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古小東心中回想第一天進城的時候,由于太饑餓,所以沒有細(xì)嘗包子中的味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記憶了,不過現(xiàn)在讓他去嘗一下那包子,卻根本不敢再吃。 “爺,您今天怎么有空來這里了?”包子鋪的工頭看見了蔣夫,立即過來招呼。 “把老三老四給我叫出來?!?/br> 那包子鋪的工頭看見蔣夫的身后跟著捕頭,不禁臉色劇變,看來是真有事情隱瞞著,他緩緩轉(zhuǎn)過身走進后院。 古小東心中好奇,于是來到一個吃包子的老者面前問道:“老人家,這包子的味道如何?” 老者豎起大拇指稱道:“美味可口,這rou餡十分香滑。初食便覺不是大rou,不膩不肥,綿軟油滑。我問過那大廚子,可是人家就是不肯告訴我里面用的是什么rou,想來是魚rou,可是沒有腥臊的味道,所以不覺得是,可是吃起來又不像是豬rou?!?/br> 這老三和老四一走出來,古小東立即認(rèn)出這兩個人就是昨晚在林子中看見的那兩個埋骨之人。 “龍大哥,就是他們。” 那老三和老四還不明所以然,就看見一位身材巨大的捕頭飛快地向他們跑來,旁邊站著自己的主子蔣夫。蔣夫看見他們之后皺了皺眉頭,沒想到自己家中的下人真的做出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 老三老四察覺到事有不對,拔腿就跑,可是他們的步伐哪里快得過龍捕頭,龍捕頭兩只大手抓住兩人的肩膀,五指稍微用力,兩個人的鎖骨發(fā)出咔咔的聲響,身體立刻癱軟在地上。 古小東走上前去問道:“昨天半夜,你們是否出過城?” “沒有,沒有??!” “好,你們現(xiàn)在可以狡辯,但是我很快就能查出你們是不是兇手,把他們兩個綁住,待會兒到了縣衙立刻審問?!?/br> “古大哥,如何能很快就確定他們是殺人兇手呢?”蔣夫問。 “我自有辦法?!?/br> “用古銅顯影水?”龍捕頭問道。 “龍大哥,你還記得呢?!?/br> “這個自然忘不了,兩年前扳倒李大官人,這個顯影水可是起了不少作用啊?!?/br> 蔣夫哦了一聲,說道:“小弟家里還有些事情,就不跟古大哥去了?!?/br> “好吧,那多謝兄弟了?!?/br> 忽然,古小東看見了蔣夫的左手上缺少了一根手指,這個時候,一個只剩下骨頭的斷指浮現(xiàn)在了古小東的眼前,難道那個手指頭是蔣夫的?那根手指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包骸骨里面?難道蔣夫自始至終都知道這件事情?而且在坊間謠傳著蔣夫有起死回生之術(shù),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小東拉住了剛要走的蔣夫,問道:“兄弟,你這個手怎么少了一根手指?” 蔣夫嘴角微微抖動了一下,盯著古小東說道:“哦,前些日子不小心被家里的獵犬咬掉的,沒有大礙,包扎了之后,很快就好了,多謝古大哥關(guān)心,沒什么事小弟先走了?!?/br> 狗咬的,這謊言也太拙劣了,蔣夫的手指斷裂處十分整齊,倘若是狗咬的,那必然有撕裂的痕跡,而且指骨也并非十分脆弱,一般的扯咬只能從關(guān)節(jié)處裂斷,而蔣夫的那斷指卻像是在一半處硬生生地用利刃切下來,與那一包骸骨中發(fā)現(xiàn)的斷指一模一樣。難道他才是幕后的兇手?可是他為什么要出賣自己的手下呢?難道他不怕手下將他抖出來嗎? 或許蔣夫真的對自己的斷指下落不知,而且也確實不知那兩個手下殺人剃rou的事情,所以得知此事后才會幫助自己。 亂,太亂,自己如何也猜測不出這個成天嬉皮笑臉對自己如此之好的蔣夫到底葫蘆里賣著什么藥。 “三弟,你還看什么呢?” “嗯,我只是心里有些奇怪,算了,既然抓到了兇手,那么我們趕快回到縣衙吧。” 古小東從來到開封縣的那刻起,心里就有某種預(yù)感,總感覺一切都來得太順利了,先是在城外,蒙面人搭救自己,又遇到了谷陽縣的小果子,其次縣老爺和蔣夫?qū)ψ约喊侔銓櫺?,雖然大多是機緣巧合,但是這其中一定有自己沒有料想到的事情。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縣令看見古小東回到了縣衙,還押著兩個犯人,整個人大喜過望,快步走上前來抓住古小東的手說道:“就是他們兩個?” 古小東說道:“需要審理過后才知道是否是他們兩個人犯案?!?/br> 那縣令迫不及待地開始開堂審案,距離案件的截止時間僅僅有半天,沒想到古小東會這么快抓到兇手,縣令也大吃一驚。 此次審案,徐縣令特意給古小東也安排了一個旁聽席,龍捕頭站到了古小東的身后,這是仵作這個向來不受人待見的職業(yè)不曾有過的榮譽。 啪! “堂下所跪何人!犯了何罪,快快招來?!?/br> 那傅泰也在旁聽,瞟了徐縣令一眼。 “小人聞三?!?/br> “小人李四。我兩人犯了彌天大罪,殺人取rou用來做餡,剔骨熬湯用來做骨粥。我們一共殺了十余人,今日只想求一死?!?/br> 古小東驚地站了起來,不可能,所有的犯人都會狡辯一番,而這兩個人竟然就如此簡單地認(rèn)罪了。 “好,既然你們兩個人這么快就招認(rèn)了,那么師爺,讓他們簽字畫押?!?/br> “是。” 傅泰站了起來,拍手稱道:“恭喜啊,恭喜啊,徐縣令,沒想到你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破案,真是我們大清的第一縣令啊?!?/br> “哪里,哪里,過獎了,欽差大人?!?/br> 古小東站了起來,狠狠地盯著這兩個人,不可能,一共開堂還沒有說四句話,就結(jié)案,這怎么可能?古小東走到徐縣令的旁邊說道:“大人,我能不能問他們幾句話?” “哎呀,古仵作,都已經(jīng)結(jié)案了,還問什么話?” “我感覺事有蹊蹺,絕對不一般。龍大哥,能不能將那包尸骨讓我看看?” 龍捕頭將上午挖到的那一堆用白布包裹著的骸骨遞給了古小東,古小東打開包裹一看,里面的骸骨已經(jīng)通體發(fā)黑,在骨頭上出現(xiàn)各種壞死的斑點,古小東皺起了眉頭,心想,看來這件事情沒有這么簡單了。 “我問你們兩個,這些尸骨上面的rou是什么時間剝離的?” 聞三李四抬起頭看了看知縣,低頭不語。 “讓你們說你們就說,看我干什么!”徐縣令怒道。 “大概三天之前。” “那為何你們要跑到那么遠的黑窩山去埋藏尸骨?這縣外就有一個連火山,那里不僅森林茂密,而且地形兇險,常人不會輕易地進入,埋在那里的話,普通人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br> “回大人,黑窩山前些天鬧了鬼,如果有人看見這些尸骨一定會說是鬼殺的,所以我們才埋在了那里?!?/br> “你們兩個不害怕嗎?殺了這么多人可是死罪一條!” “小人害怕?!?/br> “害怕?我怎么沒看出來?你們跪在堂下,對答如流,而且一開始就交代了你們是兇手,根本沒有申辯,這是害怕?難道那些在堂下身犯重罪大叫饒命的人才叫做鎮(zhèn)靜嗎?你們有恃無恐地承認(rèn)自己是兇手,早就認(rèn)定了縣令不會要你們的命,對吧?” “不是,不是,小人真的很害怕?!闭f完,聞三李四開始哆嗦起來。 “不用裝,戰(zhàn)栗是裝不出來的,好,既然你們承認(rèn)自己是兇手,而且已經(jīng)簽字畫押,那么我們就當(dāng)堂行刑,龍捕頭,借我刀用一下?!惫判|提著刀來到了聞三李四的前面,提起刀就向下砍。 聞三李四看見刀光一閃,連著滾了一個翻滾躲到了一邊,大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br> 沒想到此刻這徐縣令竟然勃然大怒道:“大膽古銅,竟敢在堂上造次!” 古小東現(xiàn)在終于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將刀還給了龍捕頭,盯著徐縣令發(fā)虛的雙眸說道:“他們兩個根本不是兇手,是吧?那一包骸骨原本就是從死人的棺木里面挖出來的,骨頭上面的肌rou經(jīng)過腐爛,蛋白質(zhì)沉淀在骨頭上形成黑斑,這跟剔r(nóng)ou的人骨根本不一樣。當(dāng)我問及在包子攤吃包子的老者時,老者說包子的味道鮮美,好像在誤導(dǎo)我們那包子是人rou做的,可是人rou的味道根本不是這樣,也就是說大多數(shù)雜食動物的rou的味道都差不多,人rou并不好吃,而老者也沒有吃過人rou,他知道我不會再吃這個包子,所以信口開河誤導(dǎo)我們。其實一切都是騙局,都是徐縣令你安排好的騙局,對吧?” 徐縣令回避著古小東的鋒芒,低下頭沉默不語。 “我早已經(jīng)覺得非常奇怪,所有的一切為什么會如此順利,沒想到一切都是虛偽捏造的。算了,龍大哥我們走。” 傅泰欠了欠身子,嘆了一口氣,問道:“徐縣令,古仵作說的都是真的嗎?” 徐縣令知道此刻已經(jīng)回天乏術(shù),沒有辦法地點了點頭。 原來一切都是徐縣令安排好的,證人、證物、兇手。怪不得那聞三李四對答如流,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既然是這樣,那就不好辦了?,F(xiàn)在還有半天的時間,你的烏紗帽也只能再掛在你的腦袋上半天,過了今晚子時,你就要跟我一起回京請罪?!?/br> 徐縣令伏在案桌上唉聲嘆氣,古小東剛要走出門口,只見一個人拉住了自己,“撲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古小東定睛一看,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是徐管家。 “古仵作,不要走,不要走,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出的餿主意,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古仵作,現(xiàn)在只有你能救我們老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毙旃芗摇斑诉恕薄斑诉恕钡毓蛟诘厣辖o古小東磕頭。古小東何曾受過如此大的禮,可是他對剛才的事情非常地氣憤,審案這種事情豈能猶如兒戲?他們竟然如此戲耍自己。 那徐縣令看見弟弟磕頭已經(jīng)磕出了血,飛快地跑過來拉起了徐管家,臉色一沉,一下跪倒在地上。 堂堂縣令竟然給一個仵作下跪,古小東立即伸出手拉住徐縣令說道:“在下受不起這份大禮。” 徐縣令倒是個老實人,說話也實在:“本官跪下并不是厚顏再求古仵作幫忙,而是因為剛才的行為實屬不該,在下愧疚難當(dāng)。不敢乞求古仵作原諒,請受在下一拜。” “這使不得,不行!”古小東立即攙扶起了徐縣令,可是徐縣令拜完之后,拿下自己頭頂上的烏紗帽,雙手捧著走到了傅泰的面前,說道:“下官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當(dāng)這個開封縣的縣令了,罪官立即跟傅大人回京請罪?!?/br> 傅泰瞇著眼睛看著徐縣令,看不出心里到底盤算著什么,看著徐縣令雙手呈上的烏紗帽,也不伸手來接。 徐縣令疑惑地看著傅泰,不明所以,問道:“傅大人?” “剛才我什么也沒有看見,什么也沒有聽見,你只有半天的時間,如果明天一早我再看不見兇手的話,我自會取走你的烏紗帽。”說完,傅泰甩了甩袖子,快步離開了縣衙。 徐縣令被搞得一頭霧水,傅泰不是很想自己下臺嗎?為什么又不肯接這個烏紗帽呢? 古小東卻猜到了一二。第一,現(xiàn)在時辰未到,倘若傅泰現(xiàn)在就取走徐縣令的烏紗帽,那么就違背了皇上的旨意,那是抗旨不遵。第二,他也想給徐縣令一些時間,畢竟徐縣令為官一世清廉,如今因為這么個棘手的案子栽了跟頭,恐怕大清就會變成貪官的天下,那豈不是亂了套。第三,他身為欽差大人,有監(jiān)管辦案的義務(wù),如果真的沒抓到兇手的話,他回到皇上面前也不好交差。 古小東是這么想的,哪知傅泰心中卻還有第四條盤算。 整個案子現(xiàn)在又回到了起點,還有半天的時間,怎么可能破案呢? 徐縣令垂頭喪氣地坐在縣衙的椅子上,徐管家也不知如何是好,龍捕頭拽了拽古小東的衣袖,低聲說道:“三弟,大哥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大哥,說什么呢?你是我哥哥,有什么話但說無妨?!?/br> “其實當(dāng)哥哥的一直仰慕徐縣令,此人不僅為人正直公道,而且治理得開封縣繁榮昌盛,實屬大清縣令中的楷模。雖然如今這個事情,徐縣令試圖欺瞞上面,掩人耳目,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但是也是被逼無奈。當(dāng)哥哥的懇求三弟再幫一幫這個徐縣令。”說完龍捕頭拉開衣擺就要跪下來,古小東一把拉住龍捕頭,厲聲說道:“哥哥!你這是干什么!你想折殺小弟嗎!我辦就是了!” 古小東覺得自己剛剛也有不對的地方,畢竟對方是一個堂堂縣令,在這么多人的面前讓縣令下不來臺,也有失妥當(dāng)。古小東走到徐縣令的桌前,看了看低頭嘆氣的徐縣令,說道:“大人,嘆氣不是辦法,還有半天的時間,就算是神探恐怕也力不從心,但是有一句老話,叫做‘如果你去做,或許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如果你不做,那連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沒有了’。各位衙役兄弟,捕頭大哥,我希望你們能全力幫助我,在這半天之內(nèi)找到真兇?!?/br> 徐縣令抬起了腦袋,眸子中含著閃閃淚光,雖然他不知“百分之一”是什么,但是就算只有這半天的時間,他也不想放棄,只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古銅的身上。 所有人都站到了大堂之內(nèi),聽從古小東的調(diào)遣。 “龍大哥,你帶著四個衙役去那個黑窩山的山洞抓那個妖怪,千萬記住,只能抓活的。徐管家,你將所有的目擊證人都叫來,我想再聽一遍他們的口供。莫捕頭,你幫我去叫蔣夫來幫忙,他在城中的耳目眾多,一定會有別人不知道的消息。這樣,你們叫人的時間里,我去城里在打聽一下死者的情況。好,現(xiàn)在各自行動吧。” 大家四下散去,古小東不會騎馬,時間緊迫,只能用小跑。平日里,坊間的流言飛語、小道消息最多,古小東和徐縣令親自來到了坊間來打聽消息,但是無邊無際的打聽卻又不是辦法。古代的城中,知道小道消息最多的應(yīng)該是那些每天拿著小板凳坐在街頭的大媽,而這些大媽中,消息最為靈通的人們被稱為“啰”。就是那些成天無所事事,給這家拉一下媒,幫那家辦一下喪,嗑著瓜子打著牙縫,平日里到處閑逛聽一些閑言碎語的人。 這種啰平日里人們也很關(guān)注,一問就會知道她們的下落,果然,兩個人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找到了一群正在閑聊的啰。 第六章 恐怖的回音壁 “喂,老羅,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聽到了,好像有東西隱隱約約地發(fā)出怪叫。” 龍捕頭停下了腳步,手掌向下,暗示后面的人不要發(fā)出聲音。他似乎也隱隱約約地聽見了這陣怪叫。不過那怪叫若隱若現(xiàn),有時因為火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爆裂聲,所以聽起來斷斷續(xù)續(xù)的。 “龍捕頭,還往前走嗎?” “走,有我在你們不用怕?!饼埐额^安慰一下大伙,可是那陣怪叫聲自己聽起來也覺得毛骨悚然,忽然,一陣更加凄厲的慘叫從洞xue的深處傳來,龍捕頭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里面難道真的有人? 那洞xue十分幽深,好像人的瞳孔一樣,在火光下隱隱能看見里面的東西,可是又看得不是十分清楚。忽然,龍捕頭看見墻壁上有些蹊蹺,拿著火把靠近一看,竟然是一個鎖頭。鎖頭的做工十分奇怪,與平時所用的鎖形狀不太一樣,這種弧線形狀對稱結(jié)構(gòu)的鎖真是沒有見過,倘若不是在鎖頭的底部有一個鑰匙孔的話,他可能會將這個鎖頭當(dāng)成一個鐵塊。可是這個鎖頭卻拿不下來,因為鎖頭上還連著另外一個鎖頭,再向前看,竟然每個鎖頭都緊緊相連,形成了一條線,而那條線正是通往洞xue的深處。 龍捕頭帶著眾人往前面走,后面有心的老衙役數(shù)著鎖頭,到了盡頭的時候,剛好是一千個。不過這盡頭卻是一個空曠的谷底,上面赫然是一個人工打造的圓頂。鎖頭圍繞成一個圈將整個空曠的洞xue深處圍了起來。 “龍捕頭,有些蹊蹺。”老羅當(dāng)了二十幾年的衙役,精明老練,悄聲走到龍捕頭的旁邊,龍捕頭左手按著刀柄,留心觀察著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