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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鳳傾天闌在線閱讀 - 第274節(jié)

第274節(jié)

    東堂季將軍剛剛松口氣。

    忽然他聽見風(fēng)聲一響,看見人影一閃,剛才撲出去的容楚,忽然腳跟一轉(zhuǎn),鬼魅般又轉(zhuǎn)回來,掠過他身邊。

    季將軍大驚,立即飛快后退。

    容楚的袖子已經(jīng)卷了過來,大袖底雪白的手指一閃。

    一道無人看見的亮光也一閃。

    “哧?!?/br>
    血泉飆出,射在門框上,季將軍一個踉蹌,靠到一邊墻上。

    “你……”他瞪著容楚,伸手捂住胸口,“你……”

    容楚卻已經(jīng)不出手了,負手站在門檻上,冷冷地看著他。

    “這里面的事,你干出來的?!彼玫牟皇且蓡柧洌强隙ň?。

    季將軍喘息不語。

    “誰傷了她,我必復(fù)仇,而且一刻不等?!比莩桓┮曋难劬?。

    季將軍痛苦又不解地看著他,他知道剛才容楚完全有機會把小刀插入他任何要害,可是容楚沒有。

    容楚沒有笑意地笑了笑。

    “殺你很容易,但我覺得最大的懲罰不是要你的命?!彼溃拔医o你留下的傷,會讓你從此不能動武不能勞累??墒悄阆胍谀侨耸窒麓婊?,就必須還親赴沙場,事事cao心。從此,你將活在永恒的痛苦之中——明知動武會死,可你還不得不動;明知每做一件事都會離死亡更近一步,可你還不得不逼著自己去死——這感覺,你用不久的余生,好好體味吧?!?/br>
    季將軍打了個寒噤。

    他知道容楚說的是對的,這個人,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也知道他的未來真的是這樣的——拖著殘疾之軀,依舊不敢懈怠,繼續(xù)奔波勞累,直到活活累死。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你早早知道這個結(jié)局卻還不得不奔向那里。

    他忽然心生后悔。

    容楚動了真怒,他對太史闌果真……

    早知道不該……

    他閉上眼,長嘆一聲,容楚從他身邊隨意地走過,笑了笑。

    “回去早點給自己準備棺木,你們東堂白山的烏鐵木很好,結(jié)實,不怕將來你家主子掘你墳扒你尸骨?!?/br>
    季將軍給容楚這句惡毒的話激得臉色發(fā)青,坐倒在地,容楚早就不看他一眼,走入里間。

    蘇亞等人剛才已經(jīng)沖了進來,現(xiàn)在將太史闌背了出來,容楚伸臂一攔。

    蘇亞驚訝地看著他。

    容楚目光一垂,在太史闌手中看見那染血的半段釵子,他將釵子拿出,對東堂諸人一晃。

    “太史闌把東西找到了。”

    季將軍默然,原本他還想抵賴,此刻卻萬念俱灰。

    容楚目光一轉(zhuǎn),看看司空昱空空的手,問極東總督,“你藏的是什么東西?”

    “一枚玉佩,我先前戴在腰上的,當(dāng)著季將軍的面取下藏入這里的。”極東總督進了里間,在眾人目光下從板壁后拿出一枚玉佩,“還在這里?!?/br>
    容楚看向季將軍,和隨后被扶過來的東堂親王,“南齊,贏了?!?/br>
    兩人咬牙,腮幫上浮出青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看容楚那眼神,此刻東堂再敢抵賴一句,他就敢立即殺人。

    東堂沉默,勝負已定,容楚這才轉(zhuǎn)身,看了看太史闌。他的手指在太史闌滿面焦灰的臉上輕輕撫過,微微一聲嘆息。

    蘇亞垂下眼,明白他的心思——不讓太史闌的辛苦白費。

    此刻忙著救人,各自紛亂,沒人記得當(dāng)面敲定戰(zhàn)果,如果給東堂就此渾水摸魚,事后抵賴,南齊這邊沒了證據(jù),太史闌的一番血戰(zhàn)辛苦,就付諸流水。

    這才是這個男人,最堅忍沉穩(wěn)的心志體現(xiàn),也是他對太史闌最大的體貼和理解。

    所以只要他在,太史闌就能放心地暈。

    太史闌這一暈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來。

    醒來的時候她看見晚霞滿天,艷紅灼灼,還以為剛剛天亮。

    身邊有呼吸聲,很近,瞬間讓她想到昨夜黑暗里的喘息,撲上來的瘋狂的司空昱……

    她驚嚇地霍然睜眼,身體卻一動不動,手指慢慢地移向瓷枕……

    身邊呼吸忽然一停,隨即一只手按住了她又想k人的狼爪。

    一個聲音帶笑地響在她耳側(cè),“喂,你又想干什么?”

    太史闌渾身驟然松弛。

    她嘴角咧了咧,似乎想笑,但隨即就換了一個很古怪的表情,“喂,你為什么在我床上?!?/br>
    身邊人冷哼一聲,太史闌一聽這冷哼,就開始頭痛。

    這哼聲,和某人前段時間傲嬌狀態(tài)時的語氣很像啊。

    那段時間他就是這樣,用鼻音說話,用下巴做表情,走路像浮云,說話如吹風(fēng)。

    醋意嗖嗖的小風(fēng)。

    她頭痛欲裂地回想了一下,恍然想起最后那一刻的狀態(tài)——??!哦!呀!原來如此。

    不過太史闌這個人腦回路向來和別人不一樣,想起來了也沒什么表情,還是舒舒服服躺著,忽然道:“我毀容沒有?”

    容楚沒說話,轉(zhuǎn)頭和隔壁的隔壁道:“你輸了。”

    又是一聲不滿的“哼”,來自于她的大頭半路兒子。

    景泰藍在床里面爬起來,從床里的柜子里掏出他的瓷豬撲滿,憂傷地上交了他存了好久的私房錢。

    容楚將瓷豬撲滿在手心里掂了掂,滿意地一笑,“真是會過日子,南齊百姓日后有福了。”

    景泰藍垂頭泫然欲泣,嗚咽道:“麻麻你變了……”

    容楚忽然提高聲音對外頭道:“不用聽了!你們都輸了!等下記得把錢交給周七!”

    外頭響起一片懊喪的嘆息聲,隱約沈梅花的聲音大呼,“太史闌你咋忽然這么娘娘腔了……”

    太史闌莫名其妙地望著這兩只,“你們打什么賭?”

    容楚懶懶靠在床沿,道:“哦,我們打賭,景泰藍說你醒來會先問他,我說你醒來會先問你自己的臉。外頭那堆說你醒來會先問勝負。然后……你知道的?!?/br>
    太史闌不說話了。

    容楚把臉湊過來,瞇著眼,用一種危險的表情瞧著她,道,“你說我為什么會猜中?”

    太史闌推開他的臉,唇角一扯,不回答。

    身上哪里都在痛,心卻是軟的,似泡在溫而滑的水里,柔柔得讓人想笑。

    容楚就坐在她對面笑,黃昏光影里肌膚如玉眸子如星,散散地披著一襲輕綢內(nèi)袍,烏黑的發(fā)垂在一線精致的鎖骨邊。

    三分懶,七分魅,看見他,讓人心都癢了。

    他身邊是垂頭喪氣的大臉貓,光著小腳丫,有一下沒一下地蹬他,“壞人,壞人,騙子,騙子——”

    太史闌慢慢地一笑。

    剛才那一霎的可怕回憶,那一刻的黑暗掙扎,血色沖突,生死一線,烈火焚身……那無數(shù)讓人心底發(fā)寒噩夢纏身的景象,忽然在這一刻的黃昏美人,稚童活潑的場景里被覆蓋,漸漸消褪。

    人世還是很美好的,值得她為生存拼命掙扎的。

    只要有眼前這兩個人在。

    哪怕他們在對面搗亂,將她的床滾得亂七八糟。

    她覺得累,閉上眼睛,身邊容楚還在不依不饒地問:“你說我為什么會猜中?”

    她閉著眼睛,撇嘴,“我該先問勝負的,不然問問景泰藍吃了沒有。”

    “為什么沒有問呢?”他在她耳邊吹風(fēng),芝蘭青桂的香。

    她翻個身,背對他,不理。

    唇角卻有一抹淺淺的笑。

    因為……因為現(xiàn)在有你了啊……

    有了你,有了我在乎的人,我才懂得在乎自己的容顏。

    太史闌的美,只想為一個人維持。

    ……

    身邊容楚也沒再問,臉上一個微帶得意的笑,舒舒服服地躺下,那頭景泰藍哭了一陣,瞧瞧那兩個居然都睡了,輕手輕腳地把被容楚扔在一邊的瓷豬撲滿拿了回來,想了想,藏在床柜的另一頭。

    然后他拍拍手,也心滿意足地睡了。

    一張大床三個人,舒舒服服又睡了一覺,晚飯時才醒來。太史闌這次腦子才更清醒些,看看那個還賴在她床上的家伙,也不問那句“你為什么在我床上”了。

    他一定回答“因為我也受傷了需要養(yǎng)傷。”

    行動派太史闌喚人進來,在屋內(nèi)重新放了一張軟榻,被褥放好,然后準備起身。

    舍不得她去睡軟榻的容楚只好自己乖乖去睡了。

    太史闌再次舒舒服服躺下來,對面容楚在床上滾了滾,滿意地道:“我覺得這里也不錯,看得更清楚?!?/br>
    他眼角瞄啊瞄,太史闌低頭一看,自己已經(jīng)換了寢衣,是按照現(xiàn)代式樣做的那種,有領(lǐng)子。

    但她的衣服就算有領(lǐng)子也絕不會袒胸露乳,說到底容楚能看到的只不過是領(lǐng)口三角形的一塊肌膚。

    “這點就滿足了?”她斜睨著他,充滿恨鐵不成鋼的遺憾,順手把領(lǐng)口往下拉,“要不要再瞧瞧?”

    容楚眼睛一亮。

    太史闌手一松,被子向上一提,“睡覺?!?/br>
    容楚恨得牙癢——太史闌越來越女人,卻也越來越會欺負他,無恥!非常無恥!

    “別睡了,先吃。”蘇亞帶人進來擺飯,把太史闌扶起來。

    太史闌看了看自己的傷,小臂被釵尖貫穿,傷口不大卻深,在古代這種貫穿傷很容易得破傷風(fēng),不過傷口處理得很好,憑自己的體質(zhì)應(yīng)該不會有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