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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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她迅速消失的背影,慕容錦舒心一笑,明明就是在幫他,卻裝出一副疏離的樣子?!罢媸侵恍〈题?。” 他轉(zhuǎn)身,在沒人看見的地方,臉上的笑容和春暖般的氣息消弭無蹤…… 長樂軒中,桑柔來看望桑玄羲,卻碰了一鼻子灰,被拒之門外。 她帶著一肚子怨氣去了大夫人的房間,卻發(fā)現(xiàn)她還沒回來,心里便是更加急躁了幾分。 恰逢此時,西紅來了。 “小姐,劉mama來催那一百遍佛經(jīng)了,正在院子里候著呢?!?/br> 桑柔驚訝地偏過頭,美眸中堆滿憤色:“肯定是桑玥那個小賤人在祖母面前嚼舌根子了,才幾天就來催?” 上次你就跟老夫人說已經(jīng)寫好一百遍,按理說早該送過去,劉mama今兒才來催算留了情面了。不過這話,西紅心里想想,卻是沒膽子說出口的。 桑柔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你下去回劉mama,就說佛經(jīng)被四妹不小心弄濕了,我重新抄好后會親自給祖母送去?!?/br> “那萬一四小姐那邊……” 桑柔玩弄著指甲上新染的豆蔻甲油,恣意道:“你去知會一聲就行,桑莞現(xiàn)在被我捏得死死的,晾她也不敢說個‘不’字!” “是!”西紅福著身子退下,在門口碰到了大夫人,忙行了一禮,“奴婢見過大夫人?!?/br> 大夫人淡淡應(yīng)了聲,打了簾子進屋。 桑柔一見大夫人,立即就跟見著救星似的,過去挽起她的胳膊,嗔怒道:“母親,你方才去哪兒了?知不知道他們都欺負我!一個一個全不將我放在眼里!哥哥不待見我,桑玥那小……她又在祖母面前亂挑撥,更氣的是,父親給她送去一整箱貢橘,卻只給我小半箱,到底誰才是嫡出的小姐?” 大夫人本就因為玄羲和宸楓的事郁結(jié)在心,宸楓再不濟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舍棄他,并不代表不心痛。而更痛的是,玄羲因此而恨上了她!未眾叛已親離,本該最貼心的女兒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抱怨一些毫無意義的事…… 一陣劇痛來襲,她按住太陽xue,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要把眼睛安在桑玥的身上。她是個完全沒有后臺的庶女,跟她計較你就不覺得自降身份嗎?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的是更加勤奮地練習琴棋書畫、研讀四書五經(jīng),爭取早日獲得慕容世子的心,讓他主動求皇上賜婚?!?/br> 慕容錦么,他肯定是心儀自己的!反倒是桑玥這個口氣,她無論如何咽不下!“母親,我就想不通,父親根本就不寵愛五姨娘,為何那般疼桑玥?” 大夫人氣得呼吸一滯,厲色道:“你不要對我的話充耳不聞!實話告訴你,你父親屬意你嫁給靖王為妃。開春后,攝政王妃上門提親肯定會遭絕。所以,必須趕在那之前求皇上下旨賜婚。而王妃是個極高傲的人,若是知道你父親還看不上慕容錦,一怒之下哪里還會認你這個準兒媳?這件事還得瞞著她?!?/br> 桑柔見自己的委屈無人理會,眼里迅速竄起一層水霧:“母親,桑玥害我!她害我!你怎么不信?她害我抄一百遍佛經(jīng),害我被人驗身,你不想想怎么為我報仇,反而杞人憂天慕容錦不喜歡我!” 大夫人忽然覺得四肢無力了,她怎么跟這個女兒越來越說不到一塊兒去?“你不招惹桑玥,她會有機會害你?你自己做過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如今有你父親寵著,她風頭正盛,你作為長姐,不表現(xiàn)仁慈謙遜便也罷了,還招搖得處處與她一較高下。就你這樣的心胸和氣度,真以為慕容世子非你不可了?” “母親!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啪! 大夫人一耳光扇了過去,桑柔愣在了原地,甚至她忘記了去捂疼痛的面頰:“你打我,你居然打我?!?/br> “除夕宴之前不許踏出院子半步!你給我好好反省,到底是跟一個庶女爭斗比較重要,還是握住世子的心比較重要!” 母親不僅打她……還禁她的足! 桑柔淚流滿面,一張絕美的臉此刻因憤怒和委屈而變得猙獰:“你會后悔的!不立即殺死桑玥,你肯定會后悔的!” 大夫人再不理她,只吩咐人將她帶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白蘭端著藥碗進來了:“大夫人,該喝藥了。” 大夫人一把將藥碗摔在地上:“老爺根本不來我房里!喝這些藥有什么用?” 白蘭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王mama打了簾子進來,見大夫人氣得面色鐵青,而白蘭跪在一堆碎渣之上,搖搖頭,道:“大夫人,這藥無論如何也要喝。您是正妻,還怕老爺不來您房里嗎?奴婢有一計,老爺今晚就會來長樂軒?!?/br> ☆、第三十七章 就這點手段? “什么計策?” “老爺中年得子,對三少爺甚至疼惜。您只要把三少爺接過來養(yǎng)在名下,老爺一準就來了?!蓖鮩ama躬身說道,雙腿卻因長時間的站立行走而痛得打顫。 大夫人知道,那是上次跪了碎瓷又挨板子落下的后遺癥,她指了指一旁的矮凳:“坐吧?!?/br> 王mama感激地坐下,大夫人目光凜凜道:“你以為我沒想過將桑玄幀養(yǎng)到名下嗎?哼,旁人都以為桑玄幀是個香餑餑,我卻篤定他是個燙手山芋?!?/br> 王mama欣慰一笑:“您說的對。老爺寵愛九姨娘,就讓他寵著,反正您是大她是小,以后治她的機會多的是,三少爺年幼,聽說又體弱,有沒有福氣長大還兩說。只是……” 大夫人見王mama欲言又止,問道:“只是什么?” 王mama雖才回府一日,但通過小沁和白蘭的口中還是將這一個多月來發(fā)生的事了解了一遍,道:“方才您同大小姐的談話奴婢聽到了,奴婢覺得大小姐的話不無道理,那個二小姐當真邪門兒,許多事她都未出面,可最后的受益者就是她,別的不說,單說荷香那件事,就絕對是二小姐的手筆。您當真這么由著她?” 大夫人茗了口茶,冷道:“要不是柔兒鬧出曲修宜那一出,桑玥開春后就得嫁過去!眼下,我只得另辟法子,但這只白眼狼,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臘月三十,瑞雪紛紛。 大街小巷貼滿對聯(lián)、掛滿紅燈籠,雖門窗緊閉,顯得街道冷冷清清,只余一片孤寂而火紅的色彩,但偶爾從門戶內(nèi)傳出的歡聲笑語還是能令人感受到十分濃厚的喜慶。 馬車內(nèi),蓮珠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桑玥,笑道:“小姐今天真美,比大小姐還美?!?/br> 桑玥輕笑一聲:“不就是薄施粉黛,值得你如此夸贊?” 蓮珠點點頭,忽然憶起了什么,杏眼圓瞪道:“小姐,你說慕容公子會不會去參加宴會?” 桑玥似笑非笑地看著蓮珠:“應(yīng)該不會?!鼻笆赖乃S裴浩然參加大大小小的宴會不下數(shù)百場,從未見過慕容拓,這就是為何她初次與他爭鋒相對時沒能認出來。由此可見,慕容拓對這種熱鬧場合是避而遠之的。 蓮珠長吁一口氣,拍著心口道:“那就好,他簡直太可怕了!奴婢祈禱,一輩子別再見到他!” 桑玥頓覺好笑,慕容拓到了蓮珠口中怎成了毒蛇猛獸般的存在? 忽然,馬匹疾聲嘶吼、車廂被猛烈地撞擊了一下,桑玥和蓮珠俱是向前撲去,好在二人都扶住了把手,但桑玥的肌膚嬌嫩,這一握,竟是將手心磨破了皮。 “怎么回事?”蓮珠掀開簾子,桑玥從縫隙中瞧見一名衣衫整潔的少年,約十四、五歲,眉清目秀、身形纖瘦,此刻正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哎呀!我可憐的月月啊,你死得好慘啦!我怎么向主子交代啊!” “月月是誰?”蓮珠問了句,心里卻開始誹謗,怎生跟小姐的閨名同音? 隨行的侍衛(wèi)快步上前,恭敬而尷尬道:“是條……小狼狗。剛剛轉(zhuǎn)彎的時候,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直奔我們的馬車,便……被馬匹踩死了?!?/br> 車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立在一側(cè):“二小姐,奴才瞧見時急忙勒住韁繩,可惜還是晚了一步?!?/br> 眼看天色漸暗,宮中的宴會即將開始,在這件事上耽誤了終是不好。桑玥并未因那狗的名字而心生計較,而是眸光輕轉(zhuǎn),淡道:“很名貴?” 侍衛(wèi)搖頭:“是條很普通的小狼狗?!?/br> 桑玥的目光落在那少年的身上,雖是下人裝扮,但衣衫質(zhì)地上乘,絕非尋常大戶人家的家丁。既然如此,又怎會養(yǎng)一條普通的狗?她開始環(huán)視四周、耳聽八方,忽而淡然一笑:“陳侍衛(wèi),這名歹人縱狗行兇,偷襲我們的馬車,拖去報官?!?/br> 那少年哭得更兇了,幾乎是鬼哭狼嚎,雙手錘地:“什么縱狗行兇?月月啊,那些達官貴人仗著有錢有后臺,就草菅人命,你在天之靈,一定不能放人這些人逍遙法外??!月月——月月——” 一聲聲“月月”叫得,蓮珠恨不得將他的嘴巴給縫上。 陳侍衛(wèi)拿出麻繩將他五花大綁了起來,他一邊掙扎一邊哭喊:“天子腳下,你們還講不講王法了?你們踩死了月月,非但不賠償,還惡人先告狀,拉我去見官,你們……你們定國公府就是仗勢欺人、草菅人命!” 一個家丁居然認得定國公府的馬車?桑玥的笑意更甚了,吐出去的話卻寒涼如冰:“對,我就是草菅人命,陳侍衛(wèi),將他五馬分尸!” “是!”陳侍衛(wèi)得令后,解下他身上的麻繩,又吩咐另外四名侍衛(wèi)將他手腳和頭分綁在五條馬匹的鞍上。 那少年是真怕了,淚水奪眶而出,連尿都嚇了出來:“救命??!救命?。≠F人饒命?。∥以僖膊桓伊?!我……公子啊,救我!” 這時,一道墨色身影從天而降,電光石火間,斬繩、救人、毀車輪,一氣呵成。更可怕的是,包括桑玥在內(nèi),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臭丫頭,你要不要這么囂張!” 慕容拓既失望又驚詫,想要看她炸毛的樣子當真就那么難?若是有人養(yǎng)只寵物,與他的名字同音,他非劈死那人不可!她居然……靜如止水! 少年像見了救星似的,跪伏在地:“公子,都怪我,沒能保護好月月,讓它被踩死了!它死得好慘啊!” 慕容拓不耐煩地踢了他一腳,都穿幫了,他還做個勞什子戲!“滾回去!” 車輪被毀,也就等于馬車無法行走了。桑玥干脆跳下馬車,慕容拓只覺眼前一亮:她身著鏤金百蝶穿花云鍛裙,雪白的裙擺和袖口上百花叢生、蝴蝶翩飛,每一道金邊皆采用上好的足金線刺繡而成,且不是普通的蘇繡,而是失傳已久的墊高繡,能顯出重影和立體的效果,隨著她的蓮步輕移、舉手投足,慕容拓仿佛看到蝴蝶圍著她翩然起舞。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難辨的笑,果然,人靠衣裝么。 桑玥笑容淺淺,幽靜深邃的瞳仁似小溪中的兩粒鵝卵石,看起來且圓且美,實則既冰又硬:“慕容公子,你就這點手段?” 慕容拓雙手插抱胸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美如璞玉的臉,清澈無瑕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狡黠:“沒了馬車,我看你怎么去赴宴!” ☆、第三十八章 赴宴 桑玥并不理他,即便沒有慕容拓,這輛馬車也到不了目的地。出發(fā)前她就發(fā)現(xiàn)車軸處被人做了手腳,思量再三,她索性將計就計,比桑玄夜早一刻鐘出門,并吩咐車夫緩慢行駛。這樣,即便車輪突然脫落,至多是個側(cè)翻,并不會造成太大傷害,而又能讓后來的桑玄夜做個見證。這一回,怎么也要揭穿大夫人和桑柔的陰謀。 可這一項天衣無縫的苦rou計被慕容拓給攪黃了!他一劍將兩個輪子辟成碎渣,哪還有物證? 果然是交易完畢,他就開始迫不及待要找她的茬! 慕容拓被桑玥清冷的眸光盯得渾身不自在,鼻子哼哼道:“我是長得比你好看,可你矜持一點,行不行?” 桑玥緩緩走近他,牽動一陣比寒冬更凜冽的風,用極小極冷的聲音說道:“沒見到我暴跳如雷的樣子,你很驚詫、很失望,對不對?慕容拓,不管你是存心捉弄我,還是大發(fā)慈悲想救我,我坦白告訴你,你完全是多此一舉!” 被說中心事的感覺可不怎么好。他起初的確只想嚇嚇她,可在跟蹤的途中發(fā)現(xiàn)車軸有異樣,便干脆毀了車輪,讓她換輛馬車,避免意外發(fā)生,可這臭丫頭居然不領(lǐng)情! 他欲發(fā)怒,卻見桑玥回頭,似有所盼,他戲謔一笑:“在等你大哥?哈哈,恐怕讓你失望了,他早被我的人逼得改道行駛。唯今之計,你只有求我,求到我心尖兒上了,或許我可以考慮載你一程?!?/br> 求他?桑玥仿佛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笑得幾乎合不攏嘴,眸子里的寒光卻似利刃緩緩割過慕容拓的眼角,令他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你笑什么?” “慕容公子,你真覺得自己神機妙算、無所不能?”桑玥斂起滿眼寒霜,云淡風輕道,“我不去了。”一個除夕宴而已,去了是龍?zhí)痘ue,不去,放過了敵人也是放過了自己。 語畢,轉(zhuǎn)身就要回府。慕容拓一步邁至她身前,忽然一輛馬車停在了街角,窗簾被掀開,一名少女探出頭朝桑玥看了看,隨即莞爾一笑:“桑玥,快上來!” 桑玥舉眸望去,心中一喜,居然是林妙芝! 她朝著慕容拓行了個禮,眉梢輕挑:“慕容公子,希望我們后、會、無、期!” 后會無期?眼見桑玥離去,慕容拓氣得臉色發(fā)青,臭丫頭,好心沒好報! 滿腔怒火無處發(fā)泄之際,他叫的馬車來了。 車夫跳下馬車,恭敬行了一禮:“公子,請上車吧?!?/br> 這是一輛極度奢華的馬車,由八匹駿馬所拉,轎頂盤立四條四爪黑蟒,皆口含夜明珠、目嵌紫水晶,在暗夜中穿梭如逢白晝。 誰料,慕容拓看也不看,只甩了一句:“燒了它!” 馬車上,林妙芝欣喜地拉過桑玥的手,明明是第二次見面,二人卻如同多年好友,并無半分拘束,所謂一見如故,大抵如此。 “桑玥,我給你發(fā)了那么多帖子,你怎么不理我?” 林妙芝與桑柔同歲,過年便滿十五。她的樣貌算不上絕美,膚色白皙,眉清目秀,但她身上就是有一股別樣的清新,似早春的第一縷晨曦,所到之處無不生機盎然。 “我不愛出門,也怕給你添麻煩?!边@倒是實話,她親近誰,桑柔就討厭誰。鎮(zhèn)國侯府和定國公府的關(guān)系還算親近,她不希望桑柔因此而恨上林妙芝,“再說了,上次你大哥和我二哥打了一架,我還怕你心里怨著呢?!?/br> 語畢,桑玥悄然注意著林妙芝的臉色,卻見她一臉大義凜然:“林成旭就是個欠揍的!我父親一生僅他一子,府里的人將他寵得無法無天,照我說,桑玄羲揍得真好!他現(xiàn)今仍下不來床呢!若他臥床一月,我一定登門致謝?!?/br> 好歹林成旭和林妙芝也是一母所出,怎跟仇人似的?桑玥忍俊不禁地笑了:“胳膊肘往外拐,林世子若知你這般議論他,不得氣得咳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