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腦一片空白。

    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自己早就有這種預(yù)感了。

    但大腦還是一片空白。

    奧希茲死了。

    身體不受大腦的控制，撥開擋在前面的人，進(jìn)入了空房間。

    血液還沒有凝固。

    尸體也還是溫?zé)岬摹?/br>
    伸出手去試探了一下鼻息。

    ——奧希茲確實已經(jīng)死了，自己不該有什么期待的。

    溫?zé)岬难c體溫不過是“生的氣息”的殘留物。

    不算失蹤的范，奧希茲已經(jīng)是這個噩夢之館事件的第三位死者了。

    第三次看見尸體，鹿谷行人發(fā)現(xiàn)自己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冷靜。

    麻木。

    張嘴，用力呼吸。

    灰塵的氣味混著血液的腥味。

    借著身后手電的亮光，重新打量尸體。

    尸體胸口的匕首樣式非常普通，但記憶里并沒有在這座噩夢之館內(nèi)見過這種樣式的匕首。

    尸體的右手仍被鐵鏈拷著。鐵鏈延伸進(jìn)陰影中，但能勉強(qiáng)看見另一端仍拷在空房間角落的水管上。

    此外看不到有用的信息。

    蹲下，摸索死者身上的口袋。

    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光源，尸體的面部和軀干部分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口袋里沒有任何東西。

    在把奧希茲關(guān)進(jìn)這個空房間的時候，大家也搜過了奧希茲身上的口袋。確定她身上沒有攜帶任何設(shè)備之后才把她關(guān)進(jìn)空房間的。

    站起身，走到房間角落的水管處。

    手電的光沒有跟過來，仍是照著尸體。

    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只能用手去確認(rèn)。

    ——鐵鏈確實還拷在水管上，剛才沒有看錯。

    后退兩步，辨認(rèn)整根水管的狀態(tài)。

    水管也沒有問題，那么鐵鏈?zhǔn)遣豢赡軓乃苌先∠碌摹?/br>
    ——鏡墻需要在二樓按下機(jī)關(guān)才能升起一點(diǎn)點(diǎn)。而這一點(diǎn)點(diǎn)的距離不足以讓人通過。

    ——需要至少兩個人在一樓合力才能抬起鏡墻。

    ——如果不考慮非常規(guī)的通道，在主館的一樓二樓之間移動必須要經(jīng)過館外的樓梯。

    ——怎么回事？這又是……

    “喂！”

    手電的光突然劇烈晃動。

    鹿谷行人的衣領(lǐng)忽然被一把扯住，雙腳一瞬間離開地面，整個身體被甩動到一旁。

    黑暗中，勒胡盯著鹿谷行人的雙眼：“奧希茲不是兇手嗎？這個事件不是應(yīng)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不是已經(jīng)不會再有人死掉了嗎！”

    “呃……”

    鹿谷行人一時喘不過氣來。

    手電指著勒胡腳下的地面。

    暗。

    “這時候停一停！”小野慎子沖過來，拍開勒胡揪住鹿谷行人領(lǐng)子的手。

    鹿谷行人連退幾步，靠在墻上，不斷干咳。

    勒胡也退了幾步，沉默片刻。

    “……抱歉，是我不冷靜了?！?/br>
    他把手電拋給小野慎子，轉(zhuǎn)身離開了空房間。

    鹿谷行人依然靠在墻上。

    ——為什么……

    小野慎子看著勒胡步入黑暗。

    “現(xiàn)在……搜查嗎？”她問。

    “不然呢？現(xiàn)在總睡不下去。”卡道。

    鹿谷行人一動不動。

    ——為什么……

    ……

    ……

    零號房間。

    這個房間依舊保持著整潔的模樣。

    “我一直以為這個零號房間會有什么特別的用處和秘密……”小野慎子仔細(xì)地用手電觀察零號房間內(nèi)部，“現(xiàn)在看來，或許只是障眼法，或者那個建筑者中村青司的惡趣味?！?/br>
    鹿谷行人沉默著。

    卡擺弄了下床頭柜上的電話：“確實沒什么異常。那鏡墻后的搜查就告一段落了——共用一把手電筒搜查實在太壓抑了。我回自己房間拿自己的手電去了?！?/br>
    ……

    ……

    凌晨三點(diǎn)。

    副館一樓。

    鹿谷行人與小野慎子在副館三樓先搜查了一遍，但仍沒有找到什么痕跡。勒胡口中那個神秘消失的人影似乎是真的神秘消失了。唯一的收獲大概只是鹿谷行人在三樓的儲物間拿了一把手電筒。

    兩根手電光柱相交錯。

    副館一樓的大廳被照亮了。

    “果然啊……”

    “主館和通道里那些鏡子的碎片既然不屬于鏡墻和通道墻上的鏡子。那只可能是副館一樓的鏡子了?！毙∫吧髯诱f出總結(jié)性的語句。她也想到了這點(diǎn)。

    副館一樓大廳同樣是滿地的鏡子碎片。

    這里本應(yīng)放滿了各式各樣的鏡子——足以被稱為“鏡子大廳”的程度。

    現(xiàn)在不過是一地的碎片罷了。

    ——不過是碎片罷了。

    ——鹿谷行人、小野慎子、卡、勒胡。

    ——噩夢之館里現(xiàn)在只剩下這四個人。

    ——沒有任何收獲，只是在被不斷地打碎。

    ——滿地的碎片。

    地上的鏡子碎片將手電的光反射到大廳的另一端，本身則呈現(xiàn)出近似于透明的黑。

    “這些鏡子之前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被擺在這里，又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被打碎的呢？”小野慎子托腮思考，“我覺得不可能是‘障眼法’之類的答案……行人，你有什么想法嗎？”

    鹿谷行人撿起一塊碎片，反復(fù)打量：“比起這個……大家聽到響聲追出去的時候，你是追著勒胡的嘛？”

    他回望小野慎子。

    “沒錯，我當(dāng)時是跟在勒胡后面，一路跑到副館三樓去的?！毙∫吧髯狱c(diǎn)頭，“然后，你是跟在我后面的，這個我知道?！?/br>
    “這樣啊……”

    “你在思考那個‘神秘人’的身份嗎？——在懷疑勒胡的證言？”小野慎子問。

    “差不多吧。”鹿谷行人端詳著手中的碎片，“我想，我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br>
    “一開始？”

    “在已經(jīng)死亡和失蹤的四個人之中，阿加莎，你了解其中哪個人嗎？”他扔下鏡子碎片，“我一個都不了解，基本就是記住外貌和代號?！?/br>
    “你這么說……實際上我根本就不了解這里任何一個人啊?！毙∫吧髯勇冻隼_的神情，“這是什么大問題嗎？”

    “是啊。人物設(shè)定到了這種時候還是模糊不清。我們現(xiàn)在的這個故事根本不能被稱作‘彈丸論破’。”鹿谷行人苦笑，“問題就在這里。這不是‘彈丸論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