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三十，雖然說借錢不太合適，但她怕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趙明香聽到趙明山的話心里一喜，趕緊回答，“大哥，我準備在我們學(xué)校對面開個服裝店，租店面加上進貨需要不少錢，還差五百塊?！?/br>
    趙明山說道，“明香，大哥不反對你開店，不過，你必須要保證自己的學(xué)業(yè)不受影響，畢竟你現(xiàn)在是學(xué)生，最主要的任務(wù)還是學(xué)習(xí)！”

    趙明香立即保證，“大哥你放心吧，我學(xué)習(xí)上完全沒問題！”

    趙明山點了點頭，說道，“好，大哥借給你這筆錢，不過，明香，有一點大哥要告訴你，雖然掙錢是用來花的，但人沒有一點存錢的意識是不行的，如果大哥沒猜錯，你本來可以拿出來這筆錢的，對吧？”

    趙明香有點有好意思的低了低頭。

    大哥說的一點沒錯，她其實有算過，這一學(xué)期她賣頭花賣衣服掙了八百多了，可惜都被她胡亂花掉了。

    可能是從小受窮，受盡了沒錢的尷尬，現(xiàn)在趙明香手里有了錢，花起來毫不手軟，像是報復(fù)似的，她去西餐廳吃飯，一定點最貴的套餐，去咖啡店喝咖啡，也是想喝什么喝什么，去商場買衣服更是任性，一般看上了就要買。

    這么個花法兒，八百塊一點都不禁花，不但她的八百塊花沒了，李立軍的也花得差不多了。

    趙明山繼續(xù)說道，“明香，大哥給你提個要求，以后掙一百塊錢，就存上五十塊，能不能做到？”

    趙明香點了點頭，說道，“能！”

    過了除夕，過了初一，再過了正月初五，新年的氣氛就一點點過去了。

    正月初七，銀行就開始工作了。

    這天下午，趙明山下班回到家，看到肖姍正舒服的躺在沙發(fā)上，一邊看書，一邊啃著巧克力，慵懶的像一只貓咪一樣。

    他心里高興，猛然上前把妻子打橫抱起來，然后抱著她轉(zhuǎn)圈。

    肖姍手里的書掉在了地上，她忍不住叫了一聲，又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等到趙明山終于停下來，把她重新放到沙發(fā)上，她閃著動人的大眼睛問道，“明山，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兒?。俊?/br>
    趙明山緊挨著她坐下，伸出手臂將她緊緊摟住，回答，“是啊，今天一上班才知道，王副行長調(diào)走了，高科長升上去了，信貸科的科長，現(xiàn)在是我了！”

    肖姍眨了眨眼睛，說道，“明山，你看我猜的對吧，年前銀行派你參加系統(tǒng)培訓(xùn)，就說明你要升職了！”

    趙明山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說道，“對，你說的都對，我們姍姍可真是太厲害了，不但有財運，還旺夫！”

    實際上，作為銀行的內(nèi)部人員，他之前也聽到了楊副行長要調(diào)走的風(fēng)聲，只不過，沒覺得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雖然在信貸科他的業(yè)務(wù)能力是最強的，但在國營大單位，升職很多時候，不僅僅靠實力，更講求按資排輩，還要有一點點運氣加成。

    真是沒想到，他竟然這么順利。

    一個信貸科的科長的確不算什么，但這只是他跨出的第一步。

    第78章 就是感覺她像一個騙子……

    為了慶祝丈夫升職, 肖姍提議道，“明山，咱們晚上出去吃飯吧？”

    “好, 你想吃什么？”

    從去年秋天開始, 街面上的私人飯館明顯多了起來，不光是有本地菜和西餐廳, 還有不少外地菜系，幾乎每個館子她都吃遍了。

    “這么冷的天兒, 咱們?nèi)コ匝騬ou鍋子吧？”

    趙明山點了點頭, 同意了。

    因為火鍋店就在新華書店的對面, 距離明水村只有一站多路, 小夫妻倆沒有開車，也沒有做公交車, 而是步行出了門。

    屋子里燒著暖氣不覺得冷，正月的傍晚，氣溫還是很低的, 微風(fēng)打在臉上涼嗖嗖的，趙明山替妻子整理了一下圍巾和帽子, 緊緊挽著她的胳膊問道, “姍姍, 你冷不冷？”

    肖姍穿著長度及踝的米白色羽絨服, 腳下穿著皮靴, 渾身上下都捂得嚴嚴實實的, 她笑著回答, “一點都不冷！”

    雖然還沒過元宵節(jié)，但來吃飯的人并不少，諾大的廳堂幾乎坐滿了, 二人剛找到一個空位子坐下，忽然有人走過來笑著打招呼。

    “趙科長，這么巧！”

    趙明山正在研究菜單，抬頭一看，原來是最近接觸的信貸客戶李美芝。

    他淡然一笑，說道，“李經(jīng)理也來吃飯啊?！?/br>
    說話間，李美芝已經(jīng)從鄰桌走過來了，她十分自來熟的拉開一張椅子坐了，認真看了肖姍一眼，說道，“趙科長，這是你愛人吧？我聽小張那丫頭說過，說趙科長的愛人，美得和一朵花兒似的，本來我還不信，這一見，哎喲，真是比花兒可漂亮多了！”

    她的這些話語氣有些夸張，但其實也算不上夸張，肖姍的確漂亮，剛才一進門，火鍋店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兩口子身上了，尤其是她。

    火鍋店里的室內(nèi)溫度比較高，肖姍脫掉了外面的羽絨大衣，雪白晶瑩的臉蛋上透著些許紅潤，天生帶著幾絲嫵媚的大眼睛，只是不經(jīng)意的一眼，就讓人不敢直視。

    李美芝本身就是美女，也見過不少長相異常的姑娘，但她的標準再苛刻，也絲毫挑不出對方的缺點。

    五官完美，身材恰到好處，而且氣質(zhì)落落大方。

    想必出身十分不俗。

    肖姍從小到大聽到的恭維話太多了，她也是淡然一笑，轉(zhuǎn)頭問道，“明山，這是誰啊？“

    趙明山介紹道，“哦，我介紹一下，姍姍，這是云海置業(yè)的李經(jīng)理?！鳖D了一下又說道，“李經(jīng)理，這是我的妻子，肖姍?！?/br>
    李美芝主動上前握手，笑著問道，“你好，不知道大妹子在哪里高就？”

    聽到肖姍是鹿城大學(xué)的老師，李美芝眼睛一亮，更加熱情了。

    作為一個有想法的美女，她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好在早就離婚了，而且還有一個特別懂事爭氣的兒子。

    她帶著幾分為人母的自豪說道，“那我要叫你一聲肖老師了，我兒子就在鹿城大學(xué)讀書呢！”

    因為這個，李美芝又客套了好幾句才回到自己的桌子上。

    “姍姍，要不要再來點羊rou？”

    肖姍搖搖頭，吃火鍋和吃別的不一樣，一不小心就會吃多，尤其跟著丈夫一起吃飯，看著他吃得那么香，她也會不由自主的跟著多吃。

    此刻感覺胃口已經(jīng)滿滿的了。

    “不了，我吃不下了，你要點你自己吃??！”

    趙明山嘿嘿一笑，說道，“我也飽了，咱們走吧！“

    二人走到前臺結(jié)賬，卻被服務(wù)員告知，已經(jīng)有人付過錢了。

    不用說，肯定是那個李美芝。

    嚴格來說，現(xiàn)在還沒到元宵節(jié)，也就是年還沒過完，他們銀行信貸科的業(yè)務(wù)量不多，趙明山新官上任，沒有什么大動作，每天上了班，安排完科里的日常工作，就開始認真的翻看高科長交接給他的各種檔案。

    有些檔案已經(jīng)是好幾年前的了，但往往會從里面發(fā)現(xiàn)一些蛛絲馬跡。

    正月十四，李美芝拿著準備齊全的各種資質(zhì)來銀行了，其實年前她以及各跑了兩趟了，但都因為資料不合格被當場退回去了。

    “趙科長，您看看這回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了吧？”

    李美芝是個很有眼光的女人，早就推斷出房地產(chǎn)要火了，她很有信心要大干一場，狠狠賺一筆大的，然而買地皮蓋樓不是一般的小生意，更不是空手套，每一環(huán)都必須用真金白銀砸出來的。

    離婚十五年，她手里是攢了一大筆錢，買地皮的錢綽綽有余，但她可不想傾其所有，畢竟她有兒子，而且也不打算嫁人了，不留點后路是不行的。

    因此，凡是這些年跟她有過生意來往，或者參與過空手套的人，都成了她的借錢對象，當然了，說是借，大多數(shù)是不會還的，至于幾筆數(shù)目較大的，簽訂了入股協(xié)議的，那也不過都是走走形式罷了。

    合同上她用的是別的人名字，別人的身份證，嚴格來說沒有什么法律效力，最多把本金還回去就是了。

    這么一路借下來，用了幾個月的時間，總算是把一百多萬籌到手了，錢到位后她立馬買了一塊市郊的地皮，預(yù)備抵押貸款后就立即動工。

    只要項目開始了，就可以賣樓花了。

    一想到那時就會有源源不斷的錢流入自己的口袋里了，李美芝，不，李翠芬做夢都要笑醒了！

    趙明山匆匆翻看了一下，之前的問題都糾正過來了，暫時沒發(fā)現(xiàn)新的紕漏，點了點頭說道，“好，如果審核通過了，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李美芝樂滋滋的走了。

    趙明山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兩眼，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感覺。

    騙子的臉上不會寫著騙子，若是只從rou眼看到的現(xiàn)實考量，李美芝不可能是個騙子。

    她那塊市郊的地皮，手續(xù)齊全，價格合理，是花了一百一十萬買下來的，趙明山親自去考察了，面積不算小，也有上百畝了，地段不算太好但也絕不算差，市政府新投入了幾條公交路線，根據(jù)規(guī)劃，有兩路公交車都會路過那里。

    李美芝為了順利貸款，去工商注冊了一家房產(chǎn)公司，注冊資金是五十萬，

    無論從哪方面考量，云海置業(yè)以地皮作抵押，貸款一百五十萬都算是合格的。

    但趙明山仔細把李美芝拿來的資料從頭到尾看了三遍，遲遲不肯簽下自己的意見。

    雖然他現(xiàn)在只有二十六歲，參加工作的時間也不算長，才只有一年多，社會閱歷不算豐富，但是，有些人注定是和別人不一樣的，趙明山從小不但聰明過人，而且洞察力特別強，還很善于總結(jié)，在北京上大學(xué)的那幾年，除了學(xué)到了過硬的專業(yè)知識，業(yè)余為了售賣布料和海鮮制品，和形形色色的人都打過交道，這樣他的觀察力和分辨力更加強了。

    雖然不能像有經(jīng)驗的老公安一樣，一眼就能分辨出好人和壞人，但，如果有一個人，總是無端讓你產(chǎn)生懷疑，或者引起警惕，那就說明，她一定是有問題的。

    趙明山不知道李美芝的問題出在了哪里，但就是感覺她像一個騙子。

    為了對國家和銀行負責，云海職業(yè)的貸款資料暫時被他鎖在了抽屜里。

    趙明山為了查李美芝，特意去了一趟云海置業(yè)，但這種公司和密集化生產(chǎn)的工廠不一樣，項目還沒開工，也沒見到李美芝，所謂的云海置業(yè)，也不過就是租了兩間大開間的辦公室，雇了兩個小姑娘值班，問什么都不知道。

    從公司的角度入手不行，也只能從私人方面調(diào)查了，但他只是銀行的一個職員，時間有限能力業(yè)有限，查一個人的底細是很困難的，想來想去，趙明山去找了一趟大舅子，肖強雖然在法院工作，但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大院子女，朋友多路子多，打了幾個電話，就有人過來親自領(lǐng)著趙明山去見了派出所所長。

    李美芝現(xiàn)在的居所，是在市中潘家村，住的房子原來是老房子，幾年前被她翻蓋過了，是個氣派的二層樓，潘家村是有名的富裕村，倒也不算太扎眼。

    劉所長把李美芝的戶籍資料找出來，上面登記的特別簡單，她是六年前從云城遷入鹿城的，戶口遷入的理由是投奔親戚，房子的原戶主是她的姑姑，五年前就去世了。

    她在鹿城沒有什么工作單位，之前在云城的情況在檔案上沒有任何顯示，家里人口也很簡單，只有她和她兒子兩個人。

    總之，看起來沒有絲毫問題，除了戶主登記的名字不是李美芝，而是李翠芬。

    但一個名字，似乎也代表不了什么。

    在云海置業(yè)交上來的資料里，并沒有出現(xiàn)李翠芬或者李美芝的名字，地皮是以李美芝兒子的名義買的，公司明面上的法人是她雇得一個女職員。

    這都是企業(yè)老板為了規(guī)避風(fēng)險的常見做法，對貸款的影響不大。

    不知不覺間，時間過去了十來天，李美芝遲遲沒收到銀行的通知，有些著急了，以前王行長在的時候，她玩兒空手套，雖然后期拿錢需要等，但前期審核是很容易的啊，最多一周

    她想不出有什么問題，這次貸款，和以前那些可不一樣，這次她手續(xù)資質(zhì)都齊全，而且有真金白銀的抵押物，不怕銀行查，怎么查都查不出問題。

    因為有底氣，她忍不住主動來到了銀行，也不繞彎子，一上來就問道，“趙科長，我們公司申請的貸款審核通過了嗎？”

    趙明山放下手里的文件，敷衍道，“哦，李經(jīng)理著急了？你可能還不知道，最近行里出了新的政策，是專門針對你們地產(chǎn)公司的，細節(jié)要求特別嚴格，可能在程序上走得慢了，不光是你們一家，好幾個地產(chǎn)公司的申請都沒批呢。”

    聽到這個話，李美芝有點著急，她這等米下鍋呢。

    “趙科長，程序走得慢沒關(guān)系，那一般來講，還需要多長時間?。俊?/br>
    趙明山也不想把時間拖得太長，他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最多十天！”

    李美芝聽到這話還是有些忐忑不安，不過，她也沒有跟對方討價還價的資格，只能點了點頭，說了一大堆漂亮話走了。

    趙明山皺著眉頭喝了一杯茶提提神，繼續(xù)開始查看銀行以前的貸款記錄，不過這次他翻看的是個人貸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