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遠兮

    天氣越來越熱，蓮兒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架起了涼床，掛起蘿煙紗帳，新杰每天陪蓮兒練完功之后，都會陪她躺在院子里一起看看星星看看月亮，有時候給她講述小時候跟姑姑行走江湖看到的不同星空，夜色和風(fēng)土人情。更多的時候是借著美麗的夜色享受妻子的溫柔。

    這日蓮兒在家突然收到一份意外的禮物，一件由平安客棧送來的狐裘大衣。三伏天送狐裘，任誰都覺得怪異，而且沒有任何帖子信件說明送者是誰。

    “有人在告訴我們嚴冬將至？”新杰也百思不得其解?！傲嘛w雪，夏日至酷寒，就要變天了，而且還會變得非常怪異。天兆預(yù)示有異事發(fā)生?！?/br>
    蓮兒翻來翻去看這狐裘“你覺不覺得這狐毛好像是被人專門修剪過的？而且這紋理看著像是在哪里見過？”

    新杰突然指著她的手腕“你手上的鐲子。”

    “石耶部族的徽章?！?/br>
    “難道是奶奶？”

    “北疆尋訪舊友，突厥石耶可汗?！?/br>
    “狐貍是最狡猾的動物，三伏天到來草長鷹飛，是它一年中最活躍，也是在草叢中最容易隱蔽的季節(jié)，也是它的獵物最多的季節(jié)。再狡猾的動物，看到獵物都會興奮，都會出動。看來快到對方動手的時候了。”

    “你說過漠北老妖有個徒弟叫九尾狐？你南疆和去突厥的路上都跟她交過手？”

    “是，以前大哥在南疆也跟她交過手。而且我們成親那天，我似乎在街上看到了她。”

    “這只狐貍跟突厥有什么關(guān)系嗎？有人想告訴我們狐貍來了，他們不僅跟蒙古的鐵木爾有關(guān)，還與突厥有關(guān)？”

    新杰從平鸞閣回來，一直坐在房中沒有說話。

    “怎么了？”

    “制金局東南局的運金船在蘇州失蹤，船上三萬兩黃金不知所蹤，黃金數(shù)并不多，但是船和人都不知所蹤。江南十年來尚未出過一起襲擊官船的案子；皇上賜給孤山蟬鳴寺方丈的袈裟和法器一夜間不翼而飛；興安縣令出城視察農(nóng)事之后失蹤；臨安城中府庫被盜；蘇州織坊為皇上萬壽準(zhǔn)備的緞匹和繡品的庫房意外著火，繡品在街市到處棄置；都是些不大不小，但是又讓朝廷傷不起顏面的事件。”

    “分散注意力，對手要動手了，只是主戰(zhàn)場肯定不是在江南。”

    “是啊，而且不知道是給皇上下毒之人還是另有其人。”

    “不知道是皇上的病情，還是玉魚激出來的抑或是你的有毒的蘭花激出來的？”蓮兒打趣他，新杰無奈地笑笑，他擔(dān)心的還不止這些，今天的信報還說杭州玉門的別院被襲，玉大當(dāng)家數(shù)日前離開杭州北上，出發(fā)三天之后失蹤。而他最為憂慮的是皇上既無天才，又要指揮政事，今天已經(jīng)召見他要他親自暗地里去江南查查這些事情，他雖然力陳這些事情可能只是分散注意力，對手可能不是真要在江南動手，但是皇上固執(zhí)，聽不進去。他不想蓮兒擔(dān)憂，既不想拋下嬌妻，也不能帶她去江南冒險。他決定緩兩日再說。太后還沒發(fā)話，他已經(jīng)上報給太后。

    第二天的黃昏，青木園中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一位是玉門外務(wù)總管玉志平，一個是玉門京畿道商道總管何強豐，玉志平在來京的路上已經(jīng)右肩受傷。在這兩個人出現(xiàn)之前，蓮兒已經(jīng)忘了新杰還有一個遠在江南的外公。

    “大當(dāng)家一個月以前接到京畿道的兄弟回報說少主在京城已經(jīng)私自成親?！闭f話的時候玉志平偷偷地看了看站在新杰身旁的蓮兒，他本來要求單獨見少主，但是少主拒絕了讓這個女人出去，他就只能實話實說。新杰趕緊握住蓮兒的手挽緊她的腰。“大當(dāng)家當(dāng)時很失望，也很惱火，本來準(zhǔn)備進京來找少主人，但是鎮(zhèn)江那邊出了點小事，大當(dāng)家就先去了鎮(zhèn)江，后來從鎮(zhèn)江出發(fā)來京，但是船過兩河口之后，玉祥總管來報說有人偷襲了黃龍的玉門別院，里面的貴重藥材盡皆丟失，大當(dāng)家的就只有折返。大當(dāng)家的在路上有信給少主，痛陳利弊，但是這么久不見少主回信，送信的兄弟也不見回去，大當(dāng)家的才意識到信可能根本沒有送到少主手上。十日前大當(dāng)家再次出發(fā)來京城，在清河境內(nèi)遇襲，船被人鑿沉，對方有二十多高手帶著近百人圍攻，船上兄弟死傷過半，大當(dāng)家受傷，玉強和其他兄弟保著大當(dāng)家退到了林菀山莊。大當(dāng)家的連夜讓我趕來京城請少主回江南主持大局。”

    “對方是什么人？”

    “我們不清楚。”

    “你是怎么受傷的？”

    “來的路上一直有人追擊我，在離京畿道總部三里處被人擊傷的，但是在下實在看不出對方路數(shù)，好像不是中原武功，而且陰怪得很?！?/br>
    “只有一人追蹤你？”

    “不是，有過不同的幾隊人馬?！?/br>
    “哦，看來不是玉總管武功極高，就是來人不知道你家少主在什么地方，需要你帶路？還是他們希望你家少主無論如何跟你去江南？”蓮兒突然說話，讓玉志平不知如何應(yīng)答，這些話雖然刻薄，但是句句推理不錯?！坝窨偣艿膫谑钦l幫您處理的？”

    “是在下，”何強豐接話“玉總管帶傷來到總部之后趕著見少主，所以我沒來得及請郎中，給他包好我們就趕來見少主了?！?/br>
    “何總管可曾給玉總管敷任何傷藥或者解毒之藥？”

    “只是普通的止血傷藥?！?/br>
    “可否讓我看下傷口？”玉志平和何強豐都很詫異，不知道這個跟少主私自成親讓大當(dāng)家大為火光的女人是什么來路。但是既然少主沒有制止，他們也不好反對。

    看到玉志平和何強豐的表情，蓮兒覺得好笑“你不知道你自己中毒了嗎？”

    “有毒嗎？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說話和你的臉色啊，有沒有覺得耳鳴嗓子痛?。可斐瞿阕约旱氖终苼砜纯词遣皇前l(fā)黃，頭皮是不是有點癢，一會兒自己轉(zhuǎn)過去看看你的肚臍周圍是不是有一圈烏黑?！庇裰酒胶秃螐娯S面面相覷，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自己轉(zhuǎn)身脫開衣物看了看肚臍。蓮兒看著他們轉(zhuǎn)過來的表情就知道，她所說無誤。

    “沙甲之毒。三哥，看來你的老熟人來了?！弊詮某隽送跤碌氖虑橹?，蓮兒和新杰專門對漠北老妖曾經(jīng)用過的毒物進行了搜集和整理?！翱磥龛F木爾王爺不止盯上了唐門還盯上了玉門，而且還要專門留下痕跡讓你去追查他，不知道是專門跟你叫板呢還是有人故意希望你找鐵木爾王爺?shù)穆闊?，你跟鐵木爾王爺斗起來，有人坐收漁翁之利?！?/br>
    新杰凝眉“一時還真想不出是誰。我外公傷勢如何？”

    “大當(dāng)家的傷不樂觀，當(dāng)時對方多人圍攻大當(dāng)家的，大當(dāng)家為其中一人重掌傷了肺，而且掌中有毒，普通的郎中不敢接手，我走的時候，玉強總管已經(jīng)派人去溫照候府，希望侯府能看在老夫人和少主的面子上援手，給大當(dāng)家療傷拔毒?！鄙弮涸詾槔戏蛉耸侵傅哪棠?，后來才知道是指的新杰的外婆，玉振翔的夫人林佩心，玉老夫人年輕時曾在溫照候府學(xué)醫(yī)，跟奶奶和太后還有她自己的奶奶敬春情同姐妹。

    “大當(dāng)家請少主立返江南，玉門在多事之秋，只有少主返回，才有望挽回崩潰之勢?！?/br>
    蓮兒感覺到新杰挽著她的手臂在加力，試圖將自己更近地貼著他，她知道丈夫去江南將不可避免。

    春暉宮中，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聚過這么多人了，唐門在京的兄弟和蓮兒都在。

    “皇上已經(jīng)跟哀家說了，他想讓你去江南，他說你不想動的樣子?！?/br>
    “我是覺得他們故意在江南制造事端，就是為了調(diào)我過去?！?/br>
    “是，確實很有可能，但是江南那邊的事也需要人去處理。”

    “我跟大哥商量過了，京城這邊暫時交給他，我先去江南，平鸞閣江南道和京畿道都已啟動危情戒備，晚些時候還需要太后請皇上下旨，在我離京期間，允大哥可調(diào)動平鸞閣京畿道的人?！?/br>
    “這個可以，那凝兒呢？”

    “她留在京城幫著大哥，百草堂，平安客棧和青木社已啟動全部勁衛(wèi)。平鸞閣兩湖道已啟用高級護衛(wèi)前往武昌一帶保護太子，晚凝也已調(diào)集百花堂在南方的高手去鄱陽湖一帶接應(yīng)?！毙陆茈m然不愿留下妻子獨自面對這一切，但是江南情況不明，也許風(fēng)險更高。而且這種時候，她熟悉百花堂和百草堂的運作，也需要她在京中幫助新天坐鎮(zhèn)。

    “碧顏可有消息？”這是唐家兄弟和蓮兒最擔(dān)憂的事。

    “沒有，但是前幾天我收到一件狐裘，不知道是不是奶奶讓人送來的。六月天送狐裘，沒有署名，狐毛經(jīng)過精心修剪，呈突厥石耶族徽形狀。我和三哥一直以來都覺得奶奶可能是去了突厥，但是她老人家沒有說，而平安客棧的人說那件狐裘是從蘇州轉(zhuǎn)過來的。所以我們也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