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自私吧，就覺得要為自己想，為自己活，現(xiàn)在就覺得對你虧欠太多太多，你有能用得上mama的地方盡管開口，我也不奢求你會怎么對我，就當個關系還不錯的朋友也行。”

    之后三人一同出門，她和孟安華走在一起，她問孟安華，“你說要解開的心結是什么？”

    “是我愛你。”孟安華眼睛都紅了，沉聲道：“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不管什么時候你都不要懷疑mama不愛你?！?/br>
    “你愛我，但你更愛自己對嗎？”時芊反問。

    孟安華在她目光注視中緩緩點頭，“mama……”

    她哽咽了下，“在跟你爸爸那段婚姻走到盡頭的時候，我有很多工作，沒有錢也沒有時間養(yǎng)你，所以我選擇了一個人走，等我什么都有了的時候，你已經(jīng)開始了叛逆期，在沒有我的地方長大了，我只能給撫養(yǎng)費、偶爾見你一面，說這些也不是讓你記得我有多好，相反，我在你這里是個不合格的mama。

    “但我希望你知道，你的爸爸mama都是愛你的，你不是一個不惹人喜歡的孩子，我們的婚姻也不是因為你而破裂，你不要因此不自信或是怎樣。mama希望，以后你也要好好愛自己。”

    時芊盯著她，眼睛慢慢變紅，在眼淚快掉下來的時候轉過了身。

    她往前走，背身朝后邊揚了揚手，“我知道了?！?/br>
    -

    晚上十點，天臺上風很大。

    時芊買了一聽啤酒坐在天臺上喝，還在上海參加活動的沈羨剛給她發(fā)了消息，問她回家沒，她沒有回。

    啤酒罐在身側七零八落地擺著，風拂過她的臉、她的頭發(fā)。

    北城的冬天向來又冷又干，天氣預報報著白日有雪，但一直沒下。

    時芊在天臺上坐了會兒，她喝得有些醉了，孟安華的話一直在腦海里回蕩著。

    手機微震。

    【爸：最近怎么樣？在北城嗎？】

    時光年的消息發(fā)了過來，看著好似字字斟酌過一番。

    時芊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就著冷風吸了吸鼻子，給他撥了個電話過去，幾乎是秒接，“芊芊，還沒睡啊？”

    “嗯。”時芊望著天空璀璨繁星，雪應當是不會下了，“你在做什么？”

    “看書?！睍r光年說：“打算睡了?！?/br>
    “今天媽找我了?！睍r芊說：“爸，我問你個問題啊。”

    她聲音夾著風，帶著幾分啞，時光年忽然緊張地問：“你一個人在外邊呢？哪里呢？安不安全？回的時候讓沈羨接你，要不我去接你吧，你也好久沒回來住了?！?/br>
    “不用。”時芊說：“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

    “好?！?/br>
    “你們?yōu)槭裁匆野?？”時芊特別認真地問：“沒有準備好養(yǎng)我，當初為什么要生我呢？生了我以后為什么要把我丟給爺爺奶奶？你們都有新的家庭了，那我呢？”

    她說到最后已經(jīng)哽咽。

    時光年那邊隔了很久才說：“當初做好了準備才要你啊，知道是個小姑娘的時候，我高興地給工友們一人發(fā)了兩包喜糖，當初和你媽結婚我也才發(fā)了一包?！?/br>
    “那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很多時候沒有為什么的吧。”時光年的聲音略有些絕望，“就那樣順其自然地發(fā)生了?！?/br>
    “無論怎樣，你都是我們滿懷期待生下來的小孩兒，可能我們沒把你照顧好，但我們還是希望你能快樂、健康地長大，在你成長的這一課上，我們缺席了?！?/br>
    “我不會原諒你們的?！睍r芊哽著聲音說：“但——”

    她的聲音散在風里，“我打算跟自己和解了?！?/br>
    這么多年來，別扭又固執(zhí)。

    想被人關注，又怕人在意。

    她以為自己是破碎的玻璃渣，原來也曾是被捧在手里的水晶球。

    跟時光年的電話掛斷后，沈羨直接給她打了進來。

    “小神仙?！睍r芊喊她。

    “嗯。”沈羨那邊好像很吵，但他聲線特別，說的話仍舊能準確地傳到時芊耳朵里，“剛在和誰打電話，一直占著線?！?/br>
    “跟我爸?！?/br>
    “哦。”

    “你是不是在外邊？”沈羨問。

    時芊點頭，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見，反正表情比以往豐富地多：“是啊，我在一個很寬闊很寬闊的天臺上?！?/br>
    “哪里？”

    “世貿這邊?！?/br>
    “你喝酒了？”沈羨立馬察覺到不對勁。

    “是啊?！睍r芊輕笑，“喝了五瓶。”

    沈羨：“……”

    還沒等他責怪她，她忽然很委屈地喊他，“沈羨?！?/br>
    “嗯？”

    “你愛我嗎？”

    沈羨愣怔片刻，這實在不像是時芊能說出來的話，怕這是個錯覺，所以他點了錄音才又問：“你剛說什么？”

    “沈羨，你愛我嗎？”今日的時芊脾氣倒格外好。

    沈羨答得毫不猶豫，“愛?！?/br>
    “你為什么愛我？”沒等沈羨回答，她又問：“你到底有多愛我？”

    沈羨那邊連呼吸都放輕，答得溫柔又繾綣，“特別特別愛你。”

    “因為你是時芊，所以我會一直愛你?！?/br>
    “那有一天我不叫時芊了呢？”

    “我也會一直愛你，不管你叫什么，反正會一直愛你。

    “那你會走嗎？”

    “不會，我要一直陪著你?！?/br>
    時芊是真的喝多了，她聽完以后又問：“沈羨，你愛我嗎？”

    沈羨：“愛?！?/br>
    “沈羨你有多愛我？你為什么愛我？”

    “特別特別愛你，因為你是時芊，所以會一直一直愛你?！?/br>
    “那你可以像奧特曼一樣現(xiàn)在來到我身邊嗎？”

    “你睡一覺，我就在你眼前了。”

    “你今天穿羽絨服了嗎？”沈羨問。

    時芊：“沒穿?！?/br>
    “沈羨。”時芊又回到了那個點，“你愛我嗎？”

    ……

    同樣的問題，她翻來覆去問了十幾遍，問到最后哭著跟他說：“為什么你可以一直愛我，他們就不行啊?！?/br>
    她還問他，“你愛我還是愛自己？”

    他說：“會更愛你。”

    “因為沒了你，我也不是自己了?！鄙蛄w低聲安撫她，“寶，等我回去接你，先不要睡，也不要掛電話。”

    -

    時芊翌日一早醒來的時候是在家里的床上。

    昨晚的事兒其實記不太清了，但她還記得自己是在世貿那邊的一個老舊天臺上喝酒來著，她坐起來摁了摁太陽xue，聽到聲響后抬起頭，只見沈羨站在門口看她，“醒了？”

    “嗯?！?/br>
    時芊只嗯了聲，但嗓子沙啞到?jīng)]法聽，沈羨便給她遞來一杯溫水。

    一杯水咕嘟下肚，時芊這才覺得好了一些，“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晚?！鄙蛄w說著低頭看她，“你快醉到不省人事的時候。”

    時芊：“……”

    她很少喝醉，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酒品怎么樣。

    “我有做什么過分的事情嗎？”時芊問。

    沈羨搖頭，“你只要不殺人放火，都不過分?！?/br>
    時芊：“……”

    她抬手握拳打他，氣他滿嘴跑火車，結果手還沒握成拳就在半空中被抓住，她都沒看清楚沈羨是從哪兒拿出來的東西，手指上已經(jīng)戴上了一枚鉆戒。

    而他手指上那枚還是她之前去小飾品店給他買的。

    “我自己做的?！鄙蛄w捏了捏她戴著戒指的手指，“挺合適。”

    時芊摩挲過戒指，仰頭問他：“這什么意思？”

    “想娶你的意思?！?/br>
    時芊愣怔兩秒，一時間大腦短路，“那你怎么不跪？”

    幾乎話音剛落，沈羨立馬單膝下跪。

    時芊：“……”

    那一整天時芊都暈乎乎的，她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概念，反正跟沈羨在家里窩了一天，等到她把昨晚記憶都回憶起來的時候，她勾著沈羨做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愛。

    她問沈羨：“你到底愛我什么？”

    沈羨吻在她的額頭，“所有。”

    包括壞脾氣和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