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兒！”桑楚沐止不住地驚呼出聲，目光凜凜地望進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是的，幽冷，這是桑玥第一次在他面前釋放自己的情緒，陌生得令他以為如在夢中，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當(dāng)真是玥兒的？

    “為了他？”

    桑玥搖頭，坦誠道：“為了我們。”

    她相信，從林懷遠提出增設(shè)監(jiān)軍一職到慕容耀派出曹季恒，父親就已心存疑慮，他麾下良將眾多，心機深沉如孟闕、隱忍和善如馮洲，為何慕容耀讓他派了個脾氣火爆的曹季恒前去？而曹季恒一死，父親被順利舉薦為新任督軍，這說明了什么？

    桑楚沐明白桑玥的顧慮，安撫地笑了笑，寫道：玥兒你多心了，當(dāng)初我贊同了林懷遠的提議，慕容耀才聯(lián)合朝中黨羽將此事推上臺面，派曹季恒去洛邑也是經(jīng)過我同意的，為的就是有一天我能趁機北上。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瞇，寫下：攝政王重用年氏一族，就是要控制臨淄城的秘密軍隊，你無法將軍隊從臨淄帶往洛邑，不論用多么隱蔽的方式。沒有勝算的事，父親也要做么？

    桑楚沐深吸一口氣：我不能違背先皇旨意。

    桑玥嘆息無語，桑家百年基業(yè)，已經(jīng)位極人臣，桑家的女兒母儀天下就真的那么重要嗎？父親衷心是毫不含糊的，貪心也是只多不少的。

    她奮筆疾書：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插手慕容耀的任何事，提前恭祝慕容耀榮登九五，但我絕不嫁給慕容耀！

    “父親，時辰不早了，父親歇息吧，女兒先行告退?！鄙＋h行了一禮，轉(zhuǎn)身推門而出，只留桑楚沐一人久久回不過神，兀自呢喃，“你這性子，跟你娘一樣烈啊?！?/br>
    廊下的八角琉璃燈迎風(fēng)旋轉(zhuǎn)，墜下的穗子輕飄如女子的發(fā)絲，月光和著陰影交織，令其從中斷成兩截：一半光麗，一半陰暗。

    桑玥隨手繞了繞，沒多大興趣，于是回房歇息。該說她已經(jīng)說了，她心疼父親，卻更心疼五姨娘，如果父親依舊執(zhí)迷不悟，那么，她就要考慮帶著五姨娘和弟弟meimei離開定國公府了，斷沒有全家人陪他一起赴死的道理。

    現(xiàn)在，她要思考另一個問題：碧洛為何能成功地對她施行黑巫術(shù)？要知道，使用黑巫術(shù)必須得到對方身上的毛發(fā)、血液或者皮rou指甲。碧洛與她素未蒙面，僅有的一次還是碧洛初入京城時，她遠遠地望了一眼，根本沒有發(fā)生任何近距離的接觸。

    難道她身邊出了內(nèi)賊？

    這種想法一處，她立刻開始搜尋自己的記憶，猛然，她想起喪事期間，桑飛燕送來了孝服，事后，桑飛燕又取走了孝服，如果她有發(fā)絲落在了孝服之上，再經(jīng)桑飛燕之手轉(zhuǎn)給慕容歆，那么，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原來如此！原來桑飛燕故意攬了收送孝服的活兒，就是為了給碧洛提供她的發(fā)絲！

    難怪，桑飛燕會屢次試探她生病了沒，想必是為了弄清楚碧洛的巫術(shù)是否有效。但她隱藏得太好，所以碧洛不得不親自前來赴宴，下重招令她斃命！碧洛與她無冤無仇，只能是受人指使，這幕后黑手非慕容歆莫屬了。

    經(jīng)此一事，她算是看透了慕容歆，在她和父親為他們姐弟倆做了那么多事之后，慕容歆竟然要對她趕盡殺絕？

    慕容歆，既然你自掘墳?zāi)?，可就怪不得我了。若換成其他公主，我還真不好下手，至于你么……呵，下次見面，就是你的死期！

    月光獨好，桑玥在房里坐了會兒，又開始cao心櫻桃的事，想親自去探望一番，于是趁著守門的侍女換班的空擋溜出了院子。

    此時，夜已深，秋風(fēng)帶了幾許蕭瑟之意。她白色的裙裾像一輪移動的明月，挽在手臂的霓裳就是俏皮的霞云。風(fēng)兒有些大了，霓裳飄飛，令她有意無意的漫步形同九宮霄舞，飄渺出塵，曼妙多姿。

    “玥兒?！?/br>
    一聲熟悉的呼喚像一根棒槌狠狠地敲打在桑玥的后腦，讓她出現(xiàn)了瞬間的麻痹，就連渾身的血液都在頃刻間凍結(jié)成冰。她握緊拳頭，用指甲戳著掌心，直到痛感襲來，她才如夢初醒，血液回流，而鬢角，卻在這眨眼的瞬間滲出了細密的薄汗。

    她不著痕跡地抬手將鬢角的秀發(fā)攏到耳后，順便拭去汗珠，優(yōu)雅轉(zhuǎn)身，冷凝的目光落在同樣是一襲白衣的裴浩然身上。

    五年，他叫她“玥兒”叫了整整五年！方才那一聲，就猶如他每一次回家，尚未進屋就開始呼喚，熾熱而溫柔，似要將她俘獲在濃情蜜意之中。

    重活一世，他第一次這般喚她，然而，她除了熟悉，剩下的只有惡心。

    她輕蔑地笑了：“裴公子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我不記得裴公子有來赴宴啊?！?/br>
    裴浩然微微一笑，幽暗深邃的眸望不見底，像一條沒有盡頭的甬道，令人覺得危險：“聽說了楚蓉蓉的事，靖王殿下和我便過來看看，靖王殿下已經(jīng)去向王妃求情了?！?/br>
    楚蓉蓉的事并未對外聲張，就連楚纖纖都不知道，慕容耀因何得知？桑玥有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但她又覺得這個猜測有幾分離譜，遂一笑淡之，道：“哦，那裴公子趁著靖王殿下分不開身之際，就跑來找我？你不會不知道靖王殿下心儀我吧。”

    裴浩然唇角的弧度越發(fā)深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然尚未婚配，我就有追求你的自由。雖然曾經(jīng)你對我做了許多不好的事，但出乎意料的是，我非但不恨你，反而愈加迷戀你了?！?/br>
    “嘖嘖嘖，”桑玥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撣了撣裙擺，云淡風(fēng)輕道：“你配得上我嗎？以為中舉了就很了不起？”

    裴浩然的眸子越發(fā)幽暗，笑容卻越發(fā)溫柔：“裴家已讓出了皇商之位，明年春試過后，我就能入朝為官，桑將軍再疼你，你也只是個庶女，我加官進爵后，又怎么配不上你？”

    “你的意思是要與靖王殿下對著干了？為了一個女人？”桑玥瞪大幽靜清冷的眸，“他是王爺呢，你官再高，也越不過他去。況且，我嫁給他一定是正妃，嫁給你卻只能做妾，傻子才會選你？”

    裴浩然幽暗的眸一瞬不瞬地鎖定桑玥清麗的面容，淡淡笑道：“我說過，但凡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br>
    “此話當(dāng)真？”

    “當(dāng)真。”

    “我想要……”桑玥的蔥白纖指摸上面頰，偏頭想了想，笑得春光燦爛：“想要你的命，你給嗎？”

    裴浩然心頭一震，既為她脫口而出的話，也為她看似玩味、實則認真的眼神，她竟然想要他的命？哪怕在她那般陷害他之后，他也只歸咎于她是討厭他，從沒真的認為她想殺他！而更令他不解的是，她壓根就懶得遮掩對他的恨意。她就不心虛嗎？

    “給不了我就走了。”桑玥說完，華麗轉(zhuǎn)身，不帶一絲拖沓。裴浩然看著那抹倩影就要消失在漫無邊際的夜色之中，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挽留，桑玥皓皖輕抬，他撲了個空，五指卻敏銳地一扯，將那道紅色霓裳握入掌心。

    恰好此時，慕容耀自另一個方向緩步而來，桑玥嘴角一勾，提起裙擺跑了過去，一靠近慕容耀，她就躲在了他的身后，嗚嗚咽咽道：“殿下，救我！別讓他過來！”

    慕容耀面色一凜，轉(zhuǎn)身拍了拍桑玥纖弱的粉肩，再凝眸望向榕樹下神色尷尬的裴浩然，他的手中霓裳飛揚，暗香似乎彌漫了一整片園子。

    慕容耀要妖嬈的桃花眼中閃過一道極危險的光芒，桑玥趁熱打鐵地“哭泣”道：“殿下，我早提醒過你了，你不聽，今日眼見為實，你才知道裴浩然的野心有多大吧？他說但凡你給的，他都能給我，他到底想干什么？謀朝篡位不成？”

    裴浩然斂起眉宇間的尷尬，從容不迫地走過來，將手里的霓裳還給桑玥，微笑道：“桑小姐的貼身之物還是妥善保管的好，若被他人撿到怕是會對名節(jié)有損，幸而是殿下和我碰到了。”

    一句話將故意輕薄變成了無意做好事，這下，慕容耀的眸光又復(fù)雜了幾分，桑玥的鬼靈精怪他早有領(lǐng)教，裴浩然的狼子野心未必是假，一時間，他竟不知該信誰的話？或者二人的話里都有可疑之處。

    桑玥發(fā)現(xiàn)了慕容耀的遲疑，心里冷笑，慕容耀總算學(xué)會懷疑別人了么？可惜你學(xué)會得太晚，我已經(jīng)放棄你了。

    慕容耀從裴浩然的手中接過霓裳，親自給桑玥挽上，卻在不經(jīng)意間，低頭瞥見了藏于衣領(lǐng)內(nèi)的一朵“紅梅”，他的身子倏然一僵，心里的酸楚幾乎將他埋葬，他定了定神，對裴浩然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本王有話對玥兒說?！?/br>
    本王？裴浩然的眼睜大了一分，從他開始對慕容耀提供經(jīng)濟支持開始，慕容耀就再沒對他自稱過“本王”。他幽暗深邃的眸中似有冷芒掃過，桑玥，你的確不簡單。

    他拱手一福：“告辭?！?/br>
    裴浩然走后，慕容耀一手拉開桑玥的衣領(lǐng)，薄唇勾起詭異而危險的弧度，咬牙切齒道：“小玥玥，不老實了，對嗎？”

    桑玥掙開他的手，后退一步，笑意涼?。骸拔依喜焕蠈嶊P(guān)殿下什么事？”

    “看來你們已經(jīng)有肌膚之親了，”慕容耀笑得花枝亂顫，桃花眼里的怒意卻似奔流的江海，要將眼前之人一舉淹沒，“一個為官三十七天，卻裝病一個月不上朝的無賴到底哪里好？”

    “無賴？”桑玥緩緩張開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眼眸，一股寒氣縈繞于周身，“他有膽子藐視王法，你有嗎？為了我他寧愿眾叛親離，你行嗎？他厚臉皮到搭上自己的名節(jié)也要毀了百姓心目中的女神，你敢嗎？”

    慕容耀并非首次見到桑玥的咄咄逼人，但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是：她竟然替慕容拓說話了！他依舊笑得優(yōu)雅，笑得邪肆：“我承認我沒費那么多心思在你身上，那是因為我在爭天下，我要將南越最尊貴的身份跟你！不是讓你跟著我受盡冷嘲熱諷……”

    桑玥打斷他的話：“殺了慕容歆，殺了碧洛?！?/br>
    “……”慕容耀愕然。

    桑玥抿唇一笑：“我就相信你。”

    慕容耀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觯溃骸暗却髽I(yè)告成，我會將碧洛交給你發(fā)落?！?/br>
    “卸磨殺驢？”桑玥笑了。

    慕容耀眨了眨纖長的睫羽，蠱惑地笑著，只是那笑意有些空乏，并不足以令人信服：“她傷了你，我不會放過她，還有，這件事與我皇姐無關(guān)?！?/br>
    桑玥揚起一抹似嘲似譏的笑，道：“慕容耀你捫心自問，真的一點兒也不懷疑慕容歆？”

    慕容耀嫣紅的薄唇抿成一線，桃花眼中的眸光隱隱攢動：“我說了，此事與我皇姐無關(guān)。”

    “那你來干什么？”

    慕容耀伸手要摸她的臉，她頭一偏，避過。他壓抑住心底的苦澀，道：“我聽說楚蓉蓉死了，攝政王以為你是兇手，我怕他們會為難你，所以過來看看?！?/br>
    “那你又是聽誰說的？”桑玥凝視著他的眉眼。

    慕容耀避而不答，話鋒一轉(zhuǎn)：“總之，我已經(jīng)向攝政王說明，你當(dāng)時與我在一起，明天一早你和桑將軍就能回府了?！?/br>
    “幕后黑手是慕容歆吧！”

    “不是！”

    慕容耀斬釘截鐵，眼底卻閃過一絲極強的慌亂，桑玥知道她猜對了：楚蓉蓉果然是慕容歆指使人殺害的，而龍和軒附近的那名刺殺她和蓮珠的婢女想必也是慕容歆的人。慕容歆真真是歹毒，她的各種陰謀詭計皆用來對付敵人，但慕容歆為了將楚婳逼入絕境，對一個毫無威脅的表妹也下得了手！

    “哼！”桑玥轉(zhuǎn)身，消失在了慕容耀彷徨的視線中。

    慕容耀闔上眸子，清冷的月輝灑在他纖長的睫羽之上，帶了幾分重量一般，壓得睫羽輕顫，皇姐啊皇姐，你這回可真是害慘了我。

    夜深，弦月躲進云層，繁星亦困倦，收攏了璀璨輝光，漸漸入眠。大地少了月輝星光，暗沉得像鋪了一塊墨色的布幕，八角琉璃燈被熄去大半，只在主要路口供一盞明燈。

    暴室位于攝政王府以東的一處幽靜偏僻的小院，依山傍水，風(fēng)水倒是好，可惜進去的人多半會沒命。從攝政王府的主要院落抵達暴室有兩條路線，要么劃船渡河，要么繞大半個府邸，穿過一處桂花樹林。給暴室的犯人送吃食都選擇水路，這樣快捷方便。

    櫻桃蜷縮在鋪了草甸子的木床上，經(jīng)大夫診治后，她悠悠轉(zhuǎn)醒，晚上不停忙碌，未得機會進食，這會子只覺肚腹空空、饑腸轆轆。吞咽口水間，一名婢女模樣的走了進來，櫻桃趕緊閉上眼，繼續(xù)裝睡。

    那人將食盒放到櫻桃的身旁，軟語道：“櫻桃，櫻桃，你醒了嗎？”

    櫻桃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心中大駭，但仍閉眼不語。

    “吃的放這兒了，你醒了餓了就打開吃吧?！蹦侨送屏藱烟覂上拢l(fā)現(xiàn)并無動靜，冷冷一笑，離開了暴室。

    櫻桃睜眼，死死地盯著那個食盒，肚子依舊叫個不停了，但心底有個聲音在吶喊：不能吃！不能吃！

    櫻桃用舌頭舔了舔唇瓣，一想起慕容拓的囑咐，咬咬牙，將食盒從窗子里仍了出去，只聽“哐啷”一聲，食盒被砸開，緊接著，發(fā)出一地“吱吱”，“吱吱”的痛呼，儼然是老鼠！

    幸好窗子很高，老鼠爬不進來，那些老鼠可不是普通的老鼠，全是被下了催狂藥的毒鼠，若櫻桃不幸被咬死，連個伸冤的機會都沒有！畢竟，暴室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老鼠了。

    而櫻桃一死，便再無人洗脫楚婳的嫌疑。

    幕后黑手的心思當(dāng)真細膩。

    在遠處的山坡上看完這一幕驚險戲碼的桑玥和慕容拓同時吁了口氣，他們真怕櫻桃經(jīng)不起飲食的誘惑打開那個盒子，屆時為了救櫻桃，免不了要打草驚蛇，惹人懷疑。

    慕容拓心情大好，搖了搖掌心柔嫩的小手：“看來，明天就能替母妃洗脫冤情了?！?/br>
    桑玥若有所思地遠眺著那名侍女鉆入桂花樹林，不知為何，她的心里沒有慕容拓這么樂觀：“沒到塵埃落定，不能掉以輕心，我們指證那人沒用，得要櫻桃指證。”

    慕容拓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里閃動著迷人的光澤：“你怎么猜到兇手當(dāng)時一定就在崇明殿的正廳？而櫻桃居然也信你，配合著就‘暈’了！”

    桑玥嫣然一笑：“如果我說我是瞎猜的，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我們搜查證據(jù)，你信嗎？”

    “我信?！?/br>
    這種被信任的感覺，不得不說，還這是不錯！桑玥單手勾住他的脖子，道：“至于櫻桃，她是個聰明人，知道再不裝暈，下一輪刑罰就要上身了?！?/br>
    慕容拓心神一動，另一手捧起她的臉，rou麻道：“我原以為你鐵石心腸，沒想到你對未來婆婆蠻用心的?！?/br>
    未來婆婆？她說了要嫁給他嗎？桑玥瞪了他一眼，卻惹來他一個深情的火熱的綿長的幾乎要將她吸入體內(nèi)的吻……

    好不容易得了呼吸的機會，桑玥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可慕容拓怎么像個沒事人似的，都不停一下？等等，他親的地方有些離譜了！

    “慕——容——拓！你……你往哪兒親？”

    ☆、【第九十六章】美人去兮美人來

    翌日，天氣晴好，晨曦如梭，穿透攝政王府的每一幢殿堂閣樓，喚醒睡姿不一、心境有異的主人或是賓客。

    桑玥梳洗完畢后，對鏡理了理云鬢，拉開胸襟，低頭一看，一股子無名火升騰而起，竟然……竟然吻到這個地方去了！還留了一大片嫣紅的“櫻花瓣”，仿佛開在雪地里似的，色彩對比明顯到了極致，刺目得令她哪怕多看一眼都覺別扭。

    看來以后得他遠一點了。

    崇明殿的正廳內(nèi)，慕容宸瑞和楚婳端坐于主位上。慕容宸瑞身穿一襲藏青色錦服，袖口翻著玄色的邊，用金線繡了雖蟄伏卻略顯兇悍的貔貅，端正嚴肅之中滲透著幾許不可冒犯的霸氣。他的眸光落在容側(cè)妃的尸體上，為了不讓人從中做手腳，尸體在正廳內(nèi)停放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