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響，峨眉刺從蕭雨的鬢角飛過，插進洗手間的木門上面，尾翼撲棱棱的一陣顫抖。

    第一個照面，對方就放棄了他的武器，這一點更令蕭雨相信，這個人的武力值是比不上自己的，對臨機應(yīng)變的情況處理，也不是很強。

    一個戰(zhàn)斗力偏弱的人能摸進這防守森嚴的號稱國安后備役的防區(qū)——不是他們自己人，還能有誰？

    蕭雨的腦海里，泛起黃參謀那有些陰冷的面容。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拳來腳往的過了三招，誰都沒有傷到誰，甚至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那襲擊者且戰(zhàn)且退，兩人已經(jīng)從內(nèi)室轉(zhuǎn)到了外面的走廊里面。

    沉重的腳步聲和偶爾出現(xiàn)的“嘿！哈！”的聲音驚動了聲控電源裝置，走廊里霎時間白茫茫的一片。

    蕭雨這才約略的看清了對方的樣子。

    那個黑衣人的身材偏于瘦弱，個頭不高，大約一米六五左右，一行一動之間，身體靈活的就像一只猴子。這也是蕭雨幾次差點用銀針已經(jīng)封住了對方的xue位，卻被對方靈活的閃開了的根本原因。

    依舊看不見他的臉，只看到他雙目中流露出來的陰鷙的目光。

    樓梯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蕭雨不知道這是自己人還是對方的援兵，再度欺身而上，他要速戰(zhàn)速決，先解決了眼前的問題再說。

    “砰！”

    蕭雨剛剛向前沖了一步，對方便拋出一個圓筒狀的物事，砸在地板上。

    隨著砰的一聲響，一股淡黃色的煙霧，從那個圓筒狀的物事里面噴涌出來，味道很是刺鼻。

    “咳咳！”蕭雨掩住口鼻，連連后退。他一眼就看出來這是軍方經(jīng)常會使用的煙霧彈，大部分是迷惑對手所用，但也不排除有一小部分是有毒的。

    這更加堅定了蕭雨相信對方是這里的內(nèi)部一員的信念。

    在蕭雨被這個煙霧彈逼迫的后退幾步的時候，那個襲擊者趁著這一陣黃色的煙霧阻擾蕭雨視線的機會，更快速的飛身后退，直接沖到了走廊的另一面的盡頭。

    “哪里跑！”蕭雨已經(jīng)看出來了，這廝這是一擊沒能得手，準備逃之夭夭了，奈何身上沒有什么遠程攻擊武器，蕭雨并指一彈，手中扣住的那枚銀針脫手飛出，直接劃破虛空，向著那襲擊者的面門飛了過去。

    而蕭雨自己順手一帶，用外衣掩住自己的口鼻，雙眼瞇成一條線，腳底發(fā)力，追了上去。

    這種姿勢雖然有些不雅，但這是經(jīng)過了無數(shù)軍人試驗過的針對煙霧彈的最好的辦法。

    簡單，切實，有效。

    煙霧彈的有效范圍并不大，沖過去才是最好的方法。當(dāng)然，這得力于蕭雨在二師父馬天空那里經(jīng)受的嚴格的非人的訓(xùn)練——或者叫虐待。

    比如煙霧彈剛剛散開的那一霎那，是蕭雨把握對方行蹤最關(guān)鍵的那一霎那，只有一秒多一點的時間，超過了這個時間，蕭雨的眼前便只剩下黃蒙蒙的一片。

    就是在這一秒鐘多一點的時間之內(nèi)，蕭雨看見了對方想要逃跑的舉動。

    蹭！蕭雨多年來強化訓(xùn)練造就的身體反應(yīng)能力就是不一樣，短時間內(nèi)便確定了自己要做什么。身體電射而出，徑直沖破了那煙霧彈的包圍——前面的路很平坦，狹長的樓層通道，這也是蕭雨不用判斷前面有沒有其他危險的原因所在。

    不用判斷，不表示沒有。

    當(dāng)蕭雨沖破那淡黃色的煙霧的時候，那陣從樓梯間傳來的腳步聲也越來越響亮。

    兩個人影，身著軍裝，出現(xiàn)在樓梯口，橫欄在蕭雨面前。

    “什么人！站住！不許動！”

    說話的不是蕭雨，而是那兩個身穿軍裝的軍人。

    “有敵人！在那邊！”蕭雨盡量用簡單的語言說明白自己的處境，剛上來的這兩位顯然是這里的工作人員，是張躍進按動了那個召喚鈴之后過來協(xié)調(diào)的工作人員。

    “有敵人也是我們的事情，你先原地站好不許動！”一個工作人員冷笑一聲說道。

    防備這么森嚴的地方，說有敵人的意思，就是說他們工作人員都是蠢材。

    直到對方直接亮出配槍，蕭雨才知道，說他們是蠢才，簡直是自己極大的失誤。

    這已經(jīng)不是蠢才能形容他們愚蠢的程度了，他們這簡直就是蠢豬。

    樓道口的盡頭，那黑衣人輕蔑的無聲一笑，打開窗子，一個縱身翻越了出去。

    蕭雨知道，在兩頭蠢豬的監(jiān)室下想要留住這個人，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屋子里，小米和張躍進一老一小兩個活寶，還在乎乎大睡，根本就沒有察覺外面已經(jīng)亂成一團。

    “找老馬來！”蕭雨懶得和蠢豬說話。

    第444章 疑點！

    老馬的情緒有些不穩(wěn)定。

    背負著雙手，在屋子里來回的踱著腳步。雙眼因為睡眠不足的原因，已經(jīng)密布著細密的血絲。眼眶稍微有些發(fā)青。手指骨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的握緊，導(dǎo)致骨關(guān)節(jié)有些發(fā)白。

    自從滅掉了四人|幫之后，老馬這是多年來第一次發(fā)這么大的火氣。連他身邊的工作人員，以及負責(zé)照顧老馬生活起居的隨從人員，都感受到了氣氛極不正常。

    煙灰缸里面已經(jīng)積滿了大大小小的煙屁，有的還冒著裊裊的青煙，有的紅火明滅，一陣閃亮。

    “胡鬧，這純粹是胡鬧！”老馬捏起煙灰缸，猛然間高高舉起，使勁落下，煙灰缸摔在地上，滾了兩滾，碎裂成了兩半。滿滿一煙灰缸的煙屁，頓時滾落在地面上，發(fā)出嘶嘶的聲音，把精致的地毯燙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

    一個工作人員低著頭快步走上前來，蹲下身子打掃著滿地的殘骸。

    “滾！滾出去！誰也不能進來！”老馬一腳踩在那還在燃燒的煙屁上面，多虧了那貼身工作人員反應(yīng)比較敏捷，迅速的把自己的手掌抽了回去，否則老馬這一腳，非踩在他手背上不可。

    在老馬身邊工作多年的工作人員們都知道，這個煙灰缸，是老馬最珍愛的東西之一，它是當(dāng)年華夏人民最好的朋友，流落在外的努克西哈親王送給老馬的禮物。

    努克西哈親王不久前在帝京仙去，這讓老馬足足傷心了不少于一個月的時間。

    傷心的時候，老馬就喜歡摩挲著這個見證著兩個人的友誼的煙灰缸，已經(jīng)把煙灰缸摩挲的有些發(fā)亮了。

    如果不是因為實在是太過于氣憤，老馬不至于把這么珍貴的東西隨手摔在地上，導(dǎo)致粉身碎骨。

    那貼身工作人員在老馬身邊工作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很是了解老馬的脾氣秉性。聽到老馬這般暴怒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一點慍怒的感覺也沒有——當(dāng)然，老馬作為他的上級兼衣食父母，他也不可能有什么慍怒的感覺。

    他還有一個任務(wù)，這是老馬親自交代給他的：當(dāng)老馬暴怒生氣的時候，要想辦法勸阻。就像古時候皇帝決定殺人的時候，大臣們無論認為這個罪犯當(dāng)殺不當(dāng)殺，總要常規(guī)性的喊三聲“請陛下三思”——這是一個儀式，一種慣例。

    而老馬的慣例，就是他還有另一件法寶。

    他有一個魔方。對，就是小孩子們玩兒的那種玩具。六個面，六種顏色，每種顏色九個方格，把相同的顏色拼湊在一起，才算完成。是一個很磨工夫的活計。

    在拼湊魔方的過程中，心緒就會慢慢地平靜下來。如果魔方還不能解決問題，老馬還有一個精心制作的九連環(huán)。九個環(huán)套在一起，完全解開也需要很多時間，在這種消磨耐心的小游戲中，老馬的情緒才會逐漸的平和下來。直到把自己的憤怒消磨殆盡。

    “馬將軍。您的魔方?！蹦枪ぷ魅藛T不為所動的把煙灰缸和地上的煙灰收拾干凈，在老馬足以殺死人的目光中，把那個魔方取了出來，兩手恭恭敬敬的奉了上來。

    以往的時候，老馬看到這個魔方，就知道自己的脾氣已經(jīng)接近失控的狀態(tài)了。

    人貴自知，老馬知道自己的脾氣不好，那是在戰(zhàn)爭年代遺留下來的后遺癥。

    然而這一次，老馬的憤怒顯然到達了極度爆發(fā)的臨界點。只見他劈手把那魔方奪了過來，啪的拍在桌子上，頓時把一個好好的魔方，拍成一坨散碎的零件。

    “嗖嗖嗖……”老馬三下五除二的把散碎的零件組裝在一起——這是把魔方的六個面組合起來的最快的方法，沒有之一。

    前后不過三十秒的時間，魔方便被老馬組合完畢。

    三十秒的時間，顯然是不能緩解老馬的憤怒。那工作人員一見老馬神色不對，立刻又把那個九連環(huán)取了出來。

    “嘿！”老馬用力一扯，把焊接在一起的鋼環(huán)扯了個七零八落。這老爺子年歲雖大，拳腳功夫一直沒有落下，依舊是力大無窮。

    “……”

    那工作人員看著桌子上被拉扯的一個個半圓的鋼環(huán)，徹底沒轍了。

    再好的外力作用，在老馬自己不配合的情況下，也是白給。

    顯然，獲得老馬的配合，難上加難。

    “馬清風(fēng)！你忘了你自己的承諾嗎？！”

    一道厲聲的呼喝傳了過來，張躍進的身影出現(xiàn)在老馬的辦公室的門口。

    很多年了，年歲多到老馬已經(jīng)快忘了自己的本名。

    聽到馬清風(fēng)這個名字的時候，老馬愣了一下，眼珠向上吊了吊，仔細認真的回想了好大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馬清風(fēng)，你忘了自己的承諾嗎？”

    張躍進再次呼喝說道。

    承諾……承諾。

    這是一個多么縹緲的字眼，承諾倘若有用，要警察干嘛！

    但對于老馬這樣的人來說，承諾就是承諾，一言九鼎，吐口吐沫砸個坑的人，斷然是不會忘了自己的承諾的。

    他承諾過，控制自己的脾氣性格。

    那一年，老馬正值盛年。那一年，是建國后的一次小規(guī)模局部戰(zhàn)爭。那一年，老馬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氣，在殺害了自己三個戰(zhàn)友的敵對勢力已經(jīng)明確表示投降了以后，把那個敵對分子用近乎殘忍的手段弄死了。

    殺害戰(zhàn)俘，這一條罪名就被國內(nèi)老馬的政敵迅速把握，彈劾如同雪片一樣飛向軍部的辦工桌。

    老馬的軍政生涯，差點因為這件事走到盡頭。而且他本人，也面臨著軍部的軍法制裁。

    那一次，多虧了張躍進發(fā)揮了他在中南海的影響力，把老馬保了下來。

    那一次，張躍進只有一個要求，讓老馬承諾，控制自己的脾氣性格。

    老馬承諾了，再后來的很多日子里面，老馬確實也做到了。

    這一次，老馬真的是生氣，氣的已經(jīng)不能用吹胡子瞪眼來形容了。

    蕭雨在休息區(qū)被伏擊。

    要么，是內(nèi)部人出了內(nèi)鬼。

    要么，是療養(yǎng)院的防備體系出現(xiàn)了疏漏。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老馬不能接受的。

    堂堂軍人，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對付一個有功于老馬的人，這根本就是對老馬的權(quán)威的挑釁！這不是針對蕭雨，而是針對這里的主要負責(zé)人老馬！

    又或者，是這里的防備體系出現(xiàn)了疏漏，這種可能性雖然比起出內(nèi)鬼來說比例不大，但如果是這種可能，那說明老馬對于這里的統(tǒng)御能力、布局安排，手下人員的辦事能力……都是一個嚴峻的挑戰(zhàn)！

    兩種可能，都是老馬的責(zé)任。

    老馬生氣，第一生氣的是手下人辦事不利，但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還是老馬生自己的氣。

    苦心經(jīng)營療養(yǎng)院這么長的時間，竟然還出現(xiàn)了這種事情！

    老馬不能原諒的是他自己。

    “呼呼——”老馬喘了兩口粗氣，把那個散碎的九連環(huán)一個個的用兩根手指的蠻力硬生生的再次聚合為一個圓環(huán)的形狀。

    “我知錯了?！崩像R說道。

    承認錯誤，這對于老馬身邊的工作人員來說簡直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事情，老馬活了這么大的年歲，怕過誰來？就算是那次軍委的一個高層領(lǐng)導(dǎo)來視察的時候，老馬也不是沒有和人家對罵過。

    現(xiàn)在張躍進用很不尊重的語氣斥責(zé)了老馬兩句，老馬竟然乖乖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這在最近十來年間，簡直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