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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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誠摯相邀 當日凌展隨徐翠山離去時,已將歸藏山大陣徹底開啟,而此刻他根本感受不到陣法被破。 那么,能隨意進入山中,卻又不觸動陣法的,只有一個人——何淵杰! 此人雖與凌展曾共歷患難,但彼此間亦敵亦友,這番前來意圖難料。 歸藏山范圍不大,凌展很快就飛到大陣中央的八卦臺上方。 只見何淵杰正好整以暇地端坐空中,面帶微笑看著他飛來。 凌展在距離何淵杰二十丈外停住,眉頭微皺,沉聲問道:“何道友,你我相別月余,今日造訪敝處,不知有何見教?” 他說話時盡量控制了語氣,但仍不免流露出一絲敵意。 何淵杰呵呵一笑,道:“凌道友不要這般,你我是友非敵,何某此番來,卻有一事相求?!?/br> 凌展微微一怔,道:“你我非親非故,怎談得上是友非敵?而且那日里交易既成,凌某除了一件封神柱法寶,可說身無長物,不知何道友又想交換些什么?” 何淵杰聽了,立刻搖頭道:“我說的事情,不是指交易?!闭f著,他上身一挺,繼續(xù)道,“凌道友,那日何某得你指點,道法有成,便自追上天寶商會等人,一來是向我曾祖尋仇,二來么,就是奪那商會會長之位了?!?/br> 凌展聽到此處,雙眉一挑,心中已有計較,但他卻不立即說出,而是靜靜等著對方開口。 只聽何淵杰道:“何某繳天之幸,已順利擊敗原會長易端文,如今卻是魚躍龍門,成為一方勢力的主宰,不過我過去在會中并無半點勢力,現(xiàn)在可說是孤家寡人一個,大家雖然表面上服從于我,但私下里陽奉陰違之事所在多有,因此我此番前來,卻是相邀之意,想請凌道友如我會中,與何某共掌大權,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番話,與凌展心中想的幾乎一樣,當日何淵杰離去時他就知道,對方隱忍多年終于一朝翻身,報仇是一定的,但是報仇之后,此人又怎會甘于做一介散修?加入天寶商會根本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但他卻沒有想到,何淵杰的胃口這么大,居然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就奪得了會長之位,對方雖然說手下沒有勢力,但是凌展卻不相信,這樣心機深沉之輩會沒有收服手下的辦法。 不過他對此也不點破,只是思索一陣后平靜地答道:“凌某這里先謝過何道友太愛,不過我一介山野散人,不喜束縛,天寶商會事務繁雜,更有誤修行。我這廂還有些事情纏身,因此道友還是請回吧?!?/br> 說著,凌展雖然仍橫抱著徐若婷,但一只手掌卻微微一翻,做了個“請”的手勢。 何淵杰被他拒絕,面上卻似不甚在意,依舊勸道:“其實凌道友入得會中,也不必管理俗務,掛個閑職便可,只有遇上極重大的事情,需借助道友的力量時,何某才會請你出手,卻不必擔心修行有誤。另外,如果道友對于總會的環(huán)境不大喜歡,仍可長居此處,只要容我在附近設下一座傳送法陣,方便往來便是了。而且我商會中資源豐富,凌道友如果成為長老,大可隨意取用,只要不動搖根本就好?!?/br> 他相邀之意甚誠,換做任何一個元嬰期散修只怕都要心動,但是凌展此時正急著救治徐若婷,而且他自身記憶未復,前塵往事大半想不起來,卻經(jīng)常會隱約覺得,自己還有幾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貿然加入天寶商會著實非他所愿。 正在凌展思索如何能拒絕邀請的當口,身后忽然傳來一個粗豪的聲音:“凌展,這小子是誰?看起來實力很強,而且身上氣息跟你很像,難不是你們是師兄弟么?” 原來卻是徐翠石剛剛追上前來,一見何淵杰修為高深,便有些見獵心喜之意,不過他與凌展相處近月,總要顧忌些臉面,這才先行詢問一番。 被他這一打岔,何淵杰也暫時分散了注意力,將目光轉向這貌若少年之人,他剛剛鯉魚翻身坐了一方勢力的首腦,對于徐翠石那句“這小子是誰”不禁大為不滿,但他城府極深,面上不動聲色道:“這位道友不知是何人?你我修為相若,當平輩論交才是,怎地卻貿然稱呼些不敬言語?!?/br> 他這一說話,卻不再是與凌展那般心平氣和,而是換上一副威嚴氣象,仿佛在以天寶商會會長的身份與人交談。 凌展見了,心中暗贊此人對于身份轉換之嫻熟,更是驚訝于對方不過剛剛擔任會長之職,便能養(yǎng)出一身相應氣度來,著實有豪杰之相。 但何淵杰這番言行,看在徐翠石眼中卻覺得十分不屑,他平日里在族中,便常常頂撞既是兄長又是族長的徐翠山,可說對于權勢好不在意,又怎會將何淵杰看在眼中。 見凌展不答自己問話,他只得轉向何淵杰道:“小子,我一看就知道你才不過修行了一二百年,年紀上自然比我老人家小得多,而且你與凌展平輩相交,他卻是我的曾孫女婿,這樣算來,我當然要喚你‘小子’。要是我跟你平輩,凌展不是要吃虧了?” 他一番話全是依照自己的邏輯,到把何淵杰一時間說糊涂了。 沉默了一下,何淵杰轉向凌展道:“凌道友與人結為道侶了?這事何某卻是不知,倒要恭喜你了?!?/br> 凌展被說得大是尷尬,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徐若婷,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卻聽何淵杰繼續(xù)說道:“但不知凌道友的道侶,可是前日里,與你一同遭受本會成員孫煉三捉拿的那位女子?” 原來何淵杰回到天寶商會后,卻是打聽過凌展的來歷,知道他是何環(huán)仲派人擒來的雷修,本要逼問雷道功法。而傳喚了孫煉三詢問一番后,他更是知道凌展身份特殊,曾出身蓬萊派,不知是什么原因以致浪蕩江湖,并且身邊還有一女子相隨,而那女子似乎也是一名雷修。 但這一問,卻把凌展問住了,他現(xiàn)在已記不起許琴兒的事情,只是隱約知道除了徐若婷,這世上還有一位對自己極為重要的女子,只是在他想來,既然懷中的徐師姐已對自己許下芳心,那么他凌展也不該是薄情寡義之人,也應一心一意對待師姐,因此那另一個女子多半是自己的母親,又或是其他某位長輩。 可是聽何淵杰這樣一說,似乎還存在著某位與自己情誼甚篤的女子,卻不知她姓甚名誰。 此時徐若婷也聽清了何淵杰的言語,正目光復雜的看著凌展。 驀然,她驚呼一聲,道:“凌展,難道你遇見許琴兒了?” 凌展聞言一怔,他雖然記憶混亂,無法自行找出屬于自己的記憶片段,但是如果有其他人提起與他相關的事情或名字,他卻是有印象的,一聽“許琴兒”三個字,他頓時心中一跳,隱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但這不妙的感覺卻并非是擔心徐若婷不快,而只是為了那許琴兒的安危。 可單單一個名字并不能使他想起所有事情,因此凌展一時間雙眉緊鎖,愣怔出神,努力想要從無數(shù)的記憶碎片中,找出與許琴兒相關的事情來。 他一愣神不要緊,身后的徐翠石卻是急了,飛身來在凌展身側,粗豪的嗓音爆發(fā)開來,幾乎將嘴巴貼在對方耳邊,大聲吼道:“好哇凌展,想不到你還腳踏兩船,除了我曾孫女,居然還勾搭了什么‘許琴兒’?來來來,今天你一定要把話跟高祖爺爺我說清楚,到底是喜歡那許琴兒,還是喜歡我曾孫女兒?!?/br> 說著,他又指了指徐若婷,道:“傻丫頭,你怎么不早跟高祖爺爺說,這小子還喜歡另外一個女子?要知道事情是這樣,我才不跟他一起來這個鬼地方,而且連你也一起帶走?!?/br> 他一副少年模樣,卻對兩人指手畫腳、隨意呵斥,怎么看都顯得十分滑稽,但是任誰都能從他的話中聽出其心中憤怒,更能感受到其神情中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長輩威嚴。 徐翠石忽然插進來,何淵杰也一下被搞懵了,他詫異地看著容顏蒼老的徐若婷,想不清楚這個女子與凌展究竟是什么關系。 剛開始見凌展懷抱一人飛來,他并沒太過在意,又見了徐若婷褶皺滿布的面龐,更是只將她當做凌展長輩一類的人物,絕對想不到兩人原是師姐弟關系,更想不到他們彼此間心意相許。 但他是心思機敏之輩,聽了徐若婷和徐翠石二人的言語,立刻便明白了大概,再看徐翠石的衣著相貌,猛然醒悟過來,對其略施一禮,道:“原來是徐家的前輩當面,晚輩確是失敬了。方才我也是信口胡言,那女子不過是與凌道友同路罷了,未必便是道侶關系,其道法修為似乎甚低,可能是凌道友的弟子也未可知?!?/br> 他本來想藉此緩和下氣氛,順便幫凌展找個借口,但是徐翠石才不理會他的言語,猛地揮手打出一道攻擊,射向何淵杰。 雖然彼此間距離極近,此舉等若偷襲,但何淵杰終究反應奇快,驀然身化清風躲閃過去。 只聽徐翠石繼續(xù)吼道:“凌展小子,快點回答老夫問話,到底怎么回事老實說出來,否則我可跟你不客氣了!” 凌展此時心中一片混亂,怎知如何回答他。 卻聽徐若婷驀然向著自己的高祖爺爺嬌喝一聲:“夠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尋人 凌展能清楚記起的事情雖然不多,但根據(jù)僅有的幾段與徐若婷相處的經(jīng)歷來說,他印象中的徐師姐,從來都是一副溫婉的模樣,仿佛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會有太多變化。 但是當徐若婷向徐翠石喝出“夠了”兩個字的時候,他卻覺得自己從未離這位師姐的心如此之近。 徐翠石被曾孫女呵斥,卻似乎沒有長輩威嚴被冒犯后的不悅,一張年輕的臉只是怔怔地看著徐若婷,仿佛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么。 徐若婷一句話出口,甚至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但她見了凌展困惱的神色,心中卻是憋了許多話,不吐不快,于是她整理了一下情緒,盡量以平靜的聲音說道:“高祖爺爺,許多事情您老并不清楚,而且我也知道您生性如此,說出方才的話也是很正常。不過您要知道,凌展現(xiàn)在失憶了,許多前塵往事都回憶不起,您這般用言語強行逼迫他,只會讓他的思維更加混亂?!?/br> 說著,她轉頭溫柔地看了一眼凌展,繼續(xù)道:“那位叫許琴兒的女子,與凌展相識在前,更與他的過去有很重的牽連,這里面的事情,我不能一一對您細說,但我可以肯定地講,無論他和許琴兒之間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不會介意,所以還請您尊重我,也尊重凌展,不要在糾纏不清了?!?/br> 徐翠石聽了,嘴唇蠕動半晌,卻說不出一個詞來。良久,他長嘆一聲,揮手道:“罷了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管不了許多,你自己覺得怎樣好,便怎樣吧?!?/br> 徐若婷見他接受了自己的話,不由得送了口氣,轉向凌展道:“凌展,你也不要太過苦惱,失了記憶,慢慢想總會想起來的??磥砦蚁惹罢f的沒錯,你果然是見過許琴兒了,只是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樣。要是能找到她就好了,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幫你恢復記憶呢。” 此刻,凌展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溫言道:“師姐,你還是不要擔心我了,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幫你延續(xù)性命,找那許琴兒的事情我自己有計較?!?/br> 說著,他轉向徐翠石道:“前輩,咱們一路耽擱了許多時日,現(xiàn)在可是要快點幫師姐續(xù)命,卻不知您需要處怎樣的所在?是否要準備些什么輔助之物?” 徐翠石沉吟了一下,道:“也不需什么特別準備,此事全憑我一身修為罷了,你與我祖孫二人一處清靜之地便了。” 凌展點點頭,道:“好,此地有一處單獨的空間,便請前輩進入其中救治徐師姐吧?!?/br> 他又轉頭對何淵杰道:“何道友,還請你稍待片刻,凌展有事相商。” 在三人說話的過程中,何淵杰始終靜立于側,完全將自己當做一個旁觀者,并不插言半句,其實這等感情糾葛他一個外人也著實插不上嘴,如果他不是迫切想邀請凌展加入天寶商會,或許早就尋機告辭了。 聽凌展如此說,他眼中不由得光芒一閃,心知事情或有轉機,忙微笑應道:“好,凌道友有甚緊要之事,先去處理便是,何某在此恭候?!?/br> 凌展點了點頭,隨后招呼徐翠石共同落在八卦臺上,光芒一閃,齊齊進入空間之中。 進去之后,徐翠石看著四周情形,不禁一陣感嘆,要知道就算是元嬰修士,也并非每個人都能成功開辟出自身空間,何況凌展偶然得到的這個空間著實廣闊無比,只怕頂?shù)蒙纤说氖栋俦读恕?/br> 不過,在凌展解釋了這個空間不能隨身攜帶后,徐翠石又是一陣可惜,似乎覺得重寶在前卻不能任意運用,著實是一件非常無奈的事情。 當下,他也不再多言,待凌展將徐若婷的身子平方于地面后,便道:“小子,我知道你還有許多事情要與外面那人談,不過老夫卻是提醒你一句,此人心機太重,不可深交,你實力雖強,但萬事還是小心為上?!?/br> 他雖然行事有些孩子氣,但頭腦卻不糊涂,一番提醒之言點到即止。 凌展不禁心中一暖,道:“前輩放心,凌展醒得。” 說著,他也不在停留,閃身出了空間,飛上空中與何淵杰相對而立。 這一次,何淵杰不先開口,只是靜靜等待著。 沉思一陣后,凌展緩緩說道:“何道友,說實話,加入天寶商會之事,我確是心中不愿,不過如今凌某有一事要求你相助,作為交換條件,我可以答應你的邀請?!?/br> 何淵杰神色不動,仿佛胸有成竹般說道:“如此甚好,這‘求’字倒是當不得的,凌道友有什么不便之事,盡管說來,何某為你去辦?!?/br> 凌展面容一整,肅聲道:“此時說來恐怕有些麻煩,我卻是要請你去尋找那可能叫做許琴兒的女子。你方才也聽到,凌某如今已經(jīng)失憶,對于你提到的那個女子,我卻是想不起她的姓名、相貌,不過似乎你們商會中有人見過她,想來可以幫我尋找,其實也不用你們將人直接找來,能給我提供一些切實的線索便好。” 聽他如此說,何淵杰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禁沉吟道:“尋人么?何某還以為是什么修道上的事情。不過這也不算什么難事,只是天下之大,要單單尋個身負道法之人,可要費些時日,不知凌道友以多久為期?” 對于這個問題,凌展倒是有些拿不準主意,自從他聽到“許琴兒”這個名字后,心中一直有一種擔憂之意,仿佛那個女子正在經(jīng)歷某種危險一般,但是他也知道尋人之事曠日持久,就算天寶商會勢力龐大、人員眾多,也不可能為了他一人而耗費太多力量。 猶豫一陣后,他試探著道:“不如便以三年為期,如何?” 何淵杰聽了不由得一笑,傲然道:“不必那么久,我天寶商會家大業(yè)大,尋個人何需三年?便是一年吧,一年之內我得了消息,一定通傳于你,屆時便是道友加入我商會之日。如果一年后還沒尋到人,凌道友便不需履行先前言語,但是事情我既然答應過你,還是會將其完成,你看如何?” 他說得非常大方,凌展一時間倒不好拒絕,只得勉強應了。 隨后,兩人定下了一些聯(lián)絡之法,何淵杰便告辭離開。 待他走得遠了,凌展緩緩自空中降下,于八卦臺上盤膝而坐,默默沉思起來。 自他記憶混亂以來,可說每日里都處在諸多紛繁復雜的事情里,從無今日這樣獨自思考的機會。 一旦靜下來,他就開始思索起自身之事來。 因為今日里屢竟爭斗,凌展從潛意識里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認知,便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靠實力,沒有實力,便無法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便無法去做符合自身意愿的事情。 至于如何提升實力,他倒是已經(jīng)有了一重倚仗,那便是這片歸藏山。 說起這件事,到是要提到那一日在空間中發(fā)生的事情。 當日他與奪舍了何淵杰身體的白凡在空間中相斗,蔡州宇卻適時闖入進來,不但憑借詭異的方法使得白凡的元神消失,后來更是侵入凌展身周,說出那句意義獨特的話來,似對凌展有所圖謀。 事后凌展回憶起來,才知道當時自己神識中感受到的那股冰冷,卻是蔡州宇遁出神識闖入自己體內,想要奪舍自己,或者準確說來,那并非是一般的奪舍,而是吞噬自己的神識! 但不知為何,最終蔡州宇卻反被自己的神識力量滅殺掉,自世間消散了。 當時,凌展有那么短短的一會兒徹底失去了意識,隨后便完全恢復了,不過恢復意識后的他,卻沒有立刻恢復對rou體的感知,而是發(fā)覺自己正以魂魄的形態(tài)身處于一片混沌中。 凌展一瞬間覺得這種場景十分熟悉,但卻回想不出究竟曾在何時何處見過。 他雖然回想不起來,但行事本能還在,下意識的便在混沌中穿行起來。許久,遠方片光明透出,他心知那便是如今要去往的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