我們家的幫助，不然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今天?！碧锬镉芍缘恼f道。

    田娘想起當(dāng)年被劫，幸好平西侯爺從天而降，不然自己和昌柏的后果不堪設(shè)想。為了以后不再被人欺辱，自己下決心拿著全部家產(chǎn)去找劉氏合作，老太太突然離世，張氏臥病在床的往事，讓田娘從心里感激劉氏當(dāng)年的信任。

    “那些不算什么，都是你做的好。綠錦，你帶著紅娟先出去走走，我和表小姐有話說?！眲⑹蠔|看西看的，半晌后把身后的丫頭婆子打發(fā)了出去。

    “舅母今日來找我可是有事？”田娘看劉氏言不由衷的，猜想她有什么事情不好說。

    “唉，這個事情我真不好開口。你看你十六了，要不是連著守了四年的孝，早該嫁人，我像你這么大時候， 都有了老大了?！眲⑹喜恢老胧裁?，半晌才說了句。

    “不急，我想等昌柏成家后再說?！碧锬镉行o奈，但還是笑著回答。守孝結(jié)束后，最近很多人開始關(guān)注她的婚事，包括她的娘和井mama等一干人。

    “那怎么行，那你可就是老姑娘了。十六就不小了，要是前朝，早就強(qiáng)制婚配了。我這里有個人選，我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就想越過你娘，先直接和你說。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你要是同意我再和你娘說。這個人你也熟悉，就是春熙。人品你比我還清楚，我就不多說了?！眲⑹弦豢跉庹f完，然后喝了一大口茶水。

    田娘半晌無語，劉春熙如今二十五了吧。大小且不論，他娶過一房妻子，只是四年前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沒了。留下一個男孩，如今房里只得兩個通房丫頭看護(hù)那孩子。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不見得同意，只是家里如今催他娶妻，他和我提了很多次了，我無法才來問你。”劉氏想起侄子殷切的眼神，牙一咬，催問道。

    雖然她自己也覺得兩個人不般配。憑著田娘的樣貌和資質(zhì)，做一個官家太太都綽綽有余。

    “舅母，這個，我真的不急。如今家里剛剛好點(diǎn)，今年昌柏還要參加院試，我還等著他過了去參加鄉(xiāng)試，雖然他還小，學(xué)里的教授說他不適合參加明年的會試，可我看他的意思還是想試試的，這個時候，我不想他因?yàn)槲业幕槭路中摹！碧锬锞徛拈_口說道。

    這幾年三太太管的嚴(yán)，劉氏很少出府，因?yàn)檫^繼的事情，連帶著田娘也不受三太太待見。因?yàn)檫@個，田娘也不好常去張府找劉氏。

    劉春熙人挺好，很多事情都是他幫著田娘，可是田娘從沒想過要和他一起生活。她如今還沒有成家的想法，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他只想好好的守著母親和弟弟。就算將來年齡大了，嫁不出去也沒關(guān)系，弟弟一定會成家，等他們有了孩子，她抱一個養(yǎng)在身邊也就是了。

    “看來你是不同意了，我早就和他說，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rou，他不死心，非讓我來問問。我的事完了，這就回去了，你表弟也該下學(xué)了?！眲⑹舷裢瓿梢粋€任務(wù)一樣，長出了口氣說道。

    “大舅母，劉家表哥是個好人，這些年多虧他照應(yīng)我，我能有今天，除了舅母，最該感謝的就是劉家表哥了。您不要傷了他，還請他不要生我的氣，是我沒那份福氣?！碧锬锱ぶ纸?，一臉尷尬的說道。

    她知道劉氏也是好心，畢竟劉家雖然不是官家，可是京城首富里還是能排上名號的。各行各業(yè)都有他們家的身影，而劉春熙是這一代的掌門人。她如今不過是個平民女子，就憑他們孤兒寡母，她能嫁入這樣的人家已經(jīng)是最好的選擇了。

    “我知道該怎么說，日后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以后該怎樣就怎樣，他那個人，老好人一個，是不會生你的氣的?！眲⑹习参刻锬镎f道。

    兩個人正說著，綠錦笑盈盈的進(jìn)來,“奶奶，大少爺和表少爺來了，正往這邊走呢?！?/br>
    “看綠錦jiejie樂的，今天一定是你們家那口子跟著表弟去上的學(xué)。”田娘笑著打趣道。

    “表小姐就知道打趣我，那天小姐嫁了，我看你拿什么說嘴?！本G錦臉一紅說道。

    綠錦一年前由劉氏做主，嫁給了他們大少爺?shù)母嚅L慶，如今已經(jīng)成了劉氏院里的管事mama了。

    兩個人都看著遠(yuǎn)遠(yuǎn)過來的兩個少年，都是長身玉立，斯文俊秀的樣子，不過是一個穿藍(lán)，一個穿月白。

    “昌柏給大舅母請安。”如今已經(jīng)高了田娘不止一頭的昌柏躬身給劉氏行禮。

    “給娘請安，給表姐請安?！眲⑹系拈L子，十四歲的張鵬，一臉嚴(yán)肅的給她們兩個行禮。

    “表弟好，快請坐下?！碧锬镄χ鹕砘亓税攵Y說道。

    “呵呵，好好，都是自家人，不用這么多禮，都快坐下，熱了吧。”劉氏笑著招手。

    “今個都學(xué)了什么，怎么想起來這里？”劉氏慈愛的看向張鵬。

    “聽說娘出府，我想著可能是到表姐這里來了，走到半路碰到表哥，就一起過來了。”張鵬白嫩的臉蛋繃得緊緊的，明明是個稚氣少年，卻偏偏做老成狀，讓田娘每次看了都想樂。

    “大舅母，我本想回家，剛好看到表弟就結(jié)伴過來了，順便接我姐回家?！辈匚⑿χ忉?。

    今年十五歲的昌柏，清瘦的臉龐上，長著和張鵬相似的眼睛，都是有些狹長的大眼睛，眼尾有些向上，給人清貴優(yōu)雅的感覺。

    “這日子真不禁過，這一轉(zhuǎn)眼，昌柏都這么大了，上次我看到還和鵬哥差不多，現(xiàn)在看好像比鵬哥還高半頭。”劉氏看著斯文優(yōu)雅的昌柏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