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這回您猜錯了,是京兆尹來求見?!?/br> 趙昊啟的雙眸立時亮了。 第六章 尸體無首之謎 京兆尹洪軒章用唇稍稍沾了沾早已涼透了的清茶,按捺著開始有點(diǎn)兒焦躁的心緒。當(dāng)初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貿(mào)然前來求見,本以為會被隨意的什么借口打發(fā)回去,孰料仆役到里頭稟告后,將他領(lǐng)到了這個偏廳等候,甚至還給他端來了茶。 能受到朝廷里叱咤風(fēng)云的趙家長子接見,洪軒章興奮極了,一面等候一面幻想著攀附上趙家,從此平步青云。然而,最初的好心情隨著清茶的漸漸變涼,開始持續(xù)變壞,兩個小時后的現(xiàn)今已是到達(dá)了谷底。 他喊住了自門口經(jīng)過的一名仆人,詢問侍郎大人什么時候能過來見他。仆人愛理不理,回答侍郎大人就在剛才已經(jīng)出門了。 洪軒章頓覺一股憤怒自身體深處涌起,捧著茶杯的手在微微發(fā)抖。不能發(fā)怒!他告誡自己,一絲不耐煩和憤懣都不能流露出來,這里是丞相府。如果這是對他辦事不力的懲罰,他應(yīng)心存感激地接受,這已經(jīng)是個不錯的結(jié)果了。 “京兆尹大人久等了?!?/br> 一道清朗的嗓音把他從沉思中驚起,洪軒章抬起頭,訝異于來者的年輕和相貌的俊美。洪軒章偷偷打量著少年??此惺邭q,白皙俊美的面龐上,眼中閃出睿智的光芒,讓臉上表情顯得有點(diǎn)兒冷淡,卻添加了一份高潔。舉手投足間沒有紈绔子弟的浮夸,也沒有權(quán)貴子弟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傲慢與輕蔑,有的是一股讓人不敢小看的銳氣。 洪軒章估量著少年大概是相府里的小輩。作為長子的趙堯啟才三十來歲,聽說他的長子也只十歲出頭,這位少年大概連長孫都不是。自己作為朝廷的正五品官員,只遣了個小毛孩來招呼,還是在苦等了兩個小時之后。被輕視如斯,他感到深深的失望和不滿。但他還是將自己的情緒深深地埋藏起來,堆起滿臉的假笑面向來人。 少年從容地走近,略施一禮,“大人久候?!闭Z畢,不待回應(yīng)就在洪軒章對面的主位上坐下。身后一眾仆從麻利地奉茶,擺上點(diǎn)心。 洪軒章注意到,自少年進(jìn)屋,自己面前的冷茶馬上被換上了熱茶。守護(hù)在少年身后的家丁人數(shù)也不是普通的多,就好像他是個假意獻(xiàn)寶、懷揣匕首的刺客般防備著他。 “呃……”洪軒章猶豫著不知該如何稱呼他。雖說不是丞相的長孫,但看他的派頭和進(jìn)屋后一眾仆從恭順、體貼的態(tài)度,這少年說不好也是個狠角色,得罪不得的。 緊跟在少年后頭的高個健壯少年上前向洪軒章介紹:“大人,這是我家九公子?!?/br> 洪軒章登時一愣,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冷茶喝太多,耳鳴聽錯了。九公子?不就是傳聞中的深閣公子?!“九公子?”他用探尋的目光望向元寶。 元寶肯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洪軒章心頭一陣狂喜。不曾料到來見他的人竟是丞相的心肝寶貝,別說只等了區(qū)區(qū)兩個小時,就是再多等幾個小時也值得!一掃適才的沮喪,洪軒章臉上抹去了干澀的假笑,真心實(shí)意地自心底笑了出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九公子果然是人中龍鳳,氣度不凡!” 趙昊啟笑了笑,輕聲調(diào)侃道:“這話該不會暗示我是人中懶蛇笨雞吧?” 洪軒章怔怔地看著趙昊啟,心里惴惴不安,不知如何回應(yīng)。他揣測著剛才是否有什么地方惹這小祖宗不快,以致招來暗諷,半晌才道:“在下怎敢如此輕蔑公子?” “京兆尹大人不必較真,昊啟只是說個笑?!壁w昊啟依然笑吟吟的,似乎心情頗佳。 洪軒章這才暗松了一口氣。 趙昊啟有些好笑地看著洪軒章,這個京兆尹從初見面一刻開始心思就千回百轉(zhuǎn),雖是極力隱藏自己的情緒,可是從眼神到臉頰的肌rou的一切變化都被他當(dāng)作看戲般看在眼里,京兆尹的變臉簡直比大戲還精彩。 長兄讓自己會見京兆尹,趙昊啟感到很高興,明白到這是長兄對自己的讓步。自己對幸運(yùn)閣命案感到莫大的興趣,卻苦于無法外出,更不可能親自參與案件的偵破。與京兆尹會面,自己可借此機(jī)會在某種程度上插手。 稍微逗弄了一下洪軒章后,趙昊啟即把話題一轉(zhuǎn),直指核心,“京兆尹大人,兩樁案子有何進(jìn)展?” 來了。京兆尹心頭微一驚,他立即用恭謹(jǐn)?shù)恼Z氣答道:“回公子,案情有所進(jìn)展,已經(jīng)查明是哪個船家搭載那助逃之人,助逃之人是個自稱姓蒲的商人。” “哦?”趙昊啟揚(yáng)起長眉,“那商人在何處登岸?” “這個嘛……那船家不知跑到何處去了,一時尚未找到,因此……”京兆尹目光躲閃。 “那也算有進(jìn)展?” “不過蒲姓商人在何處登船是一清二楚的。” “那不是廢話嗎?當(dāng)然是最靠近瀠香樓的碼頭,船家也是以擺渡為生的!”趙昊啟好生失望,那都是明擺著的事,用得著特意去查找嗎? “九公子真乃神人,所料分毫不差?!本┱滓ゾo機(jī)會拍馬屁。 “京兆尹大人,那不是很清楚的事嗎?你若是那商人,你會挑一個最遠(yuǎn)的碼頭上船嗎?” “那要看情形。” “現(xiàn)在是捕魚季節(jié),漁船會在碼頭附近無所事事等著你去雇嗎?” “呃……” “大人,你要是那商人,你上岸后會怎么做?” “馬上逃得遠(yuǎn)遠(yuǎn)的?!?/br> “帶著一名弱女子要怎么逃?” “用轎子或馬車?!?/br> “能逃多快?” 被尖銳的問題逼得難于招架,倍感狼狽之余,洪軒章思忖片刻后,猶豫著道:“依公子所見……他們逃到哪去了?” 趙昊啟就等著他這一問。洪軒章話才出口,他隨即說道:“京兆尹大人,你若是琴音姑娘,你會找何人協(xié)助私逃?” “這當(dāng)然是jian夫……”洪軒章住了嘴,他看到趙昊啟不悅地蹙起了眉頭。 “大人,這個人必然要對京城的情況非常熟悉,能輕易地找到安排好接載的船、馬車,以及臨時藏匿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能方便弄到尸體,還是一具自然死亡的尸體。為什么呢?這當(dāng)然是因?yàn)槟鞘w只是為了制造一些轟動效果,以幫助琴音從容逃脫,絕不能惹下更多禍端,更遑論犯下殺人重罪。由此可想,此人非是久居京城之人不可。大人你說是嗎?” “九公子言之有理,軒章佩服之至?!崩^續(xù)大拍馬屁。 “以琴音姑娘的名氣,估計(jì)在錢物方面無須過多考慮,因此此人應(yīng)是能接觸到尸體的平民布衣。但考慮到琴音姑娘平常接觸的人以及實(shí)施此事所需的魄力,仵作、殮葬之類的人可剔除,但也該是這類人提供尸體,只要有錢的話,找個借口私底下買具無人殮葬的尸體應(yīng)該不難,倒是剛好有年輕女子尸體也許是恰好碰上而已。這么一來,家境殷富、與琴音相熟、能在附近找到藏匿地……綜合來看,那只能是恩客了……”趙昊啟抬頭向洪軒章詢問,“大人,是否查出那商人的底細(xì)?” “不曾,船家皆說是陌生面孔,恐怕這個商人身份也是假冒的。別說身份,即便是年紀(jì)也斷定不了?!?/br> “哦?何解?” “有的說是三十歲上下,有的說是年過花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