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時芊把喝了一半的蕎麥茶放下,味道微苦,跟爺爺泡出來的沒法比。 時芊說:“先暫停營業(yè)?!?/br> “那你就不回北城啦?”靳圓說:“我還等著你給我拍照片呢?!?/br> 時芊想了想,聲音溫潤,像是極地融化的冰雪,帶著幾分寒意卻又沁人心脾,“不一定?!?/br> 她當初回江陰是為了爺爺,現(xiàn)在爺爺也去世了,她對那兒的感情悲傷大過眷念。 但她回到北城避免不了要跟時光年和鹿宜打交道。 親爸和后媽,尤其兩人還有女兒時鹿安。 她在那里怎么看都顯得多余。 時芊低頭抿了口茶,又覺得不如喝白開水來得好。 這種茶喝進去簡直就是在折磨自己的味覺。 這會兒她正猶豫著,做什么都不一定。 有可能心念一動去別的地方定居。 也有可能就待在江陰經(jīng)營爺爺留下來的茶室。 不過—— “這次我會多待一段時間。”時芊說。 靳圓:“那感情好啊,要是你在家里待著不舒服就來找我住?!?/br> 時芊點頭應下。 跟許久未見的朋友總有說不完的話聊。 話題也是千奇百怪,從生活瑣事聊到熱搜。 靳圓還提到了一個名字,“你知道沈羨嗎?他最近就在江陰拍戲?!?/br> “?。俊睍r芊下意識摸了摸耳垂,她今天來得時候聽他唱了三個小時的《風雪》,那道聲音是極好聽的,她很喜歡。 但她向來對娛樂圈不感興趣,甚至覺得微博戾氣太重,關(guān)掉了私信。 如果不是為了經(jīng)營一個攝影博,接一些項目來掙錢的話,她應該不會下載微博這種應用。 “我不知道。”時芊說:“我們茶室大多老年人,不太關(guān)心這些?!?/br> 倒是唯一在茶室?guī)兔Φ男勒f她偶像來這邊拍戲了,她還請了兩天假去附近,但據(jù)說那邊安保很嚴格,沒人進得去,劇組也沒安排見面會,她只能鎩羽而歸。 為此傷心難過了好幾天。 那首《風雪》便是小嚴安利給她的。 如今細細想來,她偶像應當就是沈羨。 “你可真是2g網(wǎng)沖浪?!苯鶊A笑了笑,“什么都不知道?!?/br> 大抵也真的只有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意才能培養(yǎng)出這種氣質(zhì)。 人淡如菊,渾身都帶著幾分仙氣。 時芊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br> “嗯?”靳圓挑眉,“說來聽聽?” 時芊:“沈羨唱了首《風雪》,很好聽?!?/br> - 吃過飯后,靳圓送時芊回了時家。 時光年如今混得風生水起,借著鹿家大小姐的東風成為了北城名流圈子里的一員,“時”這個姓竟也躋身入名流。 很是令人唏噓。 只不過時芊的母親不是鹿宜。 她一歲的時候,時光年就跟母親孟安華離了婚,兩人各自婚嫁。 也都在不久后生了孩子,所以她自幼就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奶奶在她初中時去世,爺爺年前也去世了。 她的戶口一直都上在爺爺奶奶名下,如今她算得上是真正意義的孤家寡人。 因著大學在北城上,她在這邊也住過幾晚,遇到節(jié)日短假期,時光年會讓人把她接來這里過。 鹿宜是個很溫婉的女人,有著大家閨秀的風范,對她這個前妻所生的女兒也并無苛待,一直都客客氣氣的。 雙方都客氣,注定不會吵起來。 當然了,也不會太親近。 能有這樣的局面已經(jīng)算是不錯。 時芊沒奢望過更多。 時光年生病的消息也是昨晚鹿宜給她打電話說得,然后她才臨時訂了票,關(guān)了茶室坐高鐵過來。 她來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家庭醫(yī)生和鹿宜正坐在客廳喝茶,時芊鼻子靈,一進門就聞出了碧螺春的味道。 但少了點兒韻味。 她這鼻子被爺爺給慣壞了,總覺著哪兒的茶都不好。 反正爺爺去世以后,她再沒喝到能令她舒心的茶。 “鹿阿姨。”時芊進門和她打了招呼,站在玄關(guān)處換鞋。 鹿宜點頭應了聲。 時光年這會兒正睡著,時芊便坐在樓下跟鹿宜聊天。 說聊天也談不上,就是簡單的寒暄,聊了聊時光年的病情。 是肝硬化。 喝酒喝出來的毛病。 他年輕的時候沒少應酬,這會兒得了這病,也挺心酸。 但時芊對這些沒辦法評價。 她只是上網(wǎng)搜索了一下這個病。 嚴重的時候致死,不嚴重的話,好好調(diào)養(yǎng)也有能活到八十歲的。 時芊向來不是人群中能調(diào)動話題的那個,她也就應了幾聲,然后低下頭沉默。 幾分鐘后,她跟鹿宜徹底無話。 - 時光年是在晚上九點多醒來的。 父女兩人許久未見,本以為會有幾句話說。 但真的見了時光年,時芊也只有沉默。 時光年看著老了許多,兩鬢有了白發(fā),臉上皺紋也多了些。 “你還好嗎?”時芊憋了很久才憋出來這句話。 時光年點頭,不知怎么,眼里就泛了淚,“還好,不疼。” 時芊坐在床邊,給他掖了掖被子,“那就好。” 她低斂著眉眼,時光年一直盯著她看,“你在江陰過得好嗎?” 時芊點頭:“挺好的。” 這少有的溫情時刻上一次出現(xiàn)是在爺爺去世的時候。 明明只過了幾個月,她卻覺得很遙遠了。 他們在這邊說這話,鹿宜卻拼命朝著時光年使眼色。 時芊自幼敏感,余光也能瞟到她在做什么。 于是她化被動為主動,“有什么事要跟我說嗎?” 時光年搖頭:“沒有?!?/br> 鹿宜卻低咳了聲,眉頭微皺。 時光年片刻之后又改了口,“有的?!?/br> “什么事?”時芊的表情很淡,聲音空靈,沒什么情緒起伏。 時光年的嘴皮子微動,還是沒說出來。 終究是鹿宜開口,“咱們家的公司遇到了問題,跟俞家的婚約得履行了,本來是讓安安去,但現(xiàn)在安安離家出走,了無音訊,只能……” 后邊的話沒再說。 時芊懂了。 商業(yè)聯(lián)姻,時鹿安逃跑。 她這個冒牌貨也得上。 反正聯(lián)的是名,不是人。 時芊其實很少關(guān)注商界的事情,她對這些也不了解。 用靳圓的話來說她是個實打?qū)嵉奈乃嚽嗄辍?/br> 或許文藝青年的骨子里天生就帶著對什么都不屑的勁兒。 但時芊知道,她不是天生的。 房間內(nèi)寂靜了半晌,時芊溫聲開口,“我可以拒絕嗎?” 時光年點頭:“可以?!?/br> “有什么后果?”時芊問。 鹿宜搶在時光年之前開口,“俞家失去恒安集團的實際cao控權(quán),鹿家不知需要依附哪個大股東,而時家的公司失去資金注入,資金鏈斷掉,最壞的結(jié)果是破產(chǎn)清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