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前傳 修羅咆哮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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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立的身姿霎時崩毀,江樺栽倒在地,身邊暈開鮮紅的血。 他能清晰地摸到自己身上的破洞,刺透了肺部的傷口讓喉嚨里嗆得全是液體,只能不斷地咳嗽,每咳一下都痛得顫抖。 大概是生命的元氣隨著血液一起流走了吧,他的意識在幾秒間就變得空虛起來,感官時遠時近,只聽得見身邊的女孩在呼喊他的名字,用力到像是要把喉嚨喊破。 模糊的感官中,他覺到安年猛撲下來蓋了在他身上。她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抱著他,像是要把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似的。那種極致的慌亂在她臉上重現(xiàn)了,她始終讓自己維持著鋼鐵的決心和意志,但現(xiàn)在鋼鐵在剎那間粉碎了。 她似乎還說了些別的,像是“不要”、“為什么”之類的字眼,江樺覺得大概是自己聽錯了,這個女孩不像是會說出那種話的人。 就在這時安年突然瞪大了雙眸,滿眼不可思議,江樺盡力地隨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白衣的人們變魔術似的從四周冒出來,謝春兒站在他們正中,手上端著青煙還未散盡的槍。 “真的…是你…”安年呆呆地說,如遭雷擊。 “欸,怎么會這么問的?”謝春兒將手指點在雙唇之間,“你可是答應過我,要成為我的東西的呀,說謊的可不是好孩子喲?!?/br> “我…”安年一時失語。她只是抱著奄奄一息的少年,一步步地向后退。這一刻熟悉的面孔在她眼里的影像化成了惡鬼,隨時要奪走懷里人的生命。 世界在搖晃,周圍人散成圓形將他們二人圍在中央,他們的眼神無一例外地冷漠,在安靜地等待中央還沒來得及長大的小獸流干鮮血。 “怎么不說話?你那個樣子,可是沒法承受我給你的禮物的哦。”謝春兒繼續(xù)笑著,“告訴你一個我剛剛明白的道理吧,如果任著無意義的東西礙手礙腳,你永遠也無法得到真正的強大——所以,該把你手上的垃圾扔掉了吧?!?/br> 安年沒有放手,她抱得更緊了,像是抱緊了心愛的布娃娃。 “啊喲,真是不聽話。我花了那么大的代價就是為了留下你,這樣可是會讓我失望的。” “代價…”安年眼神迷離地看著,謝春兒的背后映著熊熊燃燒的堡壘。 “這都是你做的…”她壓抑著哭腔說,“為什么…” 此前她還存有一絲僥幸,她不想去承認親如生母的女人就是兇手,所以寧可把原因都歸咎在自己身上,但現(xiàn)在事實已經(jīng)無法回避。 “為什么?”謝春兒理解錯了她的意思,緩緩地露出一絲微笑,“還需要理由么?誰都會追求力量,你也是,我也是?,F(xiàn)在這里對我的追求沒有用了,那么剔除累贅不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么?” 安年頓住了。 她被騙了。她以為她遇到的是洞悉世間的仙女,用魔法為她展示一切美好,可她忘了會魔法的除了仙女還有女巫,現(xiàn)在女巫的毒咒顯出了真面目把一切都破壞殆盡,甚至不放過最后的一座花園。 “怎么這幅眼神???”謝春兒掩面輕笑,“別驚訝,可愛的孩子,我還是我,還是那位謝教授,什么都沒有變,只是你自己從未發(fā)覺。世界上總有些東西是要更替的,從一開始,這就是你選擇的真面目,也同樣是規(guī)劃好的結局?!?/br> 安年戰(zhàn)栗起來,只覺得絕望和恐懼當頭地壓下,不是針對任何人,她只是在謝春兒的話中突然發(fā)現(xiàn)了魔鬼的身份。 是因為她。 她還是錯了。 如果她不向他求救的話,他一定可以活下來的。 自己…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安年抓著自己的額頭,只覺排山倒海的頭痛席卷而來,如同萬針刺穿大腦。也許是太過疼痛的原因吧,她咬緊了嘴唇,握起了顫抖的拳頭,指甲幾乎刺入皮rou。 “為什么要那副表情啊,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拖累了,難道不應該對我感激涕零么?”謝春兒笑道,“好好看著吧,人類就是這么脆弱的東西,隨隨便便就會失去。但你不一樣,你本來就應該是高一等的存在!來吧,拿出你自己的理由,接受你自己的命運,讓我好好看看,我的孩子在了無牽掛的時候,能成為多么完美的姑娘。” 安年低著頭,謝春兒的聲音像是利刃切割她的耳膜。那個女人在瘋言瘋語,但每一句話都說得直擊心靈。 單純的人類實在太脆弱了,這讓她失去了容身之地。本來還有個人愿意和她站在一起,但現(xiàn)在她因此就要失去這個人了。 不。 這都不對。 這只是她的過失。 一切的后果本來就該是她的。 謝春兒說的沒錯,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有了最高的理由。 無論是什么…只要自己來接受就好了! 人們突然齊齊地往后一步,面露驚恐,像是有無形的神靈朝他們舉起了刀槍。凌厲的氣息席卷全場,中央的少女慢慢地站起身來,呼吸之間仿佛巨龍舒展渾身的鱗片,當頭的威壓甚至讓這些手握槍械的大人不敢有絲毫動作。 “這是…?!” 一陣狂風吹起,血泊中的少年微微張開眼,就在那一刻,永生難忘的一幕映在他瞳中。 形同修羅的女孩立在面前,瞳中紅光驟亮,剎那間仿佛烏云落下雷霆。她縱身而起,帶著龍吼般的風吟,勢同霹靂地掠過滿目蒼夷的大地! 殺手們驚醒了,大地上霎時槍聲炸響火光閃耀,安年的身側不斷濺起子彈的輕塵,映在身側仿佛無數(shù)開放的熾烈之花。她在那映照下躍起,種種超越人類極限的力量和動作完美地重疊于身,沖勢仿佛要斬斷空氣。血花在烈火中飛騰,滿耳都是人疼痛的哀嚎。 她的世界在幾個呼吸間就被血色擠占了,心臟在發(fā)出負荷的警告,針刺般的疼痛仿佛要將身體撕碎。但她踩著刀尖舞蹈,千鈞的力道凝練在拳,任誰上前都不堪一擊! 那是這些人的錯誤,他們喚醒了最暴烈的怪獸。而此刻她在傾瀉她的憤怒,哪怕最終要被其吞噬也在所不惜! 只因為身后的人要死了,她必須要保護這個人。 這就是所有戰(zhàn)斗的理由,為此無論是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爛漫的血幕之中,紅著眼呲著牙的女孩粗暴地喘著氣,她向著致命的槍口,向著冰冷的世界咆哮,那是獨身一人的王的聲音,她用最血腥的命令審判著眼前的逆臣! 人影們驚恐地后退,被折斷手腳的人倒在地上哀嚎。他們低估了這個女孩的憤怒也低估了極限活性度的威力。沒人再敢接近她,明明強行突破極限的負荷已經(jīng)讓她站都站不穩(wěn)了,可是誰向那個奄奄一息的男孩跨出一步,她就要撲上來咬斷那人的喉管。 耀武揚威的身影在她面前顯得那么渺小,鐵壁的人墻在那沖勢下簡直不堪一擊。他們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絲毫不敢接近中央的身影。 那個身影同樣站著,那雙純正血色的紅瞳殘忍地掃視著全場,最終停留在了唯一站立不動的人身上:那是白衣飄揚的謝春兒,如此情勢下她不閃不避,優(yōu)雅地站在那里,對身邊手下的節(jié)節(jié)敗退視而不見,看向安年的眼光中居然滿是欣賞。 安年轉過臉,用滿眼的血色和桀驁的神情回應著謝春兒。大概是察覺到了這唯一沒有后退的人吧,她活動著鐵鉗般的手指,全身骨骼嘎嘎作響。 她邁向這個島上至高無上的存在。不久之前她還怕得渾身發(fā)抖,現(xiàn)在卻用最猙獰的態(tài)勢面對著這群給予她恐懼的人。下一刻她雙足一蹬,瞬時化作飛射的流星,直沖謝春兒! 周圍的大人被那攻勢的猛烈壓制了,大張著嘴說不出話。反而是后方的江樺看清了一切:她起跳的瞬間分明是猶豫了,殘存的感情到底還是絆住了一刻的動作,但在短暫的停滯之后她身上氣勢不減反增,就像她開槍時那樣一往無前! 這個人是一切的罪魁禍首,那么得到如此處置就是理所應當! 這一擊下去也許能把謝春兒的肚腹穿出一個洞來,目睹情景的所有人都在瞬時瞳仁驟縮,這其中包括江樺在內(nèi),但他所注視的不是安年,而是…謝春兒嘴角蕩起的弧度! 面對這樣的死亡一擊,這個女人居然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