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告訴我，你那個什么攝友在哪兒住？叫什么嗎？”

    那人把照相機從眼睛上拿下來，滿是疑惑地問道：“你……”

    “噢！對不起！我是警察。”古洛朝胡亮擺擺手。胡亮忙走過來，給攝影者看了他的證件。

    “這……和我的攝友有關(guān)系嗎？”

    “不，你別多想。我們是想問他些情況。對了，你認識的人里還有來這里攝影的嗎？”

    “沒有?！彼纱嗟鼗卮鸬?，心里卻在想：“就是有，也不能告訴你?！?/br>
    “你別誤會，這和一起兇殺案有關(guān)。”古洛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嗯……就有一個。是他告訴我這里很美的。但他來沒來我可不知道?！彼涯侨说淖≈?、電話告訴了古洛。

    胡亮立刻撥通了電話，對方聽起來是個豪爽的人，說：“行。你們來我家吧?！?/br>
    他很粗壯，不修邊幅，也修不了，因為他光著膀子，沒有什么邊幅了。他臉上有很多胡須，不是有意留的，所以讓人看起來很臟。

    “坐吧?！彼钢干嘲l(fā)。

    “家里沒別人？”古洛隨便寒暄道。

    “老婆帶著孩子出去玩兒了。啥事兒？”

    古洛說明了來意。

    “我照過?？刹皇悄翘臁Ｒ灰纯凑掌?？”古洛和胡亮還沒回答，他就匆忙跑到旁邊的房間，拿出許多零散的照片和一本影集。“我一般愛用膠卷，正宗。”

    胡亮和古洛無可奈何地看了幾張。古洛只看了照片上標明的日期，就說：“還有什么人在那里照過相？”

    “有。就是他告訴我的?！薄昂喼毕袷轻灨蝮?，一只接一只地咬著?！焙料?，又覺得這對人不尊重，就忍住了笑。

    結(jié)果這一串兒蛤蟆就三個人。第二天，古洛和胡亮找到了最先在那里照相的人，他照相的時間也不是梅蘭英被害的那天晚上。

    “完了，線索斷了。要是再查這幫照相的，那可費時間了?！焙猎谏宪嚽?，對古洛說。

    古洛沒有說話，他知道，那樣查幾乎是不可能的?！皯?yīng)該還有辦法，讓我想想。”他想。

    “走，去查查馬清水的案子。這邊以后再說。”

    “不是交通事故，這沒問題。可要說是謀殺，那也是巧合，因為搞壞他的剎車，不一定就導(dǎo)致他的死亡——要不是這個貨車司機是個十足的壞蛋的話。”胡亮開著車對古洛說。

    “你說得對！馬清水的好運在這里走到頭了，不僅如此，噩運來了。這個想殺他的人確實是碰巧了。但后果已經(jīng)造成，他就是蓄意謀殺呀。”

    “對。我很討厭馬清水這個人，裝腔作勢的?？伤麗廴撕孟窈苊魇吕怼！?/br>
    “嗯。那就先問問他愛人?！?/br>
    馬清水的家豪華至極，馬清水的愛人站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伸出手和胡亮、古洛握了握。手很涼，古洛以為她有什么毛病，但一會兒工夫，他就明白了這個寬敞的客廳放著空調(diào)，這在這個城市里可不多見，因為氣候不需要人工制冷。

    “我想你已經(jīng)知道，馬清水是被謀殺的?！焙镣ｎD了一下，看到馬清水的愛人——她剛才自我介紹說，她叫曹亦香——曹亦香點點頭。

    “我們想問問你，他有什么……嗯，仇人嗎？”

    “仇人？不至于吧。老馬這個人是有些毛病，比如，脾氣不那么好，愛訓(xùn)個下級什么的，但都是為了工作呀！私仇還真沒有。”

    “你知道有人告他嗎？”古洛插話道。

    “噢！你是指何梁的老婆吧。知道，她有點不正常。我家老馬絕對不會貪污?！彼戳丝垂怕宓难劬Γf，“你是說我家房子好吧。這沒什么。老馬年薪六十多萬，還可以報銷好多東西，我在銀行工作，掙得也不少，加上我們還有股票，這么個房子算不了什么?！彼故呛軐嵲?。其實，現(xiàn)在有權(quán)有勢的人并不怕露富。古洛很久不接觸社會了，他對曹亦香的回答很是吃驚。

    “像我們老馬那樣的領(lǐng)導(dǎo)，誰貪污誰是傻瓜。你懂我的話了嗎？用不著！”她的口氣里雖然沒有流露出自豪或者蔑視這兩個土包子警察的意思，但她確實表現(xiàn)出了優(yōu)越感。

    “嗯。就是說，你心里沒有我們要找的人？”胡亮說。

    “沒有。真沒有。他是我的丈夫，我能不替他……那個什么嘛。可我真不知道他得罪誰了，能丟了命?！辈芤嘞愕难劬镉砍隽藴I水，她想克制住，但沒有成功，眼淚流了出來，接著就是啜泣聲。

    “請節(jié)哀順變。要是能想起什么，就通知我們?！焙粱琶φ玖似饋怼９怕宓共恢?，說：“有個問題，不知該不該問。因為這可能刺激你?！惫怕逯肋@是個聰明的女人，雖然看起來心直口快、頭腦簡單。

    “你是說男女關(guān)系吧?！辈芤嘞阌眉埥砟ㄖ鴾I，說，“沒有。我可以肯定地說。第一，他天天回家。第二，他不是個好色的人。我們這么長的夫妻關(guān)系，我還不了解他？”

    “那他喜好什么呢？”古洛問道。

    “他愛運動，愛釣魚。有時和朋友喝點兒酒，但從沒醉過。”

    “嗯。”古洛沒有再說話。

    這次我們知道了馬清水的辦公室主任叫周彰顯。他肥頭大耳，舉止笨拙，面目猥瑣。但穿著講究，雖然天氣很熱，但他還是一身筆挺的深藍色西裝，白襯衣，一條銀色的領(lǐng)帶。臉上掛著笑，好像再沒有別的表情了?！榜R清水看中了這人什么地方？”胡亮想。他看看古洛，古洛好像也有同感，于是，兩人會心地笑了笑。

    周彰顯見警察笑了，大大地笑了一下，眼底下泛起的皺紋說明了他的年齡不像乍看上去那么年輕了。他說：“還是梅蘭英的那樁事吧。”

    “不，是馬清水。”

    “馬總……唉……不明不白的。”周彰顯熱淚盈眶，聲音有些哽咽了。

    “不是不明不白。是謀殺！”胡亮直截了當?shù)卣f。

    “什么？”周彰顯像個皮球一樣，從沙發(fā)上彈射起來，“誰這么大膽？敢動馬總？不會吧。不可能，開玩笑?！彼哪樕n白，眼里射出不知什么樣的光，反正看著很是異常。

    “我們從不開玩笑，辦案之外，也不開?！焙谅暽銋枴Ｋ麑嵲谑怯憛掃@個家伙。“真會挑干部，歪瓜裂棗都能當?！彼麘崙嵉叵耄矍昂鋈桓‖F(xiàn)了李國雄的影子，他幾乎要笑出來了。

    “那是誰呀？馬總可是正局級。我跟你說，除非這個兇手瞎了眼，或者就是瘋了！”周彰顯好像自己覺得也不能老站著，就坐了下來，臉上又浮出微笑，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你說得對。沒有深仇大恨是動不了手的。馬清水有什么仇人嗎？或者說誰對他有意見，當然不是一般的意見了?！惫怕逭f。

    “嗯……讓我想想?！敝苷蔑@皺起了眉頭，似乎在認真地想著。古洛看著他的鬢角滲出了汗珠。最后，他搖搖頭說：“沒有。真的沒有。我告訴你們，現(xiàn)在誰得罪人呀！領(lǐng)導(dǎo)其實更不愿意得罪人。各干各的，老百姓算個啥？沒必要……”他突然就不說了，這是說漏了嘴。

    “再想想。有沒有人威脅過他，或者有異常的電話、信件什么的？”胡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