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怪人和傻子
(一) 祝菱喜歡藍懷胤,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上了。 第一次見藍懷胤是在她七歲的時候。 炙火堡因為是練長刀巨斧的,基本上都是漢子,祝菱在一堆猛漢中,就是一朵格格不入的嬌花。 嬌花按理說是要被憐惜的,可偏偏祝菱從小長得又黑,又少言寡語,人狠話不多,一眼不和就與人干起了架。 時間久了,就沒有人再當祝菱是女孩子。 七歲那年,正逢破岳劍宗來訪,炙火堡上上下下都在為此準備,二位堡主更是沒空理會弟子。 也就是這時候,一向看不慣祝菱的幾個少年,終于待到了機會。 “哼,今天好好收拾她,不給點顏色瞧瞧,還真當自己了不得了!” “就是,一個女的來炙火堡做什么!” “就這個小身板,別說修煉,長大了怕是連刀都扛不起吧,哈哈!” 三四個少年將一個女孩一腳踢在泥土地里,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是個女孩就下手輕。 女孩眉頭都沒皺一起,爬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灰,淡淡地說道:“一個個來,還是一起上?” “你少看不起我們!”為首的少年怒喝一聲,握著拳頭就要打上。 就在這瞬間,忽然一道湛藍清光疾射而來,將三個少年紛紛打飛。 緊接著就是一道藍影擋在女孩面前。 還是九歲的藍懷胤,掃了一圈倒下的少年,抱劍冷哼一聲:“幾個人欺負一個小女孩,算什么英雄好漢!” 少年們瞠目,有些不可思議地指著祝菱說道:“她,她算是女的嗎!” 藍懷胤聽言扭頭打量了下女孩。 個子有點高,皮膚有黑,一雙眼沉沉的看不出喜怒。 藍懷胤瞥了一眼少年們:“怎么不算女的,明明很好看的一個姑娘!在我藍懷胤眼里,只要是朵花就該被憐惜!你們再欺負她,就別怪我動手了!” “你是藍懷胤?!” 少年們大驚,繼而瞥見對方腰間掛著的門派信物后,再也顧不得什么,撒起腳丫子就跑,生怕掌門尋人而來發(fā)現(xiàn)他們在做壞事。 藍懷胤見狀這才笑吟吟的轉(zhuǎn)過頭:“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被他們欺負了?” 女孩沒有說話,直直看著藍懷胤。 還是少年的藍懷胤只當女孩嚇傻了,臉上揚起了如驕陽般的笑容,揉了揉她的頭:“沒事,以后他們在欺負你,你就報我名字!” 女孩垂下眸子,終于吐出了兩個字。 “無聊?!?/br> 說完就立即轉(zhuǎn)身,不知道朝哪里跑去了,徒留藍懷胤錯愕地站在原地。 還是九歲的藍懷胤,看著女孩消失不見的后,嘴里喃喃道了句:“真是個怪人....” 等再次見到藍懷胤,便是昆侖秘境。 此時的祝菱已經(jīng)成為炙火堡赫赫有名的大師姐。 無數(shù)年的輾轉(zhuǎn),心底那抹藍影早已經(jīng)淡化,而已成為翩翩公子的藍懷胤也將年幼之事忘得干凈。 祝菱看的出來藍懷胤喜歡那個叫云策的女子。 所以她并不打算插手。 昆侖秘境一路行去,她始終靜靜地看著藍衣男子,一言不發(fā),在整個隊伍里仿若空氣。 只不過當藍懷胤一次又一次暗自神傷的時候。 角落里的祝菱,不由暗道一句:“傻子?!?/br>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云策的心全在玄冥觀的首徒之上,這傻子怎么就不死心呢。 但祝菱不喜歡麻煩,更不喜歡插足一些復雜的感情,所以她仍舊沒有吭聲。 直到五派會武之際。 那個如驕陽一樣的藍懷胤,終究是落下了西山,被司舟刺的失了斗志。 祝菱終究忍不住遞給了他一方帕子,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還沒走出幾步,就依稀可以聽到,藍懷胤在后方喃喃道了句:“怪人。” 祝菱暗想,再怪,也好比一個傻子強。 在她眼里,藍懷胤就是個傻子,徹徹底底的傻子。 五派會武之后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司舟身份被揭露,圍剿掩日教,絕涯谷異變... 祝菱看著藍懷胤擋在白衣女子身前,獨自一人面對天下修士,那個樣子不由得又和埋藏在深處的藍衣少年重合。 就在所有人撤退之際,半路上的祝菱瞇了瞇眼,折返而回。 最后,她是在路上遇到的藍懷胤。 藍衣少年渾身血跡斑斑,背著宋子御的尸體,搖搖晃晃地在飛劍之上,幾欲摔下。 就在看見祝菱的一瞬間,藍懷胤就跟看到希望一樣,忽然笑了。 緊接著,就昏迷不醒。 藍衣男子在倒入懷里的一瞬間,祝菱從不起波瀾的心底,忽然泛起了一絲漣漪。 再后來,她仍是選擇了回炙火堡當大師姐。 醒來后的藍懷胤,也做起了破岳劍宗的掌門。 兩人如同平行直線,沒了任何關(guān)聯(lián)。 只是依稀從別人的口中,才能得知心底人的一些零星消息。 直到后來去了仙界,兩人才又正式的交纏在一起。 祝菱知道藍懷胤忘不掉云策,所以她在等,等到對方徹底放下云策的時候,她才會邁出這一步。 但仙界一行的意外太多,最大的,便是與藍懷胤的那一夜露水情緣。 祝菱有些不開心,頭一遭的不開心。 因為她知道,對方是將他當做了云策。 祝菱原以為那一劍過后,藍懷胤會徹底的放下云策,畢竟那女子話說的響亮又決絕,他藍懷胤又有什么理由放不下呢。 所以當晚祝菱就等不及的想將獵物占為己有。 但她算錯了,藍懷胤始終還是放不下云策。就連夢中,都不由喃喃念著對方的名字。 因此祝菱很生氣,生氣道當?shù)弥约壕箲蚜四巧底庸穷^的時候,都沒有告訴對方。 如果因為孩子,藍懷胤才娶自己,這對祝菱來說,無疑是最大的侮辱。 但要問祝菱嫉妒云策嗎? 祝菱可以很坦然的告訴任何人,她從來不嫉妒云策,相反有些羨慕和佩服。 佩服對方在被一擊之后,還能保持著冷靜。 也佩服對方能夠為了司舟,墮了魔道,甚至跑上了仙界。 況且,云策從來沒有給過藍懷胤希望。 自己又有什么好嫉妒的。 在感情里,從來都是你情我愿,所以藍懷胤心里沒有祝菱,祝菱也不在乎。 反正,這傻子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二) 藍懷胤陷入了有史以來最大的難題。 他求婚再一次被拒了。 他的未來娘子,懷著他未出生的骨rou,當著炙火堡二位堡主的面,一手將炙火堡的大門猛地關(guān)上。 “宗主...這...” 后面浩浩蕩蕩抬著聘禮的弟子,有些懵逼地看著藍懷胤。 眾人不禁一陣暗嘆。 敢情又是宗主單相思啊。 仿佛聽到后面弟子們的腹誹,藍懷胤臉色瞬間一陣青一陣白,又覺得有些委屈,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被強上的姑娘,不甘心的去找負心漢求負責,卻沒想被拒之門外。 不死心的藍懷胤,揚著大手,狠狠的又拍了拍炙火堡的大門。 過了半晌,才傳來焱融小心翼翼地聲音。 “藍掌門,不是我們不答應,你要能把祝菱取走,我感謝你八輩子祖宗!” “可這丫頭,我們勸不動啊——!” “哎喲——!” 話才說完,就聽焱融一聲慘叫。 焱融和焱驍是兩兄弟,祝菱則是他們表房唯一剩下的血脈,二人接過,自然是當親女兒對待。 在炙火堡,祝菱就是說一不二的祖宗。 無語凝噎的藍懷胤,遣散了眾人,自己干脆就在炙火堡附近住下。 追妻之魂熊熊燃燒,一住就是三個月。 三個月里,有無數(shù)弟子找上門,要求他回去處理宗內(nèi)事物。結(jié)果統(tǒng)統(tǒng)被藍懷胤吼了回去。 開玩笑,這個時候還讓他回去,是想斷送他姻緣和父子緣嗎! 這群不懂事的長老弟子,其心可誅! 破岳劍宗的掌門,岔岔不平的想著。 這三個月下來,祝菱卻是半個影子都沒見著。 眼見云策婚期將至,藍懷胤更急了,等他終于找到機會,逮著了焱融,問了才知道,原來祝菱早就悄悄從后門先走了。 藍懷胤登時氣的吐血。 莫名的又想到追妻追了無數(shù)年的鬼尊。 他捏了捏拳,暗自發(fā)誓一定不能像鬼尊那樣! 于是,堂堂破岳劍宗的掌門,在炙火堡住了三個月后,又氣昂昂地折返回云川城。 云策與司舟的婚禮辦得聲勢浩大,甚至被人稱為了神跡。 藍懷胤看著一身紅裝的云策,雖有驚艷,但心中卻再無法起一絲波瀾。 他心底想著,也許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看到他們二人十字相扣,藍懷胤心中更多的是一顆石頭落了地,無比的欣慰,又無比的釋然。 仿佛輾轉(zhuǎn)三十多年的單相思,終于找到了墳墓。 藍懷胤是在他們婚禮結(jié)束之后,茫茫人海里,終于尋到了角落中的祝菱。 有了經(jīng)驗的藍懷胤,沒有廢話,二話不說,直接扛起了未來娘子就跑! 向來面不改色的祝菱,臉上終于起了波動,她一手猛錘了把藍懷胤的背,喝道:“把我放下!” 祝菱向來力大,一拳下去,藍懷胤一個踉蹌差點從飛劍上摔下去。 藍懷胤手上還是死死抱著祝菱,冷哼一聲:“放你下來?那還不得跑了!” 忍無可忍的祝菱,終于問道:“你到底要干嘛!” “我干嘛?”藍懷胤皺眉,無法理解的反問道:“我還想問你祝菱想干嘛!” 藍懷胤沉喝道:“懷了孕一聲不吭的上了戰(zhàn)場,是嫌命不夠嗎!什么事都不說一聲,你祝菱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結(jié)果呢,把我給上了,還想一跑了之?我告訴你,沒門!” 藍懷胤的嘴巴一直很碎,語速也奇快無比,當他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頓覺暢快不已,出了口惡氣! 哪知下一息,祝菱冷冷的聲音,就將他澆了個透心涼。 k“你不是還放不下云策嗎!” 藍懷胤面色一窒,但立刻又反駁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 祝菱冷冷道:“過去嗎,我記得你晚上都還念著別人名字?!?/br> 不給她機會,祝菱又果決的道了一句:“我祝菱從不當別人替身!你若因為孩子,盡早有多遠滾多遠!” 藍懷胤的面色立即變得極其的難看。 他干脆停下了飛劍,落著的地方,正巧是藍懷胤的住處。 等二人在院子里停下。 藍懷胤深呼一口氣,面露正色地撫著祝菱的肩膀,沉聲道:“以前我卻是放不下云策,但那都是以前,這回我是徹徹底底的放下了!” 祝菱斜著眼看他:“你的話,不能信!” 藍懷胤登時一窒,眼神瞬間變得委屈起來:“那你要怎么樣才能信!” 藍懷胤的問題一下難道祝菱了。 她想了想,是啊,自己怎么樣才能信? 藍懷胤見祝菱不說話,慌亂之下,又匆匆說道:“我要有二心你就殺了我,我要再敢念云策的名字,你揍我打我都可以?!?/br> 說完他又豎著手指信誓旦旦地說道:“我保證,以后我藍懷胤就你一個,整個破岳劍宗,以后你說的算!” 沒錯,偉大的破岳劍宗掌門,現(xiàn)在為了追妻,連宗門都不想要了。 祝菱瞧著藍懷胤一臉堅定的樣子,又陷入了沉思。 要不,再信他一回? 但轉(zhuǎn)瞬,她臉上又露出了不樂意。 藍懷胤連忙問道:“又怎么了?你還在擔心什么!” 祝菱頗有嫌棄地說道:“你們這,熱,又沒辣椒,每天還要穿著長衫,我不喜歡!” 藍懷胤瞬間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順著話慌忙說著:“咱們破岳山不熱,高,常年冷。在宗里你想穿啥穿啥,哦不,不能露胸!辣椒..辣椒我每個月叫廚子去買,單獨給你請個西南域的廚子,再給你整個小廚房還不行么....” 追妻成魔的藍掌門,噼里啪啦說完之后,小心翼翼地看著未來的娘子,生怕對方又扯出什么理由。 祝菱仔細看了看藍懷胤,忽然笑了。 “你笑了,是答應了?”藍懷胤眼神一亮。 祝菱喃喃念了一句:“傻子。” “???”藍懷胤臉一下苦下來了,“你再不答應,我只能住你炙火堡去了!入贅也行!” 哪知祝菱嘴角的笑意越拉越濃,又看的藍懷胤一陣癡迷。 祝菱勾了勾唇,一把扯過藍懷胤的領子,傾身吻了上去。 算了,這破岳山看著山清水秀,也沒什么不好。 一輩子太長,藍懷胤可以慢慢證明。 大不了自己還可以踹了他回去當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