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國公府從上到下忙碌起來,姑娘們則各自回屋,這時候不添亂就好了。唯獨(dú)葉大太太這個不去的,卻要格外忙碌些,打點(diǎn)葉大老爺出門,還要坐小轎把國公府從上到下檢查一遍,只怕下人哪個不小心,留下了禍患。 一番忙碌完畢,葉大太太回到上房,葉芙也過來了,楊婉真正陪著她說話??吹饺~大太太進(jìn)門,兩人皆站起身來,楊婉真扶著葉大太太塌上坐下,又給葉大太太倒茶,葉大太太喝了口茶,又把茶杯遞給楊婉真,憤憤不平的嘆氣道:“在這個家里,我真是連個管家媳婦都不如了。” 葉芙?jīng)]作聲,葉老太太、葉老太爺看不上,葉大老爺自己都歧視葉大太太,葉芙作為女兒雖然不至于歧視親娘,但要說多少敬意也是沒有的。 楊婉真賠著笑臉道:“姑媽說的哪里話,您是八抬大轎進(jìn)門的正室太太,哪個敢小瞧你。就是溫姨娘,姑丈再寵她,見了您還不是小心翼翼的?!?/br> 葉家的妻妾之分非常非常嚴(yán)格,不管誰的小妾,別說做出格的事了,哪怕不小心高聲說了句話,不用主母太太,就是管家媳婦都能上去好一頓收拾。二房里葉景爾的生母,是葉二老爺奶媽的女兒,又生下庶長子,結(jié)果就因?yàn)楦~二太太斗了幾句嘴,被葉老太爺曉得,打了四十板子送到莊子上,沒多久就病故。 “唉?!比~大太太輕嘆口氣,心里卻是多少舒坦些??纯慈~芙問道:“老太太怎么突然留了遠(yuǎn)房姑娘住在家里?” 葉芙皺眉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兩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窮丫頭,老太太竟然還拔了丫頭給她們使喚,叫什么茜姑娘,蕎姑娘。今早上穿的衣服還是大姑娘給她們的,那個寒酸樣子,實(shí)在是笑死人了。” 楊婉真倒是讓丫頭打聽了,道:“聽說蕎姑娘的母親原本是葉老太太身邊的丫頭,三年前去世了,家里又無人主事,老太太憐憫她們才接她們過來住幾年。老太太素來心善,又看她們喜慶討人喜歡,留在身邊解解悶也是有的。” 葉老太太心腸好,待人也好,不說其他的,就是她這個打秋風(fēng)的窮親戚。到葉老太太跟前,跟葉芙、葉薇也有一樣的,但凡有賞賜,有她們的也有自己的。 “清娘?我倒是記得那個丫頭,生的一副好模樣,二老爺還曾問老太太要過,老太太卻是沒給?!比~大太太說著,葉二老爺實(shí)在是個色胚,府里只要平頭正臉的都不放過。葉老太太身邊的丫頭他摸走不了少,能記住清娘,那是因?yàn)槿~老太太沒給。又道:“這些年老太太身邊的丫頭不知道換了多少,一個丫頭的女兒就能得老太太青眼了?” 葉芙聽得更是不屑,丫頭的女兒也敢進(jìn)府充小姐,跟她平起平坐,原本只是嫌棄,現(xiàn)在就是厭惡了,道:“竟然是丫頭的女兒,天呢,那兩個丫對給老太太下盅了嗎!” “不過是兩個窮丫頭,meimei是尊貴的人何必跟她們一般見識,隨她們?nèi)グ??!睏钔裾嫘χf,有時候她也搞不清葉大太太和葉芙的腦筋回路,不管是什么身份,葉老太太喜歡留她們住下了,她們就是家里的客居姑娘。看看葉二太太多會做人,直接讓葉薇包衣服送過去,難道是為了討好兩個窮姑娘嗎,那是做給葉老太太看的。 葉大太太臉上有幾分疑惑,道:“老太太竟然留下丫頭的女兒,到底是怎么想的?!?/br> 楊婉真心中無語,葉芙是小孩子,看不上葉茜和葉蕎,不管是文斗還是武斗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要是葉大太太以長輩之尊去難為兩個晚輩……只能說葉大太太在婆家一輩子抬不起頭是有道理的。想了想笑著道:“不如我去看看她們,也探探口風(fēng)。” 葉大太太想了想道:“也罷,你過去看看,聽聽那兩個丫頭怎么說的。” “是?!睏钔裾嫫鹕碚f著,辭了葉大太太這才轉(zhuǎn)身去了。 楊婉真出了葉大太太的正房,先回了自己的小跨院。葉大太太的院子格局跟葉老太太的差不多,同樣是東西廂房,四節(jié)小跨院。東側(cè)兩節(jié)小跨院合成了一節(jié),成了葉景陸的住處,楊婉住了西側(cè)上邊一節(jié),葉大老爺?shù)膼坻獪匾棠镒×讼逻呉还?jié)。 換了身衣服,楊婉真又翻翻自己的柜子,最后只找出兩色針線。葉大太太并不是摳門的人,管家的葉二太太更不小氣,她的待遇跟葉芙是一樣的,不同的是,楊家太窮了,她要時常拿東西回家,自己就是再節(jié)省,剩下的東西也不多。 拿上針線,丫頭也沒帶,楊婉真從后門出去,進(jìn)到葉老太太院子里。早上的忙亂勁已經(jīng)過去,此時大院里靜悄悄的,快走到西廂房門口時,楊婉真不禁把腳步放重了,快走到門口時,笑著道:“meimei在屋里嗎?” 葉茜和葉蕎當(dāng)然在屋里,吳婆子正講著府里的一些基本事宜,聽到楊婉真的聲音,不禁起身相迎。小丫頭打起簾子,楊婉真進(jìn)到屋里,大概看了看屋里擺設(shè),尤其看了看書案,章雨柔果然是有表示的,還是很大方的贈送。 “姑媽讓我來看看meimei們,要是缺了什么只管說一聲?!睏钔裾嫘χf,二太太和章雨柔都有表示,大房其他表示沒有,至少嘴上表示一下慰問。葉大太太做事不周全也不是一天了,自己跟著她,能描補(bǔ)上的都盡力去描補(bǔ)。 “多謝太太掛念,還勞jiejie跑了一趟,jiejie快請坐下?!比~蕎笑著招呼楊婉真坐下,葉茜親自捧茶給她。 “勞動meimei了。”楊婉真笑著接過茶碗,看看旁邊的吳婆子,笑著道:“老太太果然心疼meimei們,派了吳mama照看,再妥當(dāng)不過。mama也快請坐下,您成天跟在老太太身邊,也實(shí)在辛苦了?!?/br> 推讓一番,吳mama只在腳凳上坐下,楊婉真把針線送上,又拉著葉蕎的手說了幾句閑話,便要起身走了,笑著道:“meimei們才來,府里的事還要勞煩吳mama多教導(dǎo),我就不在這里桿著,等過幾天meimei們上下熟識了,只管過來找我玩?!?/br> 葉茜和葉蕎送楊婉真到門口,葉茜心中是嘖嘖稱奇,前兩回見面還真是沒看出來。楊婉真說話行事是真靠譜,十一歲的小姑娘說話就能如此周全,夸人的話,連吳婆子都沒落下,至于能甩葉大太太和葉芙好幾條街。 “楊姑娘也是個難得的?!眳瞧抛铀朴袔追指锌恼f著,停了一下卻是道:“若是在老太太這里,或者花園里跟著楊姑娘一處,玩笑倒是什么;若是大太太院里,大太太素來愛靜,切勿吵鬧?!?/br> 葉蕎和葉茜聽得點(diǎn)點(diǎn)頭,道:“mama說的是,我們都記下了?!毕胂肴~大太太和葉芙看她們的神情,人家嫡長女,能躲就躲吧。 葉老太太不在,葉芙和葉微回家各找各媽,葉芙就算了。葉薇卻是庶女,趁著祖母和嫡母不在,要過去跟生母吃飯。丫頭報與章雨柔時,章雨柔聽得皺眉,但也不好叫人硬把葉薇拉回來。 葉芙和葉薇都是五歲以后跟的葉老太太,以前都是跟著各自親娘。也不是葉老太太偷懶不帶孫女,有個緣故在其中。葉二太太進(jìn)門后不久也曾生下一子,葉老太太十分喜歡,想著葉二太太要管家理事,便抱過來自己養(yǎng),不曾想孩子四歲時夭折了,后來葉二太太就再沒生育。 小孩子夭折是常有的,但在祖母這里夭折,葉老太太十分內(nèi)疚,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有點(diǎn)不吉利。葉大太太雖然不太妥當(dāng),葉薇跟著生母更不妥當(dāng),仍然等到兩人五歲后才移到自己這里養(yǎng)活。 葉茜和葉蕎準(zhǔn)時過去,用了一上午時間,兩人已經(jīng)完全了解各處作息時間。國公府是凡事都有鐘點(diǎn),執(zhí)行的非常嚴(yán)格,提前有時候未必是好,準(zhǔn)時才是好。 兩人剛到,章雨柔也來了,吩咐婆子們上菜,領(lǐng)著葉茜和葉蕎入席,又招呼兩人吃飯,雖然氣氛仍然如此,但只有一個章雨柔在,壓力少了許多,葉蕎也吃了個七成飽。 飯畢,章雨柔就笑著道:“兩位meimei自便?!闭f著自己帶著丫頭回屋。 葉茜和葉蕎如何敢在正房多坐,也帶著丫頭婆子回了西廂房。 ☆、20·上課 掌燈時分葉家眾人回來了,氣氛十分凝重,章雨柔帶著葉茜、葉蕎已經(jīng)吃過晚飯。等到葉老太爺和葉老太太的晚飯,章雨柔便上前侍候,葉芙和葉薇旁邊搭手,葉茜和葉蕎倒是很想搭手,但真是搭都不知道怎么搭。 上午吳婆子說了國公府各房作息,下午吳婆子卻是開始教課,一個下午只說了三樣,站、坐以及洗手。站、坐都屬于儀態(tài),從姑娘開始學(xué)走步時開始學(xué)的,葉茜和葉蕎現(xiàn)在學(xué)雖然晚了些,但只要記住關(guān)鍵,平常留意一些就好了,這不是一天能練出來的。 真正讓葉茜和葉蕎開眼的是洗手,飯畢要如何洗,外出回來要如何洗,如何取水,如何均手,洗完又要如何擦,三條手絹要如何用。看吳婆子演視一遍之后,就連葉茜都有種新世界大門被打開的感覺,只能感嘆一句,常出入國公府與國公府的小姐差別真大。 也因?yàn)樾率澜绲拇箝T打開了,更知道其中的門道有多少,自己吃飯的動作姿勢還沒學(xué)會,端水倒水的還是不要做了,尤其是葉老太爺看著心情還不太好的時候,便只是站著,不敢動手。 “唉……”飯完葉老太爺就是一聲長嘆。 葉老太太也是一臉憂心的模樣,卻是對身邊的丫頭道:“過去給大老爺和二老爺說一聲,晚上不用來請安了,今天都累了,各自在屋里歇吧?!?/br> 丫頭趕緊去傳話。 氣氛好像更緊張了,連章雨柔都不知道要說什么好,只是給姑娘們使了眼色,沒敢作聲,福了福身行禮退下了。 各人回屋,葉茜心里有些嘀咕,做為重生人士,八歲時的宮斗朝廷大事她雖然不知道,但未來的皇帝是誰,她很清楚。病重的這位太子確實(shí)很快死了,最多一年萬啟皇帝也死了,三皇子也就是安寧公主的親弟弟,作為活著年齡最大的皇子繼承皇位。國公府也沾光了的,至少新皇登后國公府更受待見了,尤其是章雨柔,多次進(jìn)宮,宋太后非常喜歡她。 就是國公府跟太子關(guān)系好,大楚朝立太子的原則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大皇子是宋太后生的嫡長子,三歲立太子,五歲亡故,第二位太子就是貴妃生的二皇子,以長子身份立為太子,現(xiàn)在他也要死了,太子之位該輪到三皇子,有安寧公主在,國公府就是不能臉上笑出來,也不用如此唉聲嘆氣。 “明天上午、下午皆有老師來授課,姑娘們早些睡吧?!眳瞧抛诱f著。 葉蕎下午才了開眼,對于國公府有了一重新的認(rèn)識,心中不禁有幾分畏懼之意,便問:“那要準(zhǔn)備書本嗎?” “上午的老師是講煮茶,下午是講做菜,老師會把筆記提前做好送給各位姑娘們?!眳瞧抛有χf,看葉蕎一臉茫然,與其讓她們明天上課時抓瞎,便索性說了起來。 所謂老師教煮茶和做菜,絕對不是指讓姑娘們親自動手,千金小姐是享受的,不是干活的。不管是姑娘自家宴客還是到別人家里做客時,一杯茶端上來,馬上能看出茶碗的來歷,喝一口就要嘗出來是什么水,什么茶葉,中間經(jīng)過了多少道工序。 茶具配不配茶,什么茶該配什么點(diǎn)心。丫頭煮茶的手法對不對,哪里錯了,要如何更正,小姐不用去做,但必須得曉得并且能指正丫頭的錯誤。 做菜也是一樣,太太也好,小姐也好,連廚房門朝哪開都不用知道。但四季菜蔬必須張口就來,作為管事太太、奶奶,出門赴宴,一道菜上來了,也許叫不上名字,但吃一口之后必須曉得是什么材料做的,大概用了什么佐料,是煮的還是蒸的。 在家當(dāng)姑娘的時候還不是特別講究,但出閣之后都要有一個基本技能,要說的一桌好菜。當(dāng)家太太奶奶要決定菜單,安排客人坐次的時候還要十分講究,有些人不喜歡什么的就要避開,避開之后菜色如何搭配,添什么,減什么。 再就是有客人問起來了,你家這個菜是怎么做的啊,當(dāng)家奶奶馬上就要說出來,什么材料,什么樣的工序。至少這個菜多少錢,不好意思,不曉得。幾代公府出來的千金小姐,不管是什么東西,只看喜歡不喜歡,銀子那是什么,不認(rèn)得。 “這些都是基本功,也不是一天半會能學(xué)會的,時候長了自然就曉得?!彼纹抛有χf。 千金小姐,千尊玉貴,那不是丫頭婆子人多捧出來的,而是一堆堆老師教養(yǎng)出來,談詩說詞能接上話,廚房茶藝搭的上來。御下時,下人的過錯能馬上指出,出外做客時,不管走到哪里,不管主人家拿出什么東西來,都得認(rèn)得說出個一二三。有了這樣的底氣,行事才能不露怯,有了底氣才有氣場,有了氣場那才能說排場。 葉蕎自是不必說,就連葉茜也有點(diǎn)聽傻了,千金小姐的必備功課……全部學(xué)會都學(xué)到什么時候去啊。果然是只看到賊吃rou,沒有看到賊挨打,只看到千金小姐過富足的日子,金婢銀奴使喚著人,沒想到使喚下人也是這么不容易的事。 “時候不早了,姑娘早些歇著吧?!彼纹抛涌慈~蕎和葉茜還在發(fā)怔中,可能是自己說的太多,把她們嚇倒了,便笑著道:“其實(shí)這些只是姑娘閑了學(xué)著玩的,又不是書生考狀元,當(dāng)不得真?!?/br> 說完這些就讓吩咐丫頭們侍候葉茜和葉蕎梳洗,又留下杜鵑上夜,眾人散了去。直到帳幔放下來,吹了燈,葉蕎這才小聲對葉茜道:“我們真的能全部學(xué)會嗎?” 葉茜小聲道:“我們又不是正經(jīng)小姐,不過是老太太憐愛留下來住兩年,將來尋親事也尋不到高門大戶。不過是見見世面,學(xué)學(xué)規(guī)矩,能學(xué)多少是多少,誰還來效考我們?!?/br> 上輩子葉蕎雖然說是嫁的不錯,但也只是相當(dāng)葉家來說,跟國公府比起來是天差地別。像吳婆子說的那些,在國公府里也許能用著,出了國公府就真沒啥用了,就她們姐妹的生活檔次真沒那么高。 葉蕎聽得有幾分放心,她們本來就是陪客,老師重點(diǎn)教的是國公府的正牌小姐們,能學(xué)多少是多少,就當(dāng)是見世面了。道:“也是,我看大姑娘和二姑娘也不是什么三頭六臂,她們能學(xué)會的,我們多下點(diǎn)功夫也一樣能學(xué)會?!?/br> “嗯,明天好好學(xué)?!比~茜笑著說,葉蕎這股不愿服輸?shù)膭乓餐?,真要論智商,葉芙和葉薇未必拼的過葉蕎。 ☆、冬衣 每人十二件新衣,二十兩碎銀子,葉宗山送進(jìn)來的,畫眉讓小丫頭拿包袱進(jìn)來時,葉茜和葉蕎連聲感激。一般丫頭幫著主子送東西跑腿,主子都會有打賞,但像畫眉這種,只怕太太級的都要不好打賞她,老太太的心腹,拿塊碎銀子當(dāng)打賞那是看不起她。 “勞煩jiejie了,jiejie請喝茶?!比~蕎讓著,葉茜捧茶上來。 “勞動姑娘,生受了?!碑嬅夹χ舆^茶碗,又問道:“姑娘們可習(xí)慣了,差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與我說,我回與老太太?!?/br> “不差什么,樣樣都好?!比~蕎笑著說,本來就是寄居,哪來這么多事。 畫眉想了想笑著道:“姑娘們要是差了什么,管事那里一時間沒買到,可以拿銀子給吳mama,她自會派人在外頭采買。”別說像她們這樣寄居的,就是章雨柔都讓奶媽在外頭買過東西,人多事多,再是千金小姐也有受委屈的時候。 “多謝jiejie提點(diǎn)?!比~蕎笑著說。 畫眉喝了半杯茶,估摸著葉老太太午睡要醒了,也不敢久坐,起身回了正房。 杜鵑和喜鵲上來收拾包袱,葉茜則把裝銀子的兩個荷包都拿出來,打開妝臺下頭的小抽屜,把兩袋碎銀子全部掉進(jìn)去,又笑著對杜鵑和喜鵲道:“打賞的時候記得來這里拿銀子?!?/br> 按老師說的千金小姐是絕對不能提錢,這是掉價失身份的事。姑娘和爺們的錢全部都是房里的奶媽管著,姑娘只要說自己想要什么就好。當(dāng)然這也是理想化的生活,小姐可以千尊玉貴,出了閣當(dāng)了奶奶卻要算賬理家。 她們兩個寄居的更擺不了這個譜,而且聽畫眉那個口氣,要自己花錢買的東西還多著呢。就是以后月錢由宋婆子拿著,葉宗山送來的碎銀子,卻不能交上去。吳婆子再好,總要自己手里有點(diǎn)錢,公開放在這里,也就把什么話都省了。 下午是廚藝課,雖然老師有做筆記送給眾人,葉蕎仍然拿了紙筆過去。思學(xué)館的面積不小,三間正房,左右各三間廂房,總共九間十分寬敞。也因?yàn)榉可釋挸?,教學(xué)區(qū)也不同,針織女紅在正房,茶藝廚藝在東廂,琴棋書畫在西廂。 各屋皆擺了教學(xué)道具,本來是三張椅子,現(xiàn)在又添了兩張,章雨柔已經(jīng)畢業(yè),轉(zhuǎn)向?qū)W習(xí)管家理事方向。五個學(xué)生,屋子卻不顯得多寬敞,實(shí)在是學(xué)這些,不只是聽聽看看,還要自己實(shí)踐,不是動手做,是動嘴嘗。 “喲,蕎姑娘準(zhǔn)備的真齊全,連紙筆都帶上了,也是,這樣的機(jī)會不多,是得好好把握住?!比~芙嘲諷的說著,丫頭的女兒也過來跟她平起平坐,看到就煩。 葉蕎只當(dāng)沒聽到,葉蕎雖然心中不悅,臉上卻是沒表現(xiàn)出來。昨天頭一天上課,葉芙就是這副德性,就這樣還是嫡長女呢,學(xué)再東西都沒用,葉景祀說得對,葉芙真是上不得臺面。 楊婉真不敢公然反駁葉芙,卻是拉著葉芙在當(dāng)中第一個位子坐下來,笑著道:“先生就來了,meimei快坐吧?!?/br> 葉芙這才坐下來,楊婉真在她右手邊的位子上坐下來,趁著葉芙向前看時,楊婉真回頭朝葉茜和葉蕎笑笑,滿是道歉的意思,馬上又轉(zhuǎn)過頭去。 葉茜心中感嘆,葉蕎也覺得楊婉真太不容易,雖然同樣是寄人籬下,她們還是幸福些,至少不用討好這樣的極品的大小姐。 廚藝課講得很籠統(tǒng),這跟茶藝課還不同,茶藝課老師好歹還動手煮茶,讓姑娘們看手法,相對來說很直觀。廚藝課就不行了,千金小姐是遠(yuǎn)離廚房的,而且炒菜動靜大,煙火氣重,也怕薰到姑娘,只能把成品拿出來,然后細(xì)細(xì)講解,主要講國公府里的菜色。 葉茜和葉蕎聽得認(rèn)真,聽完卻多少有點(diǎn)傻,讓平頭百姓說,國公府里肯定是天天鮑魚熊掌,那種東西當(dāng)然也吃,但那并不是最花錢的。越是看著平凡無奇的菜蔬越是花錢,應(yīng)該說是折騰,一道茄子,十來只雞來配,工序十幾道,配料人工要多少錢了。 還有大楚朝已經(jīng)有反季洞子貨蔬菜,這也決定了酒席的檔次,不說樣樣有,但席面上至少得有一樣。據(jù)葉茜所知冬天的一條嫩黃瓜的市價是八兩銀子,其他反季菜蔬也差不多類似,只是成本價算下來也是嚇人的價碼。 “虧得只是擺酒席撐場面?!鄙贤暾n回屋之后,葉蕎忍不住感慨,以前讀詩時,看到說朱門酒rou臭,其實(shí)這話也不對,高門大族里不是魚rou吃得多,而是折騰的太多,錢全花在折騰上了。 葉茜心中也是十分無語,本以為國公府平常飯菜已經(jīng)無比精致了,沒想到竟然是只是家常菜,那就怪不得許多大戶沒落起來非常快,實(shí)在是想起撐起門面太難了。便道:“記住菜譜就好了,以后指點(diǎn)丫頭廚娘們做?!?/br> 葉蕎聽得也不禁笑起來,她們也嫁不到高門大戶去,何必白cao這個心,倒不如記下菜單,以后閑了指點(diǎn)指點(diǎn)廚房,偶爾折騰一回吃吃。 十月中旬,東宮的喪事來了,太子亡故。萬啟皇帝綴朝三天,官民素服七天,不管是大臣還是命婦都沒有閑著的,大臣要哭喪,命婦們也要入朝隨祭。葉老太太還好,只要跟著入朝隨祭就好,忙的是葉二太太,即要跟著葉老太太入朝,又要料理國公府家務(wù)。 太子亡故是國喪,三個月內(nèi)不得嫁娶,一年之內(nèi)不得擺酒宴席,按萬啟皇帝的脾氣,臣子們別說喝花酒逛青樓了,這一年里頭大臣們最好連自己老婆都不要睡,嚴(yán)格要求肯定沒錯。 國公府里的家中的戲子伶子馬上打發(fā)走,葉二太太更是把四大管家叫到跟前,連家中下人都特別交待,孝期之內(nèi)一定規(guī)規(guī)矩矩,若是惹出事來,那就不是趕走就能完事,不要怪主人不念舊情,是皇上看著呢。 外頭的忙亂與姑娘們關(guān)系不大,只要素服七天時不穿紅著綠就行,平常的生活仍然是早晚請安,上午、下午聽課。但府內(nèi)事多,氣氛壓抑,尤其是葉老太太院里還有葉老太爺在,下人們說話都不敢大聲,葉茜和葉蕎下學(xué)之后也不敢四處走動,只怕礙了誰的眼,便在自己屋里做針線,葉茜想的主意,眼看著天冷了,找畫眉找了樣子,給葉老太太做頂暖帽表表孝心。 至于跟姐妹們相處,章雨柔一直幫著葉二太太料理家務(wù),此時更忙亂些。再有葉芙和葉薇,明擺著看不起,她們也不上前去湊趣,再有楊婉真,日日伴在葉芙身邊,更說不上話,還不如屋里做針線。 “這是茜姑娘和蕎姑娘的冬衣,家里事多,只趕出這么多來,還請兩位姑娘勿見怪?!绷指<业馁r著笑臉說著。 葉茜看看身后的大箱子,雖然說冬衣占地方,但這么一大箱子就是兩個人分也足夠了。曉得林福家的是國公府四大管家之一林福的媳婦,管家娘子中的頭號人物,葉二太太派了她來送東西,那是對她們姐妹足夠的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