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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輕舟萬重山在線閱讀 - 第112節(jié)

第112節(jié)

    于是一個叱咤風(fēng)云的大元帥和一個特立獨行的江湖大俠就這么望望天望望地看看月亮看看花,走到了連晉的院子里。

    不知是有意無意,宮清的房間也安排在這里,就在連晉隔壁。

    連晉推開門,瞥了對方一眼,“進(jìn)來吧?!?/br>
    宮清依言踏步進(jìn)去。

    房間和他上次來的時候沒什么不同,要硬說有什么變化的話,大概就是比之前更亂了吧。

    他無奈地?fù)炱饍杀径言谧雷由蠐u搖欲墜的書,瞄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是兵法書。

    連晉除了兵書和地圖,大概出任何文字類圖畫雷類的東西都不感冒了吧。

    “唔,就是這件……宮清你過來試試?!边B晉艱難地在一堆東西里找出一個小包裹,翻出一件嶄新的青色衣衫,回頭對他道。

    “好?!睂m清應(yīng)了一聲,將兵書放到書架上,走過去接過衣服,轉(zhuǎn)到了屏風(fēng)背后。

    第一百零七章 宰相

    聽著那人在屏風(fēng)背后悉悉索索的換衣聲,連晉看了看滿室堪比剛才的書房的凌亂,一向臉皮比墻還厚的連大元帥難得尷尬了一下,順手扒拉扒拉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企圖讓房間望上去整齊一點。

    不過,家務(wù)無能只會亂丟雜物的某人親自動手的后果可想而知……

    宮清從屏風(fēng)后面轉(zhuǎn)出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了元帥大人被一大堆不明物體淹沒的壯觀情景,無語了一下,過去挪開東西把人撈出來,挑眉:“你在干嘛?”

    “……收拾東西。”連晉底氣不足道——他明明看黑一他們也是這么整理的,而且也能精準(zhǔn)地避開滾滾倒地的堆積物,他怎么就被埋了呢?

    宮清看著比剛才還要亂糟糟的房間,嘴角抽了抽。

    連晉企圖轉(zhuǎn)移話題,側(cè)頭瞥了他一眼,倒是真的把自己的注意力轉(zhuǎn)移了。

    宮清已經(jīng)換上了連夫人為他做的夏衣,一身淡青,薄薄的衣料和出乎意料合適的剪裁將他整個人襯得體態(tài)修長,身形頎拔,衣擺袖口邊緣繡上了淡色紋路的俏枝梨花,微微斂去他那份陰沉的氣質(zhì),變得平和起來。

    他相貌不算出眾,卻也清秀,鷹一般的眼睛和眼神讓他看上去過于尖銳,此時眼里沒有那份時刻警惕般的犀利,收起陰沉,倒真的有幾分翩翩濁世佳公子的風(fēng)范。

    “……合身嗎?”連晉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應(yīng)該問什么,趕緊挪開目光,問道,心里也納悶自己干嘛老是覺得尷尬似的。

    “嗯。”宮清點頭,對于連夫人見過他幾面就給他做衣服而且做得合身這點,他說不感動那是是假的,只是沒表露出來,只道:“幫我謝謝娘?!?/br>
    話一說出口他自己都差點咬到舌頭,暗嘆都是連晉剛才那句話太順口惹的禍。

    連晉還在糾結(jié)著那個問題,倒是沒注意到,說:“合身就行,下回我讓我娘給你多做幾件?!?/br>
    “連夫人不是快臨產(chǎn)了嗎?還是不要勞煩她老人家了?!睂m清回到屏風(fēng)后面換回自己的衣服,道。

    聽罷他的話,連晉嘿嘿一笑,幸災(zāi)樂禍,“哈,要是被她聽到你喊她老人家,你就等著被她追著打出十條街吧~”

    “哦?”屏風(fēng)后面的人悶悶低笑了一聲,“這么有經(jīng)驗,莫不是你被你娘追著打過?”

    “……”連晉立刻被噎住了——還真的有。

    宮清換好衣服出來,看見他一副吃癟的模樣,就是好笑,把連夫人做的夏衣疊好之后,他看了看一地橫七豎八的東西,忍不住扶了一下額。

    “我?guī)湍闶帐耙幌掳??!?/br>
    “唔?不用了?!边B晉叫停了拿起一沓演算行軍陣法的草稿擺在桌上的宮清。

    “不用?”宮清挑起眉毛瞥向那張同樣被無數(shù)不明物體占據(jù)大半江山的床。

    連晉眼皮子跳了跳,“全部往地上一推就好。”絕對干脆利索。

    宮清用一種佩服的眼神看著他——原來這是為什么地面全是“垃圾”的原因。

    連晉尷尬地咳了幾聲。

    “還是收拾收拾吧?!睂m清面無表情地看著一只蟑螂從他腳下大搖大擺跑過,被他一腳踩成餅狀。

    連晉:“……”

    于是,正當(dāng)風(fēng)清月朗賞花喝酒的好時辰,連大元帥在宮大俠的指揮下開始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如何做家務(wù),撒花~~~

    ……

    而在皇城的乾和宮里,阜遠(yuǎn)舟正在做和宮清連晉兩人差不多的事情——鋪被子。

    也許是因為小時候經(jīng)歷的關(guān)系,他素來不太相信人心,即使先帝恢復(fù)了他皇子的名號,他也不喜歡多人靠近來伺候,所以做這些事都做的很順手。

    勤政愛民的天儀帝照例晚晚才結(jié)束一天的政務(wù),正利用難得的閑暇看些閑書,偶爾抬眸看了一眼在認(rèn)真鋪被子的阜遠(yuǎn)舟。

    這些天阜遠(yuǎn)舟雖然面上平靜如昔,不過精神卻一直處在一種傷神焦慮的狀態(tài),阜懷堯雖然不說什么,也沒有點破,不過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有些嘆氣。

    今天阜遠(yuǎn)舟從甄府回來后心態(tài)倒是有了些變化,似乎放下了某種長久以來的深切憂慮,繃緊的神經(jīng)比之前要微微緩和上了許多,阜懷堯想,這一定和那個眼里深藏著一片荒蕪之地的男子有關(guān)吧。

    “皇兄,早點睡吧?!备愤h(yuǎn)舟鋪好被子,回頭對他道。

    “嗯?!备窇褕虻瓚?yīng)了一聲,走過去。

    阜遠(yuǎn)舟極其自然地伸手幫他解外衣上繁復(fù)的扣子和系帶。

    “蘇日暮……”阜懷堯任他動作,說了三個字之后,停頓了一下。

    “他怎么了?”阜遠(yuǎn)舟立刻豎起耳朵,生怕那個嘴欠的家伙又惹了什么禍。

    看出他的心思,阜懷堯搖頭,“朕只是想問問,他是不是精于機關(guān)工藝?”

    “……”阜遠(yuǎn)舟露出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他已經(jīng)不知道世間能瞞住自家大哥的事情還有多少了——他也不否認(rèn),“嗯,他的確精通,所以?”

    “那建筑橋梁之類的呢?”

    阜遠(yuǎn)舟想了想,道:“還可以吧,畢竟是觸類旁通?!睓C關(guān)不只是一些小巧玲瓏的東西,也有那種龐大的巨型機關(guān)。

    阜懷堯若有所思。

    “皇兄你問這個做什么?”阜遠(yuǎn)舟將外袍收好,看著他,表情顯得很是不解。

    阜懷堯卻是答非所問:“遠(yuǎn)舟你覺得,蘇日暮這個人要怎么用?”

    阜遠(yuǎn)舟眨眨眼睛,“從哪方面來說?”

    “就你而言?!辈皇浅写蟪嫉纳矸荩且愿愤h(yuǎn)舟的角度。

    “就我而言……”阜遠(yuǎn)舟倒是沒遲疑,“皇兄你把他放在什么位置都無所謂?!?/br>
    蘇日暮就是那樣的人,只要給定了一個定位,他就必定會做好本職的事情,就像他把自己當(dāng)做罪孽深重行將就木之人,所以醉生夢死不知今夕是何日。

    阜懷堯唇角輕彎,便是笑了,“像遠(yuǎn)舟一樣什么都很能干嗎?”

    阜遠(yuǎn)舟聞言,俊顏一皺,“皇兄~~~!”你敢移情別戀的話我就把蘇日暮那廝一巴掌拍到海里喂鯊魚去?。?!

    啊喂,遠(yuǎn)舟殿下,區(qū)別對待神馬的不要太明顯了。

    甄府聽朝小閣里,正在和周公下棋的蘇大酒才在睡夢中打了個冷戰(zhàn),夢見一只藍(lán)色的大鯊魚朝他狠狠地?fù)淞诉^來。

    乾和宮里,完全不知道自家三弟此時在轉(zhuǎn)悠著什么樣惡狠狠的心思的天儀帝只當(dāng)他是聽他夸獎宿敵所以不滿了,也沒在意,問道:“他能中前三甲?”

    若是換做是蘇日暮以外的人,阜懷堯這么問當(dāng)真是一句很奇怪的話。

    不過阜遠(yuǎn)舟瞬間咬牙切齒:“他敢沒進(jìn)三甲試試,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那朕將他放在戶部,如何?”阜懷堯輕描淡寫道。

    阜遠(yuǎn)舟怔了一怔,“戶部?”戶部掌管財政賦稅土地人口,自然是個人人都想擠進(jìn)去的肥缺,不過他之前掌管過戶部,里面的官吏不是他一手提拔就是因賢能而沒被罷免,新上任的戶部尚書衛(wèi)鐸能力也不差,他不信阜懷堯不想發(fā)揮蘇日暮的才能,不過放到戶部似乎并沒有太大的發(fā)展余地……唔,等等。

    他看向兄長,“皇兄想讓他做什么?”

    進(jìn)士要考察一年通過吏部考試之后才分配官職,現(xiàn)在提起來,阜懷堯就應(yīng)該是另有想法了。

    阜懷堯沒有明說,只道:“月兒灣始終是道要過的坎。”

    阜遠(yuǎn)舟細(xì)想一下,登時明白過來,不過微微蹙了眉,“此事事關(guān)重大……”倒不是他不相信蘇日暮的能力,只是有些詫異于阜懷堯?qū)μK日暮的信任。

    阜懷堯卻道:“蘇日暮有能力,為什么不用?”何況他一個人做得來工部和戶部聯(lián)手做的事。

    阜遠(yuǎn)舟想了想,覺得也是,讓那個嘴欠的家伙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另外,”阜懷堯坐在床的邊緣,寒星一般的雙眸里倒映著燭火的淡芒,“莊相最近隱晦提過告老還鄉(xiāng)的事情,李相也因為頻繁的病假而上書請辭左相一職?!?/br>
    阜遠(yuǎn)舟這回真的一下子愣住了,“皇兄的意思是……”想讓蘇日暮封侯拜相嗎?

    “不過是多個選擇罷了。”阜懷堯像是說得風(fēng)輕云淡。

    “可是。這……不太適合吧……”阜遠(yuǎn)舟有些遲疑地看了看阜懷堯。

    雖然他想給蘇日暮找點事情做,當(dāng)初說要他在朝廷上幫忙多半是個借口,只是在朝廷有阜懷堯,就算他不在了,起碼不必?fù)?dān)憂蘇日暮哪天醉得天昏地暗死的不聲不息,不過倒沒有讓他深陷官場的意思。

    再者,蘇日暮本就是那種灑脫不羈的性子,其實更合適馳騁江湖或征戰(zhàn)沙場,深居在謹(jǐn)言慎行的廟堂的話……未免太難為他了,宰相這個位置,甄偵楚故應(yīng)該也適合吧。

    阜懷堯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搖頭,“遠(yuǎn)舟,世事難兩全,你懂得的。”既然他有這樣的能力,既然他入得官場這趟渾水,又怎么能獨善其身呢?

    阜遠(yuǎn)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唇角不由得帶上一抹苦笑。

    不是不懂,只是想在能力范圍為那個生無歡死無懼的人多做些事情罷了。

    “當(dāng)然,朕也不會強人所難,他若不愿,朕還怕玉衡泱泱大國找不出有能之士么?”硬話撂下了,阜懷堯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就緩和下來。

    阜遠(yuǎn)舟松了一口氣,“我替蘇日暮謝謝皇兄。”

    不過阜懷堯下一句話又讓他驚了一驚。

    “你覺得蘇日暮不適合,”阜懷堯用淡然的眼神望著他,霜冷的臉上是華美的冷麗,“那遠(yuǎn)舟,你自己呢?”

    第一百零八章 焰火

    阜遠(yuǎn)舟聽了直覺得愕然,“皇兄三思……”

    任人唯親是君王大忌,何況阜懷堯素來走的都是任人唯賢舉賢任能的路子,以他永寧王的身份,在這個位置上多多少少會引人詬病。

    “難道遠(yuǎn)舟不覺得自己是賢能之人?”阜懷堯淡淡反問。

    右相掌文武百官天下民政,左相司彈劾諫言軍國大政,若是有心,神才永寧王什么做不到?

    “皇兄是認(rèn)真的?”阜遠(yuǎn)舟皺著眉問道。

    阜懷堯并不接話。

    阜遠(yuǎn)舟當(dāng)然知道兄長不是一個會開玩笑的人,卻是眉頭鎖得更緊,提出了自己方才的想法,“若說是宰相一職,甄偵,楚故,燕舞,這三個人都很有潛力,在朝廷也供職多年,能力也是群臣有目共睹的,如果他們資歷不夠的話,吏部尚書宗正宗大人,樞密院樞密使韓谷韓大人在朝二十多年,也是長袖善舞之人,長史安在季雖然迂腐了一些,能輔佐莊右相多年,他來做宰相的事情肯定也駕輕就熟。”

    他一口氣提出了數(shù)個人選,阜懷堯卻是將這些人一一否定,“楚故有仁心有魄力,不過尚需磨練,京城府尹一職,他起碼得再坐穩(wěn)五年以上,宰相一職不可能空上那么久。燕舞是端明殿下一任大學(xué)士的人選,周繼閣始終少了一份‘膽大妄為’,燕舞走了端明殿就沒有更優(yōu)秀更合適的人了,他也耿直過頭了。而甄偵的話,他只能呆在翰林院。”他看似溫順實則善變,這性子也不適合這個位置。

    阜遠(yuǎn)舟一默。

    依甄偵的身份,的確要的是一個不高不低、有足夠閑暇而且不會高調(diào)也不低調(diào)不會過分惹人注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