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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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倩說:“哦,好啊,現(xiàn)在在放《哈利波特3》,我一直都想看的。” 顧銘夕:“……” “你看過《哈利波特》1和2么?” 他搖頭。 “原著呢?” 他又搖頭,龐倩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那我們?nèi)タ闯升埖摹缎戮旃适隆钒伞!?/br> 買票的時候,售票小姐說只有最前面兩排的票了和最后排的情侶座了,龐倩說:“那就情侶座吧,前面兩排脖子會疼死?!?/br> 拿著票,她又去買飲料和爆米花,顧銘夕見她的神情一直是黯淡的,心思也越發(fā)沉了下來。 龐倩頭一次坐情侶座看電影,與顧銘夕一起坐下來時,她還是有些好奇的。 “這位子還挺舒服的?!彼σ幌拢芽蓸愤f到顧銘夕面前,他乖乖地吸了一口,她又抓了幾顆爆米花喂給他吃。 電影開始以后,影廳里的光線就暗了下來,電影的音響效果很好,砰砰地沖擊著人們的耳膜和心臟。 顧銘夕緊繃的神經(jīng)逐漸放松,在這黑漆漆的影廳里,他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防線,慵懶地靠坐在椅子上,貪婪地感受著身邊女孩熟悉的氣息。她在吃爆米花,還不忘把手伸到他嘴邊喂他吃,她偶爾還吸一口可樂,咕嘟咕嘟的聲音…… 顧銘夕完全不知道電影里在演什么,他只是悄悄地動了動身子,與她貼得更緊。感謝設(shè)計這情侶座的人,他閉著眼睛,輕輕地嗅著她發(fā)上的清香,心中這樣想。 龐倩不會知道,這是顧銘夕給自己最后的放縱機(jī)會,他放縱自己與她親近,忘記身后那些叫人煩惱的事:母親的絕癥、高昂的醫(yī)療費(fèi)、糟糕的學(xué)業(yè)、蕭瑟的小城市、不講理的親戚、住不回的房子、中年得女的父親、他年輕的再婚妻子…… 暫時地離開z城,離開了那些人和事,顧銘夕承認(rèn)自己輕松了一些,但是,他的肩上還扛著責(zé)任,外面的世界再是燈紅酒綠,五光十色,他也必須要回去,回到他的母親身邊。 人在某些時候,必須要學(xué)會放棄,學(xué)會妥協(xié),顧銘夕面對著自己叵測的未來,他想,他是不是應(yīng)該放棄他的小螃蟹。 電影已經(jīng)演了40分鐘,漸入高//潮,龐倩似乎看得很入迷,她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顆爆米花,又拈了兩顆爆米花湊到了顧銘夕的嘴邊。 光線很暗,她并沒有轉(zhuǎn)頭,但是卻完全地愣住了。 她的右手食指指背擦碰在他的嘴邊,那是臉頰的位置,指上神經(jīng)何其敏感,只一瞬間,她就感受到了他嘴邊的那一點點濕意。 龐倩轉(zhuǎn)過頭來,爆米花從她指尖掉落,她的手指又觸上了他的臉頰,這一次,他別開了頭去,龐倩一顆心狂跳不已,她干脆伸手撫上了他的眼睛。 他沒有再給她探索的機(jī)會,一下子就扭頭躲開她的手,低下了頭來。他深深地低著頭,龐倩微微地仰了仰脖子,她的額頭就與他抵在了一起。 他們的呼吸很輕很輕,呼在彼此的臉上,帶著爆米花的甜香,顧銘夕抬起了頭,他的嘴唇觸到了她的眉毛,他喉結(jié)滑動,閉上眼睛,在她眉眼間輕輕地印上了一個吻。 有溫?zé)岬囊后w無聲落下,龐倩的左手依舊抱著爆米花,右手維持著之前的姿勢,搭在他的肩膀上。她收攏手指,慢慢地揪住了他的衣領(lǐng),而顧銘夕的唇又慢慢地下移,在她的臉頰上啄了一下。 龐倩的臉已經(jīng)很燙,但是她沒有躲,顧銘夕的親吻小心翼翼,他在她的鼻尖親了一下,然后,兩個人就都僵住了。 他們深深地喘著氣,彼此都能聽到對方劇烈的心跳聲,龐倩的手指按在他頸部的動脈上,那脈搏撲通撲通,熾烈地像是要沖破皮膚血管,燃燒到她的血液里。 龐倩始終都沒有動,沒有躲,也沒有迎合,終于,顧銘夕的身子動了一下,他試探著,尋找著,好像面對著這世上最獨(dú)一無二的珍寶,他很慢很慢地低下了頭,那冰涼的嘴唇觸碰到她溫暖柔軟的嘴唇時,只這一刻,世界就不復(fù)存在了。 龐倩手里的爆米花嘩啦啦地全灑在了地上,掉落的空桶驚到了身邊座位的一對小情侶,他們只是好奇地瞥了鄰座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電影屏幕上。 龐倩的雙臂環(huán)上了他的頸項,雙腿也架在了他的腿上,她的身體就像一條蛇般得柔軟,她仰著下巴,閉著眼睛,接受著他狂風(fēng)暴雨似的親吻。 他竭盡所能地將身體貼向她,殘缺的雙肩盡力地舒展著,龐倩的雙手順著他的脖子延伸到他的肩膀,隔著襯衫布料,她的手指肆無忌憚地握住了他截斷的肩頭,她甚至用指甲去掐他,換來他壓抑在喉中的悶哼聲,與另一波更狂亂的吻。 她的臉頰感受到了他流下的淚,那帶著他體溫的液體,一滴一滴地落下,沒有伴隨任何聲音,她忍不住用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頰,顫抖著手指替他抹去眼淚。 到了最后,他的吻漸漸地變得溫柔,他輕巧地舔吻著她的唇,吮吸著她的舌,兩個人的臉龐親密地擦碰在一起,他始終都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帶著淚水掃在她的臉頰上,癢癢的,卻令她掉了眼淚。 她哽咽得難以自持,身子都顫抖不停,她又一次幫他抹了眼角,黑暗中,顧銘夕終于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溫柔似水,就像天邊最亮的星,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眼睛。 ☆、第81章 兩列火車 屏幕上的成龍老當(dāng)益壯,正在上縱下跳,賣命格斗,巨大的撞車聲、爆破聲轟隆隆地傳到了屏幕下龐倩和顧銘夕的耳朵里,但他們恍若未聞。電影的后半段,龐倩一直抱著顧銘夕的腰,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發(fā)呆,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直到電影散場。 走出電影院,已是傍晚時分,日頭有些西落,顧銘夕和龐倩一起站在路邊,不遠(yuǎn)處就是地鐵站,顧銘夕說:“龐龐,挺晚了,我得走了?!?/br> 龐倩一下子就拉住了他的衣擺,但是卻沒有留下他的理由,她說:“一起吃個晚飯吧?!?/br> 顧銘夕:“不用了,明天放假,你是不是要回家?” 龐倩立刻搖頭,看著他說:“我不回去沒關(guān)系的,顧銘夕,你明天還在上海么?你要是在,明天我們?nèi)ブ芮f玩,或者,去西塘,都很近的?!?/br> 他長時間地沒有說話,一會兒后,他說:“好了,我們一起吃晚飯吧,能不能回你的學(xué)校吃?我想去你學(xué)校的食堂吃飯?!?/br> 龐倩連連點頭:“恩恩,我們第一食堂挺好吃的?!?/br> 她帶著顧銘夕坐車回了學(xué)校,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這是國慶長假前的一天,很多上海和周邊的學(xué)生都離?;丶遥@里走著許多帶著行李的人。龐倩和顧銘夕走得很慢,一邊走,她一邊給他介紹著沿途看到的風(fēng)景。 財大的校園小小的,路窄窄的,建筑舊舊的,但卻干凈、典雅、恬淡,校內(nèi)綠樹繁盛,草木清新,湖水盈盈,頗有一股子小資情調(diào)。 站在那個“志在云天”的雕塑前,顧銘夕停下了腳步,雕塑并不大,石頭的頂上是一只展翅高飛的雄鷹,他仰著脖子注視著那只鷹,直到龐倩在邊上說:“趕緊走了,一會兒食堂要沒菜了。”顧銘夕才把視線收回。 財大的建筑多是紅瓦灰墻,第一食堂也不例外。食堂很大,龐倩和顧銘夕一起走進(jìn)去時,還是吸引到了一些目光。 龐倩打了兩份飯菜,糖醋小排,炒包心菜,辣子雞丁,醬爆茄子,又給顧銘夕要了兩個荷包蛋。 她給他打了滿滿的米飯,說:“你太瘦了,多吃一些,我下回見你,你一定得胖一點才行?!?/br> 在桌子邊坐下,龐倩拿來筷子,又從包里抽出濕巾紙,坐在顧銘夕身邊幫他擦了雙腳。 有人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看到龐倩打了個招呼:“螃蟹,沒回家嗎?” 龐倩抬起頭,笑著說:“嗯,我朋友來看我,陪他在上海玩幾天?!?/br> 那人掃了眼顧銘夕,語氣怪怪地問:“男朋友?” 龐倩眨眨眼睛,說:“不行呀?” 顧銘夕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等那人離開,他把右腳擱到了桌上,夾起筷子開始吃飯。 龐倩不停地把自己飯盆里的菜夾到他盆里,說:“你嘗嘗這個,很好吃?!?/br> “我夠了,你自己多吃點。” “我減肥呢?!?/br> “你都這么瘦了還減什么肥?!鳖欍懴Π欀碱^瞪她一眼,“女孩子不要隨便減肥,很傷身體的?!?/br> “知道了,你好煩。”龐倩說歸說,嘴邊卻漫起了笑,她問顧銘夕,“我們食堂的菜好吃么?” “好吃。” “b大的食堂好不好吃?” “……”顧銘夕吃過幾次食堂,他搖搖頭,“不好吃?!?/br> “怪不得你變得那么瘦,你別挑食啊。”龐倩很著急,“就算不喜歡吃,你也要吃下去的嘛。” 顧銘夕抬頭看她,笑了:“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吃飯的?!?/br> 龐倩也笑了起來,她撅著嘴,又問:“剛才和你說的事,你到底怎么說嘛,明天我們?nèi)ブ芮f吧,我還沒去過呢?!?/br> 顧銘夕想了想,點頭:“嗯?!?/br> 龐倩咬著筷子笑得很開心:“那就這么說定了?!?/br> 吃過了飯,天已經(jīng)全黑了,龐倩和顧銘夕在校園里慢悠悠地走著,顧銘夕第一次主動聊起了龐倩的學(xué)習(xí),他說:“我想了一下,你說你畢業(yè)后想先工作兩年,再選專業(yè)考研,有一定道理,但是那樣子會不會比較難考,你們學(xué)校的研究生,本校直升居多,你何不爭取保研的機(jī)會。” “我就是對專業(yè)有考慮。”龐倩說,“你要知道,不同的專業(yè)去做不同領(lǐng)域的工作,年薪可大不一樣。本科填專業(yè)都是瞎填,我當(dāng)時一點兒也不懂,以后要是讀研,當(dāng)然要慎重一點了,又不是為了混個文憑,顧銘夕你知道么,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回來讀研的師姐,她以前在四大工作,年薪已經(jīng)有20多萬了,但是讀完研再跳槽,她說她的年薪可以到50萬,要是再去美國讀個博,嗷,我都不敢想!” “嗯,專業(yè)的問題,你的確是要好好考慮。”顧銘夕點點頭,突然笑了起來,“龐龐,你現(xiàn)在真的很好?!?/br> “?”龐倩不懂,“什么很好?” 他說:“各方面都很好,認(rèn)真,努力,進(jìn)取,腦子里終于不再想那些吃的喝的了,曉得要考慮自己以后的事?!?/br> 龐倩捶他:“什么吃的喝的,你當(dāng)我是豬??!” 很意外的,顧銘夕沒有像以前那樣跳著躲她,龐倩的拳頭真的砸在了他的身上,她“啊”了一聲,趕緊去給他揉揉:“你是笨蛋啊,怎么都不躲的?!?/br> 他笑得露出了兩顆虎牙:“一年多沒被你打了,我樂意?!?/br> 她不滿地叫:“誰打你了呀!” 他們走到了校門口,就是早上碰頭的那個地方,路燈下,顧銘夕深深地看著龐倩的臉,他心里有許多許多話想對她說,但是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他想和她說,晚上不要再熬夜了,早一點睡,早一點起,對身體比較好; 他想對她說,不要吃太多的路邊攤,那些東西不健康,當(dāng)然,偶爾嘴饞吃一下是沒有關(guān)系的。另外,不要吃得太甜,會容易蛀牙,對身體也有影響; 他想對她說,來例假的時候,真的不要再吃冷食和辣食了,肚子疼得厲害,就喝點紅糖溫水,不要嫌麻煩; 他想對她說,爸爸mama年紀(jì)都大了,她要學(xué)著懂事,回家的時候不要和父母頂嘴,幫著他們做一點家務(wù),因為說不定哪一天,他們就突然倒下了; 他想對她說,如果有條件不錯的男孩來追她,她可以試著與對方約會,她已經(jīng)快20歲了,談戀愛不會被家長說早戀,當(dāng)然,作為一個女孩子,她必須要聰明一點,懂得保護(hù)自己; 他想對她說,龐倩,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你那么熱愛生活,最終也會被生活眷顧,你會過上幸福又充實的生活,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有一份稱心的工作,有一副健康的身體,最后,有一顆始終簡單快樂的心。 你會有繁忙的工作,每年抽半個月假期,與丈夫一起帶著小孩出去旅行。你會有一桌子的化妝品,一柜子的漂亮衣服和鞋子,你會有自己的社交圈,有貼心的閨蜜,周末時逛逛街,吃吃飯,去健身中心打幾盤乒乓球。 你會有一所大大的房子,躍層,甚至是排屋,你會養(yǎng)一條狗,種許多的花,當(dāng)陽光灑進(jìn)屋子的時候,你會抱著枕頭坐在地板上,開心地逗著自己的孩子。 …… 他想對她說很多、很多,但是最后說出口的卻只有一句話:“龐龐,你能抱我一下嗎?” 龐倩怎么可能會叫他失望,她張開雙臂,用力地?fù)肀Я怂?,她的心里是滿滿的甜蜜,鼻息間充斥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她說:“明天早上8點半,在這里,我們不見不散?!?/br> “好?!鳖欍懴﹂]上眼睛,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發(fā),說,“但是你不能再發(fā)毒誓了?!?/br> “嗯!”她很放心,笑嘻嘻地應(yīng)下。 最后,龐倩松了懷抱,送他上出租車。顧銘夕坐在車子的后座,龐倩笑著向他揮手:“顧銘夕,明天見。” “龐龐,再見。”他望著她,嘴角翹了起來,笑得特別好看。 ******** 鯊魚送顧銘夕去火車站,把晚上的臥鋪火車票交給他。 臨走前,他說:“你真的打算,再也不和小螃蟹聯(lián)系了?” 顧銘夕點點頭:“我和她……現(xiàn)在還沒什么,說實話,本來我挺擔(dān)心她的,我不在她身邊,都怕她會被人欺負(fù)。但是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這一年多,她真的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我太小看龐倩了,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子,懂得怎么照顧自己,也懂得怎么去爭取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我覺得,我可以放心地走了?!?/br> 鯊魚不理解:“那你也不用不和她聯(lián)系啊,總能繼續(xù)做朋友的啊?!?/br> “鯊魚哥,我和你打個比方吧。”顧銘夕轉(zhuǎn)頭看他,平靜地說著,“我和龐倩,我們是兩列并軌的火車,以前,我比她快一點,我和她一起在往前開,她總是追不上我,我有時就會停下來等等她。到了有一天,我們遇到了一個分岔路,我們沒辦法,就只能往兩條路上開去了。我一直告訴自己,到了前面我還能和她碰頭,到時候,我們又可以繼續(xù)并軌,一起往前走,也許,她也是這么想的。但是后來,開著開著,我們就發(fā)現(xiàn),我們分叉的那兩條路,不是圓弧,而是直線,往兩個不同方向去的直線。我和她越往前開,就離得越遠(yuǎn),而且,她的速度還越來越快,我卻越來越慢。我意識到,即使,我能將直線軌道掰成圓弧,往她那里并去,我大概……也追不上她了?!?/br> 鯊魚:“……”