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節(jié)
甄偵溫柔地笑著——給了他后腦勺一鍋貼。 阜遠舟漠然地回過頭來,“聞離,你再不過來,我保證你的棺材很寬敞?!?/br> 蘇日暮悲憤了——為什么受傷的總是他?。?/br> 甄偵無奈地攤攤手。 親,你知道有一種男二號英俊瀟灑天才多金可惜是男主求偶路上當仁不讓的炮灰么? …… 齊晏紫也不是存心想要激怒宿天門門主的。 但是她害怕。 她害怕歐陽佑和孫真會死,更害怕聞人折傲這個人。 當那雙碧綠色的完全不似擁有人類感情的眸子看著一個人的時候,一向膽大的齊晏紫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害怕得心神都在顫動。 這是一種本能,一種生物的本能,逼得她要崩潰。 聞人折傲迎著齊晏紫似怨恨似恐懼的眼神,然后偏了偏頭去看旁邊好像在發(fā)愣的碧玉面具的男子,“碧犀?!?/br> 對方猛地回神,“碧犀在。” 聞人折傲的表情顯得有些困惑又有些自負,“本座能帶來了什么災(zāi)難?” 齊晏紫說他是魔鬼,說他永遠只會帶來災(zāi)難……可是他已經(jīng)以神祗自居很久了,也被人當做神祗很久了——遑論是崇拜還是恐懼。 很多人的生生死死喜怒哀樂都被他所掌控著,眾生因他怒因他喜,他有翻云覆雨的能力,能給予人長生給予人不老的能力,他比這世間的任何人要更強大……那么災(zāi)難從何而來? 巨大的空間陡然沉寂了下來。 齊晏紫抿緊了唇。 阮鳴毓動了動眉。 阜懷堯沒什么意義地扯了扯嘴角。 一個人可怕的不是能帶來災(zāi)難,而是他從不知道究竟怎么樣才叫災(zāi)難。 碧犀卻是沉默了片刻,朱紅的唇淡淡地彎了彎,“天下蒼生的想法碧犀不懂……不過對于碧犀來說,門主是給了碧犀一切、替碧犀擋去所有災(zāi)難的人?!?/br> 至于最大的劫……他甘之如飴。 聞人折傲看著這個被自己心血來潮一手帶大的男子,一時忘記了齊晏紫帶給他的問題,好一會兒之后才笑了笑,不語,也沒再追究對齊晏紫的一時興起的追問。 他不是看不懂碧犀眼里那些炙熱的東西,可惜他見得太多……可惜也從未有過共鳴。 碧犀似有所感,輕微地咬了一下唇。 其實也沒什么好失落的,他心里早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這個人是沒有心的,也許聞人折月是他的心,可是那是他深切厭惡著的東西——馬上就會被剔除的東西。 剔除……便剔除吧,反正誰也得不到。 上了黃金高臺的江亭幽走了回來,適時打破了古怪的氣氛。 這里能夠資格和聞人折傲說得上話的應(yīng)該只有阜懷堯,他下意識看了一眼這個年輕的帝王,但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作罷,“門主,要開始了么?” 聞人折傲往高臺那邊看了看,“準備好了就開始吧?!?/br> 江亭幽卻一時未動,五指無意識地抓緊手里的黑骨扇子。 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yīng),聞人折傲的目光定在他身上,“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江亭幽迎上他的視線,眼睛里是從進入長生殿開始就一直不曾褪色過的淡淡傷感和復(fù)雜,“當初在極北之島,碧護法說過江某能在宿天門得到江某想要的東西?!?/br> 當然,這是碧犀傳達宿天門門主的意思,他自然是直接找上聞人折傲了。 紫衣華袍的碧眸男子嘴角彎了彎,“江亭幽,你真是迫不及待?!?/br> 對方的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江亭幽卻覺得自己的掌心開始泛起滑膩之意,他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心神,道:“明碼標價才買賣公平,江某從沒說過幫忙是不計回報的?!?/br> 聞人折傲問:“你想要什么?” 江亭幽眼里微微泄露出一絲光,卻讓一雙眼亮得驚人,像是里面藏了個傾盡心力的期許,“江某想要的,門主豈會不知?” 聞人折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許你能展示給本座看看,你的作為,抵不抵得上你的標價。” 江亭幽的臉色白了三分,“門主難道并不打算實現(xiàn)你的承諾?” “本座承諾過什么?”聞人折傲覺得好笑。 江亭幽用力攥緊了拳頭,這個人確實什么都沒承諾過,是他查到對方的諸多事情……是他在碧犀上門的時候借著模糊的言辭應(yīng)承下來蹚了這一趟渾水。 聞人折傲算了算時辰,似笑非笑道:“而且,你都沒做好你的本分,那你能奢望本座給你什么?” 江亭幽的臉色已經(jīng)徹底白了,他恍惚地說了幾句話,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反正說完之后就回到了高臺邊,啟動了一個復(fù)雜無比的機關(guān)。 頭頂土層隱隱顫動,很快就在高臺中央頂上裂開一個小小的洞,嫣紅的液體細細地往下流。 高臺中央是一個凹下去的半月形深洞,很深,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歐陽佑和孫真就被推到了里面。 還未等他摩挲清楚這里是做什么用的,上面就有淅淅瀝瀝的東西滴了下來。 落到地上的液體濺到了衣袍上,發(fā)出“滋啦”一聲,明顯將衣物腐蝕了,他驚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 是新鮮的血的味道——是剛才拿來啟動長生殿大門的血?為什么會變成能夠腐蝕事物的毒?會不會把人也一起侵蝕殆盡? 歐陽佑不清楚,他只能帶著極力讓自己不拖累到這個大哥哥的孫真盡力往上爬去一些,盡管這個深洞是半月形的,可是上面守著宿天門的人,他擔心往上面逃會被直接推進腳下的血泊里,只能抱著孫真停在中間的位置,仔細通過聲音判別著血泊的高度。 還在土坡上的眾人雖然沒有走近,但是大抵都能猜得出一些情況來。 阜懷堯微微皺了皺眉,“這些血是什么?” 聞人折月詭秘地一笑,“拿來煲藥的水?!?/br> 齊晏紫渾身一震,想說什么,但是被阜懷堯一個冰冷的眼神凍得不敢出聲。 聞人折傲觀察著血流的大小,“陛下,你說阜教主趕來的時候,里頭的兩個小娃娃還能剩多少?” 阜懷堯緩緩地眨了一下眼,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不如等遠舟過來再一同較量?” 聞人折傲嗤笑一聲,“果然從你嘴里永遠拿不到準確的答案?!?/br> 阜懷堯淡然地注視著他,“聞人門主為什么這么急呢?” “嗯?” “遠舟不在,心鬼不除,聞人門主何必急著求長生呢?”阜懷堯道。 聞人折傲似乎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看來本座沒有低估陛下的能耐,你知道的東西確實太多了?!?/br>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阜懷堯盯著不遠處的深色衣袍的男子,“江先生機關(guān)術(shù)世間少有人比肩,如果門主以重生誘之,那么……” 聞人折傲眸色微斂。 江亭幽猛地回過頭來,驚疑不定地來回看著他們二人。 “朕想,宿天門恐怕付不起這個價了?!?/br> …… 第四百零四章 無趣 江亭幽臉色很白,但是表情卻沒有很大的變化,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聞人折傲倒是不怒不憤,“阜教主還沒來,陛下就迫不及待想要策反本座的人了么?” 阜懷堯也沒繼續(xù)剛才的話題,輕描淡寫:“如果聞人門主買得穩(wěn)人心,朕怎么游說不過都是徒勞之功?!?/br> 聞人折傲望著他,“本座越發(fā)覺得和你做這個交易很吃虧了,怎么辦?” 殷紅的血流在寒星雙瞳里留下細長的痕跡,“門主,天下間沒有不敗的神話。”他是如此,聞人折傲……也是如此。 聞人折傲卻是微微瞇著眼笑了,“本座忽然覺得你不死也許這個世界會有趣很多。” “沒有聞人門主,這個世界也會很無趣,”阜懷堯語氣淡然,“可惜,朕是個無趣之人,沒有心情做有趣的事?!?/br> 聞人折傲似乎有些認真,“你不是第一個說想要本座死的人,不過卻是讓本座覺得最有威脅的一個。” “朕真是不甚榮幸,”阜懷堯若有所思,“那么這樣朕還不能得手的話,恐怕就辜負聞人門主厚意了?!?/br> 聞人折傲終于大笑出聲,眉眼之間盡是狂傲笑意,“不妨放馬一試吧,本座拭目以待!” 碧犀一下子皺緊了眉。 聞人折傲倒不是真的在找死,只是他從不介意接受這些或看得上或看不上的挑戰(zhàn)——當一個人的強大到一個沒有人可以企及的地步時,他永遠不介意和一些他眼里的螻蟻耍上一耍,畢竟,螻蟻永遠沒辦法撼動大樹。 聞人折傲不但不介意,他甚至非常喜歡這些刺激,他本身就是個喜歡玩弄生死的人——包括他自己的生死。 可是這一次…… 碧犀看向那個站在土坡上黑衣冷顏的年輕帝王,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從心底涌上大腦,他有種很忐忑的預(yù)感,甚至想要頭一回罔顧他的門主的意愿出手殺了這個人。 他不知道這個預(yù)感是來自哪里,只是一瞬間,就叫他整個人毛發(fā)直立,那是一種對危險的本能的反應(yīng),甚至是對聞人折傲最瘋狂的崇敬信任也無法消除的反應(yīng)。 但是他最后還是沒有動,他不但不安于這個帝王帶來的威脅性,更不安的是,他覺得自己——甚至是宿天門——都沒有辦法殺死這個人。 碧犀默默地不著痕跡地走前一步,離他仰望的門主更進一步。 他沒有影響聞人折傲改變主意的決定,他所能做的,只有拼掉自己的所有來保護這個人——即使聞人折傲已經(jīng)強悍到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阜懷堯注意到了碧犀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那種細微的幾乎微不可見的殺意足以讓常年身處高位的他敏銳地察覺出來。 但是他并不放在心上,這個人為聞人折傲而生為聞人折傲而死,可惜只要有感情,他就會有弱點。 很不巧,旁人眼中鐵血酷戾的他確實冷漠無情,他這一輩子能站到最高位的手段很多,用的最順手的便是拿捏人的七寸,一擊致命。 并不是拼掉自己的性命就能守護一切的,這么做的人只能意味著他還不夠強,只能以犧牲來換取自己所期冀的東西,真正的強者,總是有辦法保護旁人,也能保重自己。 他千方百計算計阜遠舟……不過是希望他能夠懂得這個道理,這樣才不會輕易被人趁虛而入,而如今,他必定不會令他失望。 一個人有弱點,就會有應(yīng)對的辦法,聞人折傲當真以為他沒有弱點么……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什么東西從上面砸下來了,聽動靜,大概就在裂洞入口那邊。 眾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移向了那個方向,不過裂洞太深太大,他們在這里完全不可能看到什么。 聞人折傲耳力非凡,側(cè)耳聽了聽,意味不明地笑了。 “江亭幽?!彼鋈粏镜?,嚇了眾人一跳。 站在高臺下的江亭幽從進入長生殿開始就已經(jīng)不再維持那種一向嫻雅含笑的模樣了,一直心不在焉的,聞聲,眼神動了動,“門主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