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大爺們,好走,不送啊?!?/br> “這就是二五營啊?不錯啊,聽說東昌富庶,地方光武營造得極為精致,如今看來確實這樣,比我們那破地方好多了,可惜錦衣華屋,盡住著一群廢物?!?/br> “早就該裁撤二五營了,能讓他們呆到今天算他們運氣好?!?/br> “快滾,爺們還等著搬進去呢?!?/br> 一群二五營學生低頭從人群中走過,緊緊攥著拳頭,這些人不僅包括寒門子弟,更多的是品流學生,到了此刻,二五營的解散,以及解散帶來的羞辱感和茫然感,讓這些品流子弟也瞬間品嘗到了世態(tài)炎涼,感受到無能為力的無奈。 今日之后,便沒有二五營了。 便想悄然解散也不能——臨近秀水城的地方光武第二十一營,聽說二五營解散,立即向總督府遞交申請,說二十一營地方小人多,房屋不夠住,請求搬遷到二五營,這也是符合慣例的,總督府當即準了。 今天人家就是來攆人加搬家的。 不僅搬家,還趕人,不僅趕人,還要打人,誰搬慢了一點,都要被揍。 二五營的學生也無心反抗——二五營都解散了,他們的主心骨都沒了,仕途無望,以后就是回鄉(xiāng)務農(nóng)的命,或者也就做個家中清閑大少爺,這種事這一生都將不可避免,不過提早感受罷了。 “走快點呀,你們磨磨蹭蹭要到什么時候!” 一個拎著破包袱的學生,被狠狠推了一把,他踉蹌著,扶住了一棵樹,回頭依依不舍地看著二五營的大門,哽咽著道,“……墻倒眾人推,這時候連個幫我們說話的人都沒有……” “誰幫你說話?”他旁邊一個品流子弟狠狠擦一把臉,“誰?二五營都不存在了!你看這么多教官,都干看著不說話!” “我想起來了?!焙鋈挥腥搜劬σ涣粒疤逢@!聽說太史闌做了大官!她會不會回來?” “你做夢吧!誰會來太史闌都不會來!”那品流子弟嗤之以鼻,“她剛做了昭陽府尹,春風得意,享受還享受不過來呢,二五營對她根本就沒任何作用,她回來找事?”想了想他又嘆口氣,“要說現(xiàn)在還有誰能回來幫一把,也就她了,但是只要她不傻,都不會回來的,當初二五營,對她可算不上怎么樣……” “可是……”那寒門學生還想說什么,忽然一抬頭,看見對面匆匆而來的人,一呆。 那品流子弟一抬頭,也怔住,張大嘴要叫,來人擺一擺手,示意他不要驚動別人。 此時那群紅衣男女都背對山路,面對營門,無人注意背后動靜。 一個二五營寒門子弟蹣跚地走出來,他東西比較多,也什么都不舍得扔,將一些破盆爛缸都背在了背上,身上那個巨大的包袱挪來挪去,擦到了一個紅衣少女的臉。 “啊!我的臉!”那女子一聲尖叫,甩手就給了這個學生一個耳光,“混賬!你擦痛我了!” “啊對不住……”這學生急忙挪動身體想要賠禮,結果他背上東西太龐大,這一轉身,砰一下大包又撞上一個人鼻子。 “嗷——”這人捂著鼻血長流的鼻子,一腳就踢了出去,“窮鬼!放下你的爛包,滾出去!” 那學生給他一腳踢得身子向前一栽,背負太重頓時失衡,被背上包袱重重壓倒在地,他落下的時候,一個二十一營的學生又伸腿絆了他一下,只聽得啪一聲人體接觸地面的悶響,伴隨咔嚓一聲清脆的骨裂之聲。 那學生落地時被踢得姿勢不對,生生把腿壓斷了。 學生的慘呼引得紅衣男女們哈哈大笑,一直在一邊咬牙看著的二五營師長教官們此時忍無可忍,院正首先就要大步過去,卻被總院給拉住,搖了搖頭,指指對面。 一群二十一營的師長教官,也正冷笑堵在他們對面。 “孩子們之間的事情,咱們就不必插手了。”二十一營一個中年男子皮笑rou不笑地道,“看看便好咯?!?/br> 總院默不作聲,院正怒不可遏地摔開他的手,仰天長嘆,熱淚已經(jīng)滾滾而下。 “二五營……竟然會有今天。” “二五營,遲早會到今天?!睂γ娑粻I的教官,冷冷答。 …… 那無人援助的二五營學生還在慘呼,有人試圖扶起他,但立即被二十一營的人推搡。 “滾開,不是你們管的事!” “叫什么叫,煩死了!”最先被擦到臉,引發(fā)這一事件的少女不耐煩地罵一聲,抬腿又對那受傷學生踹下去。 “咔?!?/br> 忽然一條腿架住了她的腿。 這條腿好像憑空而生,忽然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準之又準地,架住了她的腿。 少女一怔,所有紅衣男女都一怔。 眾人的目光落在那腿上——式樣簡單卻大氣精巧的黑色靴子,深紫色長褲,繃出筆直修長的腿,同色的袍子,延續(xù)靴子同樣大氣又精巧的設計風格。 順著袍子向上看,看見一張平靜冷漠的臉。 臉是女子的臉,乍一看不屬于嬌弱美麗那一類,卻五官精致,眉毛深黑,微微揚起的眉下,有一雙細長明銳的眼睛,看人時,眸光凝定,像一座冰山,忽然矗在了眼前。 迎著所有紅衣男女們的目光,這女子還是沒有表情,道:“踢什么踢?就你有腿?” 說完腿一抬,半身一側,一扭,忽然絞住了那少女的腿,隨即單腿狠狠向下一壓! “咔嚓!” 這一聲比剛才那一聲,還清脆,還瘆人! “??!” 紅衣少女的尖呼也無比瘆人,像一只受驚的鳥,忽然被從籠子里放出來,沖到了地獄中。 她的腿也斷了。 女子嫌棄地腿一蹬,把那少女蹬倒在地,那少女側身軟軟地趴著,一條腿詭異地折著。 她趴在塵埃里,慘呼比剛才她打傷的那二五營學生聲音還高。 二十一營的學生們已經(jīng)不會反應了。 這是誰?這是什么樣的腿?鐵做的嗎?同樣是腿,別人的腿在她腿下,就好像細毛竹。 “你是誰!”紅衣男女們齊齊戒備地向后一退。 而四周,因剛才一幕,以及某人忽然出現(xiàn)而震驚得忘記一切的二五營人們,終于醒過神來。 一霎間,包括二五營師長在內(nèi),激越的呼喊響徹營門。 “太史闌!” ☆、第三十八章 滾你個蛋 “太史闌?” 二十一營的師長學生們齊齊抬頭的抬頭,轉身的轉身,眼神里,也滿是驚訝和不可置信。 這個名字他們當然聽說過,北嚴之役,太史闌名動天下,她所創(chuàng)造的守城奇跡,已經(jīng)被列為南齊開國以來的三大著名戰(zhàn)役之一,和開國時的落雁磯戰(zhàn)役、天熹朝的甜水井戰(zhàn)役并列。 近期她新官上任,便掀開康王貪賄案,為通城鹽商和受災的數(shù)十萬北嚴百姓討公道,并且居然真的告出了結果,于是戰(zhàn)爭奇才的光環(huán)之上,又多了一抹正直無私,*民敢為的色彩。 只是太史闌不是和二五營關系一般嗎?她都沒在二五營呆多久,而且她不是該在昭陽城做她的府尹嗎?就算她要參加天授大比,也應該直接到云合城去才對。 二十一營的人怔怔瞧著太史闌,聞名久矣,今日方才一見,居然這么年輕。 不過行事…… 比想象中還辣手! 太史闌緩緩放下腿,臉色冰冷。 她剛才就是在人群里多找了一下花尋歡她們,沒想到這群欺上門來的二十一營敗類,居然就傷了二五營的學生。 她是對二五營沒什么感情,但她的人生際遇,是從二五營開始的,她的朋友,是在二五營結識的,沒有二五營,她也到不了今天。 當著她的面?zhèn)鍫I的人,她也就只好讓他們知道什么叫以腿還腿。 “太史闌?”一個紅衣少年過來,扶起那少女,怒不可遏地道,“你算什么東西?你敢打傷她?你知道她是折威……” 太史闌身后蘇亞一拳就把他的話和他的牙齒一起打飛了出去。 “她是王爺她姨,還是皇帝他妹?”蘇亞雙拳交疊,冷冷道,“說出來,名單上添一個?!?/br> 景泰藍鬼鬼祟祟湊過腦袋來,心想藍藍才沒這么惡心的meimei,臉上最起碼一斤鉛毒。 眾人啞然,這才想起太史闌是出名硬骨頭,通城殺知縣,北嚴摜張秋,昭陽斗康王,達官貴吏在她眼里,和坨屎也差不離。 不過這姑娘背景……可是軍方…… “遲早有你們好看?!蹦巧倌暌荒槳熀葜е倥诺杰嚿?,急急命人抬下山去了。太史闌也命護衛(wèi)扶起那個受傷二五營學生去治傷,那邊一直在觀望的幾個教官急忙走上來,把人接過去,道,“我們這里就有傷藥,可以為他治療?!?/br> 太史闌懶得理他們,雖然她對二五營高層的行徑很憤怒,但現(xiàn)在不是清算的時候。 “諸位。”她下巴一抬,對著對面的二一營學生師長,“堵在門口干什么?擺攤趕集嗎?擺完可以回去了?!?/br> “太史闌?!毕惹罢f話那中年男子走出來,冷冷盯著她,“聽說你狂妄,你果然狂妄,不過再狂妄,你現(xiàn)在也沒資格管二五營的事,二五營已經(jīng)不存在,我們得西凌總督府批準,前來接收二五營房屋,作為我們二一營分營訓練之用,這是堂堂正正的事,你憑什么管?滾開?!?/br> “說我狂妄,我還有更狂妄的你瞧瞧?!碧逢@淡淡道,“閣下何人?” “二一營營副何琪金!” “六品?!碧逢@道,“為何不給我見禮?” 何琪金臉色一青,這才想起來太史闌官位在他之上。 何止官位在他之上,就是他們總院來,還要給太史闌打個半禮。 昭陽作為首府,府尹等級高于所有府,二五營總院,最高也就是個四品。 “你狂妄不知禮,我不和你計較?!碧逢@隨意一瞥那些學生,“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帶著你的人,立即滾開。” “滾?”那中年人胸口起伏,忍了幾忍才冷笑道,“閣下官位是高于我,可是高不過朝廷吧?高不過西凌總督吧?朝廷和西凌總督府下的命令,你有什么資格來反對來驅(qū)逐?” “那你是不走了?”太史闌盯著他。 “不走!”二一營的人自恃占足道理,太史闌強硬驅(qū)逐只會給她自己招禍,都大聲冷笑道,“我們堂堂正正來接收,沒有走的道理!” “你有種便動手,看到時候你怎么收場!” “今日我們走,怕你到時候要跪著去哭求我們來!” “要滾你滾!” …… 太史闌平靜地看一眼沸騰的人群,點點頭,向后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