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晚飯一如既往地安靜,阿離一邊用筷子戳著烤三文魚,一邊僵硬地往正在殷勤將烤牛排切成小塊整齊碼在盤子里的李唐和沒事就惡意從壘好的牛rou金字塔底層夾rou的風里??础?/br> 看到李唐第五次好脾氣地將被她打亂的rou塊堆起來時,阿離實在忍不住了,幾乎是揭竿而起:“mommy!你不要再欺負stephen了!” 他這么一說,也有點后悔,stephen好歹是個大神級人物,他怎么就用了“欺負”這個詞……好像大神真的被他mommy怎么了一樣。 還沒來得及修正一下,卻見桌上兩個都轉(zhuǎn)了過來。他mommy正單手托著腮,用一種很復雜的目光看著他;而另一邊的李唐,手上雖然還切著rou,眼里不知為何帶了點笑意。 阿離感覺背后一陣冷風,只聽風里希惡狠狠地說:“你這個吃里扒外的小混蛋!你mommy我養(yǎng)了你13年,這才幾天,你就向著他了?!”說完拋給他一句足以讓阿離和他11維世界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的話,“你覺得我在欺負他?你真覺得我在欺負他?那個負心的混蛋拋棄了咱們母子14年,你居然覺得是我在欺負他??。?!” 說完,她“刷”地站起來,把膝蓋上的餐巾一團,往李唐臉上一扔:“好,你不要mommy了,找你daddy去吧!” 說完飯也不吃了,很快阿離就聽到“砰”的摔門聲。 風里希走了,剩下阿離父子倆面面相覷,李唐手里切rou的刀還沒放下。 阿離這一次是真的聽清楚了,整個人呆了整整45秒,但阿離好歹有著一半李唐沉穩(wěn)的基因,很快就把事情想通了,這些天心里的疑問也一一解開。 半晌,他眨了眨眼,歪了歪頭,小心翼翼地說:“daddy?” 回答他的是“刺啦”一聲,是李唐手中切rou的刀劃在盤子底。 阿離于刺破耳膜的魔音中,聽到對面的李唐帶著些鼻音“嗯”了一聲。 之后的十幾天,李唐仍舊每天準時來做奴隸工作,干完活以后會留一個小時和阿離探討學術(shù)問題,開小灶的結(jié)果是阿離最近會上提問都不太積極。 風里希則是見到誰都沒好臉色,每天看著父子倆相談甚歡就頭疼,總在兩人談到關(guān)鍵時刻潑涼水:“不早了,那邊的混蛋,你滾蛋吧?!?/br> 敏銳的阿離敏銳地發(fā)現(xiàn),半個月來mommy對stephen的稱呼一直在變,從最早的李先生到stephen,然后到李唐,最近幾天甚至屢次出現(xiàn)“負心漢”“死混蛋”“小賤、人”,實在是大大豐富了阿離的中文詞匯量。 阿離抬眼看了看被罵得如沐春風的李唐,mommy對他說話越不禮貌,這位據(jù)說是買帽子送的daddy好像就越高興。 關(guān)于這事,餐桌事件當晚,李唐走后,阿離先自己思量了一會。 他小時候也問過mommy為什么別人都有爸爸,而他只有叔叔,那時候風里希深沉地思慮良久,回答說:“你爸爸在平行宇宙里打怪獸?!?/br> 第二年,他問蘇叔叔同樣的問題,蘇叔叔說:“其實蘇叔叔就是你親爹,你mommy只是生我的氣不愿意承認。” 第三年,他問花璃姨,花璃姨翹著大長腿:“阿離的爸爸在看不見的地方為阿離遮風擋雨。哼!” 第四年,他問青青阿姨的老公猴子叔叔,猴子叔叔撓了撓腦袋:“大人他……不,叔叔是說阿離的爸爸去很遠的地方出差了……青青你別掐了!” 被這么一群不靠譜的人帶大,阿離后來也就不問了,漸漸的,他也不覺得有沒有爸爸會有什么不同。 因為從未擁有過,所以阿離心中對李唐的恨,遠遠不及風里希的強烈,與其說恨,倒不如說是不知所措。 阿離沒有十四年心心念念去等一個人,所以他永遠無法體會風里希此刻的心情。 所以那天,當阿離輕輕推開風里希房門時,看到她坐在桌前對著三個并排擺著的盒子發(fā)呆。他很懂事地立在一邊良久,才輕輕問:“mommy,stephen走了,他叫我問mommy明天想吃什么?!鳖D了頓,他問,“mommy,stephen是阿離的daddy?daddy他……” 風里希鼻尖觸上中間的那個盒子,聲音悶悶地接道:“是買帽子送的?!?/br> 于是,阿離的兔耳朵帽子成了年度最劃算產(chǎn)品。 暗地里,阿離是很希望有stephen lee這樣一個爸爸,據(jù)阿離的觀察,stephen lee上得了講堂,下得了廚房,建得好模板,擦得好地板,解得起np,洗的起內(nèi)衣。最重要的是,他受得了mommy的脾氣。 可惜……阿離看了看一邊不耐煩送客的風里希,可惜他mommy不喜歡stephen,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大家談起他爸爸時都三緘其口—原來daddy是被mommy踹了。 阿離覺得他不能為了自己委屈mommy,想到這里,心中那點激動的小火苗也就滅了。 凡事都有一個轉(zhuǎn)機,這件事的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會議后的酒會上。 那天是周五,會議結(jié)束后主辦方舉辦了一個大型的酒會,李唐作為特邀嘉賓,如果他不去,只怕一半人都不會去。內(nèi)心不安的大神不知道怎么說服了主辦方,竟然給阿離發(fā)了邀請,并以阿離不到法定喝酒年齡為由,給他的監(jiān)護人也發(fā)了邀請。 于是那天被眾星拱月圍著的李唐,只一個偏頭,就再移不開眼。 那個女人她穿著曳地的禮服,裙子的樣式是她曾經(jīng)最喜歡的前短后長的,那兩條長腿,十八年前便已勾動過他的心弦。 她無疑是美麗的,他一直知道;便是在這么多年后,仍然會引得滿場的男人目光隨著她走。 那種美麗是這些整日對著屏幕的技術(shù)宅們所未見過的,從血雨腥風的黑道上千錘百煉出的氣質(zhì)。 李唐還未舉杯,人已醉了,他像會場上多數(shù)愣頭小子一樣,匍匐于她的美麗之下。 阿離從前也很受歡迎,但是不知為何,今天格外受歡迎,甚至連很多平時覺得他人太小而不屑和他說話的都端著酒杯飄了過來,有意無意地向阿離身后自顧自低頭喝酒的風里希作自我介紹。 很快,會場的焦點變了,人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13歲神童的mama竟然是個年輕的美人,不但是美人,甚至是個能在計算機話題上和他們談得頗投機的技術(shù)流美人。 這簡直比會場來了只活恐龍還稀奇。 會場上幾個年輕有為的帥哥,不知怎么從別人嘴里套出來阿離來自單親家庭,一下子就狼血沸騰了,殷勤地向風里希索要電話,甚至對阿離都和藹可親了許多。 誰也沒注意角落里從來不在公共場合喝酒的stephen lee,手里一杯白蘭地已經(jīng)見了底。 若是放在平時,對待這些男人風里希只有兩個字:無視。 可是最近她心里壓著一口氣,遠遠看了眼被冷落在一旁喝悶酒的李唐,再面對眾追求者時面上的笑容便又燦爛了一分,只晃得那些男人酒精直沖頭頂,差點為了誰送她和阿離回家吵起來。 就在她游刃有余地應付各種問題時,聽見不遠處一聲東西碎裂的聲音,隨即有人擠進人群,對著她面前賣萌賣得最歡的那個就是一腳,然后一手拉了風里希,一手拉了一邊看熱鬧的阿離,風一般沖了出去。 剛出了宴會廳大門,他們?nèi)松砗缶鸵缓?,接著里面?zhèn)鱽砣嘶ハ嗤妻透髯缘沟穆曇簟?/br> 李唐這一生中,人前失態(tài)過兩次,第一次毀了facechat創(chuàng)始人未婚妻的生日宴,第二次毀了世界人工智能會議的酒會。 借著酒勁,他拉著風里希和阿離出了酒店,等走到小巷里被風一吹,酒才醒了點。 他松手,轉(zhuǎn)身,果然見到一臉怒氣的風里希和一臉茫然的阿離。 風里希拳頭捏的咔咔作響,呲著兩顆虎牙:“你、干、什、么?” 醉鬼不知悔改,手臂一收,將一大一小都收進懷里:“他們憑什么獻殷勤?!明明是我的女人、我的兒子……” 風里希一拳將他揍翻在地:“去你媽的你的女人你的兒子,14年前你干什么去了?!” 說完拉著阿離就走。 走到街口,阿離小聲說道:”mommy……” 風里希伸手比了個打住的手勢:“不用替他求情,他從來這樣,喝點酒就原形畢露,哼……” 阿離了解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母子倆又走了一個街口,阿離又開口了:“mommy……” 又被風里希打斷:“你什么都不要說,他14年來裝死對咱們不聞不問,現(xiàn)在又跑出來認領(lǐng),我們是小貓小狗么?” 阿離:“mommy,阿離只是想說,剛才有幾個黑人跟著咱們進了巷子,現(xiàn)在還沒出來。” 風里希腳步停了停,忽然將腳上高跟鞋一踢,領(lǐng)著阿離往回跑。 跑回原地時,果然見到五六個黑人正在踢打地上的人,李唐的領(lǐng)帶和西裝外套散在一邊,身上的襯衫也被踢得臟兮兮的,一個背上紋著翼龍的男人正在從他褲子口袋里掏錢包出來。 阿離剛掏出電話按了911,就被風里希點了掛機。她一邊將身后的裙擺在腿側(cè)打了個結(jié),一邊摸了摸有些被嚇傻的阿離:“阿離,mommy忘了告訴你,mommy從前是干什么的了。” 她一邊活動手腕一邊說:“阿離,你mommy原來是黑社會?!?/br> 我是小劇場 今天是何虛白妹子生日,之前42說過可以點播小劇場,所以特例為妹子開一段。 自從風里希和阿離搬出去后,蘇糜整日都郁郁寡歡的,看著倒真有點腦瘤晚期的模樣。 那一天蘇狐貍正在空曠得沒有人氣的家里品酒,門鈴響了。 殘疾人蘇教授懶得去開門,只當沒聽見,這時卻感到有人握住了他執(zhí)杯的手。 蘇教授一驚,冷聲問:“誰?” 對方壓下他的手腕,輕聲說:“三百萬年前,你是青要之山上的一棵荀草,而她是路過的創(chuàng)、始神女媧,你為了搏她一笑,硬是讓荀草開了花?!?/br> 蘇糜不語,卻聽對方繼續(xù)說:“你沾染了她的神力,三百萬年來對她念念不忘。她為了她心愛的人跳下輪回道,你又為了她隱去一身修為和記憶?!闭f罷一聲嘆息,“緣起于青要之山,當盡于青要之山?!?/br> 蘇糜不在意地重新端起酒杯,咽下一口苦澀后問:“你是誰?” 對方又嘆了一口氣:“我是何虛白,你不記得我了罷?就好像她也不記得你了?!甭曇糍N近了蘇糜的脖頸,“我其實就是……當年青要之山上一直想吃了你的那只大白兔子!” 說完一口咬上了蘇教授的脖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沒節(jié)cao地擼多了,結(jié)果一篇番外變成了上中下三篇......我......我爭取這就把下擼出來..... 這篇寫完了以后是女神劫的h(5)e(p),其實主要是蘇糜的結(jié)局,你們不會相信蘇狐貍其實才是人生最大贏家的。 各位妹子們,有男朋友的,42祝你們happy valentine's!沒有的,42張開雙臂抱抱你們!(好像晚了一天,我2了) ☆、番外之爸爸是買帽子送的(下) 在阿離的印象中,他的mommy是獨立的,他八歲的時候風里希供職的公司倒閉,母子倆一夜之間沒了生活來源,他的mommy硬是沒有向據(jù)說可以以收集飛機為愛好的蘇糜開口,而是在洗衣店做了三個月的幫工,直到找到下一份工作。 在阿離的印象中,他的mommy也是善良而溫和的,她從不對阿離動手,氣得狠了也只是把自己關(guān)起來一整天,直到阿離自己去敲門承認錯誤。就算是上次揍蘇叔叔,也多半是擺擺樣子。每次路過帶著狗狗的流浪人,mommy都會留下一張五元的紙幣。 阿離不懂,為什么只有帶著狗狗的人才有錢拿,mommy就會摸著他的頭,有些慘淡地說:“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他們帶著狗狗流浪,mommy帶著阿離流浪?!?/br> 直到今日,阿離才明白,原來不是mommy不喜歡daddy,而是daddy讓mommy和阿離流浪了十幾年。 因為那一夜,阿離眼中溫柔善良的風里希,于三分鐘內(nèi)放倒了六名快有一個半阿離高的強壯黑人。那之后她慢悠悠將一邊的高跟鞋穿上,纖細的鞋跟踩在一個黑人眼眶上,在他哆嗦著求饒中冷冰冰地說:“再打我男人的主意……下一次我的鞋跟會從你的眼窩進去?!?/br> 然后,她將地上李唐的領(lǐng)帶錢包之類收進自己的手包,連著外套一股腦丟給阿離,自己則彎腰將地上爛醉的男人架起來,一邊往巷子外走一邊有點心疼又有點責怪地喋喋不休:“不能喝就不要喝,你當年在gay bar沒被占夠便宜是么?下次再這樣我可不管你了…….呀怎么流鼻血了……阿離快幫你daddy塞塞,好了好了不說你了……怎么臉上也破了?阿離你扶著你daddy一會,mommy回去再給他們幾腳!” 阿離扶著李唐站在巷子口,一邊聽著身后傳來的殺豬般的求饒聲,一邊在心里為剛才不小心捕捉到的“gay bar”而糾結(jié),一抬頭,卻見剛才還一副醉得不省人事模樣的李唐自己站得筆直,嘴角不經(jīng)意噙了一絲笑。 阿離張了張嘴:“daddy,你……”這時一向嚴肅的李唐忽然低頭,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 他臉上還掛著彩,這個表情和他的大神形象一點都不和諧,可偏偏好看得讓阿離移不開眼。阿離忽然有點明白,為什么從小就經(jīng)常有人夸他生得好。 鼻子流血臉上掛了彩“爛醉”的李唐當晚終于如愿以償躺到了風里希的床上,她面上依然繃著,卻好歹沒趕人。只是一整夜坐在床邊看著他一臉的狼狽發(fā)呆。 到了清晨,她撥通了猴子的電話。 在阿離的記憶里,那一夜是一個轉(zhuǎn)折點,那天早上他起床,經(jīng)過風里希門外,透過未關(guān)緊的房門,看見房間里頭發(fā)有些蓬亂的stephen靠坐在床上,而他的mommy則緊緊勒著他的腰靠在他胸口,他低頭細細密密吻她的發(fā)。 那一天是正式比賽的第一天,阿離低頭緊張地打代碼,偶爾抬頭看向裁判席最中間的空席,腦中閃過今天缺席的主裁判早上對他mommy說的話:“sissy,這14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想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