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無意義的過去 最原終一的困惑
晴天。 陽光從落地窗射入屋內。 最原終一保持著將手機貼在耳旁的姿勢,瞇著眼睛,看著地磚上反射的刺眼光影。 腦中根據(jù)電話里鹿谷行人的描述,來想象噩夢之館的景象。 “……然后,兇手從二樓直接跳到了一樓,完成了不在場證明的詭計。最后,她去扯下了她自己房間的話筒。然后根據(jù)這一行為對電話機的影響,兇手的身份被成功推理了出來?!?/br> “嗯……嗯,嗯……等下、你說什么?幕后黑手已經(jīng)被推理出來了?” 最原終一一個激靈。 噩夢之館事件,第三日,下午一點。 “對。幕后黑手——奧希茲,已經(jīng)按照規(guī)則,被今天的偵探給指認了?!彪娫捘穷^的鹿谷行人多少有點自豪地說道。 “等等……抓到了……奧希茲的反應呢?” “她后來也沒再多說什么,推理結束之后,我們把她關到了鏡墻后面的空房間里。那里的水管上有一條手銬,正好派上了用場?!?/br> “……” “怎么了?”鹿谷行人問。 “……案件真的已經(jīng)解決了……” ——鐘表、飛刀、時間、密室、不在場證明…… 最原終一迅速地回想剛剛鹿谷行人說給他聽的案件全貌。 ——不行,想不出推理中有什么致命漏洞。甚至可以說這個推理連偵探小說的故事性都一并滿足了。奧希茲確實應該是兇手。 ——但是…… 心里出奇地混亂。 ——案件就這么結束了?絲毫沒有真實感。照常理來說,這應該只是一個開端,就算抓到兇手也肯定有誤。 感性這么大叫著,但理性上知道,能找到兇手其實并不奇怪。 倒不如說這樣才是真實的。 ——像“暴風雪山莊”這樣人越來越少還沒有外界影響的情況,像偵探作品里那樣順利地完成連續(xù)殺人才叫不正常。 最原終一心里也清楚這點。 ——不過就這么輕易的解決了事件,總讓自己這個“局外人”有些不滿。 ——而且,為什么偏偏是鹿谷行人獨立推理出了兇手? ——難道他真的有偵探的天賦? ——那自己怎么辦? 這不該是一個非此即彼的問題,鹿谷行人的推理能力和最原終一的推理能力沒有關系。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這么去想。 晃眼。 將視線從地磚反射的光影上移開,但視野里仍殘留著黃色的殘影。 ——荒誕。 ——這個故事過于荒誕,不過是一場無頭無尾的推理秀罷了,不具備任何意義。 ——這不是自己所期待的故事。因此…… “喂?最原?”鹿谷行人打斷了他的思考,“時間不多,我接著說了?!?/br> “啊、嗯,你說?!?/br> “奧希茲雖然在凌晨就已經(jīng)被關起來了,不過今天早上還是出了點事……” “今天早上?” “嗯,噩夢之館事件,第三日的早上。”鹿谷行人頓了頓,“我們發(fā)現(xiàn)范失蹤了。” ——范? 一時沒反應過來。 ——代號為“范·達因”的……失蹤了? 感覺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但這種沒頭沒尾的感覺同樣是真實的體現(xiàn)。最原終一抑制住自己的消極思想,努力去認真看待這件事。 “事情沒什么征兆。凌晨處理好奧希茲的事情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各自睡覺去了。等到早上吃早飯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范失蹤了。在范的房間里搜查了一遍,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痕跡?!甭构刃腥私又f道。 “凌晨的時候,范還在館里嗎?”最原終一問。 “當然還在啊,那會推理的時候是全員在場的。”鹿谷行人的語氣里有點不滿,“你有點心不在焉?。俊?/br> “前兩天的你不也是?!弊钤K一嗆回去。 “不扯這個。總之范失蹤了,原因暫時也還不明白……所以我希望最原你能在館外調查一下范?!?/br> “我來調查范嗎?那該從哪著手?別提這種強人所難的要求啊?!?/br> “真名是‘松下智行’,將任彈丸論破第五十期‘超高校級的悠悠球手’。頭發(fā)是綠色的,身高大概在180左右。身體露出來的部分沒有明顯的胎記或疤痕?!甭构刃腥艘豢跉庹f了一串。 “有名字的話,那說不定能找一找……”最原終一嘴里含糊不清。 ——松下智行? ——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眼熟……我在什么地方見過這個名字嗎? “最原,時間差不多到了……說起來,你昨天不是要過來嗎?然后呢?發(fā)生了什么?”鹿谷行人問。 最原終一稍作回憶:“過去的道路被警方封鎖住了,過不去。原因是有人刻意引發(fā)山體滑坡。因為性質特殊,所以沒在新聞里報導?!?/br> “什么啊,連山體滑坡都出來了。我們這是被當成了恐怖分子的人質嗎?” “誰知道呢?!?/br> 聽筒里忽然傳來雜音。時間到了。 最原終一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啊,時間好像……最原……記……范的事情……” 鹿谷行人的聲音終于被雜音完全蓋了過去,隨后電話掛斷了。 最原終一放下手機,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 …… 噩夢之館事件,第三日,下午一點十五分。 最原終一毫無疑問又曠了一天的課。 盡管最原終一絕不能算進好生的范疇,但曠課對他來說也是少有的。更不用說連曠兩天了。 自己良心上總有點過意不去,不知為何卻又提不起勁去思考上課的事。 ——昨天夜里與東野恭一郎分別,雖然他還問過自己要不要在彈丸team附近的旅館里住一晚上,但自己還是拒絕了。 ——理由是自己還打算上課……今天卻在家里待了一整天。就結果來說,還不如聽他的住一晚旅館呢。 有點后悔,提不起勁。 昨天見到了東野恭一郎、江之島奇運還有威廉——自己并沒有對鹿谷行人說起這件事。自己并不是很想說,這也不是很有必要的事,所以就沒說。 【“我并不希望你用那么樂觀的心態(tài)去看待這個‘噩夢之館事件’?!薄?/br> 昨晚,東野恭一郎這么對最原終一說。 場景仍是飯店的那間包廂。江之島奇運和威廉已經(jīng)離開了,桌上勉強不算狼藉。 【“我想我沒有把這個事件看得很簡單啊……為什么這么說?”最原終一問?!?/br> 【“現(xiàn)在我手頭的線索還不是很充足,不過推理上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方向了?!睎|野恭一郎以近乎冷漠的表情看了眼最原終一,“你覺得,兇手做出這個‘雙重模仿犯罪’的意義是什么呢?”】 【“雙重……模仿犯罪?”】 【“一是《十角館事件》。雖然我不認為殺人手法也會模仿書中簡單粗暴的詭計,事件中對《十角館事件》的模仿已經(jīng)很明顯了。二是‘黑之挑戰(zhàn)’?!睎|野恭一郎看著最原終一,“你和館里的人好像都陷入思維誤區(qū)了。你們輕易地接受了‘黑之挑戰(zhàn)’的設定,然后在幕后黑手給定的規(guī)則里起舞?!薄?/br> 【“不,但一般來說……”】 【“沒有一般來說,犯罪就是犯罪?!谥魬?zhàn)’并不存在,‘噩夢之館事件’只是對‘黑之挑戰(zhàn)’的模仿而已。”】 【“但是……”最原終一捏住帽檐,“犯人模仿‘黑之挑戰(zhàn)’的動機是什么?為什么要在模仿犯罪里再套一層模仿犯罪?”】 【“這個問題我答不上來,所以我要說的是另外一點?!睎|野恭一郎道,“這只是‘模仿’,犯人身上沒有任何約束。他沒有必要遵循他自己定下的任何一條規(guī)則?!薄?/br> 【“但自己不遵守規(guī)則的話又為什么要定下規(guī)則呢?不對……”最原終一搖頭,“又繞回模仿犯罪的動機上了?!薄?/br> 【“我只是提醒你,別去相信犯人的話。如果你信任了犯人,你就不可能抵達真相?!睎|野恭一郎最后說道,“另外,在明天你朋友打電話之后,記得把信息轉告給我。”】 ——一旦接受了幕后黑手提出的“規(guī)則”,就等于陷入了幕后黑手的圈套了。 ——東野恭一郎的建議十分現(xiàn)實。實話實說,自己這個彈丸論破廚是根本不會注意到這點的。 ——然而這算是怎么回事? 鹿谷行人已經(jīng)找到了殺人兇手,奧希茲的反應也不像是被冤枉的。 ——…… ——兇手本人確實也遵守了她自己定下的規(guī)則,可能和她模仿“黑之挑戰(zhàn)”的動機有關吧。暫時也只能這么考慮了。 最原終一點開手機的瀏覽器。 “松下智行”。 這個名字越想越讓他有些在意。 在搜索框輸入這個名字。 敲下回車。 最先跳出來的是一則新聞。 他瞬間回想起來了。 【如果漫無目的地搜索的話,就算只看社會事件,也只能得到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信息。】 【“少女因為落選而跳樓自殺”、“令人唏噓,少年剛入選第五十期彈丸論破,在回家途中因意外身亡”、“校園聚眾斗毆,引一人傷重致死”、“高中生闖入邪教聚會場所,一人死亡,脫出者精神都有不同程度的失常”……】 【點進這些新聞,人名也只是“田間百子”、“松下智行”、“淺間悟”這樣毫無特色的名字?!?/br> 昨天,就在昨天坐公交車去噩夢之館的路上,為了找和法月武丸有關的信息,自己曾簡單地瀏覽過近期的社會新聞。 “令人唏噓,少年剛入選第五十期彈丸論破,在回家途中因意外身亡”。“松下智行”。 入選第五十期彈丸論破的松下智行已經(jīng)死了。 重新點進新聞,新聞里貼出了松下智行的照片。 盡管面部打上了馬賽克,但頭發(fā)的顏色能看出只是普通的黑。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