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進(jìn)到里間，喚來小丫頭打水洗臉。

    展飛怔怔坐了下來，只覺得心中開起了佐料鋪，各種味道都來了。沒見到葉茜的時候他很想見見葉茜，現(xiàn)在真的見到了。

    他要說什么，他又能說什么……

    葉茜在里間洗好臉，收拾妥當(dāng)出來，抬頭看到展飛，心情有些復(fù)雜也有些微妙。她開始時會同意展飛，更多的是從家世環(huán)境考慮，當(dāng)然展飛這個人很不錯，對他也很有好感。要是展飛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那就是雙方打平，定親也好退親也罷，雖然遺憾很快就過去了。

    偏偏展飛好像挺喜歡的，有婚約的時候這種喜歡就是意外之喜，現(xiàn)在婚事退了，展飛又提出來要見她，她是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好。

    “茜姑娘……”展飛再次出聲招呼，臉上的神情好像是在哭。

    葉茜福身回禮，只得道：“展大爺尋我可是有什么事？”除了這個開場白，她真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我……”展飛眼睛直看著葉茜，只覺得有什么東西重重地壓在心上，讓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他何嘗不知道退親之后還要求再見葉茜是一面是失禮，但要不見……就是還有機(jī)會再見面，也是陌路人。

    他本來都規(guī)劃好了，今年下場未必能中，再等三年把握就很大，那時候他十五歲，若是能得到舉人的功名，娶了十六歲的葉茜，帶著舉人娘子的身份進(jìn)門，葉茜臉上也光彩。

    展氏沒封賢妃之前，他想的是成親之后可能要回直隸生活。京城的生活壓力太大，就是有地畝的每年出息，想維持京城的生活也不容易。舉人之后他肯定還要繼續(xù)考，不可能開始掙錢養(yǎng)家，日子可能還會緊巴一些，回家鄉(xiāng)生活也就更容易。

    展氏成了皇妃，除了剛封妃賞賜娘家的地畝和金銀之外，以后按年按節(jié)還會有例行賞賜，這樣的話他們也可以不離開京城，葉茜也就能離娘家更近些。

    這幾天出外找房子的時候，他甚至于都想著，要是遇上價錢合適，急著賣房要走的那種，就是緊一點也可以買下來，葉茜在京城生活這么多年，能繼續(xù)留在京城她會更高興。

    他想的如此美好，結(jié)果就這么幾天而己，再回來之時兩家親事已經(jīng)退掉，如此的莫名其妙不可思議，他很想大哭一場，都找不到由頭。

    “承蒙展大爺錯愛，緣盡與此……也屬天意，怨不得誰，只望以后自家珍重。”葉茜說著，雖然是客套話也是真心話，她現(xiàn)在能說也就是這些而己。

    “緣盡與此……”展飛苦笑著重復(fù)這句話，雖然再不想承認(rèn)，但也知道今生緣分到此為止，拱手道：“也請姑娘珍重，我……再不會給姑娘找麻煩?！?/br>
    也許這就是他與葉茜今生最后一次單獨說話。

    “男兒家前程雖然要緊，家務(wù)事也是同樣要緊，尤其是自己的婚事，雖然說是父母之命，總要自己多cao心些才好。”葉茜說著。

    這話不該她說，她也沒這個立場說，但看著眼前十二歲的展飛，口氣忍不住長輩起來。展飛是不是娶她并沒有那么重要，天下好姑娘多了。但就展太太那樣的，若是依著她的心意挑兒媳婦，婆媳倆一起發(fā)力肯定能把展飛坑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謝姑娘關(guān)心，以后……”

    展飛不自覺得的頓住了，他就是以后是要約束展太太，失去的也回不來了。

    ☆、93

    八月展飛回直隸參加鄉(xiāng)試,考慮到他的年齡,只以為他是下場試試手，也沒人太當(dāng)回事。直到直隸的消息傳回來,展飛中舉了，連展太太在內(nèi)，國公府許多人還是一片茫然，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怎么會中舉了呢,這才多大呀就能中舉，那將來前程肯定沒得說。

    等到展飛九月從直隸回來，老師同窗自是不必說,連喝了好幾天。葉景怡更是親自擺酒給展飛道喜,連葉老太爺都對展飛也是青眼有加，jiejie封妃屬于jiejie的本事，直到如此年齡中舉，這樣的本事實在了得啊。

    后院里章雨柔也沒閑著，擺酒請了展太太連帶著家中女眷全部請了，展太太瞬間得意忘行，走路好像都是在飛，臉上的得意勁更是不必說，逢人就說我兒子中舉，只差把這個幾個字刻在臉上。

    “jiejie退親真是退對了，我覺得是葉茜那丫頭運勢不好，以前她擋在飛哥兒前頭把好運都擋住了，現(xiàn)在退了親萬事也就順了?！倍∫棠锟衽恼固鸟R屁。

    自從展飛中舉的消息傳出來之后，她是一天照著三趟來，以前葉薇猶豫，是因為展飛只是秀才功名，現(xiàn)在他小小年紀(jì)就中了舉，將來前程肯定不可限量。

    雖然葉薇還是有些嫌舍展飛是葉茜不要的，卻不像開始時那樣拒絕，意思是要先拖一拖，至少也得半年之后，等展飛跟葉茜退親的風(fēng)頭過去了，至少不會有人議論她是撿旁支不要的了。

    再就是看看葉老太太和葉二太太給她張羅的親事，要是還有更好的，她肯定不要展飛。要是沒有比展飛好的，她的年齡也不小，那就可以下手了。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姨娘也不必再提起，是葉家主動退的親?！闭固樕嫌矓D出笑臉來，兒女越來越好，她也跟著水漲船高，就越是害怕被翻起舊事，也就越害怕葉茜。她不道葉茜到底知道多少，但是再隱秘的事情總是有透風(fēng)的墻，這個道理她是懂的。

    這種后宅隱私之事，尤其是又牽扯到葉二太太的娘家，只要不是逼急了葉茜應(yīng)該不會暴出來。但就這樣也是怕死了葉茜，最好這輩子都不要見面，從前舊事也就不會被翻出來。

    “那是他們沒眼光沒造化?！倍∫棠镄χf，隨即把聲音壓低了，悄聲對展太太道：“大姑娘得知展大爺中了舉人，高興的兩天沒有合眼?！?/br>
    展太太聽得高興起來，笑著問：“大姑娘真的那么高興？”

    展飛中舉之后身價雖然又高一層，但她又不認(rèn)識高門大戶的小姐，要是能娶到葉薇也是很不錯的。只可惜葉芙已經(jīng)定下親事，不然的話只比展飛大一步，又是嫡出，更合適些。

    “可不是，高興壞了。”丁姨娘悄聲說著，又道：“只是前頭展小爺才跟葉茜退了親事，總是要緩一緩，也是為了展大爺?shù)拿??！?/br>
    “嗯，緩一緩也好?！闭固舱f著，因為退親之事展飛倒沒很發(fā)脾氣，雖然常過來看她，神情態(tài)度卻顯得冷漠了許多，這時候若是再提親事，只怕展飛不會答應(yīng)。至于展飛是不是真生氣之類的，她倒是沒太放在心上，自己親生兒子怎么可能會對親娘不好呢。

    “這幾趟過來怎么不見哥兒呢?！倍∫棠镎f著，討好展太太沒啥難度，若是能趁機(jī)討好展飛這個未來女婿，將來日子更好過呢。

    “他是個死心眼，非到外頭去住，大爺都說讓他幫回來了，他卻說住外頭挺好的。再加上國子監(jiān)的同窗老師，擺酒請客，天天忙的不可開膠，我也好幾天沒見過他了?！闭固f著，又有幾分委屈的道：“他還想回讓我回直隸去，說什么總不好一直借住別人家里，我正想著要怎么跟他說呢?！?/br>
    丁姨娘聽得頓時大驚失色，展飛天天在外頭抓不住人，要是展太太回了直隸，那她還謀劃什么。便道：“這怎么行，展家族人那樣兇狠，當(dāng)初就能把你們娘倆趕出來，你要是一個人回去，豈不是狼入虎口?！?/br>
    “我也是這么說，飛哥兒卻說不會，他現(xiàn)在是舉人了，有功名在身，宮中又有娘娘撐腰，現(xiàn)在展家族人討好我還來不及，肯定不會有人敢欺負(fù)我。話雖如此說，但想想以前的事，我實在是怕的很?！闭固f著。

    “你是他娘，要是好說不聽，你就罵他，他能怎么著?！倍∫棠锟跉庥矚馄饋恚峙抡固姹徽癸w說動走了，拉著展太太的手道：“哥兒雖然中了舉，說到底今年只有十二歲，年齡還是小了些，身邊總得有人照看。再者jiejie這么不容易把哥兒拉扯長大了，豈可母子分離，現(xiàn)在他住外頭你在這府里，好歹還幾天見上一面，若是回了直隸，只怕一年半載母子都難相見?！?/br>
    幾句話說到展太太心坎里，頓時眼淚汪汪的道：“姨娘說的何嘗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拉扯這么大，如何能兩地分離。等飛哥兒再來，我一定要好好與他說，讓我一個人回直隸，不如現(xiàn)在就拿繩子勒死我?！?/br>
    丁姨娘也跟著助陣似的說了幾句，反正就是死活不走，展飛總不能硬捆著展太太走，留下展太太，也就是留下葉薇的后路。

    兩人正說著，就有小丫頭進(jìn)門傳話：“明天大奶奶在后花園擺酒，以慶展大爺高中?！?/br>
    “讓大奶奶費心了。”展太太說著，本來沮喪的神情頓時高興起來，她知道章雨柔有些不太看得起她，現(xiàn)在還不是要張羅著擺酒慶賀，這就是兒子帶來的風(fēng)光。

    小丫頭說完去了。

    丁姨娘馬上笑著道：“連大奶奶都另眼看相了，jiejie以后在國公府的日子好著呢，以就是哥兒中了舉肯定以后肯也要親友提拔，若是離了這里，斷了親戚，關(guān)系疏遠(yuǎn)了，那才真傻呢?！?/br>
    展太太聽得點點頭，道：“就是為了飛哥兒，我也不能離開國公府?！?/br>
    天氣涼爽，酒席就擺在后花園里，葉老太太也過去捧場。本來葉茜都打算去赴宴的，葉老太太體貼的派人傳話說要不想去也可以不用去。這是葉老太太怕她與展太太見面尷尬，展飛沒中舉之前，兩家退親旁人也就是說幾句，現(xiàn)在展飛又中了舉，說詞多少又有些不同，許多人說葉家應(yīng)該繼續(xù)婚事，實在是展飛太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