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算了，“不用了，孩子是我自己想要的，和你沒關(guān)系?！?/br>
    這話輕輕飄飄的，卻一字一頓如巨石砸在蔣寒耳中。

    他臉上神色變了變，仿佛在壓抑著什么。

    “你覺得，我真能當(dāng)作沒關(guān)系嗎？”

    葉靜目光向遠(yuǎn)處看了看，樓道的窗戶沒關(guān)，被風(fēng)雨吹打得呼呼作響。

    她說為什么不呢，“本也不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事已至此，當(dāng)做不知道是最好的辦法。”

    她說到這里，頓了頓。

    蔣寒看過去，她說，“你盡管放心好了，我絕不會糾纏你?！?/br>
    她說完，看也沒有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門。

    走廊里昏暗，只有逃生指示燈發(fā)出微弱幾不可見的光亮。

    被風(fēng)雨吹打的窗子吱吱呀呀不停。

    蔣寒看向緊閉的門，在門前不知站了多久，離開了。

    ... ...

    車停在了樓下，蔣寒坐在車?yán)铩?/br>
    豆大的雨滴砸在車頂，發(fā)出咚咚的聲響。

    電話亮了起來，打來的是父母家中的座機(jī)。

    父親的問詢聲傳了過來，“... ...宴請名單你寫的怎么樣了？”

    蔣寒抬手揉了揉太陽xue。

    “還沒寫完?！?/br>
    “工作再忙，結(jié)婚大事也得上心，”父親的聲音嚴(yán)肅了一些，轉(zhuǎn)而又說起了別的。

    “我和你媽想著明米是搞藝術(shù)的，想送她一間木屋別墅，就在風(fēng)景區(qū)里，你先別告訴明米，你得空回家一趟來看看地段和房子。”

    蔣寒在這話中越加疲累了。

    “我現(xiàn)在沒時間，也有可能婚禮往后推... ...”

    話音未落，父母在電話那邊就驚訝問出來。

    “推？為什么要推？”

    蔣寒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他怔了怔。

    含混地尋了個借口。

    “我只是隨口一說，今年事情太多了?！?/br>
    “事情再多也先把大事辦了。這件事不僅是你的終身大事，也牽連著你的事業(yè)和前程，你心里可要有數(shù)?！备赣H的聲音更加嚴(yán)厲了。

    蔣寒沉默。

    母親過來打了圓場。

    “今天是不是又加班了，你要是忙就先去忙吧？別墅的事情等你有時間回來再說?！?/br>
    蔣寒出了口氣。

    他應(yīng)了一聲，掛了電話。

    車前面的樓上。

    她沒有開燈，只有陽臺的紗簾安靜垂在窗邊。

    昏昏暗暗的好像人不在房中。

    蔣寒突然想起她的話。

    她讓他就當(dāng)做什么都不知道，當(dāng)作一切沒有發(fā)生，當(dāng)作和他半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

    這樣，他的生活就不會受到任何干擾，更不會偏航，一切都還在原來的航線上。

    真可以嗎？

    蔣寒苦笑了一聲，最后看了一眼樓上昏暗的房間，驅(qū)車離開了。

    從蔣寒市中心的公寓到葉靜郊區(qū)的老房子，說不清有多遠(yuǎn)。

    開過來的時候，路程遠(yuǎn)的讓人心慌，開回去的時候，路又近的讓人措手不及。

    電話又響了幾通，他沒有接起來。

    他從未感覺自己身邊的事情混亂如同飛絮，迷迷蒙蒙地遮住眼睛，讓人看不清未來；混混沌沌地?zé)o孔不入，令人躲避不及。

    他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不知為何，也沒有開燈。

    三十層的露臺完全浸沒在了潮濕的云層里。

    他在時而大時而小的雨點(diǎn)中，靜默地抽光了露臺上放著的一盒煙。

    轉(zhuǎn)身再去拿的時候，煙沒了。

    家里各處都沒了煙，蔣寒不常吸，也沒有存的習(xí)慣。

    他下了樓。

    開車準(zhǔn)備去附近的超市，車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卻看見路邊的廣告牌正有人更換。

    他定睛看去，半條路的廣告牌子都換了，換成了律師大會的宣傳廣告。

    一幅幅宣傳廣告上面，有每一位律師代表的照片和名字。

    蔣寒沒有看到自己，卻看到了葉靜。

    正在換牌子的人剛剛把葉靜的牌子換了上去。

    旁邊有幾位本地的阿姨剛從超市買了東西回來，看到了葉靜的照片，竟然停下了腳步。

    蔣寒隱隱約約聽見她們興奮地說著。

    “這個律師好心腸的嘞，我看過她的電視節(jié)目，搞什么法律援助的，不要錢的啦！”

    “呀，現(xiàn)在還有這么好的律師？”

    兩人說著，還問換牌子的工作人員，“這個是不是要搞投票的？我們給這個葉律師投一票！”

    工作人員笑說不是，“只是律師大會的宣傳，這位葉律是律師代表?！?/br>
    兩位阿姨明白了，“這樣好的律師，就應(yīng)該是代表！”

    她們走了，換牌子的人也搬著東西過了路口，去下一個廣告位繼續(xù)換。

    蔣寒停在路邊，看了那印著葉靜照片姓名履歷的牌子許久。

    律師大會就在十一月，距離現(xiàn)在五個月。

    那時候，這些又會怎么評價葉靜？

    *

    葉靜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她睡得毫無預(yù)兆，門外好像傳來了敲門聲，她混混睡著沒有醒來，直到敲門聲暫停，電話在耳邊響了起來。

    是蔣寒的電話，葉靜接了。

    “還有什么事嗎？”

    他的聲音很低沉，“我想再去醫(yī)院看看吧，也許別的醫(yī)院有辦法能拿掉這個孩子。”

    葉靜清醒了幾分。

    比其她，他確實(shí)更不想要這個孩子。

    即使與他無關(guān)，也不行。

    她還有什么可說的，“好，什么時候去？”

    男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在你門口?！?/br>
    葉靜笑了。

    走上前去給他開了門。

    男人身上盡是煙氣，葉靜嗆了一下。

    蔣寒意識到不妥，向后退了一步。

    他看了她一眼，她穿了一條長長的圓領(lǐng)t恤睡裙，臉上還有剛壓出的印記，滿臉的疲憊讓人難以忽視。

    他嗓音輕了很多，“我在門口等你?！?/br>
    她也不多說，回去換了衣服，跟著他去了。

    車開的不快，蔣寒開窗消去身上的煙氣，可卻見她臉色難看地捂了嘴。

    “暈車嗎？”他盡量開的平穩(wěn)。

    她搖了搖頭，沒說話。

    他突然回了神。

    是孕吐。

    蔣寒一瞬手足無措，將車停在了藥店旁邊的路邊。

    “... ...要不要，買些藥緩解一下？”

    葉靜這才看了他一眼。

    她說不用，從包里拿出水杯。

    水杯打開，是nongnong的檸檬的酸味。

    她喝了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