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洛書:……我現(xiàn)在很想知道我在你們這些人眼中的形象,老古董?還是蠢兔子? 洛書抽了抽嘴角,還是禮貌的回了句,“謝謝?!?/br> 洛書的聲音不刻意修飾的時候是有些冷硬的,聽得少女又是一陣壓抑的尖叫,眼里的慈愛散去,秒切星星,“嗚嗚,你的聲音好攻啊~” 洛書:“?” 隨后粉衣少女又瘋狂的輸出了一波粉絲表白語錄,然后才在同伴的鎮(zhèn)壓下依依不舍的完成了最后一個合影項目,臨走前,粉衣少女看著洛書,十分認真道,“書書,加油,你是最有天賦的演員,不要有壓力,做你想做的事,去完成你的夢想,不管未來如何,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看著兩個女生離開的背影,洛書笑了笑,忽然有些明白蘭思琪說的那句——這個舞臺很迷人,鮮花和掌聲也很迷人。 確實是,那種被純粹的熱愛著、追逐著,是真的很讓人著迷,但也容易讓人迷失方向。 洛書搖了搖頭,重新把眼鏡帶了回去,有些事情多想無益,還是喝粥才是正事,這會兒粥的溫度已經(jīng)降下來了,喝著正合適。 洛書吃完早飯有一會兒后,主管大人才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邁進了這家小店,看到熟悉的人,洛書開心的咧開嘴,伸手剛準備招呼,就見主管大人眼睛一亮,徑直向她走了過來。 洛書嘴角的笑僵住了,她為自己筑建的堡壘瞬間坍塌,如果小保安是眼瘸只認衣服不認人,那主管呢? “洛小書,你怎么回事,看到我這么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是不是現(xiàn)在做了大明星就不要你的主管大人了?!敝鞴芤蛔戮痛亮讼侣鍟念~頭,噼里啪啦就開始訓(xùn)她。 洛書僵著臉,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試圖掙扎,“你沒發(fā)現(xiàn)我有什么不同嗎?” 主管掰著她的臉左右瞅了瞅,“瘦了,水靈了,果然還是當明星養(yǎng)人啊,想想你在我那待的兩個月,跟個傻橘貓似的?!?/br> 掙扎無果,洛書沉默了下來,她回想著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最后向主管確認,“我是什么時候沒來上班的?” 主管疑惑的看向她,“洛小書,你又犯病了,這次把自己也忘了?你是一個月前沒來上班的啊,你走之后沒幾天那個男人就來給你辦了離職,不然我早報警了?!?/br> 好了,不用掙扎了,從昨天就一直盤桓在她腦子里的那個猜想終于破土而出,她取下眼鏡,看著洛神花旁邊被她下意識忽略的那道劃痕,終于承認了一個事實——根本沒有什么靈魂交換,這原本就是她,只是這次她病的太嚴重,把自己和這個世界一同給忘了。 “洛小書,你趕緊把眼鏡給戴上,別給我招一堆人進來。”洛書還在沉思,主管就一把奪過她眼鏡給她重新封印了起來。 被她這么一打岔,陷入低落中的洛書又清醒過來。 不對啊,就算是她失憶癥發(fā)作了,前后行為也不可能有這么大的差異吧,以她愛偷懶怕麻煩的性格,怎么可能進娛樂圈那個魚龍混雜的大染缸,還有筆記本,她是有做小筆記的習(xí)慣,但也絕不會寫那么中二的話,更不會把勾勾寫成圈圈。 所以,還是有問題。 她繃緊了嘴角,拿出了那本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摸著上面的字跡,不經(jīng)意的問道,“你是怎么認識我的???” 主管的右眼下意識的瞟了下桌子下方,“不是說過了嗎,是你爺爺說你想來體驗生活,就把你交到我手上的啊?!?/br> 洛書抬頭,“我怎么記得你之前說,是因為在天橋下看我賣藝太辛苦,就給帶身邊了呢?” 主管眼眸閃了閃,“你記錯了,我怎么可能說那種話,而且我像是那么順便的人嗎?!?/br> 洛書扯了扯嘴角,沒說話,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對,你就是那么順便的人。 不過她也并未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jié),她問這句,也不過是想證明心里那個想法而已。 如今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她沖著主管笑了笑,“今天就辛苦你跑一趟了,改天等你不當社畜了,我再請你吃飯,快回去上班吧?!?/br> 主管翻了個白眼,低聲嘟囔,“就你們洛家是周扒皮,好不容易公費出來一趟還被你個小周扒皮催?!?/br> “什么?”洛書沒聽清,問了句。 “沒什么,對了,你爺爺讓我提醒你一句,記得明天去見他?!?/br> “知道了。”主管不說,她也會去,不光是因為筆記本上的約定,也是為了她自己。 以前她覺得自己有病,是被這個世界拋棄的人,所以活的十分自我,如今才發(fā)現(xiàn),她身邊只是被籠罩了一團迷霧,只要破開,就能重新找到世界。 而爺爺,很可能就是破開這團迷霧的刀斧。 做下決定后,洛書也沒急著走,帶著點緬懷最后逛了逛a市,把好吃的都吃了一遍,又給自己和畢珂音各打包了一份小零食后,才出發(fā)去西山療養(yǎng)院。 看到來接她的司機,洛書眸光微動,“好巧啊?!?/br> 司機憨厚一笑,干巴巴的回到,“是挺巧?!?/br> 洛書沒再說話,上了車,擺弄著那堆零食,像是不經(jīng)意間說道,“這些年辛苦你了?!?/br> 司機連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只要照顧好了小小姐……” 看著后視鏡中洛書嘴角那抹笑,司機瞬間住了嘴,嗚嗚,小小姐還是這么可怕,怎么能隨隨便便套人家話嘛。 見狀,洛書心情十分愉悅,就連被自己前一天那些矯情的小思想打臉都沒有落下彎起的嘴角。 西山療養(yǎng)院,洛老從昨天晚上接到蘇晴天的電話后就一直在思考著,最后終于決定讓a市的人試探一下,而早上得到的消息,讓他心安又忐忑。 “董事長,吳芳的消息有什么問題嗎?”特助見洛老眉頭緊皺,便問道。 洛老搖搖頭,“我只是感慨,我們似乎因為小蘇的事都有些過于畏首畏尾了,還不如阿音一個孩子看得通透,明明小書書看起來比小蘇要堅強許多?!?/br> “您只是太過于關(guān)心小小姐而已?!碧刂参康馈?/br> 洛老嘆了口氣,隨后又道,“去聯(lián)系徐言初,讓他今天來一趟,有些事情是該讓小書書知道了。” 特助皺了皺眉,“會不會太著急了點,不如先讓徐醫(yī)生做個評估吧。” 洛老擺擺手,“去吧,把我的意思轉(zhuǎn)告他,徐言初是專業(yè)的,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照顧她們,他知道該怎么做?!?/br> 第20章 三更 因為洛書猜到了司機的身份, 這一路上她都很放松,每經(jīng)過一個服務(wù)區(qū)都要下來休息一把,吃飽了然后再走, 對此, 司機內(nèi)心毫無波動。 只要不套他話,怎么作都行。 等洛書旅游式的到了西山療養(yǎng)院腳下時, 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下午兩點,而此刻,特助推著執(zhí)意要下山來等寶貝孫女的洛老已經(jīng)等了兩個小時。 從車上下來,洛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伸了個懶腰,一回頭就看到了眼含熱淚慈愛的看著她的洛承繼。 她眨了眨眼,放下手,“爺爺?” 洛承繼嘴角的笑從看到洛書開始就沒放下來過, 聽到她這一聲, 差點沒繃住,也不要特助幫忙, 他自己就按著遙控推著輪椅向洛書而來。 見狀,洛書連忙迎了上去, 她取下眼鏡,對著洛承繼燦爛一笑,“爺爺是來接我的嗎?” “怎么是來接你的, 老頭子就是下來散散步。”洛老看著笑顏如花的孫女, 嘴硬道。 旁邊特助看不過去了,轉(zhuǎn)頭就拆了臺,“是啊,小小姐, 我們董事長在這塊地都散了兩小時步了,花花草草都給壓平了?!?/br> 洛老臉上的笑僵了,沒好氣的瞪了特助一眼,洛書卻笑得更開心了,“壓平了再種嘛,多大點事?!?/br> 特助:…… “行了,我們上去吧,小書書這么久沒來,爺爺給你準備的吃的都快裝不住了。” 洛書推著洛老輪椅的手頓了頓,眼眸垂下,“可是我上個月不是才來看了爺爺?” 洛老嘆了口氣,拍了拍洛書的手,“那是小蘇,不是你,爺爺這點還是能分清的,走吧,爺爺知道你聰明,應(yīng)該也猜到了些事,你也別試探了,等回去你就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洛書訝然,這么簡單? 既然如此,她干嘛還要跑一趟a市,直接來這里不就行了? 見她沉默,洛老嘆了口氣,“小書書啊,這些年你一個人很孤單吧,也怪我們這些人太過糊涂,要不是阿音點醒我們,我又讓吳芳試探了你一下,恐怕我們還要錯下去?!?/br> 聽著洛老的話,洛書捏著輪椅的手緊了緊,吳芳是主管大人的名字,她就說昨天她怎么改了說辭,在她面前提起了家人,卻原來只是試探嗎? 如今看來,結(jié)果倒是令他們很滿意,否則,面前這位老人大概也是不會給她說這些的。 洛書心里百般滋味,但卻并未開口。 洛老抬頭小心的看了洛書一眼,“我叫了徐言初來,他是你的主治醫(yī)生,這十年來都是他在照顧你們,一會兒他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br> 他還是不敢自己親自說,哪怕小書書看上去比小蘇堅強,他也不敢冒這個險。 到了洛老住的獨棟別墅,洛書就看到一個帶著金邊眼鏡,穿著淺藍色西服的儒雅中年,他長相很溫和,沒有攻擊性,氣質(zhì)也很親善,是個能讓人不自覺放松警惕的男人,但洛書看到他時,卻不禁繃緊了神經(jīng),戒備起來。 “小書,又見面了?!?/br> 洛書扯了扯嘴角,懶散一笑,“沒想到包子大叔居然是醫(yī)生啊?!?/br> 她這些年都生活在個什么環(huán)境,以為唯一能信任的主管,一直都在演戲,就連家門口偶爾碰到的送她包子吃的大叔都是來給她看病的心理醫(yī)生。 還真是……讓人惱怒呢,像個傻子一樣,困在自己筑建的城堡,以為世界就是那樣,卻沒想到根本就是一出楚門的世界。 仿佛沒看出洛書眼里的憤怒,徐言初輕柔一笑,整個人像是被圣光籠罩一般,看得洛書嘴角直抽抽。 罷了,生氣又有什么用,氣死自己也不過是便宜了別人,這不是他們摸魚人的性格。 洛老并未在這里多留,交代了兩句,又讓特助把給洛書準備的零食抱了過來,就和特助去隔壁房間休息去了。 洛書撕開一包山藥片,與徐言初相對而坐,“爺爺說你會告訴我一切,那現(xiàn)在開始吧?!?/br> 徐言初將茶幾上的藍色沙漏倒了過來,雙手交疊在腹部,“看起來你這段時間過得很不錯?!?/br> 洛書塞了滿嘴山藥片,嚼吧了幾下,“一聽就知道你沒給我投票,垃圾!” 徐言初:“……” “小書還是這么調(diào)皮。” 洛書瞟了他一眼,看了看墻上掛鐘,“趕緊說,別想在這拖時間,多掙我家錢?!?/br> 徐言初搖了搖頭,沒再試探下去,“好吧,那我就給你講個故事?!?/br> 洛書雙腿一抬,交疊著放到了茶幾上,下巴微昂,抱著手里的零食,擺出了一副聽書的二大爺模樣。 徐言初眼皮跳了跳,開口道,“故事要從十年前說起,那個時候我剛進修回來,接待了我的第一個客戶?!?/br> “她是個很可愛,也很特殊的孩子,她的存在感非常稀薄,稀薄得就像是在身上開了屏蔽儀一樣,只要她不出聲,就沒有任何人能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br> “我在做家庭背景調(diào)查的時候還聽說了一件好玩的事,據(jù)說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接生的醫(yī)生因為她這種特殊的體質(zhì),抱著她幾乎找遍了整個產(chǎn)房,后來還是孩子自己大哭起來,醫(yī)生才發(fā)現(xiàn)她就在自己手上?!?/br> “說重點?!甭鍟荒蜔┞犓@些沒用的前情提要,直接用腿磕了磕茶幾,打斷了他的長篇累牘。 徐言初也不介意,依舊慢條斯理道,“那個孩子她很孤獨,越長大就越孤獨,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和別人不同,為什么連爸爸mama都看不到她,她很難過,她強烈的渴望能被人看見,于是她開始故意發(fā)出一些動靜,搞一些惡作劇,以此來讓爸爸mama注意到她?!?/br> “但那些惡作劇就像是毒\品,只能讓她獲得短暫的快樂,一旦停下,她就又變成了那個被世界拋棄的孩子,于是她變本加厲,越來越頻繁的惡作劇,終于,在她十歲那年闖了禍。” “那天是她十歲生日,爸爸帶回來一位大肚子的阿姨,mama也帶了個好看的叔叔來給她慶生,那天她很開心,她想試一試不惡作劇,做一個安靜乖巧的小孩,爸爸mama能不能看到她。 可是結(jié)果讓她很失望,滿屋子的人啊,他們開心的交談,互相說著話,卻像是忘記了一樣,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孤獨的坐在沙發(fā)上等待帶王冠吹蠟燭的她,爸爸甚至還開玩笑的把手上的小王冠帶到了大肚子阿姨的頭上,說,正好阿姨肚子里的寶寶要出生了,這個小王冠就當是給他提前準備的禮物。” “失望、憤怒在那一刻充斥著她幼小的心靈,她終于繃不住爆發(fā)了,她憤怒的推倒了椅子上正開心笑著的阿姨,拽下了阿姨頭上的小王冠,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而她也被反應(yīng)過來的爸爸一巴掌扇了出去,之后爸爸抱著阿姨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家,mama也帶著叔叔急匆匆的跟在了他們身后,所有人,他們所有人都沒有回頭看一眼摔破了頭正在流血的她,那一刻,她再次被全世界拋棄了?!?/br> “當天,阿姨的寶寶生下來了,但因為難產(chǎn),寶寶生下來就死了,她很害怕,一個人躲在廁所哭,她聽到回來收拾東西的爸爸對著mama大罵她是個怪物,是個害人的怪物,是個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