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這是傳說。 就像棒槌山其實是個家庭主婦洗衣服用的棒槌戳在那里,最后成了山峰一樣的不太靠譜。 廟中停車場泊了好幾輛黑色的警衛(wèi)車,還有一個黑色的奧a8. 廖安拉著我一個勁的向里面走,一直到千手觀音的大殿。寺廟正殿上掛著‘鴻庥普蔭’的金漆大匾,里面的喇嘛正在做晚課。 我曾經(jīng)是做寫手的,寫了這么多年的暮鼓晨鐘,今天才終于看到了——尤其在我醉眼懵懂的時候,理論上說應(yīng)該很有意境,可惜我這個人不通靈,聽著就只想睡覺。 我問廖安,“既然七少知道小投資未必不賺錢,et為什么不投資拍攝《世界的盡頭是楊村》?” 廖安,“et是大集團,有自己的投資規(guī)劃。還有,七少也說過,這個市場是大家的,誰也不能把什么都占了吧,需要給別人機會和空間。et是et,又不是移動、石化和石油那樣獨霸市場,還能不給別人留點殘渣剩飯嗎?” 我摸摸下巴。 勛暮生……好像還挺有class的嘛…… 終于,晚課結(jié)束了,大喇嘛陪著,從里面走出來一個穿著立領(lǐng)尼克服的中年男人,我看著他有些眼熟,似乎在電視新聞中出現(xiàn)過。我剛想說,不是吧,就算不找et,可是找他,這似乎也太野蠻殘暴了吧,要是這樣的話,我們這部《世界的盡頭在楊村》就真的成了平地乍起的一聲雷了。 我想要迎上去,廖安死死抓住我沒動,這時,他后面出來一個穿著duvetica黑色修身羽絨服的高瘦白面團,手中拎著一個lv的電腦包。 我一愣。 瘦白面團對中年人說,“爸爸?!?/br> 中年人看到了我們,點了點頭,“好了,你不用陪我,你的朋友也來了,去吧?!?/br> 得到允許,他向我們走過來。 他爹在喇嘛的簇擁下走了。 我們甚至不被允許過去自我介紹一下。 嗯,好吧,這就是塵世。雖然說號稱人人平等,但其實人的地位完全取決于是否擁有一個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是被錢砸死的天使一樣的爹。 白面團似乎有些尷尬,廖安很仗義的過去和他擁抱,“我開車過來的,我們找個暖和的地方邊吃邊聊好了。” 我怒,“既然你開車來的,怎么不去接我??!” 廖安理所當(dāng)然的說,“最近汽油又漲價了,能省一分是一分,有錢就要花在關(guān)口上,有鋼就要花在刀刃兒上。alice,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br> 我看著那個白面團,他也看著我。 他的眼睛中似乎閃爍這兩個大字——給老子修車!! 我趕緊說,“別著急啊,等我從承德回去了就給你修,保證修理的跟之前一模一樣?!?/br> 我對廖安嘆口氣說,“不用介紹,這個哥哥我見過,也認識。他就住我們家樓下。還有,我想說的一句話是,你想要找他投資,那就是一個茶幾,上面擺滿了人生的杯具和餐具。他現(xiàn)在連修車的錢都沒有了,我來承德之前,他冰箱里面的存貨也吃干凈了,還從我那里順走了5包康師傅香辣牛rou面。誒……” 廖安,“他把手中的錢都投進這部戲了。” ???~~ 我敬仰。 “面團哥哥,從今以后,你就是把我家的包子、王中王、和康師傅都順走,我也心甘情愿!能支持我們文藝事業(yè),你太偉大啦??!” 白面團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還是把手伸了過來,“來,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徐車?yán)遄?。?/br> 我,“……” 廖安說,白面團大名叫做徐櫻桃,小名是車?yán)遄?。因為這個徐櫻桃聽上去太像女孩兒了,所以他自己叫自己徐車?yán)遄?。原來有這么個典故,怪不得我和這個哥哥認識了這么久,他都不肯告訴我他叫什么。 這個名字是他爺爺給取的,他爺爺是大別山的勞苦大眾出身,走過二萬五的長征,喜歡用水果和農(nóng)副產(chǎn)品給孫輩取名字,既卓爾不群,又綠色環(huán)保。 我很敬仰。 于是,我開始迸發(fā)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大笑,這一回酒勁徹底的上頭了。 車?yán)遄诱f,“走,我們?nèi)フ覀€朋友。有他在,這個戲賠不了錢?!?/br> 于是,廖安開車,徐櫻桃指路,我在狹窄的車子后面睡覺。 廖安像所有渴望與眾不同又不舍得花很多錢去與眾不同的擁有充沛的小資產(chǎn)階級情調(diào)的文藝女青年一樣,她擁有一輛與街道上開著的那種黑乎乎一片的車輛的車主迥然不同的獨特想法,于是開了一輛粉紅色的大眾甲殼蟲。 我們?nèi)齻€人,此時都感覺特別有激情,就像是一群擁有夢想和才華的,出來自主創(chuàng)業(yè)的窮b。似乎,微軟的billgates、蘋果的stevejobs還有faarkzuckerberg就是這樣被誕生出來的。所不一樣的是,我們坐在廖安的車子上,而gates和jobs都在他們親爹的車庫里,zuckerberg則是在自己的大學(xué)宿舍里。 我剛閉上眼睛,還沒睡踏實呢,車子就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二人轉(zhuǎn)的茶館,臺上穿著肚兜抹著紅臉蛋白鼻子的豬八戒背著他媳婦滿場子亂跑,手中的小手絹還一拋啊一拋的。小舞臺前面坐著一個禿頭男人,穿著麻布的唐裝,袖子挽起來,腳上一雙內(nèi)聯(lián)升布鞋,沒有好好穿著,腳后跟壓著布鞋,把它踩成了拖鞋,他聽著還搖頭晃腦的。 徐車?yán)遄舆^去拍了他肩膀一下,那個禿頭一激靈,連忙回頭,看見我和廖安,又看了看徐櫻桃,“嘛事?” “出來!” “嘛事兒?有事說事,沒事回家,我正忙著呢?!?/br> 禿頭兩只手指捏碎了花生豆,端著蓋碗茶繼續(xù)搖頭晃腦的聽二人轉(zhuǎn)。周圍吵的很,叫好的,哄嚷的,調(diào)戲小媳婦的,干神馬的都有。 徐車?yán)遄痈┫律眢w,“出來,還是拍喜劇電視劇那事?!?/br> 禿頭一扭臉,又看了看我和廖安,“就你們仨?” 我和廖安點頭。 禿頭,“車?yán)遄?,現(xiàn)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人心太浮躁,人們都忙著掙錢,要說把演員圈一起幾個月拍個戲,那些演員能跟你急!你耽擱他們掙錢了,現(xiàn)在的戲都是一個月,兩個月拍成的,人家大腕就這就能掙1000多萬,那還是稅后! 我可伺候不了這群大爺、大奶奶們。還有呢,電視臺都雞賊著呢,買電視劇都壓著價碼,還要電視劇中有大腕,沒有大腕不給上黃金時段。這年頭全國衛(wèi)視幾百個頻道,不能上黃金時段,你的戲就算白拍了,只能是拿著真金白銀往水里扔?!?/br> “我說,櫻桃啊,我父親跟你外公當(dāng)年是戰(zhàn)友,我答應(yīng)幫你,可是這個忙,我是真幫不了?!?/br> 徐車?yán)遄訐P起手,扇了禿頭的腦袋瓜子一巴掌,“別給老子來這套,你實話實說,什么條件你才肯導(dǎo)這部戲?” 禿子差點被扇暈了,我湊過去,看見他兩只眼睛都是蚊香圈,還在轉(zhuǎn)呢! 好半天,禿子才定了神,怒瞪著徐車?yán)遄?,“好,要么,你給我一千萬,看在錢的份上,我什么都能干。要不然,你給我把喬深找來做主角,有他的戲,電視臺絕對買賬,你看現(xiàn)在放的那個神馬爛片——什么花兒貴公子的都能紅成那樣,全國的傻妞都瘋了,她們就愛喬深。只要有喬深,這個戲我們一定能賺大錢!” 我當(dāng)時心就涼了。 喬深演《桃花貴公子》,因為他是et的簽約演員,因為那個戲是勛暮生投資的,因為那部偶像劇是et運作的,可是喬深現(xiàn)在檔期都拍到后年去了,他不可能有時間也不可能拍這個《世界的盡頭是楊村》。 從二人轉(zhuǎn)茶館出來,我就低著腦袋,一搖三晃的走著,前面有個坑我都沒看到,差點栽溝里去。徐車?yán)遄右话殉蹲∥摇?/br> 車?yán)遄?,“干什么垂頭喪氣的,我是投錢的那個,我還怎么著呢,你嘆什么氣啊?!?/br> 我,“我喝多了?!?/br> 廖安也不太精神,好像一朵蔫了的洋白菜。 “車?yán)遄痈曳帕藘汕f下去,不過現(xiàn)在看起來,還不夠請一個頂級大腕的。而且我們是情景喜劇,運作的時間長,拍攝條件太嚴(yán)苛,現(xiàn)在找一個一線明星,并且還有舞臺劇、話劇功底的,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喬深,誒,我們也別指望喬深了,他那個《梅尚荀》正在美國做后期,他現(xiàn)在不是在紐約,就在洛杉磯?!?/br> 嗡……嗡……嗡…… 我的手機又響了,我拿出來一看,是勛暮生的來電。我趕忙接起來,電話里他不說話,我應(yīng)了一聲,“喂?” “你在哪兒?” 語氣好像不太順,有些像吃了槍藥。 我左右看了看,我們?nèi)齻€從二人轉(zhuǎn)茶館出來,這里周圍全是買羊rou串的、麻辣燙、炸年糕還有各種小東西的小攤們和偽造古董花瓶字畫的小店們。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里是哪兒? 我,“不太清楚。” 勛暮生,“身邊還有誰?” 我看了看車?yán)遄雍土伟病?/br> 廖安用嘴型問我,誰??? 車?yán)遄诱谟盟氖謾C查看gps. 我指了指手機,對他們擺了一下手,就到一旁去講電話了。廖安和車?yán)遄诱谟懻撓乱徊降目尚行杂媱潯?/br> 我捂住嘴巴說,“廖安。我們正在談《世界的盡頭是楊村》那部戲?!?/br> 就聽見勛暮生說,“別談了,現(xiàn)在快點回酒店?!?/br> 我連忙答應(yīng),“好,好,我馬上回去,你……” 我還沒有說完,那邊就掐斷了電話。嘟嘟……嘟嘟……的斷線聲音從電話中傳了出來,我無奈的只要收起手機。 等我走回去,廖安問我,“誰?” 我沒有說實話,“哦,一個朋友,想要找我問點事。” 車?yán)遄釉O(shè)置好了gps,讓廖安看那個地址,“走,我們?nèi)ツ抢铩!绷伟踩ネ\噲瞿密嚾チ耍屛液托鞕烟以谶@里等她。 我湊過去,“這大半夜,做什么?” 車?yán)遄樱罢覇躺??!?/br> 我,“……車?yán)遄?,難道你是神佛嗎?喬深也是隨便就能找的?而且,他怎么也在承德???” 徐車?yán)遄幼旖枪葱?,說不清楚是自傲,自豪,還是冷笑,反正他是這么個表情,說,“喬深是我大學(xué)同學(xué),我們?nèi)齻€當(dāng)年在學(xué)校號稱三劍客。如果這部戲非要麻煩到他,那么他一定要幫這個忙不可了?!?/br> 我好奇的多了一句嘴,“你們兩個號稱三劍客?你們大學(xué)一定不學(xué)數(shù)學(xué)的?!?/br> 車?yán)遄有表宋乙谎?,他也就在他爹面前畢恭畢敬的,在他爺爺面前簡直孝順的像一只可愛的小花朵,在別人面前,尤其是我面前,除了兇神惡煞的逼著我還錢給他修車和壓著我端茶認錯之外,就沒什么好臉。就連從我家順方便面都是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面孔。 “我,喬深,還有一個人,不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br> 我,“這么年輕就死了,真可惜。” “是??!~~~” 徐櫻桃的眼神中充滿了對往昔的青春無限的追思。 “我們讀的是醫(yī)學(xué)院,他是我們當(dāng)中成績最好,也是最刻苦的一個。喬深有家傳優(yōu)勢,他父親是非常有名的心外科權(quán)威,可惜,他鋒芒畢露。大二的時候就上了手術(shù)臺,成功的完成了一個心臟縫合手術(shù),被媒體長篇累牘的報道,最后遭到了一個教授的嫉恨,結(jié)果在他們合作一個肝臟移植手術(shù)的時候,喬深的右手中指被我們教授切段了神經(jīng),從那以后,他再也拿不聊手術(shù)刀了?!?/br> 我聽著后背直發(fā)涼,我,“后來那個教授呢?” 徐櫻桃不在意的說,“聽說去一個小縣城的醫(yī)院去做副院長了,現(xiàn)在不知道干什么呢。” 我,“不會是你干的吧。” 徐櫻桃只是冷冷的笑了一下,沒出聲。 我,“那個第三劍客呢?” 徐櫻桃的臉更冷了,“他?……,他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他卻是我們?nèi)齻€當(dāng)中唯一當(dāng)上醫(yī)生的人。他的家庭狀況不是很好,父母早亡,身邊只有一個meimei,那個meimei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天天就想著嫁豪門,要不就是嫁高官,難管的很?!?/br> 我一攤手,“現(xiàn)在人們都這樣。結(jié)婚了少奮斗30年,何樂不為?!?/br> “說起來,我朋友的meimei,你還真認識。她現(xiàn)在做演員了,也是et公司的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