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見她垂頭喪氣地走回寢居,一副斗敗了仗的模樣,他只覺好笑,說道:“又不曾洗掉你一層皮,以后不準(zhǔn)那樣要命地叫。” 要我命也好過洗次澡啊。她愁腸百結(jié)地站在那里,沒有應(yīng)聲。 “又在盤算什么?怎么不說話?” 她照樣不理會他,雙手摸索著腰結(jié),一陣風(fēng)般走到銅鏡前照了照。過后,便心神不定地走回來,他喚她一聲,她都沒有應(yīng)。 “怎么了?”他拉下她的手,替她查看臉側(cè)。 她皺眉說道:“義父曾說我不能泡在水里太久,否則臉皮會發(fā)黑?!彼嘀碌拿嫫?,隱隱可見,透出了一絲黑痕。 他少不得譏笑:“當(dāng)初又要生出奇巧心思去整飭臉——” 她打斷他:“請我義父來看一看吧?!?/br> 她避開了其他話,自然也不會去解釋,換成聶向晚的臉龐及身份,是為了方便在北理宮廷行走,而不是簡單地避開他的探查。 他卻多留個心眼:“騙我送來張館主,怕是方便你鼓搗其他事。” 她嗤笑:“那你就留著我這張黑臉吧。” 葉沉淵靜立不語,聶向晚踢踏著裙擺,慢慢走到窗邊,遠(yuǎn)視夜景。彎月掛在樹梢,萬物已然沉靜,她卻沒有就寢的意圖,磨蹭著不肯回頭。 他拿出準(zhǔn)備好的羅纓玉環(huán)佩,走上前,替她別在腰間,低聲道:“‘親結(jié)其縭,九十其儀?!??” 聶向晚自然能聽懂。葉沉淵所說的句子,出自華朝的禮書,描述女兒家出嫁時,親人一定會結(jié)一束羅纓贈與她,用以示意“結(jié)縭”,也期望她儀容舉止要端莊秀氣。 那么,他是想表達(dá)永結(jié)同心之意,還有督促她的行為舉止要端莊大方了? 轉(zhuǎn)念想到沐浴時的驚叫,她似乎明白了他意有所指。 聶向晚暗哂一下,低頭執(zhí)起玉佩,看了看,這才發(fā)現(xiàn)昨晚也是葉沉淵贈與了一塊玉玦,懸掛在她右側(cè)腰邊。 葉沉淵看著她墨黑的眸子,聞著清淡的女兒香氣,喉頭緊了緊?!熬蛯嫲伞!?/br> “我睡榻上?!?/br> “那又何必?!?/br> “窗邊有桂花香,容易入夢?!?/br> 聶向晚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不走。葉沉淵從袖中取出另外一塊玉環(huán),拉她起身,系在翠絳玉玦上。 “喜歡么?” “喜歡?!?/br> “那早些安寢?!?/br> 她好奇地看著他的袖子,他卻伸開雙臂,示意她可以親自來翻找,笑了笑:“沒了。” 她抓下三塊玉飾,捏在手里細(xì)細(xì)把玩,果真走向了床幃。一旦躺下,她就捂緊了被子,躬身側(cè)向里邊,看都不看他。 他將她翻過身來,來不及說什么,她又滾了回去,背對他。 他沉臉說道:“包成一團(tuán)會睡得舒適么?” 她索性伸手過來,摸走他的那床薄毯,裹在了身下,加固她的繭被。 他看她半晌,冷聲道:“防得這樣緊,難道是指望我對你做點(diǎn)什么?” 她合被翻滾過來,湊到他跟前,仔細(xì)瞧著他的眉眼。 “怎么了?” “你當(dāng)真沒有那些心思?” 葉沉淵看聶向晚將信將疑的樣子,淡淡一哂:“我若強(qiáng)要你的身子,又怎會等到今日?!?/br> 聶向晚仔細(xì)想了想,深覺這話沒有任何偏差,便打散繭被,分給他一床,馳然而臥。 葉沉淵躺在旁邊,一時卻睡不著。他待她呼吸平緩了,扯過她的身子,輾轉(zhuǎn)親吻起來。 她的眉尖在輕輕跳動,手腳僵硬攤開,一動不動。 他的氣息逐漸變得火熱,一股隱痛又沖上肺腑,攪得他皺起眉。 她睜開眼睛笑道:“情毒發(fā)作了吧?!?/br> 她身受情毒之苦,自然知道發(fā)作時的厲害,也知道如何控制疼痛。 悟性高的葉沉淵顯然也一樣。他平躺下來,緩緩?fù)录{氣息來緩解痛苦。 她支起頭,側(cè)臥在一旁,悠悠說道:“可見我睡在榻上,是尤為必要的?!?/br> 夜靜露深,聶向晚平躺在美人榻上,放松心神睡去。葉沉淵起身走到她跟前,低頭凝視她的臉,過了許久,才能在如水的眉目之下,找到一抹熟悉的影子。 她大概還不知道,只要能捕捉到一絲謝開言的神韻,他已會覺得滿足,倘若能恢復(fù)她的容貌,對他來說,更是錦上添花的事情。 一連兩日,聶向晚都過得百無聊賴。她趴在窗臺前,極力查看底下的動靜,無奈左遷的軍營不在小樓四周,她只能隱約聽見騎兵cao練的呼喝之聲,便可推見,葉沉淵終究是要出兵北理。 胭脂婆果然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無論她做什么,都不會過問。 只是她走不出這棟小樓。 葉沉淵忙于軍事,閑暇時會來作陪,但他極警覺,未曾對她透露過任何的戰(zhàn)備消息。見她安分了,他才會笑著離去。 一只金鱗碧色的石龍子順著磚墻縫隙爬了上來,在二樓窗臺上逗留。聶向晚連忙拈來一角糕點(diǎn),綁在絲線上,將它釣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