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前傳 我們都是好孩子
后來回憶起最初的一天的時候,林燕揚想起來的只是一個潑滿了金色陽光的房間。 一切的手續(xù)辦好之后,梁秋便把五個人帶到了這里,說以后他們就算是他手下的人了,讓他們稱他為梁總,該說的話之前都已經(jīng)說完,接下來做好脫一層皮的準備就行了。 然后五個人彼此自我介紹一番,過程中她就一直在旁邊安靜地看著,最后輪到她的時候才走上去,頗為正式地鞠了一躬,說你們好,我叫林燕揚。 介紹進行的時候是一個天氣姣好的下午,暖金色的陽光從外面灑進來,五個人用情緒不一的眼光打量著彼此,那種誰也不理誰的狀態(tài)讓梁秋一臉頭疼,說你們這沒一點共性,以后還真能打出什么配合么。她那時候只是站在旁邊看著,絲毫沒有察覺到新生活的大幕就從那一天拉開。 他們默契地誰都沒有去提各自的過去,就像是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在這里一樣。這讓她覺得這群男生似乎從未為什么而痛苦過,就像是荊明,從來到這里的第一天起就再也沒說過關于雙腿的問題,只憋著一股勁撲進全新的領域,那種起早貪黑的強度放普通人身上怕是早猝死了,但他始終顯得理所當然。 她也經(jīng)常去看其他幾人的訓練。梁秋平時看著樂呵呵又懶洋洋,絲毫提不起勁的樣子,唯有在訓練場上指導的時候像是完全換了個人,那種架勢根本不像是在指導,更像是要活活抽死對方。每次她看著地板上留下的片片血跡,就忽然覺得給自己那種能把人累吐的訓練也只是一場輕松的演習了。 然而她這個旁觀者看得膽戰(zhàn)心驚,當事人卻都沒什么表示,被打得最多最狠的江樺也從來沒抱怨過什么,被揍得頭破血流也只是隨便對付一下。她那時候還在想怎么會有這么不重視自己的人,事實證明她想早了,后來到了戰(zhàn)場上,這位未來的隊長才以身作則展示了什么叫在作死邊緣反復試探,每次都是獨身試險絕境生還,也不知那是一種什么心理。 自虐再加上少言少語,她對江樺的第一印象就只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樣,好像他那時候無論做什么都只是站在角落旁觀,自帶沉默氣場,實在是個沒什么意思的家伙。 不過這也只是一開始。慢慢地幾個人熟起來,才發(fā)現(xiàn)他不發(fā)言確實僅僅是因為不擅長,越不會說越不說,越不說越不會說,依次循環(huán)放棄治療。雖然不說話,其他人的事他大多也都會認真聽了去,用行動取代語言,居然意外的還是個蠻好相處的類型。 然后呢?然后那之后有了什么變化? 忘了從哪一天開始,有些事情就開始變了。江樺開始試著時不時地和其他人說幾句話,始終不給人好臉色的荊明為他們策劃每次的行動并且次次命中。私下的活動變得毫不遮掩也沒法遮掩,交流的內(nèi)容一天比一天顯得沒臉沒皮,任天行把他最寶貝的手辦柜子堂而皇之地擱在辦公室,至于于小樓,被記下來的黑歷史估計能塞滿一張內(nèi)存卡。 至于痛苦…應該也是有的吧?他們從還沒成年的時候就開始面對原獸,光是她幫幾個人包扎傷口的次數(shù)就多得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了。但她對此的記憶都無比模糊,好像無論上一刻是怎么樣的腥風血雨,下一刻聚在一起就是平常那樣聊天打屁,步調一致的神經(jīng)病氣息讓來自外面的質疑和指責郁悶到吐血。 林燕揚自己呢,也著實被這種風氣帶歪了一陣子。她本來是個軟軟糯糯的性子,結果在這群人之間泡上多年,搞得她一度跟著他們一樣以假小子的方式示人。直到無意中翻了一本時尚雜志,才知道原來其它的女孩子都會得意地用各種方式炫耀自己的青春,而不是整天和血與鐵為伴。 于是她就學著看起了各種你儂我儂的電視劇,學起了打扮和化妝,雖然技術不高但起碼比沒有強。然后走在街上的時候就開始被搭訕被要薇信,這些事情發(fā)生了很多很多次以后,她開始有意識地正視自己線條美好的身體,這才發(fā)現(xiàn)小女孩也變成了女人。 少女變了,少年們也變了。任天行從外面帶回來的空軍獎章堆了滿盒,于小樓也可以隨便就擔下普通獵人幾十人份的任務,所有人都習慣了聽從于荊明,還有就是…包括梁秋在內(nèi)的任何人,一對一都不再是江樺的對手了。 包括他本人在內(nèi)在看到活性監(jiān)測結果的時候都揉了揉眼睛,結果顯示著一點不差的79%極限活性。然而其他人一臉鼓舞的時候,江樺卻還是無動于衷,只是看著那個數(shù)字,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樣想來,似乎發(fā)生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可回憶里一切都顯得那么水到渠成。后來他們都站在了獵人的頂峰,面對各自的時候卻依然毫無芥蒂地開各自的玩笑、相互傳染神經(jīng)病。十幾年中每個人都在任務中救了其他人無數(shù)次,也被其他人救過無數(shù)次。這種救命關系平常到懶得費口舌來提,像是從來就沒發(fā)生過什么意外。 啊,這么說也不對。如果說意外的轉折的話,還是有一件事的。 一開始她的訓練比其他四人輕松許多,也同時意味著她并沒有分到多少任務,就算有也多是在輕松的后方。結果就是打一線的幾個人天天搞得遍體鱗傷,她倒始終完好無損,一來二去的,她也就明白了這都是梁秋有意為之。 于是她跑去找那位負責人,鼓起勇氣抬著頭:“我也想和他們做一樣的事?!?/br> 梁秋看了她足有十秒,隨后拍著大腿就笑了起來:“你這讓我很難辦啊。讓小女孩去跟糙老爺們打架,我可干不出來?!?/br> “但是…” “你問我,我也沒法整啊?!绷呵镎f笑地撥了一下她的頭發(fā),“比如說,要是玩槍玩炮的時候,你這頭發(fā)卷進去了咋整?” 林燕揚呆了一刻,捏著自己耳邊的那一縷發(fā)絲:“是因為這個么…” “問題還多著呢。你要真想去的話,就先自己解決了吧?!?/br> 梁秋也沒把她這當回事,擺了擺手就宣布此事告終。 然而他沒想到這傻乎乎的姑娘真就把這話給記在了心里,她撫著自己漂亮的發(fā)絲,想著梁秋的話,思考了很久。 然后當天晚上,她站在鏡子面前,對著長及披肩的頭發(fā)舉起了剪刀。 第二天梁秋通知他們出門有活動,她就按照指定的地點找了過去。然后當她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就見那幾雙眼睛全瞪傻了。 “你發(fā)燒了?”于小樓問。 林燕揚摸了摸自己的頭,原本黑亮柔順的披肩發(fā)已經(jīng)被剪掉大半,留下的發(fā)梢才剛剛能蓋住后腦勺,這是她咔嚓一剪刀下去的“杰作”。 “沒有,就是…”她說著就看向了梁秋,“梁總,這樣可以允許我去了吧?” 梁秋感覺到了來自身邊幾人譴責性的目光,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這…看來是攔不住你,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你這動手咋就動這么快呢,非趕著今天就給剪了…” “快?”林燕揚不解。 “過兩天就要去獵人的部門注冊,得留一張全體照當檔案,正好你們一直都沒拍過,今天就把這事辦了?!绷呵锓鲱~,“結果你還給我來這一出…” “誒…有什么問題么?”林燕揚眨著眼。 “要說問題倒也沒啥?!绷呵镆慌哪X袋,朝向其它幾人道,“算啦,時間緊,就先這么拍了吧。順便,關于隊名的事,你們想好了?” “就叫白狼吧?!比翁煨姓f。 梁秋稍微愣了一下,挨個掃了一圈幾人的神情,看到的是心照不宣的贊同。于是他笑嘆了一聲,擺了擺手:“你們樂意的話,那就這么叫吧?!?/br> 眾人不約而同地交換了幾個眼神,卻什么也沒說。梁秋站到了一邊,然后面前的攝像師抬起了手上的鏡頭,比著倒計時的手勢:“來,都看這邊,三、二、一…” 快門按下,燈光咔嚓閃亮,將畫面凝固在時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