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庭院中掃雪的陶府家仆和丫鬟們，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就目不轉(zhuǎn)睛地圍觀著這一幕許久許久……

    直至兩人消失在府邸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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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西湖，小白塔。

    此處是先帝年輕下?lián)P州時，游船至此，興起建議可以建一座白塔。他不過是隨口一提，卻被當(dāng)時同行的揚(yáng)州富賈——陶炎的祖父聽在了心里，這位青年鹽商徹夜未眠，遣人連夜趕建出先帝口中所描述的那棟建筑。

    第二日清早，先帝一推開窗戶，便驚訝地瞄見一座小白塔隱約在綠蔭中，大喜，不禁嘆道：“人道揚(yáng)州鹽商富甲天下，果真名不虛傳?！?/br>
    而今日，玉佑樘就被謝詡抱到了這里。

    塔很小巧，半身腰內(nèi)有一間小屋，四面皆是圓形的木窗，緊閉著，不透一點(diǎn)風(fēng)。

    謝詡沿著漢白玉階梯一路上去，直到塔身內(nèi)，才將玉佑樘放了下來。

    她始終面色不愉，落地后，剛打算撣撣皺褶的衣袂，手卻又被謝詡一把握住，厚重又溫?zé)岬匕?/br>
    他牽著她來到床邊，扭開木閂，將兩扇半圓的窗扇一把推開。

    一瞬間，涼風(fēng)夾帶著些許枝頭臺前的殘雪，卷進(jìn)窗內(nèi)，一粒粒似是梨花瓣般，落在二人肩頭，發(fā)上，即刻又消融了去，不見蹤影。

    玉佑樘想掙開謝詡的手，卻又被他攥得更緊，他在她身側(cè)清淡訓(xùn)道：

    “別讓脾氣辜負(fù)了好景致?！?/br>
    玉佑樘聞言歪頭望向他，他講這話的時候，并沒有側(cè)首看自己，只看著窗外，面色平和而穩(wěn)重。

    玉佑樘也循著他視線望去，不由一怔——

    站在這里，瘦西湖的風(fēng)光盡收眼底。

    瞧不見底的湖面結(jié)了清靈的冰，迂回曲折，旖旎延伸……五亭橋，釣魚臺立于皚皚中，平日深重的飛檐厚瓦均覆上了潔白的冠，二十四橋則隱在雪湖里，雕月鏤云……而曾經(jīng)鮮綠的長堤春柳，此刻雪壓枝頭，絲絲絳絳都被鍍上了皎白的色，似玉樹瓊枝，輕風(fēng)起，一條條嬈裊揮舞開來，揚(yáng)起百朵雪舞……

    “美嗎？”謝詡突然問。

    玉佑樘收回目光，淡淡評價(jià)道：“還行吧?！?/br>
    謝詡斂眸瞧她，只能瞧見女孩的長眸掩在烏翅翅的睫下，面上瞧不見任何波動。

    他把她的手改握為扣，十指相絞，又舉起帶到自己唇邊，就著她手背，吻了一下，道：“你若喜歡，以后每年冬天都帶你來看?！?/br>
    玉佑樘額角連抽，趁他不備，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活動了幾下筋骨：“謝先生，枉我還尊稱你一聲先生，您自重點(diǎn)行嗎？”

    謝詡：“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本名，或者仲容，我的字。”

    玉佑樘：“我不想這么叫。”

    “你實(shí)在喜歡叫謝先生，我亦不會阻擾?！?/br>
    “……能要點(diǎn)臉……”

    “嗎”字還沒出口，謝詡已經(jīng)俯□親上了玉佑樘的小嘴，他這個吻不含一分粗暴和強(qiáng)勢，只在少女淡紅的唇上細(xì)膩吮含著，連舌頭都不曾探入半毫，飽含著溫柔，尊重和憐惜。

    玉佑樘腦袋倏空，一時間竟忘了推開他。

    風(fēng)細(xì)細(xì)吹進(jìn)來，又有千百雪粒浮進(jìn)塔內(nèi)，旋繞在兩人周圍，極輕極靜，似是不敢叨擾……

    謝詡約莫是怕女孩又抵觸他，先下手將玉佑樘的十指拉住，輕輕握著。而后就此往自己身前一帶，兩人瞬間貼得更加緊密，長久又細(xì)致的輕吻讓玉佑樘呼吸逐漸不穩(wěn)，男人毛刺刺的眼睫輕忽地就刮在她臉上，觸感這樣真實(shí)又強(qiáng)烈……慢慢的，她被謝詡握著的僵直雙臂松軟了下去，而就在這時，謝詡也一下松懈了她的唇。

    他直起腰，伸手覆了上玉佑樘的腦袋，道：“看過雪了，也親過小姑娘了。”

    “果真年輕了許多。”他聲音里，帶有難見的笑意。

    玉佑樘：“……”

    謝詡將停在少女腦袋上的手掌垂下，道：“走吧?！比缓筘?fù)手朝著塔房的拱門步去。

    走了幾步，都快到門口了，卻始終沒感覺到小女孩跟上來，他也不由佇足，回頭看去。

    只見玉佑樘一個人形單影只地立在床邊的陰霾里，外頭雪光融融，少女面色卻是陰沉難辨。

    謝詡見狀，神情倏然嚴(yán)肅，他疾步過去，問她：“怎么了？”

    玉佑樘卻一把推開他，力氣大得驚人，謝詡不備，不由朝后趔趄了一步，玉佑樘這才目不斜視，徑直朝前行了幾步。

    她步伐僵硬，每一步似乎都踏得極為艱難。

    突然，她再也邁不動步，眉毛緊擰，面色大變，一瞬間灰白如枯枝，而后她捂著腹部，失魄般蹲下了身。

    謝詡心急，大步上前蹲□，欲要為她診脈，少女猛又從懷里伸出兩只手，想把他抵開。

    面頰卻是如紅霞在燒。

    謝詡見她這副模樣，心中登時知曉了大概——這孩子……月事竟然提前了么……

    ☆、第四十二幕

    玉佑樘從未體驗(yàn)過這樣的痛楚,似乎五臟六腑都在絞緊，難忍之極……

    她從小到大也受過許多皮外傷,甚至刀劍刺進(jìn)骨rou,都沒有能夠超越這種疼痛的。急劇的痛苦貫徹身心,迫使她不由蹲下蜷縮,卻并不能緩解一絲一毫，很快，豆大的汗珠自額頭滲出。

    她以往會因?yàn)樘弁炊窇炙劳?，但是這樣的疼痛，卻讓她平白生出一種“除了死什么都不干”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