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把那飛刀拿下來了？”

    “干脆把鐘也一道摘下來吧?！?/br>
    勒胡和阿加莎站在掛鐘下方。

    其他人的視線也多少匯集到了鐘上。

    鹿谷行人低著頭，拉開床頭柜的抽屜。

    空無一物。

    俯下身去看床底，同樣什么都沒有。

    床頭柜旁是一個(gè)很大號的背包，那張折疊桌想必就是裝在這里面帶過來的。

    蹲下，從外依次打開背包的夾層。

    感冒藥。

    繃帶。

    止痛藥。

    碘酒。

    安眠藥。

    高能量食物。

    水。

    手機(jī)。

    充電寶。

    以及——

    ——一堆飛刀。

    “堆”這個(gè)量詞并不準(zhǔn)確，它們實(shí)際上是很整齊得插在書包的小袋子里。

    只是看到包里飛刀的同時(shí)，腦袋里自動冒出了“堆”的說法。

    “不行啊，這鐘固定死了，根本弄不下來！”

    “要不把鐘硬拆下來？”

    “把飛刀拿下來吧……或者就放著不管？”

    身后又嘈雜起來。

    鹿谷行人從背包里挑出一柄飛刀。

    飛刀沒有開刃，上面也沒有什么裝飾，簡而言之，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廉價(jià)感。

    ——并不專業(yè)，還是愛好者的成分居多嗎……

    鹿谷行人心想。

    ——不過我也沒什么資格評價(jià)別人……

    “那我把刀拔下來了？”

    “嗯，拔吧。”

    鹿谷行人起身，回頭看向鐘下的幾人。

    勒胡墊著腳，手握住刀柄，正在尋找合適的力道來將飛刀拔出。

    阿加莎和奧希茲站在兩旁，對拔飛刀的行為下決定。

    范站在更遠(yuǎn)點(diǎn)的位置，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們。

    “哐啷”

    “哇，這家伙把飛刀帶到了這里來了啊……”

    腳邊傳來響聲。

    卡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蹲在背包前，苦著臉翻看背包的內(nèi)容。

    “這算什么？防身？還說是‘準(zhǔn)·超高校級的忍者’的職業(yè)精神？”他夸張地皺著眉毛。

    鹿谷行人不自覺地出聲辯護(hù)道：“其實(shí)這種行為不一定要有很明確的目的。”

    ——那個(gè)“準(zhǔn)·超高校級”的說法實(shí)在叫人不快。

    卡抬頭，與鹿谷行人對視。

    鹿谷行人屏住呼吸，盡量讓自己有“真正的偵探”的氣勢。

    卡哼了一聲，放下背包，往掛鐘那走去。

    ……

    ……

    掛鐘上的飛刀與背包中的完全一致。

    勒胡打量著好不容易取下來的飛刀：“要再插回鐘里嗎？”

    “這個(gè)就免了吧?！狈兜?，“說起來，這鐘雖然沒辦法取下來，那有沒有辦法調(diào)時(shí)間？”

    掛鐘的鐘面被飛刀開了一個(gè)缺口，裂痕從缺口廚往外蔓延。

    表盤同樣被捅出了一個(gè)洞。停在下午五點(diǎn)零七分的指針沉默著。

    ——或許這鐘比坡的尸體要更具有“死亡的感覺”。

    “既然是鐘，我想總是可以調(diào)時(shí)間的。而且一個(gè)掛鐘卻嵌在墻里，感覺也不太正?！甭构刃腥说?。

    “說到底我們的處境就不太正常。更何況這座噩夢之館也不能算一個(gè)正常的地方。”卡刻意嗆了鹿谷行人一句，“對‘中村青司’的建筑本就不該用常理來論斷，要拋開常識才能得出真相。”

    “那你覺得真相是什么？”鹿谷行人反問。

    “……所謂毒殺，和其他手法的不同之處就在于下毒的時(shí)間可能會和死者死亡的時(shí)間相差很大?！笨▽擂瘟艘凰?，又趾高氣揚(yáng)地道，“只要給坡的水杯上涂上毒藥，就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刻將坡毒殺。這是《十角館事件》也有的手法。”

    “所以你認(rèn)為‘密室’不過是坡自己鎖門的結(jié)果咯？”鹿谷行人道。

    “我想是的。反正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密室殺人’?！笨ㄎ⑽浩痤^。

    鹿谷行人用力磨了下后槽牙。

    同樣是直接假設(shè)案發(fā)過程，但卡比最原終一要叫人不爽得多。

    勒胡問：“所以，兇手是何時(shí)去下毒的呢？”

    “既然是幕后黑手，應(yīng)該有備用鑰匙吧。”卡道，“或者在分發(fā)鑰匙之前，就先給被子上抹了毒……”

    “你這個(gè)說法……”勒胡皺眉。

    鹿谷行人再次看向掛鐘。

    ——卡的推理乍看沒什么問題，但一定是錯(cuò)誤的……至少自己感覺這個(gè)推理并不正確。

    ——問題在于……

    “總之，先不急著得出結(jié)論?！崩蘸舐曊f道，“就以《十角館事件》一書為參考，我們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這樣磨磨蹭蹭下去了。比起‘推理’，我們更需要的是‘事實(shí)’。”

    思緒一下子被勒胡的話打斷，鹿谷行人問：“事實(shí)？”

    “嗯，現(xiàn)在，把每個(gè)人的房間都開放搜查吧。這不是各自藏著掖著的時(shí)候?！崩蘸?。

    “喂，隱私好歹還是——”阿加莎正欲反駁。

    “抱歉，我沒辦法什么都不做，干干地用‘推理’來與暗處的幕后黑手博弈?！?/br>
    勒胡的話和情感都很誠懇。

    ——勒胡完全沒錯(cuò)。

    鹿谷行人在心底認(rèn)同這種做法。

    ——不能傻傻地跟著故事走下去。

    ——但是……

    ——鐘上的飛刀是怎么回事呢？

    房間內(nèi)的六人依次走出了房間。

    ——是誰把它插在鐘上的呢？

    ——那說不定是一把“毫無作用的飛刀”。如果硬要說它有什么作用的話……

    鹿谷行人忽然想起了最原終一。

    ……

    ……

    晚上七點(diǎn)二十一分。

    鹿谷行人、奧希茲、范的房間搜查完畢，搜查暫告一段落。

    六人在一種相當(dāng)不快的氣氛之中用完了晚餐。

    卡堅(jiān)持著他的推理，然而他自己似乎也覺得他的推理太過消極。畢竟從他的推理出發(fā)，是無法得出兇手的。

    勒胡明顯想反駁卡的推理，但勒胡自己似乎精神狀態(tài)更不好。他急切地想要用“行動”來影響這個(gè)故事，想要用“行動”來打破眼下的困境。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沒辦法靜下心來反駁卡。

    奧希茲比預(yù)想中要堅(jiān)強(qiáng)，可能是作為“今天的偵探”的責(zé)任感，她也試圖帶領(lǐng)大家一起搜查。盡管她的領(lǐng)導(dǎo)力好像不足。

    阿加莎和范都相對沉默，雖然鹿谷行人自己也是差不多的狀態(tài)。

    鹿谷行人來到館外，伸了個(gè)懶腰。

    并沒有得到什么新的線索。

    想來也是，這可不比小說，兇手應(yīng)該不會心大到把那么明顯的證據(jù)藏自己房間里。

    天已經(jīng)黑了。月光搭上森林，與其說清冷，不如說是陰森。

    館里的氣氛和館外的氣氛都使人難受，確實(shí)有“噩夢”的味道。

    鹿谷行人想。

    埃勒里·奎因，真名御手洗莊司，將任第五十期“超高校級的偵探”。

    愛倫·坡，真名北山嗣，將任第五十期“超高校級的忍者”。

    綾辻行人，真名鹿谷行人，將任第五十期“超高校級的偵探”。

    在搜查范和奧希茲的房間時(shí)，自己也留意了他們的“黑之挑戰(zhàn)”。

    信的內(nèi)容自不必說，都是一樣的。

    讓人有點(diǎn)在意的還是，他們也都將參加第五十期的彈丸論破。

    范·達(dá)因，將任第五十期“超高校級的悠悠球手”。

    奧希茲，將任第五十期“超高校級的園藝家”。

    ——難道這個(gè)噩夢之館事件聚集起來的人，全都是第五十期彈丸論破預(yù)定的參加者？

    這本該是一個(gè)極富沖擊性的結(jié)論。但先前已有了埃勒里和坡的例子，以至于自己的心情反而沒有什么大的波動。

    其中自己還關(guān)注的一下范的姓名，叫“松下智行”。同樣是很普通的名字。

    “鹿谷行人——對吧？你在這里啊?！?/br>
    鹿谷行人回頭，看見阿加莎從二樓下來。

    阿加莎看著月亮，緩步走到他身邊：“沒想到你真的是‘超高校級的偵探’啊。在看到你的‘黑之挑戰(zhàn)’前，我一直不是很相信的。”

    “彼此彼此吧。”鹿谷行人道，“說起來，在我看到范的黑之挑戰(zhàn)之后，我都不太相信他的才能是‘悠悠球手’呢。也沒看見他的背包里有裝悠悠球。”

    “各個(gè)人有各個(gè)人的習(xí)慣吧?！卑⒓由牧讼聮煸谘g的刀，“像我這樣帶著刀，或者像坡那樣背包里裝飛刀，或許都有點(diǎn)夸裝?！?/br>
    “聽不出來你是在自夸還是自嘲??？”

    鹿谷行人笑。

    阿加莎也跟著輕笑了起來。

    “——我叫小野慎子，將任第五十期‘超高校級的劍道家’，請多指教?！?/br>
    阿加莎朝鹿谷行人伸出右手。

    鹿谷行人遲疑了會，伸手回握。

    “——鹿谷行人。將任第五十期‘超高校級的偵探’，希望在第五十期彈丸論破中也能好好合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