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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林凡還是沒有留下與慕洛共同參與妖獸族與妖族之間的棋局。但慕洛沒有多留，便見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夜。

    這一次，數(shù)以萬計的妖獸沒有咆哮，好不容易恢復(fù)了傷勢的裂神蠻帝也沒有再叫囂著要去報仇。因為林凡這一次突然造訪，竟是造成了妖獸族高手們集體沉默，那智無極老者已經(jīng)嘆息了十聲，每一聲都會搖頭望天，默默看著雨勢不發(fā)一言。

    而慕洛則是恢復(fù)了那副溫和的模樣，只是眼睛里不再像往時那樣充滿茫然，反倒是充滿了自信與堅定。

    “不悔便無憾——人族真是充滿了奇跡的種族啊?！?/br>
    等到大雨已經(jīng)在峽谷中造成了一條溪流，慕洛搖頭嘆了口氣，輕輕搓了搓手指，笑著道：“看來這次我們得趁著雨勢去跟妖族動手了?！?/br>
    “早就等不及了。”裂神蠻帝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盡管臉上滿是鮮血，但卻不難看出來他確實很興奮。

    蠻熊族都是戰(zhàn)斗狂，身為首領(lǐng)，裂神蠻帝并不比一個最低級的蠻熊妖獸要差，甚至還要更具野性。

    聽聞要去動手，一直沉默著的赤瞳青鸞張開羽翼，毫不廢話的振動雙翼，整個人在夜空中變成一抹極淡的彩影，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慕洛見狀微微一笑，什么話也不說，踏足便走，不疾不徐，卻又速度飛快。

    其他幾個頂尖級強者也絲毫不肯落后，幾人各自展開速度，在這瘋狂的雨勢中穿梭行走，朝妖族的各個大城奔去。

    等到這些頂尖的高手離去，那些靜寂多時的妖獸們才開始仰天怒吼，瘋狂的奔跑起來，從空中向下望去，幾乎能夠看到一片黑壓壓的影子從峽谷里蔓延出來，迅速占據(jù)著潮濕的土地。

    夜風(fēng)在嗚咽，雨水在嘶吼，偶爾幾個像是鬼魅般的身影在雨中出現(xiàn)，很快就又消失，這種詭異的景象相信只要是妖界中稍有地位的人物，都會想起那個幾乎堪比禁忌的名字。

    “元心一念，遍地殘骨?！?/br>
    千年來響徹妖界的八個字，突然出現(xiàn)在雨夜深處，那些鬼魅般的身影突兀消失，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似得。但隨即，茫茫雨勢中就步出了一個人，此人身披黑衣，頭上扣著個又厚又大的丑陋斗笠，讓人看不清他的面貌，又能夠擋住這不依不饒降下的雨水。

    他伸手拍了拍斗笠上沉積的雨水，忽然像是贊嘆般地說道：“這么大的雨，不知道會不會有魚？”

    第一百零三章 真正的血浪！

    “想問什么，趁現(xiàn)在問吧，過了這一場雨，或許我就不會再有此時的好心情了。”

    一塊難以辨別原貌的破爛石碑上，林凡難得盤著腿坐在上頭，背后綁著的長劍被雨水澆透，水珠滾在上頭，隨即就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那般蒸發(fā)殆盡。而林凡身后站著的狐魅寒卻是滿臉冰冷，眼神里透著一絲絲難以琢磨的猶豫與掙扎。

    “好奇么。好奇我是誰？好奇我為什么會來妖界？還是說，你已經(jīng)猜到了我取這些材料，是想要干什么？”林凡拂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瞇瞇的看著狐魅寒，“你很聰明，就像他留給我的印象，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難道狐族天生就是這種讓人感到嫉妒的存在？如果真的如此，也不怪妖界其他種族排斥你們?！?/br>
    “雨真大啊?！?/br>
    林凡向著天空伸了一下腰，一圈漣漪隨著他的動作擴散出去，身后那座漆黑巨大的山峰突然震動起來，就像是個受到驚嚇的小野獸。

    歸一高手一舉一動都能牽引天地元氣，即便是在妖界，這種特性也不會消散，反而會更加強烈。此時林凡渾身被雨澆徹，心情莫名的開朗，隨便一個動作，都引來大地嗡鳴，高峰顫動，倒也算是極為強悍的力量了。

    “你到底是誰。”狐魅寒的身體也被雨水大濕了，頭發(fā)貼在臉上，那些粘稠的雨水順著皮膚流淌下去，使得渾身上下無比難受?？蛇@些都不及眼前這個看似少年的家伙給她帶來的感覺更為強烈，從剛才開始，她就察覺到林凡的狀態(tài)不太對勁，就像是卸下了某種面具，但又露出讓人難以接受的真實面容，那種使人失落的怪異感。

    不過，狐魅寒對林凡最多的感受卻是好奇，她好奇他從哪來，好奇他想干些什么，同樣好奇他要將妖界這灘本就渾濁不堪的水給攪成何等混亂的地步。

    但是林凡坐在石碑上面如同入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狐魅寒沉默片刻，臉上漸漸露出了惱怒的神情。

    然而就在她打算開口的時候，林凡突然回過頭，用那雙清澈至極的眸子盯著她看，把她看的心里發(fā)慌才轉(zhuǎn)移了目光，淡笑著道：“我是林凡，從那個地方來，來這里，是為了救一個人?！?/br>
    狐魅寒蹙著眉頭，不滿道：“這些我都知道?！?/br>
    “你看到的只是表象，林凡是誰？那個地方是哪？我要救誰？”林凡咧嘴一笑，“你都不知道。”

    “所以我才要問你。”狐魅寒現(xiàn)在越來越不滿，她開始覺得林凡是在耍弄她。

    雨水打在地上，濺起了一串白沫，林凡身下那塊石碑早已經(jīng)被洗刷的破破爛爛，像是見證了數(shù)次百年雨的滄桑老人，在生命最后一刻茍延殘喘時，微微顫抖了起來。

    而林凡沉默地撫摸著石碑，緩緩站了起來，隨即頭也不回的向身后那條蜿蜒石徑走了過去。狐魅寒見狀，立馬跟上去，有些惱火道：“你如果不想說就不要說，何必裝沉默？你若不想我問，那我就不會再問，可你既然要我來問，為什么不說？”

    “為什么不說？”林凡踏著石徑的步伐微微一滯，身后的狐魅寒并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迷茫之色，但這種迷茫很快就被笑容代替，平靜中帶著幾分打趣的聲音在雨中飄散，令狐魅寒怔了片刻。

    “為何不說？其實我已經(jīng)說了啊?！?/br>
    說或不說，問或不問，這個已經(jīng)歷盡了人間兇險，世態(tài)滄桑的少年，或者說是曾經(jīng)的少年拈著雨珠，毫不在乎的咧嘴輕笑，心情似乎極好，嘴里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慢悠悠順著石徑向上走。

    大雨連綿，石徑幽長，那道身影如同游龍，不疾不徐步上山頂，深入了這不知多少年月的大山，身后還跟著個氣急敗壞的狐族少女。

    林凡抬頭看了看天，忽然贊嘆的笑了起來，嘴里的歌聲逐漸清晰，有如山谷清泉那般叮咚的悅耳。

    “放眼石路有盡，一人依山聽水，一人望雨莫醉，卻有長風(fēng)貫碎石碑，徒增疲憊。”

    轟，嘩！

    等到歌聲漸逝在風(fēng)中，原來山腳下那塊破爛的石碑突然布滿裂痕，碎成了一塊一塊的石頭。這道突然的破碎聲驚擾了雨夜的寧靜，狐魅寒回頭看了看，正奇怪為什么林凡唱到長風(fēng)貫碎石碑，那石碑就真的碎了，但是待她轉(zhuǎn)頭望去時，卻發(fā)現(xiàn)視野中除了灰蒙蒙的雨勢，就再也看不清其他東西了。

    回過頭看著林凡的背影，狐魅寒察覺到天狐之心又有異動，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沒有繼續(xù)發(fā)問。

    她知道，有些話，想將它說出來的人，遲早會說。正如林凡所言，她很聰明，比一般的狐族還要聰明，聰明人明白什么時候應(yīng)當(dāng)啰唆，什么時候應(yīng)該閉嘴。

    而她不知道的是，走在石徑前頭的林凡心情大好，嘴角帶笑，可身后那把古樸的長劍已經(jīng)散發(fā)出guntang溫度，雨水澆在上面就好像滴在了燒紅的鐵烙上，迅速蒸發(fā)成蒙蒙水汽。

    咝咝的聲音從劍上傳來，林凡不去理，狐魅寒沒有問，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在石徑上，就如這雨夜一樣的沉默。

    但任誰都知道，此次沉默過后，便是遠超這場雨勢的血浪將淹沒大地，應(yīng)了那句古老的傳言，百年雨至，血浪無邊，天將不寧，誰能幸免？

    無人能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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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界，一座古老的大城里，慕洛孤身進了城，身后卻橫七豎八躺著盡十名妖王高手的尸體。

    面前還有上百名大妖緊張兮兮的結(jié)成了大陣——盡管這種陣形在慕洛眼里簡直不如紙張有防御力，不過慕洛卻還是面帶微笑的走了過去，用一種直接而又痛快的方式，擊穿了這百名大妖的陣形。

    眾人只見他手掌前的空間一陣扭曲，旋即就察覺到自己周圍的空間也在扭曲著，最后被空間破碎之力化成了天地間的元氣——什么都不剩。

    “這家伙……是天眼慕洛，快去通知城主！”

    一個極有眼力的妖王看出慕洛的身份，頓時發(fā)出了驚懼的尖叫，大聲通知同伴，不過周圍的同伴都用一種悲哀的眼神看向了他，其中一人搖頭說道：“你難道不知道，城主早就已經(jīng)逃走了。我們這里距離云浮之堡太近，將是妖獸主要圍攻的對象，所以?！?/br>
    “所以你們的城主已經(jīng)拋棄了你們?！蹦铰迳袂闇睾偷男χ?，替他說了下去。

    那個被搶白的妖王臉色難看，盯著慕洛的手掌和額頭間那道細縫沉默不語。

    起初那個認出了慕洛身份的妖王也有些錯愕，難以置信道：“我們的城主竟然已經(jīng)跑了？你為什么不早說？”

    “早說的話，恐怕城里的戰(zhàn)士都會失去信心，但……”那個妖王嘆了口氣，“沒想到堪比妖君的天眼慕洛竟會親自出手對付我們這座排行最末的大城，真不該說是受寵若驚還是太過倒霉。”

    慕洛好笑的看著這個妖王，微笑道：“我可以給你們活下去的機會，不過前提是，你們別再阻攔我進城了。”

    聽到這句話，幾個妖王明顯猶豫了。慕洛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投降不殺！

    可若是真的要他們投降，這些往日里看不起妖獸族的妖王還有些難以接受。最后還是那個認出了慕洛身份的妖王無視了同伴的怒瞪，嘆息著道：“我投降?！?/br>
    隨后他又對同伴道：“你們也不必瞪我，現(xiàn)在城主都逃了，我們堅守下去也沒有什么結(jié)果，但如果誰認為自己能比妖君還強，當(dāng)然可以不必投降，我自認為沒有那個實力，又不想白白為了這座沒了城主的空城戰(zhàn)死，所以——”

    “我投降?！?/br>
    沒等他說完，又有一個妖王走了出來。

    有這兩人做了榜樣，其他幾個妖王高手猶豫片刻，全都表示想要投降?？吹竭@一幕，城里數(shù)以萬計的城民和大妖戰(zhàn)士全都絕望了，但慕洛卻溫和的對幾個投降的妖王示以微笑，從他們身邊走過，進入了城內(nèi)。

    一座大城，便是被妖獸族攻下。

    而相對于慕洛這邊的平和，裂神蠻帝那邊卻是另一番光景。

    他手持雙把磨盤般的巨斧，遇見抵抗就一斧砍去，將那妖王或是大妖砍成兩片，隨即又吼叫著殺向另外的抵抗者。

    幾乎只有數(shù)個呼吸的時間過去，這座大城里的妖王高手就被屠戮一空，大妖守衛(wèi)死傷過半，無辜的城民和商販倒沒有受到什么傷害，不過這種血流成河的殘忍景象，依舊讓他們心里受到極大的重創(chuàng)。

    其他幾個妖獸族的頂尖高手也都采取了各自的辦法攻打大城，唯有慕洛是以幾乎兵不血刃的方式占領(lǐng)城池，所以稍微耽擱了一些時間。

    不過即使是這樣，他們同時出手也讓妖族付出了整整七座大城的代價，這種代價，妖族承擔(dān)不起，他們勢必會討回來。

    所以每一座淪陷的大城里的城民們都知道，那站在高峰處的八位大人要出手了！

    真正的血浪，還沒有掀起！

    第一百零四章 元心

    “元心一念，遍地殘骨?！?/br>
    雨夜中奇怪的斗笠人再次出現(xiàn)，他踏著雨水一步一步走往前方，嘴里念著曾經(jīng)讓妖界顫抖的八個字，身姿堪比鬼神。

    而他走去的方向，恰好是裂神蠻帝占領(lǐng)的那座大城，排行比云浮之堡還要高的大城。

    斗笠人拍了拍斗笠上的積水，慢慢抬頭露出一張蒼白卻又平凡的臉龐，那雙緊閉著的眼眸稍微睜開一條細縫，眼神里透露出的混沌之色讓人膽寒，就像是從死亡中掙扎出來的幸存者，必然會沾染上讓人難以接受的死亡氣息。

    那種混沌，就是死的氣息。

    擁有這種氣息的人，妖界只出現(xiàn)過兩個，一個是曾經(jīng)的妖君‘邪天黃泉’，一個是現(xiàn)在的妖君，元心。

    只不過，兩人卻有著不同之處。那就是邪天黃泉擁有的是黃泉氣息，他從黃泉中掙扎出來，被黃泉之力沾染了一身罪孽。而元心卻是從死亡中掙扎出來的救贖，他的腳步就是死亡，就是解除生命痛苦的光芒。

    一個是罪孽，一個卻是救贖，這兩個擁有‘氣息’的妖君，無論行事作風(fēng)還是性格都擁有鮮明的對比，邪天黃泉暴虐嗜殺，元心卻是善良到讓人感覺不可思議的妖族。

    盡管元心這個名字在妖界就是死亡的代表，他所造成的殺孽也不比邪天黃泉要少一分，只不過他卻懷著一顆善良的心腸去殺人，那雙使得一手快劍的手掌，也只殺罪大惡極之人。

    “魚來了?！?/br>
    元心捏著斗笠的邊沿，將積水斜著傾倒出去，散發(fā)混沌色彩的雙眼突然睜開，望向了雨勢中模糊的大城輪廓，和那城前堆積如山的尸體。

    尸體疊在一起，堆成了一個小山丘，血水合著雨水流淌在城池周圍，腥臭的味道并沒有被大雨和狂風(fēng)卷走，反而彌散到了更遠的地方。尸山之上，裂神蠻帝翹著腿坐在那兒，眼睛卻是同樣望向元心走來的方向，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咧開大嘴笑得像是頭擇人而噬的惡熊。

    嘩嘩嘩嘩！

    在兩人眼神交匯的瞬間，天空中那團濃郁得可怕的陰云里突然有一道陰影翻滾過去，似乎將云層撕裂了一道傷口，令里面的雨水更加瘋狂傾漏出來，澆打在兩人所在的這片區(qū)域。

    元心首先動了，裂天蠻帝的視野里失去了他的身影，還未等有所動作，就見一道灰蒙蒙的影子以極快的速度接近自己，那正是元心的斗笠。

    裂神蠻帝嘴里響起一聲野蠻的怒吼，忽然站起身來，雙手遙遙對著那斗笠，猛向前一推，滂沱的雨勢都被他這一掌推的呈現(xiàn)了圓形水浪，攜著‘五神’之力，將斗笠擊成了碎片，并且造成漫天大雨爆炸成無數(shù)水珠，向四面八方激射過去。

    這一切看起來極為具有沖擊力，但裂神蠻帝的表情依舊凝重，因為斗笠之后并沒有他預(yù)料中的元心，恰好相反的是，元心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周圍，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不過越是這樣，裂神蠻帝的心里就愈發(fā)緊張。元心君的威名他自然聽說過，身為八大妖君之首，這個最沒有神秘感可言的家伙幾乎被妖獸族摸了個透，連他究竟殺過那些名聲響亮的人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知道的越多，妖獸族的高手就對這個看似隨意的妖君更加忌憚。尤其是上次百年雨時，他在妖皇沒有出現(xiàn)時，與獸神連拼了十二招后還沒有死，并且在那之后獸神就再沒有參與那次百年雨的戰(zhàn)斗，身為知道那場戰(zhàn)役具體情況的人之一，裂神蠻帝很清楚元心那瘦弱的身軀里蘊含著怎樣恐怖的力量，尤其是他的劍，快得能夠斬開百年雨時的神雷，而且聽說是師承人族的第一劍者，血眼劍神林劍知。

    “元心，別躲躲藏藏像個孬種，這樣的你，對得起第一妖君的名號么？”

    裂神蠻帝踩著那些妖族的尸體，眼珠骨溜溜的轉(zhuǎn)著，雨水打在他身上都會被一股奇怪的氣勁彈碎，可以見得此時他也在醞釀力勁，以防那個不知在哪的元心突然襲擊。

    不過他那句挑釁的話卻沒有換回哪怕一點回應(yīng)，這使他臉色一惱，更是口無遮攔了起來：“我就知道元族的家伙全都是孬種，你元心還敢稱為第一妖君？只知道躲藏跟逃跑，有膽子跟我大大方方的打一場！”

    靜——四周依舊死一樣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