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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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思亮被罵得傻住了,被打了兩下才清醒了些,抱住了來人,“寶貝兒寶貝兒別這樣,我也是剛知道的,我也是受害者?。 ?/br> “受害者?你還好意思提受害者!我都沒敢跟我媽說,沒結婚就當后媽……” “那個女人只是找不著自己孩子的爸是誰了污賴我,還沒驗dna呢……不知道孩子是誰的……” “伍思亮,你不知道孩子是誰的嗎?”肖文玲擠過看熱鬧的人群,雙手環(huán)胸,“咱們現(xiàn)在就去驗dna,要是孩子不是你的,我賠你十萬的精神損失費,要是你的……” 還沒等伍思亮說話,“要是你的咱們就分手!分手!”小藏大聲說道。 在人類所有的官司中,最能體現(xiàn)雙方的無限惡意的就是——離婚官司,林嘉木雖然是離婚律師出身,但人們在離婚時使出的種種手段仍然讓她嘆為觀止。 兩個朝夕相處同床共枕曾經(jīng)是彼此最熟悉甚至要彼此共度一生的人,在法庭上惡語相向,不惜拿夫妻間最私密的事情做為攻擊對方的手段,也許你聽一方哭訴的時候會覺得另一個是舉世無雙的大混蛋,可你在聽另一方訴說的時候,又會覺得……之前的那人是滿口謊言的婊/子。 也許離婚官司中會有一面倒的情形,比如一方習慣性出軌或者是家暴成性,問題是習慣性出柜的那個總會說指控者是習慣性神經(jīng)質、妄想狂,家暴成性的總會說被家暴的那個是撒謊者加自虐狂。 總之……能和平分手的早就帶著身份證、結婚證、戶口薄、離婚協(xié)議到民政局光速分手了,鬧到法庭上的,都是各種疑難丑陋。 比如今天的官司,鞏鑫拿出血型證據(jù)證明自己喜當?shù)絼t是巋然不動,最后代理人說女方?jīng)]有主觀故意,在驗血結果出現(xiàn)之前女方也是毫不知情,而男方毫不給女方解釋的機會,甚至在醫(yī)院暴力相向威脅到被搶救的幼兒的生命,實在是有違人道。 做為第二被告的伍思亮則是坐在那里琢磨著他怎么就被兩個女人威逼著拿了dna樣本去做檢驗了,怎么就被拉到了法庭了……他事先想好的死不承認置身事外呢? “第二被告……”法官翻了翻卷宗,“伍思亮在嗎?” 伍思亮站了起來,“我就是伍思亮?!?/br> “根據(jù)dna報告,你就是鞏聰?shù)纳福磕阒鲝垺龣嗍艿搅饲趾???/br> “是的……我跟肖文玲只是一夜情,她懷孕生產(chǎn)的時候都沒有告訴我,現(xiàn)在出事了……才說我是孩子的爸……” 法官搓了搓手,已經(jīng)過了臘月二十三了,法官心里有一半在官司上,另一半則在自家預備過年的種種事上,這案子案情并不復雜,在全國先例也不少,他不打算讓這樁案子占用太多的時間,“所以你承認這份dna檢測報告?” “是……是的?!?/br> “被告人肖文玲你也承認在婚內出軌?鞏聰并不是原告的孩子?!?/br> “我不知道……出事驗血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肖文玲一直搖頭,她眼角瞥到了坐在側后方的林嘉木,心里面忽然一陣憤恨,如果不是這女人…… 林嘉木假裝沒有看見她,在她看來肖文玲除了要注意到她之外,更應該注意在左邊角落那個戴著墨鏡把臉捂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她舉高手機拍到了那個男人的臉,雖然跟沒拍到差不多,她還是把照片發(fā)給了鄭鐸。 鞏鑫也在回頭,他不知道發(fā)覺妻子可能在婚內另有外遇請回林嘉木到底對不對,像是林嘉木自己說的,妻子已經(jīng)是過錯方了,再加一樁出軌的指控也不會讓法官多偏心他一點,只會讓場面更難看……可他不甘心……尤其是林嘉木一直說證據(jù)不足以拿上法庭,不肯告訴他外遇方是誰。 法官問雙方肯不肯接受調解,鞏鑫首先站起來說不接受調解,他的手機一直在響,不知道誰向記者曝料了這樁案子,現(xiàn)在有幾個記者一直要采訪他,這種事有什么事采訪的……傳出去家丑外揚,他不后悔打官司,只想速戰(zhàn)速決。 肖文玲也不同意調解,她只和李總說她要和鞏鑫打離婚官司,并沒有講鞏聰不是鞏鑫的,不想讓自己在李總心中的評價降低,變成不正經(jīng)的女人,夜長夢多……速戰(zhàn)速決…… 伍思亮倒是想接受調解,原告和第一被告都不接受調解,他想要接受調解也沒什么用。 法庭調查階段很快結束,法官宣布休庭,兩個工作日內宣布審判結果,因為二十三是周四,所以判決書應該是在周一下達。 林嘉木站了起來,拿起了包,肖文玲卻三步并做兩步跑到了后面,“是你!” 林嘉木點了點頭,“是我?!?/br> “你干這種缺德事……” “我要是你,就去追那個剛出了法庭的人?!绷旨文灸贸鍪謾C搖了搖,“認得那塊手表嗎?”認出手表的人是鄭鐸,李總戴了一塊勞力士的經(jīng)典限量懷舊版金表,這塊表在a市就只有一塊,鄭鐸印象頗深。 肖文玲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追了出去…… 是啊,為情所動、情不自禁,卻不肯接受貴重禮物,一心只守候愛情不計較得失的綠茶和早有出軌先例,讓前夫一家替自己養(yǎng)私生子的“蕩/婦”區(qū)別可是很大的。 外遇這件事,要這么用,才是對肖文玲的最打打擊,鞏鑫低著頭走了過來,“你和她說了些什么?” “剛才她的情人就在法庭……” 鞏鑫臉一下子漲紅了,四下看著,“他在哪兒?” “他聽到一半就出去了?!?/br> “肖文玲沒告訴他……”鞏鑫反應了過來。 “連開庭的時間和地點都是我短信他的?!绷旨文疽詾樗麤]來,直到鄭鐸確認那個包得很嚴實的男人就是他。 “這就是你說的利用證據(jù)……” “是啊?!绷旨文九牧伺乃募绨颍安还芊ㄍピ趺磁?,一切都過去了,你還年輕,還有前途,在這件事上你浪費的時間夠多的了,你還有父母需要你的照顧,我知道你很委屈很難過,可你也應該想一想,在這件事上,付出最大代價的是誰……像是你在法庭上說的,聰聰自從出生一直是你父母帶各種花費開銷也是你父母負責,雖然肖文玲是孩子的媽,可你也是孩子的爸,在這件事上,你自己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身為人子眼看自己父母被壓榨卻視為理所當然,你覺得你做得對嗎?” 鞏鑫在知道聰聰不是自己親生的之前,一直覺得父母做得事是理所當然的,事后也只想到了自己的委屈……“我……” “古人說三十而立,你應該好好想想自己的未來了,以后再婚,再生孩子,還要像養(yǎng)聰聰一樣當甩手掌柜,把一切都扔給父母嗎?你能做得出,你父母也沒有能力再付出了,還有,你真得關心過肖文玲嗎?你知道她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愛吃什么不愛吃什么嗎?你送過她禮物嗎?別再為了結婚而結婚,下一次,找個你真心愛的女人,認認真真的再來一次吧。” 林嘉木說完就走了,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這么話癆,也許是因為鞏家兩老昨天晚上找到了自己的事務所,支支吾吾地問聰聰會不會去法庭吧,孫子雖然不是親生的,卻也是疼愛了六年的,這場官司的真正受害者其實是兩位老人和聰聰,偏偏這三個人是最沒有話語權的。 179 嘉木語錄,就算現(xiàn)在是所謂的“男女平等”,但女人犯錯的成本,一樣遠遠高于男人。 ================================== 汪思甜清點了一遍購物單上的物品,雖然在現(xiàn)代人眼里過年沒有那么重要了,物資充沛的結果就是“每天過年”,但是臨到過年之前例行的大采購還是必須的,這已經(jīng)是汪思甜第二次采購了,每次總會少買“一兩樣”事先決定一定要買的東西,“啊……忘買蝦仁了……” “沒關系,明天鄭鐸去水產(chǎn)市場,買點鮮蝦就好了?!绷旨文疽贿呎f一邊隨手拿起購物袋里的桔子,剝了皮吃了起來。 汪思甜微瞇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這桔子很酸的……你什么時候愛吃酸的了,” 林嘉木拿桔子皮打了汪思甜一下,“小屁孩別想太多,我沒懷孕,就是覺得口干?!?/br> “其實我覺得你變了很多?!?/br> “呃?” “你跟鄭大哥結婚之后,你變了……” “我?變了嗎?” “變得……柔軟了,又女人味兒了。” “我原來沒女人味兒嗎? “你原來有是有的,但多半是裝出來的,現(xiàn)在……是由內而外散發(fā)著生活幸福的小女人氣息?!?/br> 林嘉木差點被桔子汁嗆到,咳了半天才說出話來,“我?小女人?” “不是說你真變成圍著一個男人轉的小女人了,就是氣場不一樣了,從冰女王變成春之女神了。” “果然不應該讓你看那么多迪士尼的電影,都多大了,還這么天真?!绷旨文九牧艘幌峦羲继鸬钠ü桑皼]看見那些凍貨都開始化了嗎?快去放冰箱里啦。”汪思甜離天真當然有相當一段長的距離,她年齡那么小就經(jīng)受打擊,又被送到了少管所那樣的大融爐“深造”再加上她本身的聰明,生活圈子單純些的成年人就算年齡比她大一倍都未必有她的識人之能,林嘉木在汪思甜拎著東西一臉了然的去廚房之后,沖回辦公室拿鏡子左照右照,覺得自己還是原來那個自己……除了頭發(fā)有點長之外…… “肖文玲忽然反悔了。”鄭鐸走了進來,把大衣脫下來搭在椅背上。 “什么?” “聽說她和李總的事被人捅到了李總的香港老婆那里,他老婆從香港殺過來把他帶走了,肖文玲被辭退了,不過好像在那之前李總跟她就大吵一架準備分手了……肖文玲原來覺得速戰(zhàn)速決比較好,現(xiàn)在看意思是要拖,然后多分些財產(chǎn)了?!?/br> “她是明顯的過錯方……” “別忘了,還有聰聰?shù)尼t(yī)藥費,還有他們的房子,首付不是她付的,但她參與了還貸,鞏鑫的主張是讓她凈身出戶 精神賠償,現(xiàn)在估計是少分財產(chǎn),精神賠償由伍思亮出,伍思亮可能還要負擔聰聰?shù)尼t(yī)藥費?!彼哉f……當一個人沒什么可失去的時候,猙獰的嘴臉就會曝露無疑。 “官司要打到年后?” “估計是要打到年后了,就算是周一真有了判決,肖文玲也會上訴,她好像還威脅說要接受媒體采訪?!?/br> “她真不把聰聰當成一回事了?” 鄭鐸搖了搖頭,“誰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彼麛堖^林嘉木的肩親了她一下,“等會兒一起去水產(chǎn)市場?” “浪漫點啊……” “等會兒一起去海邊?” “哈哈哈哈……”水產(chǎn)市場就在離海邊兩條街的地方,確實很“浪漫”了。 “叮鈴……” 門鈴響了,汪思甜去開了門……“林姐,是鞏先生。” 鞏鑫鐵青著臉坐在沙發(fā)上,鄭鐸剛才說的事,估計他也知道了,“那個婊/子!她是真要跟我糾纏不清了?!?/br> “你現(xiàn)在有女朋友嗎?”林嘉木替自己倒了杯熱水慢悠悠地喝著。 “別開玩笑了!我現(xiàn)在看見女人就煩。” “她的意思是既然沒有女朋友也不著急再婚,你急什么呢?!编嶈I示意林嘉木坐下,“她已經(jīng)承認聰聰不是你的孩子了,明顯是過錯方,少分財產(chǎn)是肯定的了,根據(jù)判例你也會得到賠償?!?/br> “她說要找媒體談?!?/br> “找媒體談的話一樣是她吃虧,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試探你而已,現(xiàn)在著急的是她不是你,以時間換空間對你反而有好處?!?/br> 鞏鑫聽到這里頭腦冷靜了些,沒想清楚這些事之前,他滿腦子都是把肖文玲如何如何的念頭,現(xiàn)在……想想……是啊,肖文玲沒了工作,兒子又要治病每天都在花錢,那兩張銀行卡上的錢也好,肖家的錢也好,早晚有花光的一天,聰聰雖然有保險,但保險要結算起來哪有那么快的,伍思亮看著也不像是負責任的人,慘的人是肖文玲,著急分財產(chǎn)的也是肖文玲,他怕什么……“我爸媽總想去看那孩子。” “他們要是想去看就讓他們看,別為了別人的錯懲罰你父母?!绷旨文菊f道。 鞏鑫沒說話,看得出來,他是不會甘愿自己的父母去見聰聰?shù)?,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忙亂了這么久,手機的屏保還沒換,依舊是聰聰六周歲生日時拍的照片,他煩燥的把屏保換成手機自帶的屏保,人就是這么奇怪,理智上知道聰聰不是自己的孩子,感情上卻沒辦法一下子割舍掉對自己養(yǎng)了六年的孩子的情感。 “行了,我走了,過年好?!?/br> “過年好?!膘桍挝亲樱玖似饋?,像來時一樣快速的離開了,事務所來來往往的人了雖多,絕大部分都是這樣,解決了心里的疑問就會把事務所連同那一段記憶一起拋在腦后,不再回想。 肖文玲坐在兒科病房發(fā)呆,堂姐已經(jīng)回家了,快要過年了,她拿了四千塊錢給堂姐回家過年,本來應該給更多的,可她存款雖有一些,卻也是坐吃山空,本來三十出頭的女人,已婚已育有工作經(jīng)驗,想要找工作是容易的,可是她原來的上司把她和李總的事宣傳了出去,現(xiàn)在a市同行業(yè)的人都知道了,想要用她的人都別有用心,真想找人做事的都不想用她,朋友圈里的人有一多半拉黑她了,這世上沒有比流言擴散得更快的了,那些沒拉黑的人好多都借關心之名打探虛實,肖文玲這個名字,是徹底臭了。 “mama?!甭斅斔蚜?,看見mama坐在床邊哭,“mama,你為什么哭?mama你生病了嗎?” “沒有,mama就是覺得聰聰受了這么多罪心疼了?!?/br> “媽,我沒事,不疼了……真的……” “我知道?!毙の牧崦嗣鹤拥念~頭。 “mama,是不是你和爸爸離婚了?” “什么?” “我聽四姨和姥姥說的,她們以為我睡著了……mama,我們一起過就行了,我不會再找爸爸和爺爺奶奶了,他們壞,欺負你?!?/br> “……好……”肖文玲哽住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現(xiàn)在孩子還小,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站在mama一邊,等到孩子長大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還會站在她一邊嗎?還會看得起她嗎?她抹了抹眼淚,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她做錯了……她真得做錯了……錯得離譜。 伍思亮擠在擁擠的人潮中,幾乎是被推著上了火車,小藏的電話打不通,打回家父母除了抱怨不會說什么,站在擁擠的人群中,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法院判他賠償多少他都不會賠,他現(xiàn)在也想通了,國企雖然穩(wěn)當,工資卻低,典型的壓榨勞動力,回家就把工作辭了,家里雖然拆遷了,但所有房子和錢都在父母名下,他現(xiàn)在是無業(yè)無工作無收入的窮人,法官難道要榨他的人油換錢嗎?更不用說a市和他老家是跨省了,想要追查他……難! 他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著車窗的風景心里明白自己是不會回來了,至于聰聰……只要他人在,還怕沒兒子?小藏分了,還有別人,他現(xiàn)在條件那么好,肯嫁他的人大有人在。 他想得那么入神,得意之處甚至笑出聲來,以至于一個跟他擠在一起的人偷走了他的錢包都毫不知情…… 判決下來的時候快要過年了,肖文玲果然等不起,她現(xiàn)在需要錢給孩子治病,也需要“自由身”,更需要快速平息事先挽回名譽,房子她只得到了這幾年還貸部分的一半,存款也是一半,但這一半里要扣除聰聰?shù)闹委熧M用,車子是她的婚前財產(chǎn)由她拿走,但法官判決她應該支付鞏鑫精神損失費十萬元,鞏鑫不負擔聰聰?shù)膿狃B(yǎng)費,這樣算下來,她最后只拿走了不到六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