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蘇日暮瞪眼,可不理會他那太天然的無辜,直接把手邊的茶杯甩過去,齜牙:“太久沒松動筋骨,欠教訓了是不是?!” “你這是惱羞成怒?”阜遠舟表達了自己的好奇,同時一個旋身接住飛來兇器,夾雜著內(nèi)力的杯子甚至還在手里旋轉(zhuǎn)了幾圈。 “惱羞你妹!” 對方已經(jīng)并攏雙指正欲攻來,阜遠舟趕緊防御,不過不等兩人有下一步動作,一陣敲門聲就為這場“斗毆”劃上了句號。 兩人眉頭一揚,同時收了手,淡定地恢復原本的姿態(tài),好像剛才的劍拔弩張完全不存在似的。 門外的人腳步聲輕微,有三個人,明顯有武功傍身,不過敲門的動作禮貌而恭敬,不像是有敵意的。 阜遠舟心里隱約有個猜測,皺了皺眉,道了一句“請進”。 雅間的門應聲而開,來人是三個侍衛(wèi)打扮的男子,身形筆直,似有軍旅之氣,不過一進門就恭恭敬敬地對著座上的藍衣人行了禮。 “你們是……”阜遠舟問。 “冒昧打擾,殿下見諒?!睘槭椎囊蝗瞬淮?,只低眉垂首,小心地奉上一塊證明身份的令牌,并道,“屬下奉陛下之命,特來恭迎殿下回宮。” 阜遠舟一看便知是貪狼的影衛(wèi),聞言,也不知該作何表情好。 蘇日暮袖手旁觀,咧咧嘴角大有嗑瓜子看戲的感覺。 阜遠舟躊躇了片刻,“……回去告訴陛下,本王不回去先?!?/br> 影衛(wèi)沒有離開的意思,道:“殿下有傷在身,陛下一再交代您必須回宮?!?/br> “樓下已經(jīng)備有馬車,殿下莫要為難屬下?!?/br> 阜懷堯的擔憂太過明顯,阜遠舟幾乎動搖,但是想起早上自己失控的脾氣,生怕又會對兄長說出什么不該說的,傷人傷己,只好搖了頭,“本王今晚在甄學士家留宿,你們回去告訴陛下一聲就行了?!?/br> 說罷,他在桌上留了銀錢,給蘇日暮一個眼色,起身便走。 蘇日暮慢吞吞跟上。 幾個影衛(wèi)有些著急,但是又不敢攔,只好緊緊跟在后面。 “宮外不安全,請殿下莫要為難屬下們!” “陛下甚至擔憂殿下,還請您諒解諒解陛下!” “陛下已經(jīng)在御書房等候了一天,請殿下上車,好讓屬下們回宮回復……” “……” 阜遠舟只當做沒聽見,繼續(xù)走,寬大的袖子下雙手卻早已在主人都不自知的時候攥握成拳。 影衛(wèi)們見他充耳不聞的架勢,只好轉(zhuǎn)而求助蘇日暮。 蘇日暮對此只能:“……” 影衛(wèi)們的表情太哀怨,蘇大才子嘴角一抽,森森覺得自己像是拐帶離家出走的孩子的怪蜀黍,瞬間有種把自己好友打包送回皇宮的沖動。 他很糾結(jié),為什么鉆牛角尖的是阜遠舟,倒霉的人是他捏?! 可惜阜遠舟不為所動,在涉及到阜懷堯的事情上他的原則總是那么的可疑……orz。 于是幾個影衛(wèi)只能眼睜睜看著翻遍京城才找到的寧王殿下直直進了甄府的大門,無奈之下,只好分出一人回宮向天儀帝回稟情況。 …… 皇宮,御書房。 阜懷堯聽到這個消息,一時有些怔愣。 即使有心放那只雄鷹高飛,真正離巢之時,還是覺得割舍不下。 “不用去請了,讓寧王留在那里吧,若是他出門的話,多派些人跟上?!备窇褕蜃詈笕缡堑?,屏退了那個影衛(wèi)。 在哪里都不重要,人沒事就好——他在心里對自己道。 但還是有些掛念他身上的傷,他離開得太急,傷藥沒帶,于是趕緊叫人把東西往甄府里送。 送完之后又想到那人早上生氣得那么厲害,會不會賭氣不喝藥?如果要上藥的話,他那么不喜歡人近身,秦儀又在宮里,那么誰來幫他換藥?蘇日暮和他是熟識,不過他看起來又是個粗心大意的人…… 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阜懷堯面對攤開了一字未提的奏折,苦笑一聲,心知自己是擔心則亂了。 他想,他應該慶幸六年前的自己沒有那么愛阜遠舟,否則今日坐在這九五之尊的位子上的人就不是他了。 佛言:人從愛.欲生憂,從憂生怖。若離於愛,何憂何怖。 情不自禁,心不由己,真是世上最好的殺人武器。 “陛下,”壽臨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道:“奴才現(xiàn)在給您傳晚膳,可好?” 阜懷堯沒什么食欲,擺擺手道:“不用了,下去吧?!?/br> 壽臨有些急了,“陛下已經(jīng)一天都沒有用膳了,還請您保重龍體,殿下若是知道了,定會責備奴才們的。” 阜懷堯一愣,這才覺得自己的胃隱隱作痛。 自從阜遠舟住在宮里,他就不怎么試過不按時用膳,阜遠舟只是離開一天,他就已經(jīng)忘記了正常的作息,就像以前一個人孤零零呆在東宮里一樣…… 一只野獸受了傷會躲進無人的山洞里自己慢慢舔舐傷口直到痊愈,但它受不了人類的照顧,因為一旦體驗過從未得到過的溫暖之后它便再也無法回到冰冰冷冷的洞xue里獨自忍受寂寞和寒冷,它會越來越眷戀,越來越離不開,由一只兇猛的野獸變成溫馴的寵物。 阜遠舟是一匹孤狼,他自己何嘗不是落單的獅子? 都道阜遠舟深情如許,但是又有誰知,真正離不開的人,恰恰是他阜懷堯。 只是,他尚可許阜遠舟一個婚娶自由,又有誰能給他一個愛人的自由呢? “送些粥過來吧。”阜懷堯最終還是松了口,淡淡道。 “是?!眽叟R歡歡喜喜退了下去傳膳了。 阜懷堯緘默許久才放下朱筆,拉開旁邊的抽屜,拿出暗格里的小木盒,打開。 一枚做工粗糙的白玉指環(huán)靜靜地躺在絨布上,只可惜,它的主人早已經(jīng)在黃土之下。 “原來我們真的很像……”他的手摩挲在指環(huán)上,眼里寒冰漸漸化作哀傷,融化在低聲的呢喃里,“可是像什么不好呢,偏偏要相似在感情上?” 他們都一樣,對感情遲鈍得很,喜歡一個人而不自知。 然后多年之后一夢醒來,不是發(fā)現(xiàn)自己太過深愛那個人,就是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痛失所愛,于是在猛然回神的那刻,痛入骨髓。 “人這一生,喜歡的人很多,愛的人……一個足矣,喜歡上遠舟,我不后悔,可是不能和他在一起,是我最遺憾的事情?!?/br> “遺憾歸遺憾,我選的路,得到什么結(jié)果,付出什么代價,始終都是心甘情愿?!?/br> “我要我的國,我的疆土,我守護的百姓──再無戰(zhàn)亂,天下太平,這是我畢生所愿,我亦從不后悔?!?/br> “只是我阜懷堯半生做事,對得起天地對得起玉衡對得起阜家列祖列宗,卻惟獨負了他一腔深情?!?/br> “朝陽青石白沙,斜陽暮云飛霞,重山流水人家,一江輕舟月華……他要的,不過如此,但我無能為力。” “其實這條路很短,我很快就會走完,無需一定要誰來陪?!?/br> “情深意重如何?情真意切如何?我愛他他愛我又如何?天下的罵名,我擔不起,要他陪我……我終究還是舍不得?!?/br> “如果可以,我寧可一生都未曾遇見他,” “于他于我,都再好不過?!?/br> “你說對嗎?” “父皇……”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信物 甄府,聽朝小閣。 蘇日暮站在客房門口,嘴角抽搐了許久,最后化作一句:“……我勒了個去!” 看看那兩三套整整齊齊的錦衣華服——他這里還能找不到衣服穿么?!——看看那一桌子的藥膳補湯——他還能餓著子諍么?!看看那一堆堆的傷藥補藥——難道甄府這么大連傷藥都找不到么???看看那來了一趟又一趟的宮中侍衛(wèi)——想知道子諍的狀況陛下大人乃不會親自來一趟么???——嘖嘖,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永寧王打算在甄府長住了呢! “你皇兄是不是真的打算不要你了?”蘇日暮眼皮子跳了好一會兒,忍不住猜測道。 藍衣的俊顏男子正坐在桌邊擦拭影衛(wèi)一并送過來的瑯琊,冷不丁的被踩了痛腳,瞬間抬眸用眼刀剜他個千瘡百孔,再低下頭去繼續(xù)擦劍,周身的冷氣壓能凍得人直打噴嚏。 自知失言的蘇大才子干笑兩聲,湊過去安慰他:“我開玩笑的啦,你皇兄如果不要你的話就不會這么緊張你了~~~” 瞧今天這架勢,要是阜遠舟多住上十頭半個月,指不定阜懷堯連床帶半個寢宮就給他搬來——至于床上有木有人這點……咳咳咳,真是犀利又蕩漾的問題,表示不解釋。 阜遠舟不理會他,前所未有地冰著一張臉,冰凍程度直逼皇宮里那位九五之尊。 蘇日暮用手肘戳他,“說兩句而已,不是真的生氣了吧?” 寧王殿下用白眼一個冷哼一聲以表達不屑,鄙夷的意味展露無遺。 忍耐力同情心永遠在正常線之下的蘇日暮立馬翻臉了,逮著他的脖子就是用力晃啊晃,“又皮癢了是不?得罪了小爺,下回回娘家小爺就給你吃閉門羹!” 阜遠舟額上蹦出一堆十字路口,丟下劍和他扭打作一團,“娘家你個頭!你才嫁出去了!你全家都嫁出去了?。 ?/br> “小爺?shù)娜揖桶?!?/br> “對??!甄偵得管我叫小舅子!” “舅你妹!丫的叫你小叔子是給你面子!” “好你個姓蘇的,重色輕友,白眼狼一只!” “有你那么吃里扒外么?!為了討好你皇兄你都屁顛屁顛把兄弟給賣了!” “我什么時候吃你的了?!” “擦,小爺多少酒進了你肚子!” “哼,多少酒是我搜羅來的?你在甄府的住宿費還是我包的!” “小爺是你哥,吃你的用你的天經(jīng)地義!” “做哥的還要弟弟養(yǎng),你臉皮什么做的?” “鐵打的!你不服?!” “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膽子肥了啊你!” “教訓你需要膽子這種東西么?!” “你大爺?sh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